壽仙宮正殿裡,有一瞬間的寂靜。除了曹氏還是一臉完全狀況外的模樣之外,太后的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了下來,其餘的宮人們更是噤若寒蟬。
“這麼說,醫者也會殺人了?”半晌之後,太后才冷冷地道,“不是都說醫者父母心,行醫之人只該救人,如何還會殺人呢?”
她的聲音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中迴響,有種難以形容的陰森和壓迫。曹氏雖然什麼都沒搞明白,卻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桃華卻反而擡起了頭,微微一笑:“所以太醫院挑選太醫,首重醫德。醫者父母心,然而父母亦有恨子女欲其死的時候,更何況醫者呢?民間亦有醫術出衆者,之所以不敢貿然令其進入太醫院,便是爲慎重之故。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宮中俱是貴人,又豈可犯險呢?即使其不過一時衝動,但失足便成千古恨,縱然事後懺悔,亦是悔之不及了。”
皇后在喉嚨裡嘀咕了一聲:“危言聳聽……”太醫院挑選太醫當然不是這樣來挑的,不用民間醫者,大部分還是怕他們醫術不精,或者不懂規矩,把外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帶進來。若說到醫德什麼的——那宮裡有些個嬪妃小病拖成大病,或有些宮人病了卻不得醫治,又是怎麼回事呢?
太后閉緊了嘴脣。她保養得雖好,但畢竟年紀已經大了,這幾個月來既爲了于思睿之事心焦,又自己也得了瘧疾,身體有所虧損,因此原本看起來還豐潤的臉頰已經消瘦了一些,就露出了嘴角兩條鋒利的法令紋,這樣沉下臉來的時候顯得格外陰沉:“如此,可見皇帝周到。”
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桃華的話她聽得再明白不過,這分明就是威脅:倘若她不高興了,完全有辦法弄死人!
太后有一瞬間的衝動想叫人把桃華拖出去打死,然而這念頭只是微微一動,就被她壓了下去。桃華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在稱讚太醫有德,皇帝穩妥,沒有半個字是犯了規矩的,縱然她是太后,也不能就這樣把人給拖出去……
“你說得不錯……”太后終於垂下眼皮,淡淡地道,“太醫院的人,到底還是盡心的。”
桃華稍稍動了動身子。或許是壽仙宮裡的炭盆燒得太旺,她後背上已經被汗水浸透,裡衣全部粘在了身上,極不舒服:“太后說的是。其實醫者大都是願意盡心盡力去爲病人診治的,只是有些病在能力之外,非不爲也,乃不能也。”
太后冷冷地注視着地面,沒有說話。大殿之內又是一片死一般的靜寂。
皇后左看看右看看,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她硬生生嚥了回去。縱然再是愚笨,她也聽出了桃華話中的意思,知道太后是絕不可能冒着于思睿被害死的危險將桃華娶進承恩伯府了。
“母后這裡今日倒熱鬧。”殿外傳來皇帝的聲音,他穿着一身天青色袍子悠然進門,身後跟着杜太監,手裡抱了兩個花瓶,“看來朕來得不巧了。”
桃華拉了驚呆的曹氏一把,一起跪了下去,在太后看不見的地方鬆了口氣。太后看着她身姿筆挺穩穩當當地坐着,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在袖子裡緊緊攥着拳,她恐怕就會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了。這可不是她前生的世界,這個世界裡她的生死完全可以由某些人一言以定。
皇帝的出現打破了殿內的沉寂,太后擡了擡眼皮,臉上已經換了笑容:“皇帝怎麼來了?”
“起來吧。”皇帝隨意向地上的兩個人擺了擺手,隨即示意杜太監將兩個花瓶小心翼翼放下,“今日在書房看見花房送了蠟梅來,想起這對瓶子插花應該不錯,就給母后送過來了。”
這對聯珠瓶是太后最喜歡的哥窯青瓷,上頭的冰裂紋清晰美觀,一抹青色如冰似玉,長頸細腰,用來插什麼花都好看。太后雖則滿腹怒火,但看見這雙瓶子臉色也不由得和緩了些,擺手叫宮人接過去:“皇帝費心了。”
皇帝笑了笑:“母后喜歡,就是這對瓶子的造化了。”說着,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曹氏,“這是——”
“是蔣氏的母親。”太后此刻已經將心頭的怒火壓了下去,又恢復了一貫的雍容模樣,只有嘴角邊兩條深刻的法令紋暴露了她的內心。
“哦——”皇帝對重新行禮的曹氏擺了擺手,“母后宣蔣氏來,可是有什麼不自在?”說着,皇帝不等太后答話便對桃華看了一眼,“自從上次染疫之後,太后身子一直有些虛,你既來了,正好再給太后把把脈。”
太后的嘴脣頓時抿成了一條線。沒錯,皇帝不久前才因蔣氏治疫有功而賞了她,這其中還包括蔣氏治好了她,倘若這時候她處置蔣氏,能有什麼好名聲?太后可不像如同前朝的戾帝一樣,死後在諡號裡添了那麼一個刻薄的字。
“是。”桃華順勢上前,給太后診了兩手脈象,又請看了舌苔和眼瞼,詢問了貼身宮人一番,這才道,“太后疫症雖好,但瘧疾之症甚損精血。太后畢竟有了年歲,雖則調養當宜,但恢復起來也要慢上許多。如今用的方子並沒錯,但除藥補食補之外,太后還宜時常去園中走動走動,略曬曬陽光,對身子大有裨益。”太后病癒的時候已經是深秋,宮人們生怕她體弱受涼,簡直恨不得連門窗都不讓透點風進來,更不必說出去走動了,因此這幾個月,竟是根本沒有邁出殿門一步。
太后心裡有氣,也沒有好好聽桃華說些什麼。皇帝既然已經來了,她也沒法再對桃華當場做些什麼,只得又叫人拿于思睿的藥方來,讓桃華在上頭添減了些,這才叫宮人將桃華和曹氏送了出去。
皇后憋了一肚子氣,至此實在忍不住了,見桃華已經退了出去,皇帝卻還沒走,便似笑非笑地道:“皇上今兒倒不忙?”
皇帝也同樣似笑非笑地回看了她一眼:“快到年下,皇后有多忙,朕就有多忙。不過今日有一樁喜事,再忙也要過來告訴母后一聲。”
太后實在不覺得今年這一年能有個什麼喜事,勉強道:“哦?什麼喜事,快說來聽聽?”
皇帝微微一笑:“方纔太醫去春華殿請平安脈,診出了兩個多月的喜脈。”
春華殿住的是趙充儀,且是獨住,並沒有別的低位嬪妃,因此一說春華殿有喜脈,那便是趙充儀無疑了。
皇后一張臉唰地就白了。太后也怔了怔,才笑道:“果然是大喜事!趕着年下,這竟是雙喜臨門呢。皇后,快賞!”
太后提醒了這一句,皇后才醒過神來,勉強笑道:“正是該賞,該重賞呢!去,告訴內務府,春華殿的份例再加一倍,都給我伺候好了,趙充儀若有什麼閃失,唯他們是問!”
太后聽得皺了皺眉。哪有剛診出喜脈,就說什麼閃失的,倒好似在詛咒一般:“青玉,去庫裡挑一對玉如意,送到春華殿去討個吉利。再把那尊白玉送子觀音也送過去,若是能一舉得男,就是她立了大功。”
皇帝笑了笑道:“母后說的是。朕想着,不如把趙充儀的位份再提一提?”
太后心裡咯噔了一下,含笑道:“這馬上就要過年了,趙充儀月份又淺,我看暫時不宜變動,否則只怕要累着了她。不如等到過完年,她的胎也坐穩了再說?”
“母后說得是。”皇帝從善如流,“那就等過完年再說。”
雖說是爲了報喜而親自過來,皇帝也不能在太后宮裡呆太久,又說了幾句讓太后仔細身子之類的話,也就起身走了。
他才一走,皇后就急了:“母后,這可怎麼辦!”
太后臉上的笑容全都沒了,冷冷地道:“什麼怎麼辦?”
“那孩子!”皇后真的急了。趙充儀可不比那些低位嬪妃,是可以自己撫養孩子的。且皇帝還要給她提位份,那就從九嬪升到四妃,若是生子,身份就更貴重了。
“你急什麼!”太后就看不上皇后這張皇勁兒。想當初剛進宮的時候還有個穩當的模樣,十年下來肚子都沒動靜,已經將她的底氣都消磨乾淨了,只要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能跳起來。
不過趙充儀這一胎,連太后都覺得棘手了:“你老實些,不要輕舉妄動。過年時你母親就要入宮,讓她傳個話,跟你父親商議再做決定。”趙家可是於家的姻親,說起來是一體的,可是若趙充儀生了兒子,趙家自然是要捧自己的外孫,到時候於家可就要靠後站了……
皇后哪裡等得到新年,然而太后已經發話,她也只能悻悻回了鳳儀宮,才一進殿,就摔了手裡的手爐,嚇得全殿宮人大氣都不敢出。
李太監也沒想到今日會弄成這個樣子,勾肩縮背躲在一邊,只怕皇后想起他來。然而這殿內也沒幾個人,任他把自己縮得再小,皇后仍舊一眼看見,頓時惱火起來:“你不是說這法子萬無一失麼!”
李太監根本沒有說過萬無一失的話,然而這時候難道還敢跟皇后爭辯不成?只得撲通一聲跪下:“是奴婢愚笨……只是,蔣氏如今不足慮,還是趙充儀……”
不提趙充儀還好,一提皇后就更惱火了,隨手又抓起几案上一個釉裡紅梅瓶摔過去:“你還有臉說!春華殿有孕,你竟不知道!”宮裡太醫在診喜脈上都有一手,一般一個多月就能察覺,且平安脈是十日一請,趙充儀能瞞到胎兒兩個多月才把消息透出來,若說沒使手段是斷不可能的。
李太監只有磕頭的份兒。這種事宮裡見得多了,然而沒發現就是他的失職,何況今日兩事並一事,就連分辯求饒的話也不敢講了。
皇后發了一通脾氣,卻也於事無補,看見李太監額頭上磕得一片青,更覺厭惡:“滾下去!”
李太監灰溜溜滾了,皇后惱怒了半日,還得從自己私庫裡尋些東西去賞了趙充儀。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趙充儀的父親如今是於閣老的臂膀,臉面上的事總要做得漂亮纔好。
趙充儀有孕的消息在後宮掀起軒然大-波的時候,桃華跟曹氏已經出了宮。天上已飄起了細雪,蔣錫親自趕馬車來接,見兩人看起來都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快上車。”
曹氏到現在還糊里糊塗的,根本沒弄明白太后召她入宮到底是要做什麼。蔣錫自不會問她,徑直問桃華道:“太后是要做什麼?”
桃華覺得被冷汗浸溼的裡衣冰涼地貼在後背上,似乎能一直冷到心裡去:“太后想讓我進承恩伯府。”
蔣錫頓時變了臉色:“已經下旨了?”
桃華冷笑了一下:“沒有。太后大約嫌那樣的嘴臉太過難看,還想做得漂亮些,今日連太太都召起宮,想來原是要強說親的。”
曹氏這才明白過來:“強說親?那,那承恩伯不是已經……”她即使足不出戶也知道,承恩伯已經算是個廢人了!就算嫁過去做伯夫人,也是守一輩子活寡。
蔣錫怒極:“姓於的當初怎麼不死了的好!”
老實說,到現在桃華心裡都有點後悔了。早知道太后這般恩將仇報,當初真該就讓于思睿死了的好。有時候你救下的不是銜環黃雀,很可能就是東郭之狼。
只是事到如今再說什麼也無用了,桃華嘆了口氣:“我說醫者可生人亦可殺人,想來太后也不敢拿于思睿的性命來冒險。”
方纔在殿內,曹氏不知道太后爲什麼忽然變臉,現在聽明白了,頓時害怕起來:“雖說太后不提這事了,可是心裡定然記恨,這可怎麼辦?”
蔣錫攥緊了拳頭:“她還想怎麼樣!難道還能隨意抄家殺人不成?”
曹氏卻慌了:“那可是太后!”不說別的,只要讓人知道桃華得罪了太后,將來他們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蔣錫冷冷道:“我又不做官,不指望她給我加官進爵。再說,還有皇上呢。”
“可皇上也是太后的兒子……”曹氏情不自禁想到了跟劉家議的親事,若是這事兒傳出去,劉家怕了,不肯娶蔣燕華可怎麼辦?如此一想,她又有點怪起桃華來:“桃姐兒也太剛硬了些,就是不願,也須婉轉些……”
蔣錫瞪了她一眼:“這要如何婉轉?若是讓太后明着提親,你應是不應?”
曹氏的確沒有不應的膽子,只得閉口不言。
桃華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罷了,先回家再說吧。”只是今日她就算入宮倉促,沈數這時候也應該得着消息過來纔是,如何到這會兒都不見人?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蔣府,蔣錫便去百草齋與蔣老太爺商量此事去了。曹氏着急忙慌地回了自己房中,立刻將蔣燕華叫了來,說了一遍今日宮中之事:“……這可如何是好?萬一劉家後悔了可怎麼辦?”
蔣燕華也有些怔住了:“太后怎麼會,怎麼能想出這等法子來!承恩伯那可是個……”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曹氏唉聲嘆氣,“桃姐兒也太剛硬了,竟說什麼醫者可救人也可殺人,如此豈能不惹惱了太后?就算皇上——那也得聽太后的,這可怎麼辦?”
蔣燕華哪知道怎麼辦,不由得煩躁道:“不成便不成了,那也是我的命!”說着,眼淚早流了下來,惹得曹氏心疼起來,母女兩個抱着哭了一回,方纔慢慢平靜下來。
曹氏哭過,腦子倒清楚了些,道:“依你姐姐說的,太后也不想叫外頭人議論,就算記恨咱們家,一時也不會怎樣。須得搶在前頭將這親事定下來,到時候就算有些什麼,劉家也悔不得。”說着又忍不住落淚道,“我的兒,說句不吉利的話,縱然到時候家裡遭了難,你是嫁出去的人,也連累不着你。”
蔣燕華擦淚道:“也未見得就到這般,太后雖有權勢,咱們家並不犯事,想來也不要緊的。”嘴上雖這般說,心裡卻也覺得這親事須得早定下來,“只不知那邊怎樣了?”
所謂說曹操曹操到,曹氏正想着去問小於氏,小於氏已經過來了,進門就笑:“大冷天的,讓弟妹也去宮裡跑這一趟,究竟是爲的什麼?”
事關蔣燕華的利益,曹氏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扯謊:“是太后身子不大自在,叫桃姐兒去診診脈。我不過是捎帶着過去開開眼界的罷了。想來是太后覺得總叫桃姐兒去也不大好,才叫我陪着罷了。”
這話倒也合情合理,然而小於氏早看見了曹氏那通紅的眼圈,心裡就不怎麼信。然而曹氏平日裡不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今日卻是異常的嘴緊,任小於氏怎麼問都沒問出來,只得換了話題道:“弟妹是個有福氣的,才能得太后親召呢。燕姐兒也是有福氣的,劉家那邊合了八字,說燕姐兒旺夫,兩人八字正相合,催着我來問問,幾時好請媒人上門呢?”
這簡直是瞌睡送來了枕頭,曹氏大喜,忙道:“我這就跟我們老爺商量。”
小於氏笑眯眯道:“還是快些好。劉家的意思,先將小定下了。弟妹若是願意多留燕姐兒兩年也行,只是這親事先定下來,劉家那邊也好慢慢準備。”合八字能瞞着蔣錫悄悄地弄,這定親可不成。只是也不知道蔣錫究竟在想什麼,一個翰林擺在眼前,居然還要挑三揀四。
若是從前,曹氏自是想把女兒再留幾年,畢竟蔣燕華今年才十三,要到後年才及笄。按如今的規矩,女孩兒都是滿了十五纔出嫁的,不比前朝,十三四出嫁的大有人在。但如今想到太后可能的報復,她就恨不得女兒馬上嫁出去。
蔣燕華早在小於氏提劉家的時候就避到內室去了,但外頭的話卻聽了個清清楚楚,待小於氏走了便出來道:“爹爹還不知道合八字的事呢。”
曹氏剛高興完,一下子又愁了起來:“是啊……”現在去跟蔣錫說,豈不是漏了餡兒?只是想到女兒的前程,曹氏又勇敢了起來:“不怕,娘去跟你爹爹說。”
蔣錫在百草齋里正跟蔣老太爺說了宮裡的事:“伯父看,這事兒……可會連累到家裡?”他不在仕途也有個好處,就是一時半時的於家找不到他的麻煩,可蔣鈞和蔣鑄就不一樣了。
蔣老太爺沉默了很久,才緩緩地道:“其實就沒有這事,太后恐怕將來也不會放過我們家。”他起身,也不叫小廝,自己從箱子底下翻出一箇舊藥箱來。
“這個是——”蔣錫眼尖地看見藥箱下角刻了一個回字花紋,“這是父親的藥箱?”因蔣方回名字裡有個回字,而回字紋又有富貴福壽不到頭的好意頭,因此蔣方回所用的東西,李氏都喜歡弄上這個花紋,藥箱也不例外。
“我還以爲——”這個藥箱從蔣方回開始學醫就用着,只是在賢妃身亡那一日,蔣方回直接下獄,這藥箱蔣錫便再未見到,原以爲是在獄中失了,想不到竟在蔣老太爺這裡。
蔣老太爺苦笑了一下,將藥箱打開,裡頭脈枕、金針等物一樣樣擺得整整齊齊,彷彿藥箱的主人正要提起它出門行醫一般。那套金針已經過了十幾年,依然亮閃閃的,顯然是有人天天擦拭。
“伯父——”蔣錫手微有些顫抖地伸過去,“您怎麼——”怎麼從來沒有把這個藥箱給他看過呢?
“這藥箱還是你祖父做的。我和你父親到了十五歲,第一次跟你祖父出門的時候,就有了自己的藥箱。”蔣老太爺也伸出手撫摸着藥箱已經被磨得光滑的棱角,彷彿摸到了弟弟年輕的肩膀,“這藥箱拿回來的時候,裡頭被人翻過。”
“翻過?”蔣錫敏銳地皺起了眉,“是誰?他們在找什麼?”
蔣老太爺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只知道連藥箱夾層都被翻過。”他雖然把裡面的東西都整理過,但什麼痕跡也沒發現。
“那伯父你剛纔說太后——”
蔣老太爺默然片刻,緩緩道:“賢妃是於家人害死的。”他不能說藥是小於氏換的,也就只能這樣含糊地說一句了。
“是太后——”蔣錫有些疑惑,“她該害死四皇子纔是……”
蔣老太爺嘆了口氣:“賢妃死了,定北侯府遠在西北,四皇子一個幼兒,在宮中沒了母親保護,還有活路嗎?否則皇上也不會將他送到西北去了。”而且是才八歲的時候,一能經得住路途上的顛簸就急急把人送了過去,還不是怕自己一旦薨逝,四皇子就沒了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