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出去的姑奶奶回孃家本就是件大事,更何況這位姑奶奶還成了郡王妃,那就更是一件大事了。
蔣錫家中,今日真是親戚齊聚了。景氏一來就拉着桃華的手不放:“瞧着就瘦了——你在西北做的那些大事京城裡早就傳遍了,哎,那般辛苦,怎麼能不瘦呢。”
蔣蓮華在一邊笑:“雖說瘦了些,我看着三妹妹精神卻是極好的。想來在西北雖然辛苦,卻也自在。”
桃華對她一笑:“二姐姐說的是。”這一羣女眷們當中,大概也就只有蔣蓮華能理解幾分了。就是景氏,雖然也有真心,但也不免有做戲的成份。
蔣丹華坐在一邊,陰着臉一聲不響。小於氏看過她兩次,見她油鹽不進,只得自己開口附和道:“西北苦寒,還要治疫種痘,實在是辛苦了。這次你回京城來,聽說皇上又要讓你主持種痘之事,怕是又要辛勞。好在你大伯也在辦這事兒,若有什麼,只管跟你大伯說。你跟郡王爺成親已經半年多,也該考慮好生調理一下身子,早些生個兒子出來纔是。”
雖然小於氏這話旨在將蔣鈞推上去,但說到早生兒子,景氏卻也是贊同的:“正是。王爺年紀也不小了,想來也盼着早些有個兒子。就是先不生兒子,生個女兒也好。”
桃華笑着點點頭,既不反駁,也沒有答應。這個身體才十六呢,雖然一向調養得好,個子比大多數同齡的女孩兒都高些,但爲了保險起見,還是過兩年再提生孩子的事兒比較妥當。
曹氏一直陪着笑臉在旁邊坐着,這會兒等談話告一段落,才向前欠了欠身道:“桃姐兒,你的屋子你爹還一直留着呢,都是原來的樣子。柏哥兒時常想你,就去那院裡瞧瞧。燕姐兒也是……”
桃華笑了笑,起身道:“我在西北也想着在家裡的時候,也想回來瞧瞧呢。”
在座衆人都是識相的,景氏馬上道:“正該去瞧瞧。這做人家媳婦總跟在家做姑娘不同,我出嫁之後也時常想起孃家那屋子,還有屋子前頭的一棵海棠樹——哎,三弟妹,你們娘兒們去說話,我替你去瞧瞧前頭的席面。”
桃華當然不是真爲了去自己院子裡看看的,主要是她帶回來的東西,現在都放在那個院子裡。
“這是給太太和燕姐兒帶的毛皮,有狐皮也有羊羔皮,京城這個氣候,冬日裡穿着倒也合適。這幾件瑪瑙首飾是太太的,這套頭面是定北侯夫人給燕姐兒的添妝。”
曹氏見了兩大箱子的毛皮先是一喜,隨即見了那首飾又略有些失望——定北侯夫人給的頭面十分好看,正適合陳燕,然而除了那頭面之外,並沒有別的東西了——桃華這是,不打算另給添妝了?
“姐姐!”曹氏正琢磨着如何開口問一問,就聽外頭蔣柏華歡聲大叫,接着就像個小炮彈似地衝了進來,一頭撞到桃華懷裡。
他已經六歲,個頭兒拔高了不少,結結實實地衝過來,險些把桃華撞得倒退:“姐姐姐姐,我可想你了!你這次回來就住在家裡,不去別的地方了好不好?”
沈數跟着出現在院門口,聽了蔣柏華的話頓時失笑:“柏哥兒,你剛纔可不是這麼說的……”方纔在前院,他好不容易纔把這小子哄好,跟他講明白了桃華已經嫁給他,將來要跟他一起在郡王府過日子的道理,期間除了送他一把未開刃的小匕首,還許下帶他去騎馬,怎麼這才一轉頭,見了桃華馬上就變卦呢?
蔣柏華抱着桃華的腰,轉頭衝沈數吐舌頭做鬼臉。他臉上的嬰兒肥尚未完全褪去,人雖然不再是個圓圓的小胖子,臉卻仍舊還有點團團的,做起鬼臉來十分可愛。桃華笑着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聽爹爹說你如今都自己住到前院,開蒙讀書了,怎麼還做這個樣子?”
蔣柏華哼哼着不回答,抱着桃華不放手。曹氏看見沈數心裡就有些發怯,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小心地道:“郡王爺——”按說她也算是沈數的岳母了,然而當初沈數和桃華回門的時候卻是隻給李氏的牌位行了大禮,所以她現在也並不敢以岳母自居。
“太太一向可好?”沈數也很客氣地向她欠了欠身。論家禮,他得給曹氏行禮。論國禮,曹氏得給他行禮。既然如此,不如大家都別行這禮了。
“哎,哎,都好,都好,勞王爺惦記。”曹氏有點慌張地說了一句,匆匆忙忙找了個藉口就出來了,才走出桃華的院子就看見陳燕過來:“娘,王爺過來了?”
“啊,王爺在裡面。”曹氏指了指院子裡,“你怎麼也過來了?”
陳燕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掌:“我,我原想找姐姐說句話的……”早知道桃華要回京城,劉之敬那邊就來了封信,“他說在西北時姐姐姐夫大約對他有些誤會……”
“可是王爺在裡頭……”曹氏爲難地回頭看看,“王爺那樣子,我,我總覺得有些駭人。”不單單是身份,還有種說不出的壓迫之感,只要一肅起神色來,她就有些害怕。也真難得蔣柏華竟不怕他,還敢跟他吐舌頭做鬼臉呢。
陳燕心裡也發怯,在院門口探了探頭,便見沈數正把蔣柏華抱起來高高舉在空中,讓他蹬着兩條腿又笑又喊。瞧這樣子,好像也不是很駭人,可是有他在,陳燕再怎麼也不能進去跟桃華說話了。姐夫跟小姨子,還是要避着些的,這個道理她總懂得。
“罷了,去看看你姐姐帶回來的東西吧。”曹氏拉着女兒走了,“這次你姐姐給我的那些皮毛,你也一併拿去,湊一湊,總也能湊上二十四擡了。”
“既是給孃的東西,我拿它做什麼。日後姐姐知道,怕也要不快。”
曹氏嘆道:“你不拿,如何能拼起二十四擡來?定北侯府也給了點添妝,不過我看你姐姐的樣子,怕是不打算再給你添什麼了。”
陳燕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姐姐不添也無妨,我只怕她不讓之敬管種痘的事了……”
“能這樣?”曹氏大驚,“不是你大伯父已經定下來……”
“大伯父說話也不如姐姐管用。”陳燕煩躁地道,“娘難道沒有聽說?是皇上讓姐姐回來主持這事兒的。姐姐說一句話,比什麼都管用!”
“這,這怎麼辦?”曹氏也有些慌了,“既然是誤會,說清楚不就是了?”
陳燕又咬起了嘴脣。當初桃華寫信回來告訴家裡劉之敬自己製造了驚馬事件,她雖然信誓旦旦地說定然是桃華誤解了劉之敬,但內心深處,她也難免有那麼一絲懷疑。可是劉之敬已經與她定親,日後就是她的依靠,倘若她承認了劉之敬臨陣脫逃,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然而那時候辯解倒還有用,現在桃華都回來了,只要桃華認定了劉之敬是自導自演了這齣戲,那麼再怎麼分辯都沒用了。劉之敬寫了信來讓她代他向桃華解釋,可他自己爲何不去向安郡王解釋呢?
“姐姐若是認定了,怕也解釋不清……”陳燕煩躁地道,“若是爹爹肯說句話就好了……”
曹氏喃喃地道:“可是你爹也說劉翰林……”她可不敢去跟蔣錫說這事兒。
陳燕看她那樣兒也知道指望不上她,只得道:“罷了,等我找機會給姐姐說吧。”
曹氏頗有些鴕鳥心態,只要這事情不找到她頭上,她便覺得輕鬆些,見陳燕不再提此事,她也連忙將話題轉開:“來來,看看定北侯夫人給你的添妝,這瑪瑙成色着實不錯,顏色又鮮亮,你戴着一定好看。”
陳燕乍看這副頭面也覺得喜歡。這套頭面不比當初景氏見她們姐妹時給的那套,因爲是給年輕女孩兒家的,便只有髮梳、釵、步搖和一對珠花。定北侯府給的這套頭面,乃是給婦人戴的,頂上挑心,兩邊捧鬢,前頭分心,後頭滿冠皆全,另加花鈿簪子,足有十幾件,用的瑪瑙都是石榴籽兒一般鮮紅可愛,襯着雪白的銀子,委實好看。
不過看過之後,便又覺得有些不足起來:“是銀的……”定北侯府堂堂一家侯府,怎的添妝竟送銀器不送金器呢?
曹氏心裡其實也是這樣想的,嘴上卻只能道:“怕是爲的這銀的襯着好看……”
陳燕不置可否,想了想又問道:“沒有別的了?”桃華難道就不給她添妝嗎?
曹氏吞吞吐吐地道:“就,就這個……”
陳燕沉默了。桃華先頭從自己私房裡出了五百兩銀子給她做嫁妝不假,但按規矩來說,到她出嫁的時候也該再拿一兩件首飾來做添妝,現在連這個都不給,是因爲惱了她,還是因爲惱了劉之敬呢?無論是哪一種,她想去找桃華說情,恐怕都難了。
桃華可不管這母女兩個糾結什麼,她今日回這一趟家倒是十分愉快的。蔣錫身體頗好,蔣柏華更是活潑健康,書讀得也不錯。蔣老太爺瞧着老了些,但精神也好,攜着看起來開朗了許多的蔣鬆華過來,還喝了幾杯黃酒,興致不錯的樣子。唯一有點刺眼的就是蔣鬆華臉上隱約有個殘留的掌印,好像被誰抽了一耳光似的,但蔣老太爺沒提,桃華當然不會去問。
女眷們這邊只有一個蔣丹華有點掃興,從頭到尾板着個臉,好像誰欠了她一吊錢似的,儘管小於氏使了幾次眼色,都還是那副模樣。不過她也沒說什麼話,桃華完全可以當她不存在,所以倒也沒什麼事。
因爲今日都是自家人,索性也不分什麼內院外院了,蔣家將兩張大圓桌都擺在一處廳堂裡,男一桌女一桌,中間只用一扇低矮的屏風象徵性地一擋,倒真是一副闔家團圓的樣子。
蔣錫心裡一高興,就多喝了幾杯。他本沒什麼酒量,跟女婿對飲了一回,醉意就上來了,絮絮地拉着沈數說個沒完,還硬不讓女兒女婿回郡王府,一定要他們在家裡住一夜。
蔣老太爺倒是說了一句,無奈蔣錫已經醉了,且碰到女兒的事固執起來誰說也不聽,又有蔣柏華拉着桃華也不讓走,也只好讓沈數夫妻住下了。好在桃華的院子一直保持原樣,住一夜還是毫無問題的。
男人們飲酒,女人們就說些閒話,陳燕雖然復了陳姓,但陳家人遠在江南,單是過幾日送嫁妝鋪房,就還得求着蔣家的女眷們,自然還是小於氏和景氏了。於是又商議了一番才散了席。
桃華離家將近半年,又住回自己熟悉的院子,心裡也有那麼點兒激動。沈數也喝了好幾杯,但他酒量是在軍營裡練出來的,洗漱一番,身上的酒氣就散得差不多了,從淨房出來,便對桃華笑道:“岳父今日高興。”
桃華也洗漱過了,坐在妝臺前梳頭髮,聞言也回眸一笑:“爹爹不大會喝酒,你偏灌他。”
沈數笑嘻嘻地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梳子,一臉無辜地道:“哪裡是我灌的,岳父大人說要喝,我自然只有奉陪的。”
他一邊說,一邊替桃華梳髮,可是梳到後頸那裡,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薄荷在外屋正收拾東西,聽見屋裡的動靜臉上不由得一紅,扯了桔梗兒就溜去了耳房。說起來自從桃華嫁過去,這幾個月都過着夫妻二人各自忙碌的日子,這會兒也該親熱親熱了。
所謂小別勝新婚。沈數和桃華既是新婚,又是好幾個月時而小別,時而人在眼前卻看得見沒時間吃,這會兒終於得了機會,一把火燒起來就沒那麼容易滅了。
桔梗兒到底年紀小些,到現在也還是半懂不懂的,還豎着耳朵去聽正房的動靜,唯恐桃華要人伺候的時候聽不到,被薄荷輕輕打了一巴掌:“聽什麼呢!這會兒沒咱們的事兒,備着熱水就是了。”
桔梗兒忍不住笑:“王爺和王妃這般好,我就放心了。”
薄荷失笑:“什麼你就放心了,說得老氣橫秋,彷彿你多懂似的。”
桔梗兒搖頭晃腦地道:“我別的不懂,就知道這次有人沒跟着來,王妃心裡高興。”
薄荷也忍不住笑:“我看不是王妃高興,是你高興。”
桔梗兒把頭一扭:“好像姐姐不高興似的。”
“我當然高興。”薄荷往後倚了一下,“沒人在旁邊盯着,誰不高興。”聽說王爺還託了定北侯夫人給她挑親事,說不定王爺和王妃在京城住個一兩年,再回去她都嫁人了,豈不清淨?
桔梗兒託着腮道:“是啊,郡王府要跟咱們家裡這樣,那就好了。”
這話說得薄荷嘆了口氣,沒吭聲。說到底,沈數是個郡王,按制都是要有一位側妃兩個侍妾的,跟蔣錫這樣的平頭百姓可不一樣。如今自然是好,可日後怎麼樣,這也不好說。
兩人在耳房裡坐了半晌,才聽正房裡要熱水,水送進去沒多久,就聽到外頭不知怎麼回事有些喧鬧之聲,且聲音還越來越大了。
“什麼聲音?”桃華眼皮子沉得像壓了鉛塊,沐浴都是由沈數抱進抱出的,這會兒耳朵裡隱約聽見點動靜,身上卻像被抽了骨頭似的半點都不想動。
沈數軟玉溫香抱滿懷,實在也懶得動彈:“讓薄荷她們去瞧瞧。”
“不大對勁兒——”桃華勉強睜開眼睛,“我家裡按說不會這樣的喧鬧。”這會兒都已經半夜了,蔣家起居素有規律,這時候除了值夜的下人都該睡了,絕對不該有吵鬧之聲,除非是——進賊了?
“賊?”沈數眉毛一揚,翻身而起,“幾名侍衛都在前院,若讓賊進來,他們也不必做這侍衛了!”
不只桃華覺得不對勁,薄荷也是如此,不用人吩咐就出去看了,一會兒快步回來,也顧不得沈數還在屋裡,貼着門邊便道:“王妃,是老爺那邊出了事!”
“爹怎麼了?”桃華呼地坐起來,顧不得身上發酸,伸手就抓衣裳。
房裡還有半支蠟燭燃着,燭光之下桃紅色的被子掉下來一半,露出雪白的肩頭,上頭還印着點紅紅紫紫的痕跡。沈數乾咳一聲,拉過衣裳來給桃華披上:“仔細着涼,你慢些起來,我先去瞧瞧。”
“王爺——”薄荷有口難言,卻又不能讓他過去,“那個,老爺——還是王妃去看看吧,白果姐姐她……”
“白果又怎麼了?”桃華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心裡一緊,“難道她——”
事情還真跟桃華想的一樣,等她到了正院的時候,正院的燈火已經全亮了起來,白果只穿着件小襖跪在院子中間,曹氏正在自己房裡哭着咒天咒地,連聲叫陳燕去身契匣子裡找白果的身契,要把人賣了。
“娘,這裡沒有——”陳燕翻了兩遍,都沒找到白果的身契。
“怎麼會!”曹氏睜大了眼睛,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還在你姐姐手裡?這是,這是——”是桃華也有這個意思?
蔣錫身上酒氣未散,陰沉着臉坐在一邊,聽到曹氏開始發散思維,才冷冷地道:“白果的身契在我這裡。”
“老爺——”曹氏傻了眼,“老爺,難道你——”是蔣錫自己要收白果的?天哪,這可如何是好?
曹氏再不精明,也知道白果在蔣家與普通丫鬟不同。她是前頭李氏院子裡出來的,雖然服侍李氏的時候年紀還小,但因爲有這點關係,就跟桃華天然有幾分親近。且白果精明能幹,就說她如今管家,還要多倚仗白果呢。
這麼個大丫鬟,若是爲自己所用那自然是得力的,可若是做了通房丫鬟乃至姨娘,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曹氏別的見識沒有,在孃家做姑娘的時候,曹老太爺那些個姨娘們雞嗔鵝斗的事兒卻是見多了,很曉得貼身大丫鬟的威力,所以必要把白果賣了才安心。
可是她萬沒想到,白果的身契居然在蔣錫手裡。當時桃華把身契匣子給了她,她不認得幾個字,又是剛接過管家之事來,手忙腳亂的就沒一一查看,到了這時候才束手無策地抓了瞎。
蔣錫宿醉尚未全醒,只覺得兩邊太陽穴一跳一跳地痛,正要說話,就見一溜燈火從院門進來,卻是桃華帶着薄荷和桔梗過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大半夜的,是要鬧得左鄰右舍都知道不成?”
其實一進院門看見白果跪在那裡,桃華就知道自己恐怕是猜對了。這一會兒,她連白果爲什麼會選在今天都想明白了——因爲她和沈數在,白果這是想把事情攤開來,讓她說句話啊。
“桃姐兒——”曹氏一見桃華,心裡又有幾分怯,又覺得委屈,本來是在乾嚎,這會兒眼淚卻是真下來了,“你難道是要縱着這丫頭——”
“太太小聲些!”桃華沉着臉指了一下白果,“都進屋裡去說話。薄荷去外頭看看,有那玩忽職守只想着嚼舌頭根子的,統統先打幾個板子再說!”
薄荷應聲出去了。蔣家沒有打板子的習慣,所謂打板子,其實就是警告知道此事的下人,不許亂打聽,更不許出去亂說話。
出了嫁的姑奶奶本就與家裡的姑娘不同,多了幾分威嚴,更何況桃華如今是王妃了,雖然她這會兒頭髮還只是鬆鬆挽着,衣裳也穿得不大整齊,然而說出話來卻是沒人敢違背,曹氏啜泣着又坐下了,白果也不敢出聲,起身進了房裡,又跪下了。
“爹——”桃華進屋就看見蔣錫坐在那裡,也不由得有點尷尬。讓她管這事兒倒是沒問題,可是自己父親坐在那兒,她怎麼好問丫鬟是怎麼爬了父親的牀?
“桃姐兒,這事不用你管。”蔣錫反而先說話了,擡手指了指白果,“這丫頭從前伺候過你母親,這幾年在家裡也算盡心盡力,我想着,也該給她在外頭挑個合適的人家嫁出去了。”
“老爺?”曹氏愣了。
“老爺!”白果也猛地擡起頭來,凍得有點發白的嘴脣哆嗦着,“老爺,老爺別趕奴婢出去,奴婢寧願死在這裡,也不離開老爺!”
蔣錫沒正眼看她:“我雖喝醉了,也還知道點事兒,你一個清白姑娘家,這會兒出去嫁人還來得及。”
所以說酒後亂性這種事,果然都是藉口嗎?桃華心裡很不合時宜地閃過一個念頭——看看蔣錫,就知道如果不想做,那還是可以不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