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妃出了月子再次進宮,自然引來了全宮妃嬪們或妒或羨的目光。尤其看見那白裡透紅的臉頰和眉眼間的笑意,衆人更是心裡酸得發苦——這可不是脂粉能妝出來的,必得日子真正過得稱心如意,才能養出來如此的好氣色呢。
皇后更是看得一肚子火氣。她宮裡自然用的也是西洋來的玻璃鏡子,然而最近已經越來越不想用這種鏡子了,實在是這東西照得人太清楚,任誰看見鏡子裡一張暗黃的臉都會煩心的,便是用脂粉蓋上了,走出來光鮮,自己心裡卻是騙不過去的。總覺得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心裡在爛的果子,外頭看起來雖是好好的,內裡頭卻慢慢地越爛越大……
啪!
清脆的聲響讓皇后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把手裡的茶盅拍在了旁邊的几案上,發出的響聲令下頭的妃嬪們一下子都鴉雀無聲,全部看着她。
皇后怔了一下,下意識地低頭瞧了一下自己的手。她剛纔並沒想這樣重重墩放茶杯的,然而一剎那的火氣往上一躥,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這茶泡得老了。”倉促之中,皇后只能想出這個藉口來。
茶是早已送上來的,她都喝了半盞了,這時候才說老了,誰會相信?袁淑妃首先就笑了一下,姿態優雅地垂頭飲了一口杯中茶,聲音不高不低地道:“妾方纔還不覺得,這會子皇后一說,也覺得這茶確實是老了些。”
這附和還不如不附和呢。皇后心火上躥,脫口便道:“淑妃如今也能品出茶老,可見是進益了。”
這是明晃晃的嘲諷了。誰不知道袁淑妃家世不行,進宮前根本也沒喝過什麼好茶葉,水就更不會品了,哪裡知道什麼老不老的。
袁淑妃卻是舒眉展眼地一笑:“是啊。全靠皇上賜的好水好茶,妾也有所長進了呢。”
這更是赤-裸裸的回擊了。家世不行又怎樣,有帝寵,有皇上願意拿好茶好水養着,居移氣養移體,如今可就不比從前了呢。
殿內妃嬪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個低頭喝茶,恨不得把那茶杯底看出兩個洞來。
桃華卻在細細地觀察着皇后。自從那次皇帝向她提起過皇后的脾氣變化之後,她孕期無事,也時常琢磨一下,不但回憶了前世的知識,也找了些這個時代的病例醫案來讀過,所以她頗有點疑心,皇后這是精神上出了點問題,而不僅僅是性情暴躁。
精神上的問題,也就是俗稱的精神病,在中醫裡被稱爲癲狂症。癲,指的是憂鬱型精神病,而狂,則一般指躁狂型精神病。
癲症的臨牀表現一般是精神萎靡,行爲懶散,情感淡漠,思維貧乏,從脈象上來說屬於心肝脾之三虛。這主要是因爲憂鬱傷肝,而肝氣鬱結會傷脾,致使運化失調,痰氣上逆,重在太陰。
狂症則與其不同,一般表現爲多怒狂躁,嚴重的甚至毀物傷人,**狂奔什麼的都有,屬於肝、心、胃的實火型。這種是懊惱憤怒傷及肝膽,使痰火上擾蒙閉心竅,爲陽熱之象。
而有時候狂燥和抑鬱的症狀還會同時出現,反覆發作,這就又屬於半實半虛之症了。
桃華曾經把皇后這三十年來的生活大體分析過。
於氏一族早就籌劃着皇后之位,所以皇后那一輩的女孩兒,據說都是受過嚴格教育的。琴棋書畫、儀容舉止,皆有專門的先生教導,可算得上是精英教育。即使皇后現在的行爲很不着調,但從她平日裡舉手投足,仍舊能看出優雅的姿態來,想必就是當年教育的結果了。
精英教育當然不能不說是件好事,然而才七八歲的小姑娘就施加這樣的重負,如果沒有合適的引導,壓力無法宣泄,也是會造成心理隱患的。
皇后那時候有沒有被這種教育留下心理隱患,這個不好說,她的最大變化,應該還是在成婚進宮之後。
十餘年無孕,放在任何一個想要孩子的女人身上都是極大的心理負擔,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又尤其——皇后很需要一個兒子,這關係的不僅僅是她本身,還有她的整個家族。
在這種沉重的壓力之下生活了十幾年,皇后的心態會發生什麼變化呢?桃華仔細地觀察着皇后的臉。
皇后的膚色暗沉,這是長期的心理壓力在身體上的反映。怒傷肝,憂傷肺,思傷脾。皇后自己無孕,便不能不對有孕的嬪妃們產生嫉妒之心。因爲無寵,便不能不對皇帝有怒怨之心。因爲無子,便不能不對自己將來的地位產生憂懼之心。因爲心中不安,便不能不日思而夜想,無一刻能安寧。
七情偏激,會對人體有所傷損。而五臟傷損,又會反應在情智之上。如此惡性循環十餘年,皇后性情大變也就不奇怪了。問題只在於,她的病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比如說剛纔,明明並沒有人跟皇后說話,皇后只不過是在看她而已,就突然間把茶杯拍在了几案上,而且聲音響起來之後自己還嚇了一跳,這分明是有些情緒和舉動已經狂燥不能自控,在無意識之中就做了出來。
狂症嗎?桃華垂下眼睛,看着手裡的茶杯。據皇帝所說,皇后剛進宮的時候還是很有大家閨秀的模樣的,舉止安寧,言語文雅,氣質看起來也還有幾分嫺靜,雖然偶爾有點兒太過得意,但大體上還把持得住。但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起,她就開始行事全無顧忌,公然設計有孕嬪妃小產,簡直已經到了明目張膽的程度。可是一旦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就又跟兔子似的膽戰心驚起來,整個兒一個慫貨!
這種聽起來簡直有點矛盾的表現,究竟是因爲皇后根本只是個狐假虎威的小人,還是因爲她的精神已經初步出現了問題呢?
桃華這一沉思,就錯過了皇后跟袁淑妃的幾句對嘴,等她從沉思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衆妃嬪們已經起身要告退了。皇后正斜眼看着她:“安郡王妃想什麼呢?昨兒旭哥兒滿月,本宮聽說成親王府上只送了禮卻沒去人?”
這句話說得怪討人嫌的。成親王府現在跟安郡王府的關係有點尷尬,大家都知道的。且成親王才死了一個兒子,不要說夫妻二人沒什麼心情去看別人家新生的兒子,就是單說剛死了孩子,其實也不宜去參加什麼滿月宴的,多少總有點晦氣吧。所以他們禮到人不到,其實對大家都好。然而被皇后這麼一說,就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叫人聽了格外不舒服。
不過桃華纔不會爲這種事動氣呢,只是微微一笑:“娘娘消息真靈通。臣婦奉了皇上旨意,還要去秋涼殿看看小皇子,先告退了。”
皇后聽見“奉皇上旨意”這句話,又惱火起來,看着殿內沒了外人,隨手又摔了一個茶盅,咬牙道:“去瞧瞧,皇上是不是也去秋涼殿了!”
如今,只要桃華進宮,皇后必定要查問皇上的行蹤。鳳儀宮的宮人們都已經知道了皇后這個習慣,所以不必皇后吩咐,早就先打探了,這會兒便有人回道:“皇上盞茶時分前已經去了秋涼殿。”
啪地一聲,几案上的杯託也去超生了。
秋涼殿內,小皇子沈暉的笑聲跟小母雞似的,咯咯響個沒完。他現在剛剛能坐起來,但只要一分心,整個人會就大頭朝後地來個仰八叉。丫鬟們生恐他摔着,七手八腳地在後頭託着,他自己倒覺得好玩得很,倒了一次又一次,樂此不疲。
桃華看他這樣子就笑:“這麼有精神,什麼問題都沒有。”
皇帝在旁邊負手站着,看着沈暉臉上也露了笑容:“什麼時候把旭哥兒也抱進宮來給朕瞧瞧。”
桃華想了想:“等他過了百歲吧。現在太小,實在不敢隨便出門。”
“等他能來的時候,暉哥兒該會走了吧?”
“大約能爬了,但會不會走卻不好說。”那時候沈暉才八個月呢,多半是不會走的。皇帝顯然根本沒見過這麼大的小孩子,完全不知道孩子的發育過程。
“朕聽說,趙家要請你給趙氏診脈?”皇帝談過了孩子,忽然又轉了話題,“不知送了你什麼酬勞?”說到後來已經有些開玩笑的意思了。
“都是好東西。”桃華也笑道,“不瞞皇上說,就衝這份禮,臣婦也得好生給充儀娘娘診治呢。”
“隔了這麼久,還能診出來?”皇帝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但桃華卻很明白他的意思,“既然充儀娘娘覺得不適,那就是餘毒未清,總能看出點痕跡的。”
皇帝淡淡一笑:“趙家肯下這麼大的本錢,想來趙充儀的病不輕,你就去給她好好瞧瞧吧。”趙家如今在前朝動作不斷,可若是趙充儀在後宮生不下個一子半女,也只怕是白折騰,爲了這個,一份重禮又算什麼呢。
桃華的想法跟皇帝是一樣的,然而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你猜到了事情的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尾——等她去了春華殿,才知道趙充儀請她來,可不只是爲了看病。
“娘娘除了生疹子,還有什麼別的不適嗎?比如說,是否有頭暈頭痛,或是目眩不適的症狀?”診過趙充儀左右手的脈,又看過趙充儀肘彎和耳後的部位,桃華心裡已經有點數了。
果然趙充儀微微點了點頭,她身邊的宮人已經露了驚喜之色:“郡王妃真是神醫。那,我們娘娘這病……”
重金屬中毒,這瘙癢其實根本不是生什麼疹子,而是末梢神經受到影響,纔在皮膚上以瘙癢的形式體現出來。至於這起的疹子,一是因爲趙充儀忍不住抓撓,二則是因爲她亂塗的那些藥並不對症,反而刺激到了皮膚。
桃華沉吟着開了個方子:“娘娘先服一個月,看看情形如何。”這個方子是蔣方回留下的冊子上的,如果趙充儀中的也是同一種毒,那麼效果應該也不錯。
宮人拿了方子就急忙出去抓藥了,趙充儀端了茶,向桃華含笑道:“郡王妃嚐嚐,這個是今年的雨前龍井,我最愛這個味兒,不知道郡王妃喜不喜歡,若是喜歡,帶些回去喝。”
“多謝娘娘。”桃華端起杯子聞了聞,“果然清香悠長。只是我這會兒不宜喝茶,只能多謝娘娘了。且娘娘用藥之後,也要禁茶纔好。我這裡有個服藥禁忌,娘娘照着做,有益藥效。”
趙充儀立刻放下了手裡的茶杯:“原來如此,那這茶從今日起就不喝了,真是多謝王妃提醒。”
用藥不能飲茶,這是常識,桃華不相信趙充儀真連這個都不知道,如此誇張,恐怕後頭還有別的話,便只是笑了笑便做勢起身:“方子開了,我便先告辭了。”
果然趙充儀伸手攔了一下:“郡王妃且再坐坐,我還有幾句話想跟郡王妃說。”她伸手撥了撥茶杯,“前幾日,承恩伯帶着嗣子來宮裡給太后請安了。”
“哦,那要恭喜承恩伯了。”桃華漫不經心地道。
趙充儀微微蹙了蹙眉:“說起來,當初若不是郡王妃出手,承恩伯怕如今還只能臥牀不起呢。可郡王妃這般聖手,我卻聽說,有人猶自不滿,只疑心郡王妃未曾盡力。”
桃華輕咳了一聲:“不懂醫術的人,這也難免……”趙充儀說的這個不滿的人,除了太后還能有誰?這麼說,今日讓她來診脈之外,果然還有正題呢。
趙充儀嘆了口氣:“若是平常人,隨便說說也就罷了。畢竟郡王妃身份貴重,也無人敢動的。可……郡王妃可曾想過日後?”
“日後?”桃華暗想正文要來了,臉上卻做出茫然之色,“充儀說的是……”
“聽說西北軍裡頗有些變化?”趙充儀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壓低了聲音,“郡王妃也要想一想,若是日後定北侯解甲歸田,安郡王要如何自處?”
這會兒春華殿內殿裡的宮人們不知何時都有各種各樣的藉口退了出去,竟只留下了趙充儀和桃華二人。空曠的內殿,趙充儀這刻意壓低的聲音有種詭異的迴響,倒真的營造出一股子陰森的感覺來。
桃華頓時皺起了眉,霍地站起身:“充儀這是什麼意思!”嘴上說得響,腳下卻站着不動,眼神也遊移不定,似乎十分心虛的樣子。
趙充儀看在眼裡,不由得暗暗冷笑了一下,面上神色卻依舊十分誠摯地道:“我是感激郡王妃,纔想跟郡王妃說幾句真心話呢。太后視安郡王本就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如今又恨上了郡王妃——我說句實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西北軍總歸是朝廷的,到那時太后若是對安郡王下手……郡王妃,你還有小公子呢,就算不爲自己打算,也總要爲孩子打算一二。”
桃華的演技其實平平,能演出剛纔色厲內荏的樣子已經很不容易,幸好趙充儀似乎對自己的話很有把握,立刻就說到了實質問題,她也就順勢坐了下來,露出猶豫的神色。
趙充儀觀察着桃華的臉色,只覺得又多了幾分把握。女子總是如此,只要有了兒女,便有了更多的弱點。無論什麼時候,只要祭出孩子這杆大旗,總是不會錯的。
“若是西北軍歸了朝廷,太后還有什麼必要不放過我們……”
趙充儀搖了搖頭:“郡王妃難道還不瞭解太后?且還有皇后呢。皇后這幾年,可是對郡王妃沒少下手……”當初還是醫女的時候就給指去救疫,不就是想讓她死在疫區嗎?
“若是皇上要處置我們……正如娘娘方纔所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們又有什麼法子!”
趙充儀快要笑了出來,一切正朝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郡王妃錯了。皇上忌憚安郡王,不過是爲了西北,若是西北軍歸了朝廷,皇上何必不留着郡王爺呢?郡王妃只看成親王,難道還不明白?那真正放不過郡王爺的,正是於氏一黨!”
桃華擡眼看了趙充儀一眼。應該說,雖然誤打誤撞,但趙充儀居然說中了真相,沈數真正的敵人正是於黨。而話到此處,趙充儀的意思也已經很明白了。
“娘娘是說,我們一起來對付於黨?可娘娘爲何會做此建議?娘娘與我們郡王府聯手有什麼好處,我們與娘娘聯手,又有什麼好處?”
“郡王妃說話果然痛快!”趙充儀被桃華單刀直入的發問先是驚了一下,隨即就興奮起來——安郡王妃這樣說雖然犀利,卻是合作的態度,只有合則兩利的事兒,才能順利地進行下去,口不談利的未必是君子,更未必是什麼好的聯盟者。
“郡王妃也知道,我趙家畢竟勢單力薄,雖則從前潛身於黨略探知了些消息,可總歸難以與於黨抗衡……”
真是會顛倒黑白啊。桃華忍不住看了一下趙充儀的臉,發現人家說這話的時候真是半點都沒臉紅,還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彷彿從前真的是什麼忍辱負重的地下黨似的。就這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她就拍馬都攆不上啊。
“……如今皇上終於也不再被於黨矇蔽,我趙家自然要爲皇上盡心竭力。安郡王若是此時也爲皇上建功,那將來扳倒於黨,我再爲王爺王妃向皇上進言,定然能保郡王府無憂的。”
這完全是張空頭支票。保郡王府無憂,怎麼算是無憂?是有吃有喝就行,還是手握實權,這裡頭差別可大着呢。
不過桃華自然不會說出來,反而問了一句:“娘娘爲我們向皇上進言?”
趙充儀眼睛微微一眯,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這個安郡王妃果然不是吃素的,一句話就戳到了她心窩子裡。原本這話她是不想今天就說出來的,然而既被問到了臉上,那也不能不提了:“郡王妃覺得,陸修儀生下了長皇子,將來扳倒於黨中宮空懸,陸修儀能否母憑子貴,位晉中宮呢?”
野心不小!桃華也不由得要給趙充儀喝聲彩了。這纔是九嬪呢,就已經想着皇后之位了。
“陸修儀是皇后擡舉起來的,皇上……”桃華沒把話說完,只是搖了搖頭,“其實陸修儀並非有意依附皇后……”
“是啊。”趙充儀也嘆了口氣,好似很惋惜的樣子,“只是皇上寵愛淑妃,總想着將小皇子抱給淑妃撫養,陸修儀……也是做了爭鬥之中的犧牲……”
“皇上的確寵愛淑妃,那充儀娘娘可有把握?”
趙充儀再次微微眯了眯眼睛,這個安郡王妃,一句句話說出來真跟刀子似的,全在要害上。然而這倒也是好事,她想得明白,合作起來纔會更痛快:“郡王妃要知道,這宮裡有寵固然重要,可若是孃家提不起來,也是不成的。”
“我明白了……”桃華打量了一下趙充儀,“娘娘有家世,有位份,只差一個皇子。”
“還差一份功勞。”趙充儀含笑補充了一句,“當初於氏一族風光,也是因有從龍之功。若能助皇上扳倒於黨,我趙家與安郡王府都是莫大之功。”
再拱你上皇后之位,幫你懷個皇子,將來也算是有從龍之功了對吧?
桃華在心裡吐槽了一句,笑笑:“只怕飛鳥盡,良弓藏。”
趙充儀笑了起來:“郡王妃真是精明過人。只是郡王妃也想想,如何處置郡王府,皆是皇上之意,只要郡王府立下了功勞,便是我不向皇上進言,也是無妨的。”
“若是如此,那我們又何須與娘娘合作呢?”
“自然是因爲,我趙家手中有於氏的把柄。”趙充儀悠然道,“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於黨乃是百足之蟲,一下子是殺不死的,只有一點點將其蠶食才行。可是我父親雖然知道這些,手中卻無甚實權,更無人手去查證,少不得要藉助郡王府了。”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得從內裡自相殘殺起來才完蛋得快呢。桃華再次慨嘆古人誠不欺我,一邊道:“如今趙尚書已經掌了兵部,如何還說無權呢?”
自然是被人架着呢。趙充儀到了這會兒真有點嫌棄桃華不識相了,非要問得那麼清楚做什麼呢?但是這問題還不能不回答,只得略有些僵硬地道:“畢竟上任日淺……”
“我明白了。”桃華微一點頭,“娘娘說得不錯,此事,合則兩利,只是——娘娘還請答應我一件事,我纔敢應承了此事。”
“郡王妃請講。”
“事成之後,娘娘位居中宮,只請保陸修儀與小皇子一世平安!娘娘也說了,陸修儀無寵,孃家也——我不妨與娘娘說句實話,陸修儀一房無子,在家中頗受欺壓,故而她與孃家是不睦的,更不會提拔孃家人,絕不會對娘娘有什麼威脅,還請娘娘容她一席之地。”
陸盈在孃家的事兒,趙家早就打聽過了,但現在從桃華嘴裡說出來,那意義又不一樣。趙充儀笑了:“郡王妃真是有情有義之人,陸修儀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才得有郡王妃這樣的密友。本宮就向郡王妃立個誓,待到大功告成之日,本宮定保陸修儀與小皇子一世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