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很想捂上曹氏的嘴,然而已經晚了。蔣丹華已經一揚眉毛,一臉驚訝:“三嬸嬸說這釵是郡主賞的?哪位郡主啊?”騙誰呢,一家子長年都在無錫呆着,這個曹氏恐怕還是頭一回進京城,她會認識郡主?
到了這會兒曹氏騎虎難下,支支吾吾地轉眼去看桃華,嘴裡含糊道:“是說這上頭鑲的珊瑚珠子,是南華郡主賞給桃姐兒的。”
滿廳的女眷都有些驚訝。能明確地說出南華郡主的名字來,可見曹氏不是瞎編了,只是南華郡主怎麼會賞桃華呢?
只有蔣丹華從鼻子裡嗤了一聲,聲音不高不低地嘀咕了一句:“郡主爲何要賞賜三姐姐?別是三嬸拿不出好東西,糊弄二姐姐的吧?”
蔣燕華忍不住道:“我娘纔沒有說謊!姐姐陪着郡主去寺裡進香,江少夫人有孕不適,姐姐獻了些醃梅給她,江少夫人用了說好,郡主才賞下來的!是一串珊瑚珠呢,姐姐捨不得戴,才拆了來打成釵子的。”
所謂送醃梅云云,是桃華對外的說辭,至於診出喜脈之事,曹氏和蔣燕華是都不知道的,母女兩個一直以爲,除了醃梅之外,桃華必定是那天侍候南華郡主高興了,才得了那樣的賞賜,只因爲這侍候的話說出去不好聽,才只說醃梅的事。
蔣燕華撇了撇嘴,小聲道:“醃梅才值幾個錢,郡主難道沒見過的不成?就賞一串珊瑚珠下來……”這珊瑚珠雖然不是什麼極貴重的寶石,但若是一串都同樣大小顏色正紅的,也是頗爲難得,比起醃梅來實在是……
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桃華臉上,桃華只是笑了笑:“江少夫人成婚多年一朝有孕,郡主自然歡喜。當時在寺廟之中,少夫人身子不適無處尋醫,用了醃梅之後有所好轉,郡主便將醃製的方子取了去,聽說是家裡傳下來的方子,這才賞了珊瑚珠。”
這下蔣丹華無話可說了。她雖在閨中,可也知道江少夫人多年不孕之事,現在忽然有孕,南華郡主高興之下,賞什麼也都有可能。再說取了人家家傳的方子,多賞點東西,也就不欠什麼人情了,對南華郡主這等眼高於頂的人來說,倒是合情合理。
景氏第一個開口笑道:“想不到南華郡主竟然去了無錫,桃姐兒還能投了郡主的眼緣,這可真是好事。”
蔣丹華低下頭,小聲道:“什麼投了眼緣,不過是獻了一張方子罷了。”
“五妹妹說得對。”桃華微微一笑,“也是機緣巧合罷了。若說投眼緣,那是二伯母看自家侄女好,擡舉我呢。”她可不想再跟南華郡主扯上什麼關係了,免得被人知道,再想着通過她討好南華郡主什麼的,那可是麻煩大了。
景氏笑起來:“我就喜歡桃丫頭這股子從容勁兒。”招招手把桃華叫到身邊,隨手從自己手腕上又抹下一隻碧綠的翡翠鐲子套到桃華手上,“女孩兒家這樣的年紀,正該穿戴些鮮豔的顏色,拿着玩兒罷。”
桃華覺得這鐲子略微有點燙手,但衆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道謝:“多謝二伯母。”
小於氏被蔣鑄結識陸大將軍與桃華取悅南華郡主的事連番震驚,已經覺得心裡不快,再看景氏這樣親近桃華,更是不耐煩,輕咳一聲便道:“二弟一家遠來難免疲倦,如今見了禮,還是回去歇一歇,我這就去吩咐晚飯。記得二弟愛吃粉魚,二弟妹愛吃蝦仁,不知如今口味變了沒有?楠哥兒和蓮姐兒有什麼愛吃的,也對大伯母說。”
景氏笑道:“還是大嫂周全呢,到現在還記得老爺和我的口味。老爺這些年在外頭,一到夏日就惦記着長安的粉魚和涼皮呢。”
蔣老太爺從剛纔說完了陸大將軍的事之後就開始耷拉着眼皮,此時才慢吞吞站起身來,淡淡道:“剛進門就過來,都沒來得及梳洗,快去吧,想必一會你姨娘就會去看你們了。”說完倒背雙手往外走,一眼看見桃華,便對她虛點了點,“還不快回去抄書。”
桃華笑嘻嘻跟着往外走:“伯祖父,正好我今日看見一個古怪的醫案,正想請教您呢。”
蔣老太爺倒揹着手慢慢在前頭走,隨口道:“哦,什麼醫案?”
祖孫兩個一前一後出去了,這裡景氏輕笑一聲,也起身告辭,一家四口退了出去,徑往西偏院去了。
西偏院裡行李已經收拾了一半,可還有許多堆在外頭,一個五十出頭的婦人正指揮着小廝們挪東西,一見景氏等人回來,連忙上前道:“老爺太太先去正房歇歇吧,廂房這邊還沒弄完。這院子小了些,東西實在鋪排不開。”她是景氏的乳孃,上下人等都叫她良媽媽。
蔣鑄皺着眉頭看了看被一堆箱籠襯得越發狹小的院子,轉頭向景氏道:“且先住幾日,等大將軍的消息。若是能往外頭去就不必麻煩,若是一時沒個實缺,就在京城買處宅子搬出去住,也省得你們娘兒們這般委屈。”想岳家家宅如園林一般,景氏未嫁前自己住的院子都比這西偏院大,如今卻是一家子擠在一起,可不是委屈了麼。
景氏含笑道:“瞧老爺說的,這好歹也是一個院子呢,哪裡就委屈了。不過,另買個宅子也是應該的,就是老爺能謀了外放,京裡有處宅子也是好的,難道就沒回來的時候了嗎?這事老爺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會託人去看的,老爺這些日子只管往陸大將軍處走動。對了,崔知府家的船走在咱們前頭,這會早該到了,過幾日我就領着蓮兒去拜訪。”
蔣鑄點了點頭:“崔知府是送女入京成親,本人又不能來,只怕也有些不便。你過去見了崔夫人,能幫忙就幫忙——只是,又要累了你了。”他成親後多有借妻家之力,妻子又能幹,時日久了不免就多有愧疚。
景氏只是笑:“這又有什麼累的。崔家必定帶了管家過來,便是有用到我的地方也有限。老爺別站在院子裡說話,快進去換換衣裳,也該去瞧瞧姨娘。”
良媽媽略有爲難地道:“奴婢方纔打聽了一下,姨娘現跟着老太爺在百草齋伺候,可那地方——聽說是連老太太都不得進去的。”她是景氏身邊最得力的人,一邊忙活着收拾屋子,一邊還能抽出空來向引他們進來的蔣府下人打聽消息。
景氏沉吟了一下:“可是呢。方纔父親說,姨娘一會兒就來看我們了,如此說來,百草齋那個地方,怕是——老太爺不喜人攪擾。不管怎樣,老爺先換了衣服吧,一會兒姨娘來了,也別叫姨娘看着風塵僕僕的不像樣子。”
屋子雖沒全收拾完畢,但給幾位主子更衣休息的地方卻是有的,景氏帶了蔣蓮華在一間房中更衣,一羣丫鬟連忙上前服侍,蔣蓮華將手裡的釵交給其中一個丫鬟道:“雨前,收好了,三月三出門的時候,就戴這個。”
景氏一面更衣一面笑道:“別說,你三嬸拿出來這釵子,倒在我意料之外。這珊瑚珠子顏色難得,縱然不是郡主賞的,也很看得了。”
良媽媽就着雨前的手看了看那釵子,也有些詫異:“想不到三老爺家還能拿出這樣好東西來。”倒不是說蔣錫家就買不起這樣的珊瑚珠子,但一來這等品質的少見,有錢未必買得到。二來這是給侄女的見面禮,也沒有個花大錢買臉面的道理。依着蔣錫一家的穿着來說,不會做這樣的事。
“若不是郡主賞,大概也就不會有了。”景氏笑了一聲,又道,“只是不知桃華那丫頭怎麼就結識了郡主……不過我看那丫頭的意思,並不想叫別人沾光呢,分明是藉着丹丫頭的嘴來堵了我的話。”
蔣蓮華淡淡地道:“聽說南華郡主脾氣大得很,三妹妹不願上前也是對的。能得她的賞,縱然有江少夫人的緣故,也不定三妹妹是如何伏低做小的呢。”
景氏笑了笑:“自來就是這樣的,在貴人面前,少不得要這般。”難道她在福州知府夫人和陸將軍夫人面前,就不必伏低做小了嗎?
良媽媽忙道:“姑娘這是心疼太太呢。”
景氏知道女兒有些清高。雖則出外極有分寸,並不會得罪人,但也輕易不肯去趨奉那些貴女。偏偏他們是商家,自來商爲四民之末,縱然如今比前朝在這上頭鬆得多了,然而到了那些官眷們跟前依然低人一等。
蔣蓮華自幼是跟兄長一樣延師教導的。不但請了江南一帶有名的女夫子教導琴棋書畫女紅針指,七歲前還跟兄長一起在外院聽老先生講四書五經。論才學,她比兄長蔣楠華還強,就是拿到外頭跟那些官家女兒比也毫不遜色。
景氏是知道女兒受過委屈的。蔣蓮華最初跟她出門的時候曾經大展才華,結果被那些不如她的官家女孩兒譏爲酸文假醋,後來知道內斂了,又有人說什麼商家女畢竟如此的話。景氏豈不心疼女兒?可這些應酬是免不了的,就是以後蔣鑄得了官,這不是正經科舉出身的也天然留一段話柄給人。更何況你做了官,上頭可還有更大的官呢,就算是爲了前程,你要不要奉承?
“蓮兒,你如今在家裡做姑娘,一切都還好說,總有爹孃替你擔着。可日後嫁了人家做媳婦,就算爲了夫婿的前程,這些人情往來也是要走的。”景氏這會兒有些感慨,也顧不得正在更衣,拉了女兒的手便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今兒瞧着你大伯母,臉色憔悴許多,給你們兄妹的見面禮更拿不出手。這還是你大伯父今年剛剛升了官,謀了好缺呢。娘不用問就知道,必定是爲你大姐姐的事。她進了宮,那是娘娘了,可算得貴人了吧?結果怎麼樣?如今孩子沒了,她在宮裡的日子必定不好過!你覺得她平日裡,要不要在皇后和諸妃面前伏低做小呢?”
“我知道你覺得娘在那些官太太們面前有些丟臉,可咱們做生意要倚着她們,若是得罪了她們,你爹爹那裡就吃不消。就算你爹爹得了官,也至多是個六品七品,到時候在上司的家眷面前,娘還得去奉承。這都是爲了你爹爹!”
良媽媽見景氏有些激動,忙道:“姑娘年紀還小,太太細細跟姑娘講這裡頭的道理,姑娘明白就好了。”
景氏嘆道:“她十四了,再過幾個月就要及笄,眼看着就是要說親事嫁出去的人了,哪裡還小呢?老爺當時不但捐藥,還自己跑到軍營裡去獻方子,還不是爲了改換門楣,讓他們兄妹都有個出身?可畢竟咱們根基淺,將來嫁人也就是個小官人家,爲了夫君的前程,這些事她也少不得要做的。”
蔣蓮華一直沉默着,這時才低聲道:“娘,我並不是覺得你丟臉,只是覺得累……”
“我的蓮兒——”景氏摸着女兒烏黑的頭髮,深深嘆了口氣,“女人哪個不是這樣過來的呢?做女人命苦,娘嫁給你爹,已經是幸運了的。”
蔣鑄雖然沒什麼出身,初做生意還要靠着岳家,然而他們甫一成婚,蔣老太爺就允他們夫妻一同外出,也就免了景氏要伺候兩位婆婆的辛苦和尷尬。且蔣鑄也因此總覺得有些虧欠妻子,對景氏就格外體貼些。
景氏剛嫁過來時,家裡也給準備了兩個收房的丫鬟,結果蔣鑄一個沒碰,到了年紀都打發出去嫁人了。單憑着這個,景氏就覺得心滿意足。每逢在那些官太太們眼前受了委屈,但想想她們後院裡那些鶯鶯燕燕,就頓時心平氣和起來。
良媽媽正欲勸解幾句,就聽外頭有聲音,景氏的丫鬟紫筍進來回道:“太太,姨娘來了。”
朱姨娘早就聽伺候的丫鬟說兒子一家到了,只是沒有蔣老太爺的話,並不敢隨便往這裡跑。雖說這幾年家裡下人都傳說她得蔣老太爺寵愛,能住進連於氏都不能輕易進入的百草齋,但她自己卻清楚,事實並不是那麼回事。
剛纔蔣老太爺帶着桃華回了百草齋,讓她來西偏院看看,她這才匆匆趕了過來。蔣鑄一見她便帶着兒子跪了下去,又哭又笑:“姨娘這些年可好?”
“都好,都好。”這話倒是沒錯的。她跟蔣老太爺一起住,份例那是從無人剋扣的,且還能分潤一下蔣老太爺的份例,日子自然過得不錯。
景氏也帶着蔣蓮華出來,給朱姨娘行了禮,又叫下人擡了一箱子東西過來:“這是老爺在外頭給姨娘蒐羅的補身藥材、衣料首飾,還有些小玩藝兒,一會叫他們給姨娘送過去。”這次他們帶回來的行李裡頭,有一半是給府裡衆人備的禮,畢竟是十幾年不曾回來了。朱姨娘這一份看着不多,但裡頭樣樣都是好東西,是蔣鑄用了心的。
朱姨娘嚇了一跳,忙道:“我整日也不出門,要這許多衣料首飾做什麼?這藥材我就收着,衣料首飾都留給二姑娘。”
景氏笑道:“老爺挑的都是適合姨娘的,姨娘就留下吧。若是這次運氣好能留在京裡,還能和姨娘多見面。”
朱姨娘聽着蹊蹺,忙問究竟,聽蔣鑄說了謀官的事,喜得雙手合什直念菩薩保佑。她是信佛的,然而蔣老太爺不信,是以平日只敢在自己房裡念念經,此刻高興得有些忘形,順口就說了出來。
蔣鑄從箱子裡取出一尊白玉觀音,道:“知道母親信菩薩,特地請了寺裡大師開光,母親帶回去供奉也方便。”這白玉觀音只有手掌大小,玉質不算太好,乃是青白玉,只是雕得巧妙,青色雕成觀音背後的寶光及身上纓絡,觀音本身則是白玉,瞧着維妙維肖。
朱姨娘愛不釋手,嗔兒子道:“什麼帶回去供奉,這是要‘請’回去供奉的。我每日念一卷經,上三炷香,菩薩能保佑你們一家平安康健,也就是我的虔心了。”
景氏叫人把箱子擡去百草齋,朱姨娘不肯把觀音也一起擡了去,用帕子小心包了,交給跟來的丫鬟銀花捧着,一會兒親自請回去。
蔣鑄雖也思念生母,但到底是個男人不好久坐,說了幾句話,就帶着蔣楠華去前頭找蔣錫說話去了,留下景氏和蔣蓮華陪着朱姨娘。
“姨娘,聽說百草齋輕易是不讓人進的?”景氏吩咐丫鬟上了茶,笑盈盈問道。
朱姨娘猶豫了一下:“是。老太爺這幾年想要將從前的行醫案例都編纂成書,不讓人打擾。我也不過是跟過去伺候茶水罷了,因老太爺不愛用丫頭們,小廝又不夠精心,我才搬進去的。”她打小就伺候蔣老太爺,後來雖然做了妾,這些端茶倒水的事仍舊是拿手的。
“老太爺這些年不過是好靜。正院裡每日大太太都要去請安,又養着五姑娘。老太爺也沒個合適的地方鋪擺那些個醫案,所以才搬到百草齋的。”朱姨娘字斟句酌地道,“下頭人亂嚼舌頭,你們可不能當真……二老爺若是當了官,我聽說那些御史別的不做,就等着抓人的不是呢,這可不能馬虎了。”若是被人蔘個不敬嫡母,那可是大罪。
景氏笑笑:“姨娘放心。我們老爺自然是要孝敬老太太的。”送給於氏的禮物僅次於蔣老太爺,絕對堵得住衆人的嘴。
朱姨娘這才放下心來:“二太太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蔣老太爺雖不替庶子謀前程,卻替他挑了個好媳婦。
“對了,方纔我見老太爺把三姑娘招了去了,莫非三姑娘能進百草齋?”
“可不是。”朱姨娘有些感嘆,“聽老太爺的意思,三姑娘懂點醫術,所以老太爺特地叫了她去整理抄寫。哎,當初老太爺教過二少爺一點,被大老爺鬧了一頓,之後就再不提這事了。我瞧着,老太爺其實還是想有個傳人。”
景氏略有些好笑:“再怎麼傳,三姑娘一個女孩兒家,總不能傳了衣鉢吧?”
朱姨娘擺擺手:“這哪裡能夠,不過聊勝於無罷了。若得空,叫大少爺多陪着老太爺說說話,也是好的。”
“楠哥兒平日裡還要陪着老爺……”景氏露出爲難之色,“如今家裡的生意,楠哥兒已經能上些手了。”蔣老太爺看起來脾氣越發的古怪了,朱姨娘貼身伺候他也沒得什麼好處,蔣楠華過去又能怎麼樣呢?難道還真去學醫不成?何況說起來,蔣楠華雖是長孫,卻不是長房長孫,怎麼也比不得蔣鬆華在蔣老太爺心目中的地位,又何必硬往上貼着呢。
朱姨娘忙道:“我也只是說說。大少爺真是能幹,這纔多大年紀就能做生意了。倒是這親事,可有眉目了?既然二老爺要謀官,倒不如暫且等一等。”
景氏一笑道:“老爺也是這麼想的。何況楠哥兒才十七,不急。”她原想着讓蔣楠華娶自己孃家侄女兒,如今丈夫若是能更上一步,兒子前程自然只有更好的,何必着急。
朱姨娘多年不見兒子,雖有許多話要問,但到底礙着自己妾的身份,說了幾句就戀戀不捨起身,親手捧了玉石觀音回百草齋。先將觀音在自己屋裡悄悄擺好,上了三炷香,這才往蔣老太爺屋裡來。才走到窗戶底下,就聽屋裡頭桃華在說:“如此說來,這用藥並沒錯的。”
蔣老太爺的聲音隨後傳出來:“用藥應是沒錯的,就是嬰兒落生之時,也是一切如常,然而到了六歲上,便發現他雙眼不能見紅。我思索了十餘年,仍舊不得其解。”
朱姨娘聽見在講醫案,連忙停下腳步。蔣老太爺在編書的時候根本不許她進去,這會兒聽見裡頭說這個,便悄悄又轉回自己房裡去了,心裡卻也忍不住地想:這是什麼怪病,什麼叫雙眼不能見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