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消息既然送到了皇后手中,當然定北侯那邊的信也絕不會到得更晚。
“是那個兒子喝了青黴飲後死了的婦人。”沈數拿着信,臉色鐵青,“那孩子叫祝春生,婦人孃家姓張,不過早已沒了人了。”
桃華仔細想了一下,回憶起那個一臉憔悴,只有兩眼亮得瘮人的婦人:“原來是她。”當初在疫區的時候就到處吵嚷她的藥治死了人,後來疫病漸平她便沒了動靜,當時桃華還遣人去問過她是否願意進護理隊,但被拒絕了。
“喪子之痛……”桃華微微嘆了口氣。她現在也頗覺矛盾,一方面可憐這張氏喪夫喪子,另一方面卻也厭惡——事先已經說過這藥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自己選擇了用藥現在又反悔,這不就是醫鬧麼。
“現在有苦主首告,情況就不同了。”沈數冷冷地道,“恐怕皇上也只能召這婦人入京,交由大理寺審理了。”如此一審,必然搞得人盡皆知,桃華的名聲肯定是大受影響。且不說她的醫術會被人質疑,單說後宅婦人惹上人命官司,就是大大的不妥。君不見有些家規森嚴的大族,若家中女眷有官司需上公堂的,乾脆就在家裡勒令自縊,以求免去拋頭露面,帶壞了一族女子的聲譽。
桃華正在收拾行李,聞言卻只是淡淡一哂:“這官司打到最後,也還是不了了之。現在最要緊的,倒是要去瞧瞧那痘苗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時代沒有醫療仲裁,而且她並不是沒有證人,所以僅僅就治死人本身來說,對方並無鐵證。麻煩的倒是後頭那件事,究竟是誰去給了她銀子,把事情搞得如此被動?
不過這個問題,桃華並沒有問。不管是誰,反正不是她的丫鬟。既然這樣,總歸是跟定北侯府有關係,問多了只會讓沈數尷尬,就讓他自己去處理吧。
沈數也未再多說,拿了信回到書房才厲聲道:“究竟是什麼人去找了張氏?”定北侯的信很短,具體事宜都是讓侍衛帶的口信。
前來傳信的侍衛低下了頭:“是——蟬衣姑娘。”
“她去找張氏做什麼?”沈數其實也已經猜到了,他得感激桃華剛纔沒有問,否則侍衛當場說出來,他的臉面也就別要了。
侍衛低聲道:“蟬衣姑娘說,她只是不想讓張氏再在外頭散播王妃的謠言,想安撫她。且——張氏到底失了兒子,孤苦可憐,蟬衣姑娘也是憐憫她,纔給了銀錢……”只是不該給銀票,更不該後頭還給了幾樣零散首飾。雖說都不值什麼錢,可那幾樣首飾,從前是有人見過她佩戴的,這就坐實了她收買張氏企圖掩蓋死人真相的事兒。、
“她想安撫張氏?”沈數簡直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王妃都未發話,她卻自作主張,誰給她的膽子!”
侍衛低頭不語。蟬衣和蝶衣是自小伺候沈數的,因着沈數身份特殊,她兩個在定北侯府裡也就與旁人待遇不同。從前沈數未曾娶妻的時候,院子裡的事都是蟬衣做主,若說誰給了她膽子,大約就是這麼一年年一月月一日日養成的吧。
沈數也知道自己這話問得毫無意義:“如今她人呢?”蟬衣伺候他多年,一直忠心又體貼,因此便有些許逾越之處,他也不願苛責。
後來桃華略露了幾分醋意,他便將蟬衣留在了西北,一則是對桃華表個態度,二則也是不願委屈了蟬衣,畢竟讓她留在西北,由定北侯夫人發嫁,豈不比在看她不順眼的主母手下日子好過?
誰知道他這點念着舊情的憐憫之心,竟至今日之錯。
“夫人查明此事之後,就將她拘了起來,等着王妃發落……”侍衛心裡也暗暗嘆氣。當初蟬衣蝶衣兩個大丫鬟跟着郡王爺,吃穿用度都在定北侯府的同級丫鬟之上,加以二人生得貌美,府裡頗有些侍衛都心生愛慕,想着將來若是能娶到她們,卻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就是今日來送信的這名侍衛,當初也是偷看過蟬衣幾眼的。他不是一等侍衛,心下並未敢抱娶到王爺身邊一等大丫鬟的妄念,卻也免不了有些綺思。然而如今蟬衣做下這等錯事,以定北侯治家之規矩,蟬衣此刻的境遇就如待死之囚,比之府裡不入流的灑掃小丫頭都不如了。
這侍衛想的並不錯。此刻在西北,定北侯府的北面小院裡,蟬衣正坐在一張硬板牀上發呆。
這小院建在定北侯府最北邊,牆壁高直,屋子窄小,終年難見陽光。外牆上生滿了喜陰的綠蘿,此刻一片濃綠,硬是把初夏的明媚給染出了一層詭異的淒涼來。
這裡素來都是關着犯了大錯的下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屋子裡十分潮溼,屋角上甚至極其少見地生了一點綠苔,這在乾燥的西北可真是稀罕事兒。
蟬衣身下坐的那張硬板牀,是這屋子裡唯一能坐的地方了,除此之外就是一張同樣幹而硬的桌子,有一條桌腿還斷了一截,用個木橛子塞着,勉強墊平。桌子上放了個破茶壺,裡頭有些半涼的水,旁邊兩個碟子,是一碟饅頭和一碟醃菜,這就是蟬衣一天的飲食了。
定北侯府雖然不講究奢靡,但武將人家,平日裡飲食也少不了葷腥,給沈數準備的份例就更精細一些。蟬衣素日裡用飯也必有一個葷菜,幾時會對着饅頭和醃菜啃一天的?是以此刻縱然腹中飢鳴,口中卻是全無半點滋味,哪裡吃得下去。
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響。定北侯府裡的丫鬟走路都快,腳步聲也重些,一時分辨不出是誰。蟬衣才略略擡了擡有些沉重的頭,門就被推開了——門並未上鎖,然而就讓你出了屋子又能怎樣,整個西北都在定北侯掌握之中,還怕你逃出天邊去?
“姐姐!”進來的人略有些出乎蟬衣意料之外,竟是蝶衣。這幾個月,蝶衣的腳步聲竟也變了,走路都像帶着小鼓槌似的,騰騰騰的聽着都帶勁兒。
不過蟬衣並不覺得帶勁兒。蝶衣站在門口,不知是揹着光還是的確這些日子風吹日曬的緣故,瞧着是明顯地黑了。然而她的個子倒好像還長高了一點兒似的,站在那裡愈見挺拔。
這股子勃勃的生機,此刻看在蟬衣眼裡只覺得刺心,尤其從門口進來的陽光,似乎照得人睜不開眼睛:“你來做什麼?”
蝶衣立在門口,看着潮溼空蕩的屋子,還有蟬衣身下坐的那張木板牀,不由得嘆了口氣:“我來瞧瞧你。”說着,將手中食盒放到桌上,從裡頭取出幾個碟子和一碗米飯,“這是你愛吃的肉鬆餅和蜂蜜糕。”
還溫熱的點心散發出或鹹或甜的香氣,還有一碟白切雞,澆了加番椒的麻油汁,一股子辛辣的濃香猛地衝進鼻子,引得蟬衣的肚子頓時發狂般地叫起來。
“我不吃這東西!”蟬衣把頭扭開。番椒——自打沈數從興教寺求了番椒種子寄回西北,這一兩年種了不少,不單軍中用得着,連定北侯府裡也漸漸時興起了吃辣的,弄個澆汁也要加點這東西。
這點心和白切雞都不是蝶衣做的。她原本還在護理隊裡上課呢,聽說了蟬衣的事才匆匆回來,在廚下取了東西過來,倒未注意這麻油汁里加了番椒——也是因她愛吃這味兒,一時才未發覺。
“那你用口點心吧。這裡還有一碟炒菜。”蝶衣把一碟清炒時蔬推過去,“我聽說你一天沒吃東西了。”那幹饅頭和醃菜,若是從前換了她也咽不下去,然而如今在護理隊裡過了這些日子,倒是沒那麼挑剔了。不過蟬衣是肯定吃不下的。
蟬衣是真的餓了,那米飯雖是糙米,點心卻是好的,當下接過筷子,先扒了幾口飯,又掰着點心吃。蝶衣看她吃了一個肉鬆餅,才嘆了口氣道:“姐姐,你怎麼幹出這樣的糊塗事來?”
“我是一片好心!”蟬衣聽了這一句,頓時嘴裡的蜂蜜糕連甜味兒都變了,“那張氏要去外頭宣揚,我只是想將她攔下來,全是一片好心!”
當然,也有那麼一點兒私心。畢竟是郡王妃治死了人,爲何王爺要一起扛這名聲,處處都以安郡王府的名義行事?若是如此,她更該掌握住張氏,將來萬一有點什麼,叫張氏出來只指證王妃,不就能將王爺開脫出來了?
因着這個念頭,她才三不五時給張氏送些銀錢米糧去。只是她手裡其實也沒多少東西。即使是一等的大丫鬟,月例銀子也不過就是一兩罷了,衣食都是公中份例,吃穿不愁卻不能拿來當銀子使。
從前她管着沈數的私賬,要什麼只管吩咐下去就行,那會兒沒什麼開銷,倒覺得手頭寬裕得很。直到真要用銀子的時候,才發現其實並沒多少現銀。
且沈數成親之後,她手上的賬就全都移交給了桃華,自己只剩下了月例這一樣進項。她手又鬆,日常竟沒攢下什麼銀錢,於是給張氏送了幾回東西之後,就發現錢匣子裡見了底兒,倒是首飾衣裳的不少,便撿了些金銀的素簪子耳墜子之類給了張氏幾樣,誰知道就落下了痕跡。
蝶衣並不與她辯駁,只嘆道:“姐姐,當初你做這事時,可稟過王爺和王妃了?或是稟過夫人?”
這句話算是把蟬衣問住了。她當然是沒有說過的,那點子私心,她怎麼敢去與沈數和桃華說?只是她原想着張氏一個無知婦人,又是喪夫喪子無依無靠,只消給些銀錢,再說些好話便能哄得住。萬沒想到正是無知者才無畏,張氏已經一無所有,又還有什麼顧忌?一聽說種痘死了人,便覺得這是揭破事實的好時機,竟一句也沒與她透露,捲了幾件衣裳就跑了。
好好的如意算盤,只因張氏的不聽話,便將事態完全引向了蟬衣無法控制的方向上去。西北之外,嫉恨桃華、覬覦西北軍權的大有人在,張氏一跑出去,就被當成了寶貝,立刻就送往京城去了。別說蟬衣,就是定北侯這時候都沒法派人把張氏追回來。一個不起眼的窮婦人,竟眨眼間就攪起了一場風雨。
蝶衣看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只覺得一陣陌生。多年來她和蟬衣情同姐妹,在她心裡,蟬衣纔是那個溫柔持重懂規矩的人,而莽撞淘氣被數落的總是她自己。只是從什麼時候起,兩姐妹漸行漸遠了呢?如今府裡的天地對她來說已經小得很了,外頭有更廣闊的地方,更多的事情讓她去做,而蟬衣仍舊只在這一小塊院子裡打轉,還漸漸多了些戾氣與剛愎,直到今日……
“夫人要怎麼處置我?”蟬衣捏着半塊蜂蜜糕,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蝶衣默然片刻,道:“我沒有問過,聽香雲姐姐說,大約是要等王妃回來……”名義上蟬衣現在都應該歸桃華管,定北侯夫人是不想越俎代庖。
蟬衣垂下了頭。的確,這件事損傷的首先就是桃華的名聲,自然要由桃華回來處置她。否則,除非定北侯夫人將她打死,或許都會讓人說處置得輕了。
“她自然是容不得我的……”
蝶衣卻打斷了她:“王妃素來公正。只有姐姐你,今日說王妃這個,明日說王妃那個,到頭來不過全是你自己瞎想的。你若不想這許多,怕是今日也不至於此。”
蟬衣緊緊攥着拳頭,那塊蜂蜜糕已經被她握成了渣:“你知道什麼……”
“我是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安安分分地過日子,總不會錯。”
“你懂什麼!”蟬衣終於控制不住,崩潰地揚起頭來,“我不過是想留在王爺身邊罷了,有什麼不安分的!可是王妃連這都不容我,她一句話,王爺就叫我留在西北,還叫夫人替我挑人家出嫁……”
蝶衣淡淡地道:“若是姐姐安分,就該聽王爺和王妃的安排。咱們做丫頭的,究竟是留是走,難道不是主子說了算?”
蟬衣被噎住了,半晌才道:“憑什麼就是她說了算!若是沒有她,我怎麼就不能留在王爺身邊!”若是王爺當初娶了崔家女,那樣門第裡出來的主母,斷不會如此悍妒,連個丫鬟都容不下。
“所以,姐姐這就叫安分?”蝶衣嘆了口氣,“我還記得,當初王妃還不是王妃的時候,我總惦記着王爺跟蔣家的仇,橫看豎看她都不順眼。那時候姐姐是怎麼教訓我的?如今輪到姐姐自己身上,怎麼就想不清楚了呢?再說,姐姐留在西北,還是王爺發的話,王爺的心意,姐姐難道就不明白?”
蟬衣啞然。其實最讓她痛苦和無法接受的也是這一點:她伺候沈數十幾年,總覺得自己在沈數心中終究是不一樣的,將來總有她一席之地,可蔣氏隨便幾句話,沈數就將她留下了。十幾年的情份,竟抵不過蔣氏的一句話,讓她怎麼服氣呢?
“王爺怎麼就會——都是她的緣故,是她不容人……”
“若是王爺有意,還不早就……”蝶衣忍不住說了半句。沈數那個年紀,做爲皇家子弟,身邊早就可以放人了,若是他有意要納蟬衣,根本不必等到成親之後。
“我不信!”蟬衣狠狠把手裡的殘糕摔在地上,“我就是不信!蔣氏究竟有什麼好,王爺對她就這般死心踏地!難道王爺忘記了先賢妃娘娘的死,忘記了自己的眼疾不成?”
“姐姐還說這些做什麼呢?”蝶衣略有些厭煩地道,“連王爺自己都不計較了,姐姐在這裡義憤填膺的又算什麼呢,不過是給自己找藉口罷了。若說王妃有什麼好——王妃醫術超羣,又有一顆仁心,從前王爺跟崔家還有婚約的時候,王妃一家就又是幫王爺分辨假藥,又是送藥方的,就連去興教寺看見番椒,都想着能用在西北軍裡——這還有什麼不好的?王爺打小就在軍營,營裡的事他哪一樁不關心?王妃也能這樣想着西北軍,王爺怎麼不喜歡?就是姐姐和我,自小伺候王爺的,也沒給西北軍做過什麼吧?”
這一句句的話,說得蟬衣半個字也答不上來。沈數雖然十幾歲就跟着定北侯去軍營,但軍中不得有婦人,她和蝶衣是不能跟着去伺候的,自然也就對軍營沒有多少了解,所關心的不過是沈數在軍中特別耗鞋子,究竟要用什麼樣的線納鞋底才更結實之類的事,又或者在軍中穿的襪子要以舒適爲主,不必繡花等等。至於說要給西北軍做點什麼,那彷彿是定北侯夫人需要操心的事兒,若用得着她們的地方,聽吩咐也就是了。
“那,那軍中的事,本不是咱們該操心的……”蟬衣喃喃地道,“咱們不過是丫鬟,聽主子吩咐做事……”
“姐姐又來了……”蝶衣到底是看在多年的姐妹情份上,還想着能點醒她,“若說爲西北軍做事,姐姐就要聽主子吩咐,那王爺納不納人的事兒,姐姐怎麼就不聽主子吩咐了呢?還有那張氏的事兒,姐姐爲什麼又自作主張呢?”
蟬衣這下是徹底地啞巴了,把頭深深垂了下去。蝶衣嘆了口氣:“姐姐自己好生想想吧。也別總想着王妃容不下你,依我看,就是這次的事兒,姐姐若是沒有壞心,王妃也不會就下什麼狠手。夫人把你交給王妃處置,沒準還是在救你呢。”
這屋子裡連張椅子都沒有,蝶衣只能站着說話,看看四周,忍不住心裡生出一絲惻然:“姐姐仔細想想,自己錯在哪裡,等王妃回來,好生給王妃陪罪。王妃看在王爺面上,總會擡擡手的。”跟着桃華這些日子,蝶衣也算看出來了,郡王妃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往往都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蟬衣這樣的事,若放在別家怕不要打殺了,到了王妃那裡,至少保得住一條命。定北侯夫人到底還是念着她們伺候王爺一場,又對王爺是忠心的,也放了蟬衣一馬。
只是,蟬衣須得好生悔過纔是,若是還抱着跟王妃做對的念頭,就算王妃肯饒她,王爺怕也不會了……
蝶衣心裡亂七八糟地想着,出了定北侯府,直奔護理隊駐地去了。
如今那駐地已經不是原本空地上搭了帳篷的樣子,而是有了兩處院子,一處是護理隊諸人的住處,叫做什麼“宿舍”的,一處則做爲“病房”,時時接住一些病得甚重,需要人隨時護理的病人。
蝶衣如今就住在宿舍裡,因她是王妃身邊出來的,特別分到了一間“單人宿舍”,屋子雖小,卻比別人又自在些了。
才進院子,蝶衣就見廚房門口有人影一晃,不由得心裡一動跟了過去:“顧太醫?”
鑽進廚房的正是顧叢,他頭上臉上都是汗,手裡拿着個冷饅頭正往嘴裡塞,邊吃邊在竈臺上找熱水喝,顯然是從外頭剛跑回來,餓得急了。
“這都冷了!”蝶衣上去把饅頭奪了下來,“你且等等,我給你下些素面也好。”雖然天氣已經暖和,但這冷饅頭還是昨天晚上剩下的,不但冷且幹,像顧叢這麼狼吞虎嚥的怎麼能行。
顧叢餓得前心貼後心,不管什麼只想吃到肚子裡就好,然而饅頭被蝶衣奪了過去,他又不好再奪回來,只好苦着臉在一邊板凳上坐了下來。蝶衣看他這樣兒真是又氣又笑,摸摸荷包裡還有揣着的兩塊肉鬆餅,是從定北侯府裡拿出來準備給自己填肚子的,遂拿出來遞給顧叢:“先墊墊,這又是從哪裡跑回來?”
這肉鬆餅還沒涼透,一拿出來就散發出香氣,顧叢眼都綠了,接過來就往嘴裡填,含糊地道:“去了一趟出事的鎮子。”
“可查出什麼了?”蝶衣頓時精神一振,一邊捅開火燒水,一邊急問。如今護理隊裡頭衆人最關心的也就是這事了。
“那痘苗好像不對,不像是我那裡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