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氣色甚好,可見日子過得不錯。”雖然是爲了別的事纔過來,但今日蔣丹華回門,場面話總是要說幾句的。不過看蔣丹華這眼神,一進來就盯着她的衣裳看,那眼神怎麼也不像姐妹情深的樣兒,桃華也就懶得說太多了。
歐家下聘的事兒,她當然也早就聽說了。這與劉家當初下的那點所謂遵古禮的寒酸聘禮不同,歐家乃是依着身份行事,家風素樸,最忌奢華。不過對蔣丹華來說,其實沒啥兩樣,她是個最愛奢華的人,雖然限於蔣家的家境,不可能珠圍翠繞金碧輝煌,卻也是儘量地往華麗裡打扮。如今到了歐家,只怕她是過不慣的。
果然,瞧蔣丹華今兒這打扮——若按她的脾氣,三日回門定要打扮得富麗堂皇纔好,這衣裳雖然不錯,可頭上的首飾卻頗爲簡單,斷然不是她會選的,定是歐太太的意思。如此一想,她盯着自己的衣裳是在轉個什麼念頭,也就昭然若揭了。
要說今天這件衣裳,其實桃華原是不想穿的。這衫子是繚綾,乃是初春之時越州向宮裡進貢之物,皇帝藉着旭哥兒滿月的機會,賜下來這匹紅色的。
這繚綾難得,宮裡頭也不過就是太后和皇后,還有幾位高位得寵的嬪妃有,連成親王妃都沒得着呢。桃華這裡得了這一匹,未免有點兒招搖,所以原是不想穿的。只是沈數卻覺得這料子穿在桃華身上定然好看,既然皇帝賞了,穿不穿的別人也一樣嫉恨,與其空擔個名頭,倒不如索性穿上,因此立時就叫針線坊的人來裁了一件,前幾日才做好了送過來。
就爲了這件貴重的繚綾衫子,桃華這兩個月也是努力鍛鍊,總算趕在盛夏之時將身材恢復得與產前差不多,也不枉費了這件衣裳。今日穿了進宮,就已經收穫了一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沒想到來了蔣家,還要再收一回。
小於氏見桃華說了話,蔣丹華卻只顧看衣裳,忍不住在背後輕輕掐了女兒一把,嘴上代她笑答道:“嫁到歐家那樣規矩人家,日子哪有不好過的。”女婿還在廳裡呢,女兒如此不長心眼,叫她怎麼放心得下喲。
桃華笑了笑:“大伯母說的是。”小於氏爲了女兒也算是操碎了心了,這話分明是說給歐航聽的。
歐航已經注意到了蔣丹華的目光,不過倒並未很放在心上。桃華這件衣衫確實太過光華奪目,就是他對繚綾也是隻聞其名,不免要多看幾眼,何況女子家都愛些衣裳首飾之類,妻子看一看也是情理之中。
何況他今日見到桃華,心情也是頗爲複雜,一時倒顧不上蔣丹華了。畢竟想當初,歐老太爺爲他挑中的,原是眼前這位安郡王妃。
歐航倒並不是對桃華有什麼念念不忘,更非是那等覬覦他人之妻的卑鄙之人,且他新婚燕爾,蔣丹華生得也頗明麗,行事也規矩,他對妻子還是甚爲滿意的。只不過畢竟當初在興教寺初見之時,他也曾傾倒於桃華的容色,對於母親不中意她有些遺憾。
人總難免有幾分劣性,對於得不到的即使不覺得更好,也總會注意一二的。更何況如今看來,無論是容貌或是才幹,安郡王妃都更勝一籌呢。
歐航倒沒有想借着妻子的才幹名聲獲益的念頭,甚至他也覺得似桃華這般,難免有幾分不安於室之嫌,但桃華用牛痘之法令天下孩童都能逃脫天花之禍,卻是他頗爲敬服的,故而見了面便忍不住多問了幾句種痘之事,聽桃華回答得有條不紊,顯然胸有成竹,便又敬重了幾分——這雖不是賢妻之道,卻是賢人之行哪。
這麼一來,歐航的目光也不免在桃華身上多停留了幾次。
說起來桃華如今在外頭走動,衆人已都習慣了。人人皆知安郡王妃不是那普通的後宅婦人,漸漸的也就沒有人用看後宅婦人的眼光來看她了。若今日在座的是蔣蓮華,雖則同樣是姨姐,歐航定然會守着男女有別的規矩,便是同坐一廳,也必目不多視口不多言。然而遇上桃華,便下意識地覺得多看幾眼,多說幾句也是無妨的。
桃華自己當然是不會在意的。別說上輩子了,就是這一生,她在無錫也不是被拘於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了京城之後更不必說,對於別人的目光早就習慣了。
然而這看在小於氏眼裡,就覺得不自在起來。若是別的人也就罷了,她可知道當初蔣老太爺曾想將桃華許給歐航的。雖說癩痢頭兒子是自己的好,但憑着良心說,她也不能說蔣丹華比蔣桃華更好,那歐航心中,誰知道會不會也有此想法呢?
這麼一想,小於氏不由得就有點着急了,手上又捅了女兒一下,笑道:“你不是說想看看從前的屋子,娘還給你留着,都是原樣呢。那院子裡種的石榴今年花開得極好,你帶姑爺去瞧瞧,也沾沾喜氣兒。”
石榴果實多籽,故而習俗中與蓮蓬等物一起,都被視爲“多子”的象徵。而蔣丹華新嫁,正是要爲夫家開枝散葉的時候,故而小於氏叫她帶歐航去看石榴花沾喜氣,倒是合情合理的。歐航也並未多想,臉上微微一紅便欣然答應。倒是蔣丹華忍不住又往桃華頭上看了一眼,這才離去。
小於氏看女婿走得似乎也還痛快,心裡才鬆了一點兒,轉頭向桃華笑道:“桃姐兒,難得你過來一趟,今兒可得留下來用飯才成。大伯母這裡沒有什麼好東西,家常菜還有幾樣,你可別嫌棄。”明知道桃華多半不會留下,講幾句客套話罷了。
桃華當然不會留下。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與蔣丹華和小於氏即是如此,再說還有個妹夫在,總歸是要避避嫌的。聞言便笑道:“大伯母留飯,本不該辭的,只是王爺還在府裡,還有旭哥兒……”
“哎喲,這倒是大伯母疏忽了。”小於氏聽她並不留下,心裡就更鬆快了,兩手一拍道,“倒忘記了旭哥兒。這當孃的啊就是如此,家裡有孩兒等着,哪裡也留不住。說起來,旭哥兒這轉眼要百歲了吧,也不知長成什麼逗人愛的小模樣了。”
若真的惦記孩子,去郡王府看就是了,又不是相隔萬里。不過桃華也只是笑笑,並不戳穿:“等他再大一點兒,帶他來看大伯母。”這也是客套話,估計蔣家長房這邊真正關心旭哥兒的只有蔣老太爺,他自己會去郡王府看的,根本用不着帶旭哥兒過來。
“好好好。”小於氏滿臉笑容,“你伯祖母前兒還問起來呢。如今她身子不好不能出門,只惦記着旭哥兒呢。”
桃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於氏現在身體的確不好,但也不至於到根本無法出門的程度。她應該屬於高血壓性心臟病,不過至少目前病情並不十分嚴重,只要保持情緒穩定,按時用藥,並無大礙的。
“勞動伯祖母惦記了。說起來,這些日子大伯母進宮去看過大姐姐沒有?”
“沒有。”自打上回進宮向蔣梅華說了那些話之後,小於氏就有些心虛的感覺,總覺得無法再面對大女兒,索性避着不進宮了。
桃華與蔣梅華之間結怨已久,若是沒什麼事,桃華斷然不會提起蔣梅華。小於氏心裡明白,因此一聽桃華說這話,頓時心便懸了起來:“可是你大姐姐她,出了什麼事?”
“聽說大姐姐想擡舉檀香。”桃華言簡意賅。
今日她從趙充儀的春華殿出來,迎面就撞上了檀香。當然了,肯定不是巧遇,而是檀香聽說了她進宮的消息,預先就到那條道上來找她的。
“擡舉……”小於氏又不是笨蛋,自然一聽就明白了,蔣梅華這是想讓皇帝臨幸檀香。
這種事在宮裡其實也常見。一宮主位的嬪妃自己若不得寵,便擡舉手下的小妃嬪或宮人給皇帝,若是能得了寵,其實也是把皇帝拉到自己宮裡來,總歸大家都是有好處的。
蔣梅華現在的情況,想出這個主意也在情理之中。檀香生得不錯,尤其是一張鵝蛋臉,正是皇帝喜歡的那一種。且她是蔣梅華陪嫁的丫鬟,自然跟她是一心的,若是僥倖能生個一子半女,蔣梅華便能抱到自己膝下養着,既擡了孩子的身份,自己又有了依靠。
“這事兒……”小於氏這麼一想,也覺得這法子不錯,上回她進宮怎麼就沒想到呢?若是那時候說了,也省得大女兒怨怪她不是?弄得如今連女兒的面都不敢見了。不過,桃華這是特地來說這事兒的?這事——又關她什麼事了?
“這種事兒雖說是擡舉,可到底不大穩便。何況在宮裡頭,一個得用可信的人才最要緊。大姐姐總共兩個陪嫁的心腹,若是爲了爭寵送出去一個,其實不大划算。若要爭寵,倒不如撿宮人裡那美貌的送上去。畢竟再是心腹,若是擡舉起來,也就不是自己人了。這種事兒,大伯母該是最明白的纔是。”
檀香並不願意去伺候皇帝。她原是有個自小訂了娃娃親的遠房表哥,想着到了二十歲就求了主子放出去嫁人的。只是後來蔣梅華中選入宮,她做爲心腹丫鬟只能跟着進宮。好在如今宮裡也有規矩,宮女兒到了二十五也能放出宮的,她表哥也肯多等五年,雖則是晚了些,但最後依舊能做一對夫妻。
可如今蔣梅華要把她給皇帝,這可就完全是兩回事了。一旦伺候過皇帝,她一輩子都是皇帝的人,什麼出宮什麼表哥,統統都別想了。
因皇帝現在極少涉足玉卉閣,所以蔣梅華也只是叫沉香先給檀香透個話兒,並沒來得及就做這樁事。檀香聽了沉香的意思,知道蔣梅華心意已定,簡直如五雷轟頂,好容易打聽到桃華進宮的時間,便直跑出來攔了桃華求救。
小於氏聽桃華說話,開始有些不耐——蔣梅華在宮中本艱難,否則也不能想出這個主意來。桃華不願幫她也就罷了,何必還如此多管閒事呢?但聽到最後一句,臉色就不由得有些變了——沒別的,蔣杏華的生母春蕙,可不就是她的陪嫁丫鬟麼?
說起來,一家之中,正室爲尊,可擡舉起來的丫鬟們尚且有不聽話的。蔣梅華自己還是妃妾呢,若是擡舉起來的人有了位份之後跟她別起苗頭來,其實她也不能怎樣。更何況自小伺候的心腹之人對你最爲了解,也知道些陰私之事,若是作反起來……
桃華看小於氏的樣子就知道她聽進去了,遂起身告辭:“五妹妹出嫁這幾日,想來大伯母也甚是思念,我就不耽擱大伯母跟五妹妹敘話,先告辭了,過些日子再來看大伯母。”她跟檀香這丫頭素來也沒什麼交情,不過對她念着心上人不肯伺候皇帝的行爲有些欣賞罷了,如今該說的話都說了,至於小於氏究竟能不能勸動蔣梅華,也只能看檀香的造化了,她還有更要緊的事要做呢。
炎炎夏日本來是難熬的,但今年卻似乎過得很快,尤其是對今年秋闈要下場的人來說,彷彿是一晃眼就過去了。
蔣鬆華是七月初回到家中的。門上的管事一見他回來,立刻道:“哥兒回來得正好,快去勸勸老爺吧。這再過些日子就要下場了,可別把榆哥兒打壞了。”
這管事是家中老僕,蔣鬆華小時候還在他肩膀上騎過呢,聞言忙道:“父親在打榆哥兒?這是爲什麼?”
管事嘆道:“老奴也不甚明白,只聽說是爲了什麼話本的事兒……都是雲實那不長進的,勾着哥兒學壞!”
雲實也是蔣榆華的小廝,但因不大識字,素日裡不如常山得用。這小子不想着多認幾個字,倒打起歪主意來。恰好蔣榆華因要下秋闈,被蔣鈞拘在書房裡連門都不得出,實在無聊,便想找些消遣。雲實得了這個消息,便跑去街上買了十幾本話本來。
若說話本,市面上也不知有多少種,若是雲實買些什麼神鬼妖仙的靈異話本來倒也罷了,偏他不大識字,竟撈了幾本風月之物來。
蔣榆華原本就有點風流癖,只是蔣家管得緊,他年紀又小,並未顯得出來。如今他已經十五了,原就是初初有些開竅的時候,見了這風月話本頓時愛不釋手,哪還有心思讀正經書呢。
不防他讀得正歡時,蔣鈞提前從衙門出來,到了家先來書房看他,便逮了個正着。這一怒真是非同小可,將那外面蒙了《大學》封面的話本一翻,便翻到幾句風月之詞,立時一腳踹過去,將蔣榆華踹了個屁股墩兒。
再在書房裡一翻,竟然還不只一本,外頭都包了什麼《詩經》、《書經》,翻開來卻全是偷樑換柱的,只把個蔣鈞氣得七竅生煙,當場就叫了板子來,在書房院子裡按倒蔣榆華就打起來。
蔣鬆華聽了這話,連忙往書房去,遠遠就聽見小於氏在哭着道:“老爺,榆哥兒固然該打,可若把他打壞了,這秋闈如何下場?”
蔣鈞自幼讀書,雖則也曾跟着蔣老太爺打打五禽強身健體,但總歸還是個沒甚力氣的文人,這會兒又氣得手抖,打了蔣榆華幾板子,自己已經先連累帶氣的直喘了。小於氏雖是個女子,但護子心切,死抱着板子,他竟抽不出來。
饒是如此,蔣榆華也被打得屁股開花,趴在院子裡的條凳上動彈不得,滿口求饒不迭。
蔣鈞看他跟死狗似的模樣,不由得更氣了,指着他罵道:“這才捱了幾板子,就一臉的鼻涕眼淚,哪有半分讀書人的風骨!”想當年他也捱過蔣老太爺的竹條,那可是無論挨多少下,絕對不掉一滴眼淚的。旁邊還有個蔣鑄呢,他反正絕對不讓這個小娘養的看見他丟臉。
蔣鬆華正好走進院子,只見蔣鈞又想把板子抽出來去打蔣榆華,小於氏死抱着不放,被拖得幾乎倒在地上,連忙快步上前,拉住了板子道:“父親暫且息怒,弟弟有錯慢慢教導,不要氣壞了身子。”
蔣鈞覺得手裡的竹板跟墜了千斤重的鉛塊似的,竟然根本拽不動了,不由得仔細看了蔣鬆華一眼。這個兒子這兩年來也是在外頭的多,極少回家來,這會兒一見,才發現蔣鬆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長高了一截子,人也壯實了許多。
蔣鬆華的長相有六七分像蔣鈞,只是兩道眉毛更濃一些,這一點卻是更像蔣老太爺。且蔣鈞隨了生母,生得白皙,蔣鬆華卻是在外頭跑過幾趟的,曬得膚色微黑,就更似祖父了。蔣鈞這一眼看見他,竟然有幾分恍惚,半晌才道:“你回來了?”
“是。”蔣鬆華小心地將竹板從蔣鈞手裡抽出來,扔給旁邊的小廝,“父親且換了衣裳先歇歇,衙門裡差事辛苦,千萬保重身子。”
蔣鈞剛從衙門回來就直接來了書房,身上的官服還沒換呢,這會兒也覺得累了,不由得嘆了口氣,指着蔣榆華道:“你看看他,秋闈在即,倒沉迷起風月來了,有什麼出息!”
蔣鬆華恭敬地道:“弟弟年輕,整日裡只是讀書難免覺得無聊。讀話本固是有錯,但說沉迷風月倒也未必。父親且慢慢教導他,不要操之過急。”
從前他也是整日裡除了讀書就沒有別的事可做,只覺得那書本捧起來有千百斤之重,裡頭的道理更是糾結不清。後來去了書院,每日裡還種種菜養養花,又跟着山長出門去外頭走過,將世情與書本聯繫起來,便時有豁然開朗之感,反進益了。如此看來,也難說蔣榆華不是被蔣鈞拘得太狠,反對讀書厭倦了起來。
蔣鈞聽他話裡隱隱竟有幾分反駁的意思,不由得又有些惱怒,待要罵他,卻見蔣鬆華神色雖恭敬,身子卻站得筆挺,比自己還高出一點去。想到他從前在家中時的木訥模樣,再比比如今,竟一時覺得無話可說,怔了片刻,長嘆一聲甩手走了。
蔣鬆華將小於氏扶起來,又叫人把蔣榆華擡回房裡,拿了藥來給他敷上。小於氏來得快,蔣鈞也不過就打了五六板子,又有夾褲墊着,雖然皮破血出,但並未傷及筋骨,只要在牀上趴兩天也就無妨了。
蔣鬆華收拾完了殘局,喚人打熱水來給蔣榆華洗了臉,才道:“秋闈在即,你不用心讀書,怎麼這個時候看起話本來了。”要看也別撿這時候看呀。
蔣榆華哼哼着道:“你在外頭過得自在,我在家裡被拘得動彈不得,說什麼風涼話。”他從前是極受寵的,因讀書好,蔣鈞也不拘着他,要去哪裡都行。如此散漫慣了,突然被拘了一年多,簡直如坐牢一般,如何受得了?
小於氏擦着眼淚道:“你個不知好歹的東西,若不是你大哥,只怕你這會兒還挨板子呢,怎麼這麼跟你大哥說話!”
蔣榆華將頭一扭不吭聲了。從前在家中捱罵的都是蔣鬆華,如今情勢全然顛倒,他在怨怪蔣鈞的同時,對蔣鬆華也有幾分不滿起來。
蔣鬆華見他這樣,也不好多說,只叫他安心養着,不要耽誤了秋闈,便起身出去,往蔣老太爺和於氏處請安去了。蔣榆華見他走了,捏着拳頭道:“今年秋闈我一定要中!待我中了,看他還這麼神氣不神氣了!”
小於氏氣得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說的都是什麼話!那是你大哥!這樣不恭敬,我看你父親是打得輕了!”這個兒子被蔣鈞拘得太狠,小於氏只覺得他性情似乎都有些變了。
蔣榆華屁股上還在作痛,想到挨的幾板子,頓時縮了縮脖子不再說話了。小於氏看他這樣,又心疼起來:“我的兒,你用心讀幾日書,若考中了,還不是什麼都由着你。”
蔣榆華想想也是,頓時就要發奮起來,喊常山道:“拿我的書過來。這幾日我要苦讀,定要考中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