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瑞海的房間裡------
聽了曹若燕剛纔說的話,付瑞海皺起了眉頭,她到底是什麼意思,讓自己追殺皇甫夜,有點天方夜譚了吧。如果要殺皇甫夜,曹若燕早就讓他動手了,怎麼可能等到現在?這裡面肯定有陰謀,而自己必須弄清楚,不能再讓曹若燕利用了。李豐的死讓付瑞海覺得對不起陳雪音,如果皇甫夜再出什麼事,陳雪音怎麼受得了?
曹若燕見他半天不說話,差不多已經猜到他在想什麼了。剛纔自己是故意賣了個關子,讓他殺皇甫夜,怎麼可能?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着他的肩膀,柔聲說道:“你不要緊張,我只是讓你去追殺皇甫夜,不是讓你去殺了皇甫夜。”
“這兩者有什麼區別麼?”付瑞海不放心地問道。
“當然有區別,而且區別不小。”看到付瑞海緊張的樣子曹若燕心裡有說不出的得意,想不到付瑞海還有求着自己的一天。他着急,她偏不急。悠閒地走到桌子旁邊,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了起來。就在付瑞海準備開口催促的時候,曹若燕說話了,“追殺,是在追,追得到就殺了,追不到就放了。你可以追不到他,但不能留下任何痕跡。”
付瑞海想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冷笑道:“這又是你的主意吧,皇甫夜會不會同意?”
“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實話告訴你,他已經同意了。就在剛纔,當着我和父親的面,點的頭。不錯,這的確是我的主意,我也知道他不會拒絕。怎麼樣,我是不是料事如神?”曹若燕擡起頭,得意地看着付瑞海。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一定不會同意。”付瑞海的語氣淡淡的,確實毋庸置疑的。
“他會知道嗎,我和我爹是不會告訴他的,歐陽元還不知道,除了我們三個,還有一個就是你。難道你會告訴皇甫夜嗎,你覺得皇甫夜會相信你嗎?”曹若燕靠在他身旁,得意地問道。
“我當然不會去親口告訴他,我殺了他爹,是他的殺父仇人,如果他知道,會殺了我的,我沒有那麼笨。”付瑞海苦笑地說,“不過這件事他早晚都會知道,而且用不着我告訴他。”
“那誰會告訴他,你的那個義父嗎?”曹若燕冷笑道,“如果你抱着這個希望,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因爲在皇甫夜眼裡,你的義父就是他的殺父仇人,陳雪音也被他利用了,皇甫夜現在不會相信任何人。”
付瑞海回過頭看着她,半天沒有說話,之後才冷冷地問了一句:“這就是你的陰謀?”
“怎麼,你看不慣嗎?有本事你就去解釋啊,我絕不攔你,去啊。”曹若燕放開他,拉開一點距離,笑看着他,看着他打算怎麼辦。付瑞海沒有動,只是轉過頭,看向窗外,不去理睬。曹若燕見他如此,心中歡喜,走過去,再次靠在他身邊,興奮地說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會去的,因爲你清楚,去了也沒用,皇甫夜是不會相信你的。李豐和陳穆文都死了,還有誰能夠給皇甫夜說清楚呢。”
“皇甫夜是願意相信陳雪音的,這一點,你沒有看出來麼?”
“也許是吧,但那是以前,這一次,他未必會相信。”
“曹若燕啊,有時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看上皇甫夜了?仔細一想,好像沒有那種可能。”付瑞海笑看着她,看着她疑惑的樣子,接着說,“你一直以爲我喜歡陳雪音,所以纔會對他們那樣。我和你解釋過,我和陳雪音什麼都沒有,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也答應過你,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可你還是不依不饒。這幾天我仔細地想了想,突然明白了,你之所以這樣做,不是因爲皇甫夜,也不是因爲我,而是因爲嫉妒。陳雪音和你無冤無仇,我真不知道你嫉妒她什麼?”
曹若燕聽了這話,愣住了,付瑞海說的太對了,她就是在嫉妒。冷笑幾聲,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在嫉妒。你的問題也有道理,我在嫉妒什麼。陳雪音現在什麼也沒有,可以說是家破人亡,皇甫夜也一樣,還有什麼讓我嫉妒的。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喜歡她,幫助她,爲了她和我鬧翻;皇甫夜也相信她,無論我說什麼,都拼命地維護她。我就不清楚了,她有什麼好,值得你們兩個男人這樣對她?而我,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關心,什麼都要依靠自己。爲什麼,爲什麼?”曹若燕說着說着,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
付瑞海聽了曹若燕的話,非常感動,也非常無奈,他明白曹若燕的痛苦,也很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也看得到她對自己的感情。只不過自己不能迴應,因爲有些事情沒有辦法和她說清楚,因爲那是一種痛苦,付瑞海不願意讓曹若燕承擔,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轉過臉,看着她,柔聲說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非常痛苦,我理解你。但你的不幸並不是你傷害陳雪音和皇甫夜的理由,他們和你沒有關係,因爲你父親,他們都已經是家破人亡了,難道還不夠嗎?如果你這樣說,世界上比你幸運的人還有很多很多,難道你都要折磨他們嗎?”
“可是陳雪音不一樣。”曹若燕激動地分辯道。
“她有什麼不一樣,和你比起來,她纔是最不幸的人。不管怎麼樣,你有父親,而且你父親對你也是百依百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在這裡什麼都不用害怕,現在這件事也是按照你希望的方向發展,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可是她呢,被你和你父親逼的東躲西藏,整天擔驚受怕,要不是有我義父,她可能早就死了。你們倆到底誰最不幸?”
“曹生明對我百依百順,這話你也說得出口?”曹若燕氣憤地反駁道,“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麼,曹生明聽我的,不過是希望我幫他拿到
夜明珠,實際上他是在利用我,讓我爲他做事。一天到晚我過的心驚膽戰、如履薄冰,在曹生明面前委曲求全,只爲求得一線生機。曹生明雖然是我父親,可是他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當初他殺了我母親,那可是他的結髮妻子,他都下得了手,更何況是我。他想讓我進宮,不過是希望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你只知道陳雪音的日子不好過,可你有沒有想想我,我真的幸福嗎?”
付瑞海看她如此激動,控制不了情緒,只能按住她,勸道:“曹若燕,你說的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理解,所以我答應過你,不離不棄,我說到做到,決不食言。可你必須改變這個想法,這樣下去,你的性格會扭曲的,會變成瘋子的,你不想這樣的對不對。放手吧,現在還來得及,要不然以後你會爲今天的衝動後悔的。”
曹若燕冷哼一聲,打開他的手,說道:“我不會後悔的,我也不會變成瘋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許你現在還不能理解我,或者你永遠無法理解我,但遲早有一天,你會看到我的成功的。”
“我是不理解你,但我瞭解你,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我已經把你看透了。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已經走火入魔了,趕快收手吧,現在真的還來得及。”付瑞海看着她,懇求道。
曹若燕搖搖頭:“來不及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從皇甫凌天死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現在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這是趨勢,我們只能按照計劃一步步地往下走。皇甫夜被抓是必然,陳穆文和李豐的死也是必然,皇甫夜誤會陳雪音也是必然。這都不是我的錯,這是必然,必然,你懂嗎,和我沒關係。”
“和你沒關係,是必然,不是你的錯?曹若燕,到了這個時候,你怎麼還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付瑞海突然感到非常失望,自己剛纔說了那麼多話,難道都是白說了麼,她怎麼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這個女人看起來是真的瘋了。“如果不是你,歐陽元會去殺了李豐嗎?如果不是你,皇甫夜會誤會陳雪音嗎…….”
“如果不是我,陳雪音和皇甫夜都活不到現在。”曹若燕打斷他的話,接下去說道。剛纔太激動,喘了幾口氣,平靜了一下,正要說什麼,卻聽付瑞海又說道------
“我承認,要不是你,我義父和陳雪音不可能能夠活下來,曹生明肯定會動手殺了他們,這一點我感激你。可是你放了他們是爲了什麼,你應該比我清楚吧?”
“我也承認,我放了他們的目的並不單純,我有我的計劃,暫時放過他們,這是我計劃的開始。我不會做對自己沒有用的事情,我沒有同情心、沒有仁慈之心,我只是爲我自己活着,從來不會去考慮其他人,因爲在我看來,任何人都比我活得幸福、活得輕鬆,包括陳雪音。”
“那是你自己以爲的,實際上,陳雪音比你更不幸。”想到陳雪音這段時間遇到的事情,付瑞海就爲這個女子感到難過,他覺得陳雪音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爲此也感到了內疚。但在曹若燕面前,他不想再說那些了,再說下去,曹若燕更是會誤會。何況,自己也應該站在曹若燕的角度上想一想,其實她也是個苦命的人。“就算你真的過得不好,被人所逼,你羨慕陳雪音和皇甫夜,這也是有情可原,但這並不能成爲你傷害他們的理由。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幸,你的不幸值得人同情,陳雪音的不幸難道就不值得人同情了嗎?如果陳雪音知道你的情況,我相信她會理解你,你能不能也理解理解她?”
“不能,我不想理解她,我也不需要她理解我,我不稀罕。你信不信,如果陳雪音在我這個位置上,她也會和我一樣。”曹若燕輕蔑地說道,“這一切是誰造成的,是我父親。所以你要是想說大道理,去和他說,去啊,去啊。”說着,推了他一把。
付瑞海剛開始沒有防備,一下子被推了幾步,差點跌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穩,看着曹若燕,恨恨地說道:“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喪心病狂。我剛纔說你要瘋了,我說錯了,是你已經瘋了。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曹若燕充耳不聞,仍然站在那裡。付瑞海看她沒有動,又不忍心對她用粗,就走到門口,打開門:“你出去吧,我不想看到你,快走吧。”
曹若燕看了他一眼,走到門口,關上了門。
“你------”付瑞海不明白她的意思,有些生氣。
曹若燕回頭看着他,淡淡地說道:“事情都還沒有說完,我爲什麼要走,沒有得到你的答覆,我怎麼跟父親交代?”
“剛纔你說了那麼多,怎麼還沒說完?”
“我剛纔只是開了個頭,就被你反駁到現在,我是不得已,才說了那麼多廢話。說的我是口乾舌燥,可惜啊,你還是不理解。”曹若燕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你不就是想讓我假裝追殺皇甫夜,然後讓陳雪音他們救下皇甫夜,讓皇甫夜順順利利地來到陳雪音身邊麼?從表面上看,是不希望皇甫夜被陳雪音懷疑;實際上,不過是讓皇甫夜不懷疑你的一個手段,你不能不這樣做。我說的對不對,師妹?”付瑞海再次看着她,把曹若燕想說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曹若燕看他把一切都猜透了,知道沒有瞞下去的必要,只好點點頭,嘆了口氣,道:“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猜的出來,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瞞着你。”看到付瑞海把頭扭到一邊,知道他是不相信,苦笑道,“我說的是真的,沒有騙你,你那麼瞭解我,自然看得出。我猜你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我的計劃,對不對?”
付瑞海也點點頭:“對,從
你一進來,一說這件事,我就知道你要幹什麼。其他的我也不想再問了,我就想知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行動?”
“這就要看皇甫夜的意思了,等會我們在一起商量一下,就可以確定下來。”曹若燕應道,笑了笑,又說,“皇甫夜看來非常着急,說不定就是今天或者明天。”
“皇甫夜還是那麼着急地想見到陳雪音?”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這些,付瑞海就覺得不舒服。
“是啊,因爲他非常擔心一件事情,你義父會對陳雪音不利。”看見付瑞海變了臉色,曹若燕心裡非常得意,笑着說道,“事情已經成爲定局,你別想改變,不然的話,皇甫夜會馬上死掉,陳雪音和你義父也活不過今晚。當然,如果你出頭的話,你也落得一樣的下場。你是個聰明人,胳膊擰不過大腿,千萬別做傻事。”
曹若燕這麼一說,讓付瑞海覺得事情已成定局,基本上沒有改變的可能了。輕嘆一聲,問道:“我現在可不可以去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有些準備?”
“不可以。”曹若燕沒有猶豫,搖搖頭,回答很果斷。
付瑞海皺着眉頭,表示不解:“爲什麼不可以?皇甫夜和你爹事先不知道可以理解,可是我義父和陳雪音早就清楚這件事,他們也按照你說的做了,你想要的東西他們也答應你了。難道他們連提前知道的權力都沒有麼?”
“你說得對,我和他們雖然沒有見面,但通過你,我們也算是有了共識,該怎麼做心裡都清楚。但是今天你不能去,曹生明隨時都可能找你過去商量,還有皇甫夜,也有可能過來問你情況。如果他們發現你不在,他們會怎麼想?你又想讓我幫你解釋麼?”曹若燕挑挑眉,不甘地問道。見付瑞海沒有回答,接着道,“陳雪音那裡應該非常清楚我的計劃,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準備?我想是的。你義父大概也不希望你這時候回去,不管他是關心你,還是怎麼的,他都不會同意的。你就放心吧,我猜他們已經躍躍欲試了。何況到時候只有你一個人,你根本不用擔心,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把皇甫夜送過去就可以了。”
“我一個人?你別忘了,還有一個歐陽元,他是不會放過我義父的。”
“這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他知道的;就算他知道了,我也會想方設法不讓他參加,或者不讓他殺人。”
“他會聽你的嗎?”付瑞海不相信。
“當然,你可別忘了,李豐是怎麼死的。”曹若燕又是一陣得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歐陽元還是可以理解的。他和我父親目標一樣,都是爲了夜明珠。只要讓他們覺得我的方法可行,他們就一定會配合我。到了最後,各取所需。”
“可是看他們的意思,都不打算放過陳雪音和皇甫夜。”
“是啊,我問過父親,這是皇上的意思,殺人滅口,不留禍根,也不是他們可以左右的。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他們悄悄離開的。但前提是,你必須配合我,我讓你怎麼做,你就要怎麼做。”
“我什麼時候不是這樣?從一開始都是你說什麼我做什麼,從來沒有反對過,你還想讓我怎麼樣?”付瑞海無奈地說道。
曹若燕走到他身邊,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不要那麼不情願嘛,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不是那麼信任你,怎麼會告訴你這麼多,又怎麼會答應你放過陳雪音,你要懂得感激。”付瑞海看着她,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邊。曹若燕見他沒有反應,有點失望,大概也意識到付瑞海是徹底失望了,連吵架的心思都沒有了。而自己也不想再說什麼了,放開他,嘆了一聲,說道,“一晚上沒有好好休息,也累了吧,睡一覺吧,我就不打擾了。”說完,轉身往外走。
付瑞海喊住她:“你不是說曹生明要和我商量嗎,怎麼,現在不去了?”
曹若燕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回答了一句:“我爹他也累了,也需要休息,他讓我告訴你,有什麼事情晚上再說。不過你不能離開,他隨時都會叫你。”
“我知道了。”
曹若燕等着他再說些什麼,可是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聲音。回頭一看,付瑞海已經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好像已經睡着了。曹若燕卻知道他根本沒有睡,他只是在躲避,躲避自己。走到他身邊,看着他,想說什麼,咬咬牙,還是沒有說出來。就這樣看着他,好半天,靜靜地。最後,嘆了一口氣,離開了,既然沒有辦法溝通,那還不如不說。大步走到門口,拉開房門,走出去,再用力關上,發出很大的聲音,以此表達着心裡的不滿。
聽到重重的關門聲,付瑞海知道曹若燕走了,睜開眼睛,鬆了口氣,有點慶幸,躲過一劫。付瑞海也知道曹若燕這次非常生氣,那一聲關門聲刺透了他的耳膜,讓他覺得無比內疚。曹若燕沒法理解他的痛苦,就如同他無法容忍曹若燕這些瘋狂的舉動。好像和她說一說,可是不能,說了只會讓她更痛苦,還不如留在心裡,一個人默默承受。
曹若燕一出來就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間,因爲她看見了曹生明,看見了皇甫夜,她不能讓這兩個人看出任何異樣,也不能看出她的脆弱。低着頭,跑回房間,用力關上了門。
正在收拾屋子的喜梅突然聽見重重的關門聲,嚇了一跳,手裡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回頭一看,是曹若燕,臉色非常不好。定了定神,走到她身邊,怯怯地喊了一聲:“小姐----”
“出去。”曹若燕冷冷地回了一句。
“小姐,你-----”
“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是不是,我讓你出去,出去,滾。”曹若燕瞪着喜梅,狠狠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