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這裡,付公子能找得到麼?”陳雪音擔心地問道。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裡還是那麼期待地見到付瑞海,雖然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尤其是現在,皇甫夜回來了,自己更加不能三心二意了,可就是控制不住。一看到付瑞海的那種興奮、踏實、情不自禁,是在皇甫夜身上感覺不到的。
終悔道人笑了笑:“放心吧,他一定會找到這兒的,就算他不想找我們,曹若燕也不會放棄的。”剛說完,就聽見屋頂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陳雪音不明所以,有點擔心,終悔道人卻笑着說,“你看,說曹操曹操到。”
“你是說,付公子來了?”陳雪音激動地問道。
終悔道人點點頭,打開門出去了。陳雪音愣了一下,也急忙跟出去。出去之後,就看見屋頂上站了一個人,雖然是晚上,看不清楚,但一看那個輪廓,陳雪音肯定,這個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付瑞海。
終悔道人也看見了付瑞海,卻並沒有馬上和他打招呼,只是打開院子門,走了出去。屋頂上的付瑞海看到這個樣子,也急忙飛了過去。
到了一個比較安靜、四周無人的地方,終悔道人和陳雪音停了下來。付瑞海也停了下來,卻並沒有馬上從樹上下來,而是觀察了一會,確定不會有人過來了,才跳了下來。走到終悔道人面前,喚了一聲:“義父。”又看了看陳雪音,不知道如何稱呼比較好,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出來。
和他一樣,陳雪音也不知道如何稱呼比較好,想喊一聲“付公子”,好像又比較生疏了,見他什麼也沒有喊,也就罷了,自己也不喊,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低下頭去。
付瑞海看她迴避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收回目光,看向終悔道人,正要說話,卻聽終悔道人開了腔------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我還以爲要等兩天呢。”
“孩兒去白雲寺尋找義父,見你們不在,就去找云溪法師詢問。云溪法師還記得我,所以就和我說你們可能到了城西,我就來了。”付瑞海說完,看了看身後那個院子,問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們爲什麼會到這兒來?”
“這是皇甫家的宅子,只是好久都沒有人住過了,一直荒廢着。”終悔道人說着,也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院子,按照皇甫夜說的,告訴了他。
“果然是皇甫夜選的地方。”付瑞海震驚道,看來曹若燕猜得沒有錯。
聽他這麼一說,終悔道人也是很驚訝:“你早就知道了?難道說這是曹若燕的安排?”
“那倒不是,曹若燕剛開始沒想那麼多,只是覺得皇甫夜可能會這麼做,就派我來尋找,沒想到果然如此。只是讓她失望的是,皇甫夜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標記。”付瑞海苦笑,雖然不知道皇甫夜爲什麼這樣,但還是在心裡感嘆曹若燕的機關算盡。“皇甫夜呢,他現在怎麼樣,我們這一起說話會不會讓他知道?”
“這你大可放心,我給他用了昏迷散,沒有十二個時辰,醒不來,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你們安不安全,順便想問問你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皇甫夜打算怎麼樣,讓你們一直住在這裡嗎?”付瑞海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陳雪音,好像是讓她回答。
陳雪音聽到這個問題,也擡頭看了他一眼,一陣心慌,又趕緊低下頭,淡淡地說道:“皇甫夜答應帶我離開,可他說還有事情要做,讓我等他一段時間。至於是什麼事,他卻不肯告訴我,我猜測可能是曹若燕讓他做的事……”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付瑞海打斷她的話,“夜明珠的事對他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殺父之仇,他是不可能罷休的。所以,我覺得這纔是他不肯離開的目的。至於他想怎麼樣爲父報仇,我想你們應該心裡有數。”付瑞海說着看了一眼陳雪音,又轉頭看看終悔道人。
陳雪音明白了他的意思,回過頭,對終悔道人急切地說道:“道長,你還是趕緊離開吧,萬一皇甫夜真的要對你動手,我怕……”
“你不用擔心,皇甫夜不是我的對手,我有分寸。”
“可-----”
“好了,這件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們還是說說另外一件事吧。”說着,向陳雪音攤開了手。陳雪音知道他的意思,把玉佩交給了他。終悔道人走到付瑞海面前,舉起來,問道,“你見過這個麼?”
付瑞海拿過來,仔細看了一眼,搖搖頭頭,平靜地說道:“沒有見過,但聽說過。”
終悔道人感到非常驚訝,他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猜測沒有錯。回頭看了一眼陳雪音,她也是滿臉驚訝之色。定了定神,接着問道:“你是哪裡聽說過,是皇甫夜告訴你的嗎?”
“不是他告訴我的,是曹若燕,說的也不是這一塊,而是和這一塊一模一樣的假玉佩……”當下,付瑞海就把那天晚上李豐劫持魯月琴、曹若燕留下假玉佩、皇甫夜發現假玉佩、岳雲非冒充終悔道人偷走假玉佩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訴了陳雪音,說完之後,看着震驚的終悔道人和陳雪音,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曹若燕怕我知道了以後給你們通風報信,一直瞞着我,直到她覺得成功了,才告訴我。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覺得你們是有口難辯了。”
陳雪音確並不相信,搖搖頭,激動地說道:“不可能的,這個東西這麼小,曹若燕怎麼可能注意到它呢,是不是皇甫夜早就告訴她了?”
付瑞海搖搖頭:“按她的說法,不是這樣,是皇甫夜看到玉佩的時候,才告訴她的。皇甫夜看到它以後,一直有個疑問,爲什麼
這個東西在李豐身上、而不在陳雪音身上?”
“這麼說,他心裡還是不願意相信的,對不對?”陳雪音滿懷希望地看着他。
付瑞海看她如此,有點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實話實說:“雖然他心裡不願意相信,可這件事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沒有時間想清楚。如果那個假玉佩還在,或許還可以說清楚,可是現在……”說完,付瑞海深深地嘆了口氣。
陳雪音聽他這麼一說,更慌了神,看着終悔道人,緊張地問道:“怎麼辦啊,現在也說不清楚。他一定是誤會我們了,怪不得他什麼也不和我說,萬一他真的和曹若燕、曹生明聯合起來對付你,那就…….”
“不要怕,也許事情還有轉機。”終悔道人安撫地說道,又把陳雪音說的話想了一遍,然後又問道,“你告訴我,你說完這個東西一直在你身上之後,是什麼表情,是不是不相信,還說了些什麼?”
“好像沒說什麼,沉默了很久,我叫了他幾聲,他才清醒過來,之後就沒有再問了。”陳雪音回憶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終悔道人輕輕地點點頭,終於放了心。擡起頭,看到陳雪音和付瑞海驚訝的目光,笑了笑,說道,“皇甫夜現在可能懷疑是我偷了玉佩,而你不知道,所以他肯定是相信你的話了;至於我,反正已經是他的‘殺父仇人’了,再多一條罪名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終悔道人顯出無所謂的表情。
皇甫夜把終悔道人當成仇人這件事已經讓陳雪音過意不去了,如今又聽他這麼說,心裡更加不是滋味,便說道:“道長,我覺得你這是助紂爲虐,明明沒有的事情、明明是被人嫁禍,爲什麼不分辯、不說清楚,你想讓皇甫夜誤會一輩子嗎?今天我和他相處,試探了他,覺得他還是願意相信我們的,有些事情雖然我不知道,可有我在旁邊,他就一定會相信。就算現在不告訴她,總有一天要告訴他的,如果將來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不僅會後悔,還會怨我們沒有及時告訴他,讓他不能報仇,你真的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義父,陳小姐說的有理,我們不能瞻前顧後了,必須把事情告訴他,拖得越久誤會就越厲害。”付瑞海也附和道,“曹若燕他們一時半會還不會行動,你們還有的是時間,趕快帶皇甫夜離開。就算現在不能告訴他,出去以後,徹底安全了,你們再說也不遲。”
“我們如果走了,曹若燕沒有得到夜明珠,會不會對你怎麼樣?”終悔道人擔心地問道,付瑞海是自己唯一的親人,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可是陳雪音和皇甫夜,自己也不放心讓他們單獨離開。
經他提醒,陳雪音也想起了付瑞海,自己的確和他想的一樣,或許早點離開就沒事了,可是付瑞海怎麼辦,不管他對自己是感情,還是恩情,自己都不能連累了他。
“我,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曹若燕那裡我自有辦法。”接觸到陳雪音關懷的眼神,付瑞海莫名其妙的興奮,接着說道,“現在關鍵是你們,時間不多,趕緊走吧。我雖然不知道夜明珠到底有什麼用途,可也明白你們不想交給曹生明。既然如此,就快走,一起消失。這裡只有我知道,只要我不說,曹生明就不會來。”
“你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只要曹生明知道,夜明珠在我們手裡,他就不會善罷甘休,那樣的話,就算我們出去了,也是一輩子不得安寧。要想徹底平安,恐怕只有一個辦法------交出夜明珠。”
“可是你們……”
終悔道人擺擺手,打斷他的話,接着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夜明珠裡的秘密我們已經知道了,而且我們相信曹生明即使得到了夜明珠,也不可能知道他想知道的東西。”
“你真的那麼肯定嗎?”付瑞海冷笑道,“就算他沒有辦法得到這裡的秘密,可並不等於他沒有其他辦法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雖然那個何雲秀已經走了,可我覺得曹若燕不會就這麼算了。我看得出來,她對夜明珠也好像了有興趣。如果她派人到京城去查,應該可以查到什麼,你們可不要小看了曹若燕。”
“什麼,她真的會這麼做?你看到了嗎?”終悔道人緊張地問道。夜明珠裡的秘密,除了自己、李豐、陳雪音知道以外,就只有何雲秀知道,如果她到了京城的話,何仲也會知道。他們倆負責去找鄭浩軒,如果讓曹若燕和曹生明知道,後果不堪設想。
聽他這麼問,付瑞海也不敢肯定,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只是有這樣的預感,所以纔想提醒你們一聲。自從曹若燕知道我們的關係後,就沒有那麼信任我了,這種事也不會和我說。但她今天去找過歐陽元,威脅他的時候說出那樣的話,讓我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已經開始行動了。”
“威脅歐陽元?她想幹什麼?”終悔道人更加奇怪。
“還不是怕歐陽元找到你們之後提前動手,破壞了她的計劃嗎。曹若燕是個不甘心失敗的人,她想達到的目的,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也要成功。她現在不相信任何人,就是我,也是真三分假七分。雖然她答應過我,要放你們一條生路,可最後會不會說到做到,真的很難說,你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如果覺得現在機會合適,就走吧。”付瑞海苦勸道。
終悔道人聽了這些話,心裡感到不安,他知道只有離開纔是安全的,可又不放心付瑞海,想帶他一起走,剛要開口,想起付瑞海以前說的話,知道勸了無勞,也就不說了,想了很久,才說道:“看來我們要提前施行那個計劃了,儘快把夜明珠交給曹若燕,也許這樣,我們才能安全離開。”
“義父你-------”付
瑞海驚訝地看着他,難道他不明白自己剛纔的意思麼?
終悔道人卻沒有理會他,只是看向陳雪音,問道:“皇甫夜醒來以後有沒有向你詢問夜明珠的事情?”
陳雪音想了想,才答道:“還沒有,大概是一直沒有機會吧,不過我覺得如果他真的答應曹若燕的話,不會等多久,說不定明天就會問我。道長,你是不是希望我直接把東西交給他?”從剛纔的話裡面,陳雪音已經明白了終悔道人的意思,雖然心有不甘,但還是不得不按他說的做。爲了自己和皇甫夜,也爲了付瑞海。
終悔道人想了想,搖搖頭:“不,不要等他開口了,你主動去說。”
“我主動去說?那怎麼說啊?”陳雪音一時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該怎麼做?
終悔道人把她拉到身邊,耳語了一番。付瑞海好奇地看着他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他知道終悔道人不會告訴他,只能忍着,不去問。過了一會,終悔道人放開陳雪音,大概是說完了吧,付瑞海這樣想。只見陳雪音面露難色,看着終悔道人,不解地問道:“這樣行嗎,你原來不是說剛開始不能答應他嗎,會讓他起疑的。可現在你又讓我告訴他,難道不怕……”
終悔道人嘆了口氣:“如果不是時間緊迫,我也不會這樣做,早點把夜明珠交出去,你們就可以早點離開。等到你們安全了,我也能去完成你父親交代的事情了。”看到陳雪音不解的眼神,終悔道人知道她想說什麼,擺擺手,看了一眼付瑞海,又看向陳雪音,示意她不要說。陳雪音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沒有再問。
付瑞海知道他們是礙於自己纔沒有把話說出來,對於他們的故意隱瞞,他也沒有辦法。明知道是爲自己好,可還是覺得不舒服。想想也沒有別的事了,便說道:“看到你們在這裡我就放心了,曹若燕那裡還等着我的消息呢,我不能耽誤的太久,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告辭了。”
終悔道人點點頭,讓他走了。付瑞海於是轉身要走,剛走了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陳雪音焦急的聲音-------
“付公子,請留步。”
回頭一看,陳雪音已經來到自己身邊了,付瑞海感到莫名的激動,但還是努力地剋制自己,淡淡地問了一句:“陳小姐還有事情?”
“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付公子,不知道方不方便?”
“這-----”付瑞海雖然有心和她單獨交談,但看見終悔道人在這裡,又覺得不方便,想要拒絕,擡頭看見陳雪音期待的表情,又不忍心拒絕,所以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答應。
終悔道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便說道:“你們有什麼事就去談談吧,我在這裡幫你們看着,不要耽誤太長時間。”
“多謝道長。”陳雪音感激地說道,然後又回頭對付瑞海說,“我們去那邊說話。”之後就向前走去。付瑞海有些擔心,回頭看了看終悔道人,見他點了點頭,這纔跟着陳雪音去了。
走了一段路,陳雪音停了下來,回頭看着付瑞海,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如何開口,看着他,顯得非常爲難。付瑞海看她的樣子,便主動開口說道:“這裡非常安靜,也無人打擾,陳小姐有什麼話就儘管直言,我的時間不多,恐怕不能久留。”
陳雪音抿了抿嘴,才彷彿下定決心般地問道:“我讓公子單獨過來,就是想求證一件事,關於那個假玉佩,公子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沒想到陳雪音竟然猜出了這個,付瑞海驚訝不已,看着陳雪音平靜單純地眼神,付瑞海突然感到對不起她,這件事他是早就知道,只不過爲了曹若燕,他一直不敢說出來,雖然他多次告訴自己,見到了陳雪音,一定要提醒她,可他並沒有做到,直到今天陳雪音主動說出來。如今陳雪音又這麼問,更讓他覺得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看到付瑞海低着頭,半天不說話,陳雪音知道自己猜對了,心裡不由地非常失望,但面對付瑞海,她無法指責,也沒有權利指責。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付公子,你別擔心,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總是覺得事情發生了這麼久,你在曹若燕身邊,不可能現在才知道。之所以沒有告訴我們,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時機不到?”
“陳小姐,你千萬別這麼說,你這麼說,讓我覺得更對不起你們。”付瑞海低着頭,顯得十分慚愧。
“付公子,你不需要這樣,我可以理解……”
“陳小姐,這都是我的錯,你不用、不用爲我辯解。”付瑞海打斷她的話,擡起頭,深深地看着她。大概是受到了感染,陳雪音也沒有再說話了,也看着付瑞海。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過了一會,付瑞海首先開口了,“你說的沒錯,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也是事後。曹若燕故意隱瞞我,直到岳雲非把東西偷走了,她才告訴我。如果我可以早點知道的話,一定不會讓事情發生的。”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陳雪音苦笑道,沉默了一會,又看着付瑞海說道,“我知道付公子也是沒有辦法,我不怪你,只怪我自己不小心,有些事情沒有考慮到。”
聽到陳雪音自責的話,付瑞海心裡更不好受,想安慰幾句,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嘆了口氣,接着說道:“知道這件事以後,我一直想來告訴你們,讓你們有個心理準備,可每次過來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久而久之,也就忘了。如果不是今天你主動說出來,我可能還是、還是……”
“付公子這麼隱瞞是爲了曹小姐吧?”陳雪音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羨慕似地說道,“有付公子這樣一個人保護曹小姐,曹小姐應該非常幸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