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沒有向你提過曹生明,一定告訴過你你爺爺很早之前是朝廷重臣吧。”魯望遠看着雪音,頓了頓,繼續說道,“當年你爺爺因爲遭人誣陷,身陷大案,因爲案情複雜,關係皇族利益,一言難盡,先皇念及你爺爺先前的功績,沒有追究,而這個曹生明,恰恰就是誣陷你爺爺的人之一,其實如果說清楚些也不算是誣陷,只不過是政治手段,爭權奪利。我不瞭解曹生明到底知不知道你和令尊來這裡的事情,但是你住在我這裡,人多眼雜,自然有人瞭解,當然,我對外人說你是在我這裡探親的侄女。曹生明這個時候來到江落城,除了視察防務,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目的,當初皇甫凌天爲了你和皇甫夜的婚事,大操大辦,廣發喜帖,可以說是人盡皆知,而曹生明居然這個時候來到這裡,世事難測啊。”
“您是說福興鏢局的滅門慘案可能和這個曹生明有關?”陳雪音從他的話裡隱約聽出些什麼,但又不敢肯定,只好小心翼翼地問道。
魯望遠搖搖頭:“其實我也不能完全肯定,現在看來皇甫凌天被殺的原因應該就是那個夜明珠,然而想得到夜明珠的人不少,曹生明肯定也有企圖。但是問題在於,第一,我不清楚曹生明是否知道夜明珠在福興鏢局,慘案發生的時候,曹生明根本就不在這裡;第二,就算這件事情真的是曹生明做的,他肯定不會親自動手。他現在是皇上面前的紅人,我們沒有證據,根本動不了他,甚至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魯叔叔怎麼突然要和我說這些?”
“曹生明這次來到江落城,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他的女兒------曹若燕,父女倆一直住在驛站裡,本來我以爲他呆幾天就會走,可是防務現在出了問題,他一時半會走不了。他聽別人說,我的侄女就是你,現在在我府裡住,今天突然向我提出想讓你到驛站陪陪他的女兒,我不好拒絕,只能同意。”
“叔叔是希望我明天到驛站去陪那個曹若燕?”
“是的。”說話的是李豐,他點點頭,走到雪音面前,說道,“魯大人也是沒有辦法,曹生明的身份非同一般,如果這次不順着他的話,恐怕會引起禍患,危及到魯大人。”
雪音看着李豐,又看看魯望遠,怯怯地問道:“一定要去嗎?”
李豐和魯望遠都不說話,只是滿懷希望地看着陳雪音。
“好,我去。”
晚上,雪音站在窗口,看着天上的明月,想着明天的事情,她感到忐忑不安,如果僅僅是去陪另外一個女孩聊天,她倒沒什麼擔心,反正自己也是一個人悶在屋裡,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可是這個曹生明到底是個什麼人?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皇甫凌天,那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在這裡?今天那個道士對自己說的大事是不是就是這個?她越想越不安。
“還沒睡啊?”李豐的身影出現在窗前。
雪音驚了一下:“李叔?”然後便走到門口,把門打開,讓李豐進來。
李豐進來之後,打量了她一番,看她眼神不安,好像有什麼心事,心中明白她是在擔心什麼,笑笑說道:“你不要太擔心了,以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曹生明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你就放心去吧。我問過魯大人了,那個曹若燕和你同歲,比你小几天,你們在一起一定會有許多話說,她只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你不要有什麼顧及。”
“李叔,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雪音再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李豐的身子震了一下,勉強地笑笑,說道:“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早忘了,何況當時我只是老太爺小跟班,對於這些事情,我哪裡清楚啊?時候不早了,休息吧。”轉身準備出去。
雪音急忙攔住他,懇切地說道:“我不相信你不知道當初的事情,更不相信你已經忘了,你應該是非常清楚的,不然父親不會讓你留下來保護我。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你也知道,我漸漸感覺到這些事情絕不是偶然,而且我也覺得你們好像都知道什麼,但又要瞞着我。也許你們是爲了我好,不想讓我知道太多。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還要瞞我,萬一以後我真的遇到什麼,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李豐看着她,忽然覺得她說得有道理,雪音今年也有二十歲了,懂事了,應該對自己家裡的事情有個瞭解了,原來以爲事情真的過去了,可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想了想,他終於下了決心似地點點頭:“好,我告訴你。”
“二十年前,先皇身體開始漸漸不支,準備考慮皇位的傳承,當時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上已經是而立之年,按理說沒有什麼猜測,可是先皇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太子,之所以立他爲太子,不過是因爲長幼排序,更何況太子是皇后所生,於情於理,都是沒有爭議的,皇上看中的偏偏是麗妃生的六皇子鄭浩軒,你爺爺當時雖然是小小的兵部侍郎,卻和這個六皇子交往甚密,六皇子敬重你爺爺的博學,尊其爲師,你父親自然也和六皇子有些往來。曹生明是當年的狀元,剛一做官,就被太子拉了過去。先皇固執己見,寫了詔書,要廢除太子,改立鄭浩軒,結果引起軒然大波。不但皇后帶着太子以及很多外戚進行逼宮,先皇沒有辦法,只能打消改立的念頭。儘管事情已經解決,可是太子黨不願意放過六皇子,將一個莫須有的造反罪名扣在了他的頭上,劉彩的母親麗妃死得早,沒有依靠,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先皇爲了保護他,假裝把他殺了,就讓人帶他離開,沒想到消息走漏,據說六皇子被亂黨殺了。殺了六皇子,太子黨還不甘心,爲了排除異己,趁機誣陷你爺爺,陳家差點被滿門抄斬,幸虧皇甫衡明在中間打點關係,先皇纔有理由把你爺爺放出來,你爺爺出來之後,先皇秘密召見了他,兩個人單獨談了很長時間,之後就把夜明珠交給了你爺爺,你爺爺從此辭官,帶着一家老小去了關外,一直沒有再回中原。”李豐說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先皇到底和爺爺說了些什麼,和這顆夜明珠有什麼
關係?”雪音不解地問道。
李豐搖搖頭:“這個我就真不知道了,我想你父親也未必知道,你爺爺從來沒有說過,只是在臨終的時候叮囑過你父親,讓他一定要妥善保管這顆夜明珠,夜明珠裡的確藏有一個大秘密,但是這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雪音想了一陣,又問道:“事情既然已經過了這麼久,爲什麼還會有人不惜一切代價想得到這顆夜明珠呢,是不是夜明珠裡真的藏有什麼秘密,和六皇子有關?”
“也許吧,不過六皇子已經死了,一個死人能有什麼秘密?”
雪音倒是越來越有興趣:“爺爺既然是六皇子的人,當初先皇和他密談的肯定也是關於六皇子的事情。如果六皇子真的死了,那還談什麼,難道六皇子根本就沒死?”
李豐笑了笑,說道:“你可真能猜,按理說你有這樣的猜測也不是不對,不過我聽人說有人親眼看見六皇子被人殺死,那人是六皇子的親信,怎麼可能看錯。”看見雪音又要說話,便急忙繼續道,“你呀就別再瞎猜了,事情過去了這麼久,就不要再提它了。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一來是覺得你大了,又經歷了這些事情,應該瞭解一些過去的事;二來,是讓你清楚曹生明的身份和立場,明天見到他們,不要說錯話,知道嗎?”
“李叔,你放心,我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我是魯大人的遠房侄女,不是陳穆文的女兒,而且沒聽完會盡量少說話,這樣就不會出錯了。”雪音微笑着說道。
李豐滿意地點點頭。
雪音忽然想到什麼,又問道:“就算那個曹大人當初是什麼太子黨,現在皇上也在位二十年了,他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功臣了,你爲什麼還要擔心他害父親,沒必要了吧,爺爺已經死了,父親也隱退了,都不關心什麼朝廷大事了,還會妨礙他嗎?”
“雪音,你不在朝廷,不明白這些權力爭鬥,一個人並不是爬上這些權力巔峰,他就會感到滿足的,相反,越是到這個位置,他內心的慾望也就越強烈。你爺爺當初選擇辭官歸隱,也是因爲看透了這些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你父親的學問,怎麼說也能得個一官半職,可他爲什麼沒有去,也是因爲這個。今天我跟你說的話,你要在心裡牢牢記住,明天說話做事三思而行,在他們面前也不要表現得特別緊張,越是緊張越容易露出破綻。”
雪音認真地點頭,應道:“我知道了。”
李豐見她如此,也就放了心,從椅子上站起來,理理衣服,說道:“早點睡吧,我回去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說。”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房間。
雪音站在窗口,靜靜地看着李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忽然有些後悔沒有把算命的事情告訴李豐,可是她又有些慶幸沒有說出來,因爲說出來就會惹得李豐擔心,到底該怎麼辦,明天會遇到什麼,這一夜,註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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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