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華鋒一回到城樓上面的侍衛統領的辦公要地,就看見羅雲在那裡來回走動,神色慌張,顯得非常不安,見他進來,便迎了上去:“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可讓小弟擔心死了。”
“怎麼,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有什麼可疑之人進來嗎?”何華鋒問道。
“那倒沒有,只是大哥剛走不久就有一個太監進來宣讀聖旨,皇上現在已經封我爲侍衛統領,負責這裡所有的公務。我聽他們說,皇上已經封大哥爲御前侍衛,不知是真是假?”
皇上的速度竟然這樣迅速,何華鋒真的難以想象。點點頭:“是有這回事,不過聖旨還沒有下來,估計得過段時間吧。”
羅雲笑着拱拱手:“那小弟先在這裡恭喜大哥了。”
“有何可喜的,官升的越高,知道的事情也就越多,危險也就會越大,其實這次的封賞我本想拒絕,但我沒有辦法只能答應。”何華鋒無奈地說道,“羅雲,你記住,不該你知道的事一定不要隨便打聽,就算偶然知道,也要假裝不知道,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的。”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了。”羅雲雖然嘴裡答應,可心裡卻另有想法。
何華鋒見他一口答應,也就放下心來,接着說道:“明天我就要出城了,這一走,可能至少一個月時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儘量不要出現什麼錯誤,有什麼事,要和底下的人商量着辦,不要擅自做主。”
“大哥要去哪裡?”羅雲關心地問道。
何華鋒想起剛纔的情景,重重地嘆了口氣,答道:“江落城,護送魯嬪回家省親。”
“魯嬪?是不是……”羅雲心中浮現一個答案,想起下午在月巷裡看到的事情,心中已經明白幾分,只是怕何華鋒接受不了,沒有馬上說出來。
何華鋒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平靜地說:“就是她,我剛纔見到她了,看樣子,你也知道了。”
“嗯,是的,剛纔我去月巷送東西的時候,看見有幾個宮人帶着杏兒走出了月巷,說什麼讓她去伺候魯嬪娘娘。後來我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昨天晚上內務府總管呂安達突然帶人進入月巷,把魯月琴帶走了,今天早上她就被封爲魯嬪。”羅雲說道。
“魯月琴是昨天晚上才被帶走的?”何華鋒漸漸覺得事情不對,“大概是什麼時候?”
羅雲想了想,說:“我問了幾個宮人,她們說是昨天晚上大概二更天的樣子,蘇嬤嬤領了一個太監進入了月巷,她們還出來看了一眼,後來才知道那個人是皇上身邊的呂公公,他們是用轎子把魯月琴擡走的。”
二更天?不就是昨晚那個人進城之後沒多久嗎?何華鋒突然想到,難道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魯月琴突然得了寵,被封爲魯嬪,按道理應該留在宮裡伺候皇上,怎麼突然要回家省親,而且好像非常緊急,看她的樣子似乎有什麼隱情?另一方面,魯月琴曾經告訴過何華鋒,她是在無意中受了皇上的寵幸,其實並沒有多少喜愛的成分,反而還有一些生氣,要不然她一個貴人怎麼會淪落到月巷這個地方。既然如此,皇上怎麼會突然想起她
呢?何華鋒一直在想這樣的問題,以至於羅雲在旁邊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見,後來他終於聽見了,回過頭來看着羅雲,不解地問道:“叫我幹什麼?”
“我剛纔說的話你聽見沒?”羅雲不耐煩地看着他。
“你剛纔說什麼?”
“我剛纔說你不要再去想那個魯月琴了,她這次真的變成皇上的女人了,現在是魯嬪,沒準過不了多久就成魯妃了,我看她這個樣子是遲早的事。你還是儘量不要和她接觸,萬一讓皇上知道,罪過可是小不了。”
何華鋒無奈一笑,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也沒辦法,皇上就是這個命令,難道你想讓我抗旨不成?”看到羅雲好像有話要說,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多言了,自己繼續道,“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改變不了了,以後只能小心謹慎、見招拆招了。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出發呢,該回去準備準備了。”說完,轉過身,向門外走去。
羅雲看着他的背影,長嘆一口氣,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知道他能不能順利闖過這一關。
亭香樓--------
魯月琴坐在鏡子面前慢慢地打量起自己來,看到那蹙起的娥眉,嬌豔的紅脣,粉撲的臉頰,她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是這麼的美麗,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落下多少印記,反而還給她留下了一份特有的成熟,摸了摸自己的臉,她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一夜之間,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是別的女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下午她在呂安達的帶領下走在御花園裡,到處可以看到別的嬪妃或羨慕、或嫉妒、或憤恨的目光,然而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後面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所有的恩寵都是要付出代價的。其實這都不是她想要的,現在的她寧願回到那個潮溼冰冷的月巷,繼續忍受着粗話累活的繁重,甚至看着蘇嬤嬤的白眼,也不願意在這裡過那種看似榮華富貴無憂無慮,實着水深火熱如坐鍼氈的生活,可是一切都改變不了了。
“娘娘,時間不早了,奴婢伺候你早點休息吧。”杏兒來到她的身後,幫她解開頭上的髮髻。
魯月琴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搖搖頭:“我還不困,還不想睡。”
“娘娘是不是在等皇上啊?”杏兒猜測着,“剛纔呂公公特意來了一次,說皇上公務繁忙,今天晚上就不過來了;皇上還讓呂公公帶了話,讓娘娘早點休息,別耽誤了明天早上的行程。”
魯月琴回頭看着她,笑着問道:“你以爲我這麼晚不睡覺就是爲了等皇上嗎?”
“難道不是嗎?宮裡的其他娘娘不都是這樣嗎?”杏兒自以爲是地說道,“奴婢聽說,如果宮裡哪個娘娘偶然得了皇上的一天寵愛,她會激動的幾天晚上不睡覺,等着皇上再次光顧,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有可能皇上再也不來了。但是我覺得娘娘你一定會和其他人不一樣。”
“我有什麼不一樣的?”
“昨天晚上都那麼晚了,皇上讓呂公公親自帶人把你從月巷裡面接出來,而且今天早上又把你從魯貴人直接升爲魯嬪,這麼大的賞賜奴婢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不正說明
皇上對娘娘的寵愛和別人的不一樣嗎?”
“不一樣,是不一樣。”魯月琴苦澀地嘆道,“在這個後宮裡,所有的女人得到的寵愛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是因爲美貌,有的人是因爲性格,而我是因爲利用價值。”
“娘娘?”杏兒好像並不明白她的意思,揚起小臉,疑惑地看着她。
魯月琴看着她,回過神,接着說道:“有些事你還不明白,對我來說,得到皇上突然的寵愛並不是一件幸運的事,相反這裡面的東西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你還小,說了你也不理解,也許有一天你就會突然明白的。”
“哦。”杏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自從來到這個亭香樓,魯月琴覺得杏兒好像和自己生分了許多,沒有原來那麼親熱了,稱呼也發生了變化,這讓魯月琴感到非常不適應。看了看周圍沒什麼人,便對她說:“以後沒人的時候就別叫我娘娘了,還和原來一樣,叫我姐姐。”
“那怎麼行?”杏兒驚道,“你是娘娘,我只是個奴婢,怎麼能沒大沒小呢,如果讓呂公公知道了,又得罰我了。”
“我是說沒人的時候,就像現在。哦,對了,今天呂公公去接你的時候,蘇嬤嬤有沒有難爲你?”魯月琴突然想到。
“哪會呢?就蘇嬤嬤那個媚上欺下的樣子,看到你被封爲魯嬪,又把我接了過來,拉着我的手說了半天,什麼捨不得我們啊,希望我們常常回去看看啊,還哭了呢,你不知道她那個樣子有多噁心。”杏兒一邊說着,一邊非常厭惡地學這樣子。
魯月琴笑了笑,說道:“也許她是真的捨不得我們。”
“她會嗎?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她到底是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如果真的捨不得我們,當初就不會對我們那樣了,一天到晚橫眉冷對、趾高氣昂的,好像我們真的欠了她似的。”杏兒不滿地說。
“好了好了,反正我們現在也出來了,再也不用看她的臉色了,不喜歡她就不去想她不就完了。”魯月琴勸道。
“哦,對了,月琴姐姐,明天早上真的是那個何將軍送你出城嗎?”杏兒又問道。
魯月琴愣了一下,又想起今天在皇極殿相遇的情景,雖然彼此面對面,卻不能傾訴衷腸,反而需要冷眼相對,彼此陌生,不由地悲從中來,嘆了口氣,點點頭:“是他。”
“那你們……”知道一些事情的杏兒開始爲他們擔心。
“你別問了,我不想再說了。”魯月琴淡淡地打斷她的話,“我累了,想睡了。”
杏兒看到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忍心再問,扶起她慢慢地走進臥室,安排她躺下,蓋上被子,看到她閉上眼睛,才放心離開,回到一牆之隔的偏室裡休息。
魯月琴聽不到腳步聲,知道杏兒已經完全離開,才悠悠地睜開眼睛。其實她根本沒有睡着,只是不願意面對那個殘酷的問題,明天她就要開始與何華鋒日夜相對的日子了,這本來是她非常期盼的生活,可是現在一想起來就心如刀絞,他會怎樣看待自己,會明白自己的苦楚嗎,自己真的是身不由己。想到這裡,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