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確定皇甫夜不會突然變卦?”
當然,只要付瑞海不在,皇甫夜就不可能知道事情真相,也就不知道在自己的計劃。不過這些事情,她沒有說出來,只是看着父親,微微一笑,握緊了父親的手。曹生明感覺到手掌裡的溫度,知道了女兒的打算,也就沒了顧慮,禁不住嘴角上揚,浮出一個笑意。
皇甫夜獨自一人在房間裡來回踱步,煩悶不堪。曹若燕怎麼還沒有來,不是約好了嗎?難道是突然改變主意了,還是曹大人覺得這個方法不妥當?就算是這樣,也應該派個人過來告訴自己一聲。難道是他們得到了夜明珠,就對自己不理不睬了?不對不對,曹若燕和曹生明不是過河拆橋的人,要不然當初就不會救下自己了。儘管這樣想着,皇甫夜心裡還是不放心,後悔不應該那麼早把東西交給曹若燕。自從把夜明珠交給曹若燕以後,這一天他過得是心驚肉跳,尤其是看到陳雪音的時候,總是害怕她突然問起自己夜明珠的事,或者要看看夜明珠,如果真是那樣,他怎麼和她說。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她?反正早晚都是要說的,與其這樣故意隱瞞、忐忑不安,還不如早把這件事告訴她,把事情給她說明白,讓她理解。對,就這麼做。主意已定,快步向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後面有動靜,回頭一看,窗戶開了個縫,肯定不是自己做的,皇甫夜知道,有人來了。急忙走過去,赫然發現桌子上有一個字條,拿起來,只見上面寫着:“我們都來了,歐陽大人也來了,只是不方便見面,你不要出來了。按我說的,下了毒以後,必須親眼看見那個人喝下去,然後就出來,我們在外面接你。曹若燕。”
看到這個字條,皇甫夜興奮不已,終於來了,事情很快就可以結束了,舒了一口氣,打開窗戶,剛好看見歐陽元站在房頂上。皇甫夜一陣興奮,就要出去和他見面。卻見歐陽元輕輕地對他搖搖頭,不讓他出來。皇甫夜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歐陽元見此,微微一笑,轉身飛走了。
曹若燕果然說話算話,皇甫夜知道他們就在門口,也就放了心。打開抽屜,把毒藥拿出來放在身上,就開門出去了。他知道陳雪音在廚房裡準備午飯,這是一個好機會,恐怕也是唯一的機會。不過他並沒有馬上過去,而是來到終悔道人房間門口,趴在窗戶上,看了看裡面,終悔道人就在裡面,這才放了心,然後就去廚房尋找陳雪音。
陳雪音正在理菜,聽見開門聲,擡頭看了一眼,是皇甫夜,就沒說什麼,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皇甫夜見她沒有理睬自己,心裡很不舒服,知道她還在爲昨天的事和自己慪氣,也不生氣,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先開口。陳雪音卻只當沒有看見他,依然低着頭,不理不睬。陳雪音不說話,皇甫夜也沒有辦法,只能自己開口,沒話找話似地說道:“在做飯呢?”
“恩。”陳雪音輕輕地應了一聲,就再也沒有說別的了。
皇甫夜看了看廚房裡的東西,問道:“家裡的東西還可以吃多久?”
“吃不了多久了。”陳雪音擡頭看着他,說道,“本來就沒有多少東西,而且我們是三個人,這裡畢竟是江落城,爲了不讓曹生明發現,我們也不敢出去。”
“看來只能儘快想辦法離開這裡啊。”皇甫夜也感嘆道。擡頭看到陳雪音皺起了眉頭,又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是現在我實在想不出咱們應該到哪兒去。你知道的,我沒有離開過江落城,出了江落城,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連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陳雪音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是第一次離開家。”
“是啊,我們都是沒有什麼經驗的人,以後的路怎麼走確實難以計劃,早知道當初就應該和我爹多學一點東西,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皇甫夜長嘆一聲,有些後悔當初的玩物喪志,可後悔有什麼用,現在後悔也改變不了什麼了。回頭看看陳雪音,見她秀眉蹙起,心中一陣心疼。輕輕地拉起她的手,陳雪音掙脫了幾下,沒有成功,只好作罷。皇甫夜拉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不管以後怎麼樣,我絕對不會讓你吃一點苦。”
陳雪音聽了他的話,自然是感動萬分,但也不能不爲現在的情況擔憂。“那你說現在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吧。”陳雪音淡淡的說着,憂心忡忡地看着皇甫夜。
皇甫夜立刻勸道:“我不是說過麼,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的,只不過現在還有一些事沒有做完,而且我也沒有想好到底要帶你去哪裡,我們以後的路怎麼走。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想,行不行?”
“我可以給你時間,我一直在等你給我一個答案,可現在時間緊迫,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時候你才能想好這些事,什麼時候才能給我一個答案?”陳雪音追問道。
“快了,應該很快。”皇甫夜想到曹若燕說的話,今天,可能就是今天,一切都可以結束了。雖然他仍然不太相信終悔道人就是他的殺父仇人,可到底是不是,今天一問,也就問出來了。想到這裡,他心裡又是激動,又是忐忑。
“快了?多快?什麼時間,能不能告訴我?”陳雪音接着問道,希望皇甫夜可以給她一個準確答案。
“我也說不清楚,也許就在今天。”皇甫夜下意識地說道。說完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失了言,可是已經晚了,話已經說出口了,收不回來了。看到陳雪音驚訝的目光,皇甫夜剛想說些什麼轉移她的注意力,卻還是晚了一步,還沒開口,就聽見陳雪音急切地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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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你說今天,今天會發生什麼事?”不知道爲什麼,陳雪音心裡升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陳雪音這樣追問,皇甫夜不能不回答,但他也知道現在還不能把事情告訴陳雪音。如果說出來,陳雪音不但不會支持,還會反對,如果她把這件事告訴終悔道人,事情就成功不了了。弄不好把那個人逼急了,會殺了他們的。曹若燕說過,那個人殺人如麻。皇甫夜雖然覺得不像,但也不能不防。現在自己的任務不但是要殺了那個道士,還要穩住陳雪音,避免節外生枝、亂上加亂。略想一下,才說道:“沒什麼,就是想在今天晚上和道長商量一下,把事情早點定下來。”
“你要和道長商量?你不是從來都不信任他嗎,覺得他來者不善嗎,怎麼突然想和他商量?”陳雪音不相信他說的話,隱隱覺得他有其他目的,會不會和曹若燕有關?可他今天沒有出去過啊。儘管如此,陳雪音還是暗暗提防。
“我是不想相信他,可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說是走投無路。道長在江湖上行走了那麼久,可以說是經驗豐富,其實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你昨天還那樣說,讓他多尷尬啊。”陳雪音不禁埋怨道,“你昨天說了那些話,我看今天你問他,他也不可能說出什麼的。”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纔過來找你商量,想問問你該怎麼辦。昨天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向你道歉,好不好?”皇甫夜溫柔地哄着陳雪音。
陳雪音看他的樣子,雖然仍然有些生氣,但看他態度真誠,也不願多責怪,嘆了口氣說道:“和我道歉有什麼用,你得罪的又不是我。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道長,人家救了你,你還……如果你真的想道歉,應該和他道歉。”
陳雪音居然讓他給自己的殺父仇人道歉,皇甫夜當然接受不了,剛想反駁,突然想起曹若燕的話,也想到今天的事,不得不忍住了。繼續賠笑地說道:“你說的是,我是對不起他,應該和他道歉。可我和他不熟悉,見了他,有可能開不了口,說不出話。你和他呆了這麼久,應該理解他,我想讓你爲我說說話。好不好啊,雪音?求你了。”
皇甫夜說出這樣的話,陳雪音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沉默了一會,點點頭,說道:“好吧,我答應你,等會吃飯的時候,我就會幫你說話。不過你一定要向道長道歉,知道了嗎?”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好不好?”皇甫夜故做無辜地說道。
陳雪音看他傻傻的樣子,禁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看他還拉着自己的手,輕輕地縮回來。推着他,笑道:“好了,快出去吧,我要做飯了,別在這裡礙手礙腳。”
事情沒有做完,皇甫夜當然不能離開,但必須想個合理的理由。“我在這裡幫你吧。”皇甫夜隨口說道。
“幫我?”陳雪音似乎覺得有點可笑,“你怎麼幫我,你會做飯麼?”
皇甫夜搖搖頭:“不會。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情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再說我是個男的,怎麼可能去做這些事?但我可以學,以前的生活回不去了,只能重新開始。這些事情只能依靠自己,沒有人可以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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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音聽他這麼一說,也有些傷感:“誰說不是呢,原來我也是大小姐,這些事都不需要**心,可現在還不是要自己動手。剛開始我也是什麼都不會,慢慢來,也就好了。”
“那你就教教我,讓我也學一些。”皇甫夜請求道。
“你是個男的,學這個幹什麼,還是讓我來吧,你去忙別的事吧。”陳雪音再次把他推開。父親教過她,廚藝女紅都是女孩子的事情,不能讓男人蔘與,否則會被人笑話的。
皇甫夜卻沒有離開,又說道:“這些事讓你一個人做太辛苦了,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別的事,就讓我幫幫你吧。”
陳雪音看他如此堅持,也就不忍心反對:“那好吧,我教你。”說完,就開始教皇甫夜理一些青菜。這並不難,皇甫夜很快就學會了,開始自己操作。陳雪音看他如此,很是放心,微微一笑,走過去忙別的事了。
皇甫夜一邊理菜,一邊看着不遠處的茶壺,還在燒。這是終悔道人專門的茶水,一般不給其他人喝,如果要下毒,只有這個機會了。站起來,走過去看了一眼,說道:“茶水已經燒開了,要不要把它拿下來?”
陳雪音回頭看了一眼,點點頭:“拿下來吧。”
皇甫夜小心翼翼地把茶壺拿下來,放在一邊,打開蓋子,聞了聞,這個茶水卻沒有其他茶葉的香氣,反而有一股中藥的味道,很是刺鼻。揮揮袖子,散去氣溫,奇怪地問道:“這是什麼茶啊,怎麼沒有一點茶香,甚至還有一股藥味?”
“你說對了,這不是一般的茶,這就是一種藥。”陳雪音解釋道,看到皇甫夜不解的眼神,接着說道,“道長年輕時受過內傷,需要好好調理,有個大夫就給他了這個,讓他每天服用。”
“原來如此,看來是個好東西。”
“雖然是個好東西,可也不能亂用。如果身體沒有問題,用了它,反而對自己不利。你可千萬不要貪嘴啊。”陳雪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怎麼會呢,這不是平常的東西,我怎麼會亂用呢。”皇甫夜也打着哈哈說道。陳雪音的話讓他放了心,不管怎麼樣,這個茶水只能終悔道人一個人服用,陳雪音是絕對不會動的。於是趁她不注意,趕緊把毒藥倒了進去,然後把瓶子收起來。他的動作很快,陳雪音沒有發現。做完這一切,皇甫夜非常緊張,把瓶子收好,
感覺心臟跳得好快,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你怎麼了?”陳雪音看他剛纔還好好的,這麼一會就變得面紅耳赤,覺得非常奇怪,就關心地問道,並且走了過去。
皇甫夜看她向自己走來,怕她發現什麼,本能地後退了幾步,慌慌張張地說道:“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先回房去了。”說着,就轉身快速地走了出去。
“皇甫夜…….”陳雪音追到門口,想問個清楚,可走過去剛好看到皇甫夜關上了門。陳雪音覺得有問題,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難道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藥!陳雪音趕緊走過去,打開蓋子,聞了一下,沒有什麼變化,卻仍然不放心,擔心皇甫夜剛纔做了手腳,可又查不出來,一時間心裡忐忑不安……
皇甫夜出了廚房,卻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感覺心亂如麻,事情還沒有結果,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如果那個人不是自己的殺父仇人,這樣做不就害了一條人命?關鍵是如果陳雪音發現了這件事,會不會找他興師問罪?所以回到房間以後,皇甫夜是坐立不安,聽到一點聲音,就緊張地站起來了,生怕是陳雪音來了。等了好久,陳雪音也沒有過來,看來是沒有發現,皇甫夜放了心,想着曹若燕的話,自我安慰了一番,那個人是朝廷欽犯,即使死了,也是罪有應得。這樣一想,心裡舒服多了。
正想着,忽然聽見窗外有些動靜,急忙走過去,見歐陽元站在房頂上,對他點頭微笑。歐陽元剛纔不已經走了麼,怎麼還在這裡?皇甫夜覺得奇怪,正想上前問個清楚,卻見他一個鷂子翻身,轉眼就不見了。皇甫夜看了半天也沒有看見他的影子,忽然覺得有點失落,想着他可能是過來看看自己做的怎麼樣。看他的樣子,好像非常滿意。皇甫夜終於放了心,可他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他也說不清楚。突然又想到一個老問題,終悔道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殺父仇人,曹生明這樣做真的是爲自己報仇嗎?
小樹林裡,曹若燕看見歐陽元回來了,急忙迎了過去:“歐陽大人,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如你所料,皇甫夜果然是真的相信了我們。”歐陽元點着頭,說道,“我是親眼看到他把藥下到那壺酒裡的。”
曹若燕一聽此話,興奮地回頭看看父親,彷彿是在說,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曹生明知道事情是這樣,也放心地點了點頭。看着歐陽元,曹若燕又問道:“皇甫夜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旁邊有沒有其他人?”
“有,皇甫夜是在廚房裡下的藥,當時陳雪音在做飯,就在他身邊。但皇甫夜做事非常小心,當時並沒有讓陳雪音察覺,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最後三個字讓曹若燕嚇了一跳,不等歐陽元開口,就急忙問道。後面的曹生明聽到這些話,神色也凝重起來。
“只不過我覺得皇甫夜做完這些事以後,神色匆忙,很快就離開了,好像引起了陳雪音的懷疑,她還跑到酒壺旁邊看了看,但好像也沒有發現什麼。”歐陽元剛纔觀察了半天,確定沒事,纔敢過來。
“那就好。”曹若燕拍着胸脯,安心地點點頭。付瑞海不在,那麼這個問題的關鍵就是陳雪音,只要陳雪音沒有發現異常,事情就不會出問題。
“歐陽大人真的可以確定陳雪音沒有發現什麼嗎?會不會是因爲你沒看到她做手腳?”曹生明突然問道。
歐陽元皺了皺眉頭:“怎麼,曹大人不相信在下說的話?”
“歐陽大人誤會了,我只是不希望出現意外,希望您可以理解。”
“曹大人放心,我在那裡看了很久,確定沒有事纔敢出來。所以只要皇甫夜不主動說出來,他們是不會發現的……”
“皇甫夜是不會說出來的。”曹若燕忽然打斷他的話,肯定地說道。
歐陽元頗有深意地笑了笑:“曹小姐還是那麼自信?”
“皇甫夜這一關從頭到尾都是我親自在做,所以我有絕對的把握。”曹若燕依然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卻不能不相信我自己。歐陽大人,我說的對不對?”
歐陽元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對,非常對,曹小姐的這份自信讓我佩服。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我能有一份像曹小姐這樣的自信心,估計沒有什麼事是我做不成的。”
歐陽元的這番讚美讓曹若燕有些得意忘形,不由地笑道:“歐陽大人過獎了,小女子愧不敢當。只不過是突發奇想,運氣好了一點而已。其實我也只是幫父親做點事,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的這些小聰明和父親的智慧相比,絕對不能相提並論。”曹若燕的這番話在不經意間把曹生明誇了一通,讓曹生明心裡非常得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曹若燕的這番話只不過口蜜腹劍,要的就是減少他對自己的警惕,讓他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等到時機成熟,再把他一舉擊潰,好讓他進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曹生明沒有看出來的東西,歐陽元卻看的清清楚楚。曹若燕雖然表面上對曹生明恭恭敬敬,可心裡肯定不是那麼回事。歐陽元閱人無數,覺得自己不會看錯,曹若燕肯定有更大的野心。對於曹若燕的真實目的,歐陽元不想理會太多,也不想提醒曹生明,而且自己以前說過,曹生明並沒有放在心上,那就沒必要重複了,反正這是他們自己的事,與己無關。這樣一思量,笑着說道:“曹小姐說的是,如果曹大人沒有過人的本事,怎麼會成爲當今皇上的開國功臣?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今日見到了曹小姐,果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實在讓我歐陽元佩服得五體投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