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6時45分,也就是在化學毒氣施放的十五分鐘之後,英軍陣地完全黃綠氣的氯氣所籠罩着的時候,在英軍於毒氣中掙扎着、呻吟着的同時,淒厲刺耳的哨聲在中國軍隊的戰壕內響了起來。
幾乎是哨聲響起的第一時間,戰壕內那些班排長們便第一個踩着梯子跳出戰壕,他們揮動着手中的武器,命令着士兵們衝鋒,。
“快……快、快……動作快點!”
戰壕內,金屬的碰撞聲隨着士兵們爭先恐後爬出戰壕的動靜鳴響着。而在戰壕內,營連長也在督促着其它人,他們注視着那些士兵,督促着他們向前。
在軍官們督促下,沒有任人顯得有所遲疑,他們無不是紛紛跳出戰壕,在薄霧中前進,而與往日不同的是,他們跳出戰壕的時候,發現英國人似乎並沒有開槍,不過他們並沒有思索那麼多,而是隨着命令聲繼續前進。
“嘟……嘟嘟……快……向前……”
衝出戰壕後,握着步槍的李平一面貓着腰飛速朝着英軍的戰壕逼近,一面咬着哨子用哨聲發佈命令,先是聯絡哨,接着又是命令哨,在訓練場上已經學會如何在混雜的哨聲中區別軍哨聲的戰士們來說,他們立即本能的根據命令進行着戰術動作,儘管內心緊張無比,但戰術動作卻嫺熟無比。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嚴格的訓練已經使得他們的很多動作都變成了一種本能,就像現在所展開的戰術動作,甚至相比於排槍射擊,這些戰術動作或許更簡單一些,畢竟,有時候,躲避是一種本能。
如果說中國軍隊與此時的各國軍隊最大的區別在什麼地方,恐怕就是中國軍隊在進攻的時候,所呈現出來的有些分散的散兵隊形,早在多年前的義軍時期,就已經放棄了歐洲式的步兵方隊,而改用散兵隊形,這本質上就是一種軍事戰術的變革,在這場變革之中,中國無疑領先於全世界,而現在,在都柏林,進攻的戰士們呈現在英國人面前的正是多年軍事戰術變革的成果。
呈散兵線前線的部隊在空曠的戰場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棱形的四人戰鬥隊形的散兵隊型,前兩組八人、後兩組八人,班長居中,一個班13人,這是標準的帝國陸軍的戰鬥序列,而之所以能夠實施這種戰鬥隊形,在某種程度上正是得益於帝國陸軍使用的漢式步槍——它可以提供遠超前裝槍的射速,這使得每一個戰術小組的射擊密集都相當於過去一個班的密度。火力密集的增加,正是戰術變化的根本。
在一個戰鬥小組朝着英軍陣地發起進攻的時候,已方發射的炮彈在他們的頭頂掠空而過,不過與往日不同的是,卻沒有一發落到他們眼前英國人的防線上,這是遠射,而英國人的炮彈卻不斷的落到他們的身邊。
如果換成密集隊形的話,也許這樣的炮火會導致大量人員的傷亡,但是現在,英國人的炮火對於呈散兵線進攻的中國官兵來說,殺傷卻是相對有限的,即便是一發炮彈準確的落在一個戰士的身邊,頂多也就是殺傷一個小組的戰士,而不會對其它小組造成威脅,散兵線的距離保護着大多數戰士,使得敵人的炮火不可能發揮最大的殺傷效果,
不過因爲薄霧的關係,炮彈爆炸時揚起的硝煙似乎並沒有往日那麼濃,甚至都沒有籠罩戰場,而此時籠罩戰場的只是班排長口中的哨子,戰場上的哨聲是單調的,而且刺耳的,那就像是知更鳥的鳴叫似的,在戰場上回蕩着,督促着所有人向前。
進攻、進攻!
對於李平一來說,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進攻!
殺死敵人!
再進攻!
似乎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他們任務,也是他們的宿命,要麼殺死敵人,要麼被敵人殺死,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與往日不同的是,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帶着口罩,而這些口罩都是在蘇打水中浸泡過,蘇打水並沒有什麼味道,但溼漉漉的口罩蒙在臉上確實很不舒服,可是沒有任何人主動摘下口罩,因爲在他們發起進攻之前,軍官們就一再的叮囑他們,必須要戴上口罩,在任何情況下,除非有命令,否則絕不準摘下來。
這些戰士們並不知道,在蘇打水中浸泡過的口罩可以最大限度的分解氯氣,保證他們不至於爲毒氣所殺傷,這是一種再簡單不過的保護措施,也正是這一措施保護他們的性命。
儘管戰士們都帶着口罩,有着口罩的保證,使得他們不會呼入氯氣,但是因爲沒有帶護目鏡的關係,當進攻的官兵們進入到已經變淡許多的黃霧的時候,依然能夠嗅到空氣中的怪味,而黃霧同樣也刺激着他們的眼神。一些眼睛比較敏感的戰士,更是被刺激的流出了眼淚,可即便是如此,相比之前的英國人他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畢竟,他們只是被殘留的氧氣刺激着。
在這顯得有些古怪的霧氣之中,一種異樣的情緒在戰士們的心中涌現出來,因爲現在戰場上太過於詭異了,儘管在英國人的防線上不斷有子彈射出來,但那些子彈卻根本沒有什麼準頭,甚至於根本就是在胡亂的射擊,以至於就連最小心謹慎的人,這會也擡起了頭,加快了步伐。
這是怎麼回事?
懷揣着這個疑問,戰士們的腳下加快了步伐,沿着工兵開闢的通道朝着英國人的防線衝去,不過距離越近,他們越覺得有古怪,因爲英國人的防線沒有傳來熟悉的槍炮聲,他們聽到了從英軍軍防線上傳出的劇烈的咳嗽聲,還有呼救聲,對於這些已經來到愛爾蘭一年多的戰士們來說,能夠聽到那是英國人在祈求上帝的搭救。
但是更多的英國人卻是在那裡呻吟着,人們可以聽到他們發出的沉重的呼吸聲,那種呼吸聲就像是他們的喉嚨被誰卡住似的,但是成百上千人都發出這種沉重的呼吸聲,在這片詭異的霧氣中不禁讓人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怎麼回事?”
幾乎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涌現出這樣的疑問,而在這時,鐵絲網已經被剪斷了,越過鐵絲網就是英國人的防線,可是英國人卻像是沒有反應似的,根本沒有阻擋他們的意思。
“難道英國人不在戰壕裡?”
就在前方的戰士們隱約看到英軍戰壕前的胸牆時,正當他們爲英國人的表現而感覺有些詫異,甚至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時。一陣有如雨點般的手榴彈從他們的頭頂甩了出去,那是後方的擲彈兵甩出的手榴彈,見他們甩出了手榴彈,前方的戰士立即臥倒在地,以躲避破片的襲擊。
在劇烈的爆炸聲中,爆炸的氣浪總算讓空氣中的黃霧變得更淡了,戰士們的視線也變得清晰許多。
而衝上的戰士們,也終於能看清了英國人戰壕裡的情況了,他們看到的是觸目驚心的一幕——戰壕中到處都是扭曲着、掙扎着並不斷的咳嗽着的英國人。
那些英國軍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敵人的出現,他們只是蜷縮在戰壕之中,在那裡的扭曲着,掙扎着,似乎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些英國佬怎麼了?
不過這會容不得他們多想,當其中的一些正在咳嗽着、掙扎着的英國人看到敵人衝到自己的陣地時,幾乎是本能一般的拿起了步槍,他們的身體卻顯得極爲虛弱的,甚至都沒能站起來,即便是少數站起來的英國人,也沒有辦法舉起手中的武器,他們只是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
不過他們的舉動看在戰士們的眼中,讓他們幾乎本能的朝着敵人發起了攻擊。
在戰鬥中,戰士們驚訝的發現自己的敵人虛弱的超出他們的想象,他們甚至無法撥開刺向他們的刺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刺刀捅進他們的身體。
“殺!”
伴着嗓間發出的一聲吼叫,鋒利的刺刀沒入一個英國兵的胸膛,可是殺敵的戰士卻被自己所看到的嚇到了——沒有恐懼、沒有尖叫,在這個時候,戰士們爲自己的發現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一些英國人在被殺死時,臉上竟然帶着一絲解脫式的笑容,料想中激烈的戰鬥並沒有發生,他們幾乎是輕而易舉的幾未遭受抵抗,便攻克了曾經看似不逾越的英國人的防線。
而絕大多數英國人,甚至都沒有來得急反抗!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躺在那裡任由敵人把他們殺死。
而直到這個時候,已經佔領英軍前沿線陣地的戰士們,才驚訝的發現,在英國人的戰壕之中,絕大多數英國人早在他們進攻之前,就已經死去了,而且他們死的模樣似乎都很痛苦。那些死去的英國人都是呈現出一種古怪的姿勢,他們抓着自己的喉嚨,甚至有一些英國人用手撕開了自己的喉嚨,似乎就像是有人堵住了他們的氣管似的,他們拼命的想要獲得一口空氣。以至於最終撕破了氣管。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讓見慣了死亡的戰士們的心底也生出一陣陣的恐懼,他們每一個人的腦海中都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這是怎麼回事?
只不過,他們的疑惑並沒有阻擋他們的腳步,事實上他們仍然在大踏步的向敵人發起衝鋒,只不過與過去不同的是,他們是跟隨着毒氣的腳步,在他們的前方,毒氣正一點點的吞噬着英國人的防線,而在衝鋒的隊伍之間,不斷的有馬車駛過,那些滿載着毒氣瓶的馬車不斷的施放着毒氣,以保證毒氣的濃度不至於減弱。也正因如此,毒氣並沒有因爲距離而變淡,甚至相比於之前,毒氣變得更濃了,因爲這一次,他們施放了更多的毒氣,實際上,對於毒氣的濃度,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應該以什麼樣的比例才能發揮最大的效果,畢竟,對於中國來說,這也是第一次實施化學戰。
風!
在這個時候就成了戰士們最大的助手,風將毒氣吹向英國人陣地,毒氣不斷的殺死那些英國人,而戴着浸着蘇打液口罩的戰士們的腳步並沒有停止,他們不停的衝鋒着,在被黃綠色的煙霧籠罩的戰壕中衝鋒時,他們不斷的用刺刀掃蕩着前方的道路,曾經或許會令數萬人失去性命的戰場,這會完全變成了一座屠場。
而那些英國人,則是這個屠場之中無力還擊的牲口,在毒氣的傷害下,只能睜大眼睛看着中國人把他們殺死。
在面前的煙霧中閃出一個人影的時候,趙樸便挺着刺刀,以一個並不標準的突步刺,將刺刀刺入敵人的胸膛,在這片黃綠色的煙霧的地面,數以千百計的紅色的身體在那裡掙扎着,他們的口中呼喊着戰士們聽不懂的英語。
在戰場上不需要憐憫,而戰士們的刺刀對於那些已經無法呼吸的英國人來說,同樣也是解脫,畢竟死亡對於他們來說已經是無法避免的。
當前第一波次的進攻部隊越過英軍的第二道防線,朝着都柏林逼近的時候,後繼部隊的戰士們,同樣也面帶着浸着蘇打水的口罩,他們在薄霧中用刺刀收割着剩餘的生命。
“滋……”
身體被刺穿的聲音伴着英國人的尖叫聲在戰場上空迴盪着,或許此時,殺死那些在地上掙扎着,大口喘着氣,卻依然憋的臉色烏青的英國人來說,就是某種軍人憐憫之心的一種體現。
在地上不僅有英國的屍體,還有一些被毒氣薰死的動物的屍體,許多動物被毒氣從田時間薰了出來,有一些野兔蹦達着蹦達着,但沒蹦出幾步,就摔倒在草地上,或者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掙扎着。
這一天,死亡對於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來說,是公平的,甚至可以說,無論是動物亦或是人類,在毒氣的面前,他們的結果都是相同的——死亡是無法避免的。
毒氣戰……對於那個時代來說,絕對是一種大殺器,即便是最簡單、最尋常的氯氣彈,也足以改變一切,改變戰爭的進行方式,會不會太殘酷了一些?當然不會……這就是科學的征服,文明徵服野蠻,正是通過科學,利用科學!嗯,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