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顯然實在擴寬和加固盜洞,李秘已經可以聽到哐哐啷啷的鐵器撞擊聲,能夠這般及時得救,李秘也安心了下來。
可當他折回內室,想要叫上甄宓之時,卻被甄宓那冰冷而決絕的眸光給嚇了一跳!
甄宓直勾勾地盯着李秘,而後朝他說道:“你應該清楚我的性子,不達目的我是不會罷休的,你的人已經來救你了,與其落入你手裡,我還不如留在這墓室之中,本姑娘是永遠也不會讓你抓住的!”
“咱們好好說話行不行?”李秘正要勸說,這纔剛開口,甄宓已經轉身開始疾跑了!
她想跳過這陷阱!
眼前這陷阱目測之下也有差不多十米寬,又如何能夠跳得過去!
要知道後世的跳遠記錄也才八米多,而後世的跳遠運動並非生蠻地靠雙腳,是一項富含技術性的運動,除了常年累與的訓練,打破記錄還需要很大的運氣成分,與運動員的身體狀況和心理狀態等等,也都密切相關。
雖然古人可能懂得輕功之類的輕身之術,但跨越十米的寬度也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李秘與甄宓交手過幾次,知道她的斤兩,以她的能力,是如何都不可能跳躍過去,難道她寧死也不願落在自己手裡麼!
“不可能的,這世界上絕不會有如此鐵石心腸的女人!”李秘心中涌出這麼個念頭來,也不及多想,便全力追了上去!
若論短距離的爆發,李秘比甄宓強不止一點點,三五步便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抓住甄宓,後者卻是陡然轉身,一把抓住了李秘的手,用力將李秘往全面甩了出去!
“過去吧!”
她幾乎是咆哮出來的,而李秘則腦子一片空白!
他被算計了!
她根本就沒想過自己跳躍過去,她知道李秘不會讓自己找死,必然回來拉扯自己,便藉助李秘短距離爆發的衝勢,要把李秘扔過去!
她比李秘要輕盈,如果李秘採用同樣的方法,完全可以安全地將她甩到對面去,可李秘絕不可能會答應她這種做法。
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激起李秘來救她,反倒是將李秘給甩了出去!
李秘比她笨重些,所以她使盡全力疾跑,就是爲了激起李秘短距離間這種爆發力,將李秘的衝勢積蓄到最大。
可到底能不能將李秘甩過去,只怕她心裡也沒底,她完全就是在拿李秘的生命下賭注!
李秘也是叫苦不迭,可如今已經是離弦之箭,若突然收勢,只能狼狽摔入陷阱之中,承受萬矛洞體之痛,誰也救不了他!
事已至此,李秘也拋卻了心中所有雜念,徹底放鬆身心,以減少阻力,趁着這股衝勁,咬緊牙關,用盡全力,縱身一躍!
他從未想過一個人能夠在平地體驗飛翔的懸空感,長時間的滯空便彷彿自己脫離了重力的束縛一般!
他看着對面陷阱的邊緣,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腳尖能夠碰觸到就好,只要能夠碰觸,哪怕一絲絲就好!
“喀嚓!”
他的腳確實碰到了地板,但強大的慣性和衝勢,也讓他的腳承受着巨大的衝擊,一聲脆響,想來已經扭到,甚至已經骨折了!
但李秘知道,自己一旦心生怯意,就會墜入必死的陷阱之中,此時也只能強忍着劇痛,就地翻滾,終於是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
他從未覺得躺在地上竟能生出如此強大的安全感來,感覺自己就是神話故事中海神波塞冬和大地之母蓋亞的兒子安泰一樣,只要站在大地之上,就能吸收磅礴的力量!
但他也像阿喀琉斯一般,擁有着脆弱的腳踵,此時他是疼得一點都不想站起來了。
不過李秘並沒有忘記,對面那個一臉驚喜的女人,正是這個女人,讓自己經歷了生死一線的冒險!
“你瘋了!”
李秘怒視着甄宓,沉聲指責道,然而甄宓卻彷彿一點心理負擔和罪惡感都沒有,她只是笑着朝李秘道。
“你若掉進去,那才叫瘋,如今你平平安安站在對面,便不算是發瘋。”
李秘從未如此刻這般,覺得這個女人的笑容竟然這麼可惡,虧得自己對她還念着舊情,還不死心。
然而讓他更加厭惡的遠遠沒有結束,甄宓舉起火炬來,照着旁邊牆壁上的一個拉桿,朝李秘道。
“你現在就把玉珪丟過來給我,否則我拉動這個拉桿,你所站之處也會塌陷,到時候可莫怪我不認人!”
李秘也冷笑起來,他已經被騙了一次,又豈能再被騙一次!
若是尋常,李秘也不會這般,本以爲兩人生死與共,能取得她的信任,從而將她從周瑜身邊奪過來,誰想到她竟然在這種節骨眼,還要利用李秘對她的情義,來欺騙李秘,甚至不惜以李秘的生命爲代價!
“你不信我?不信的話你倒是自己跺兩腳聽聽啊,這機關在墓葬裡叫做天流沙,若出現的話,絕不僅僅只是一個,而是連成一條道的!”
李秘半信半疑地跺了跺腳,果真聽到咚咚的空心迴響!
看着甄宓臉上那得意的笑容,李秘也懊惱自己太過天真,還以爲能挽回此女,誰知她已心如蛇蠍!
不過李秘也不是全無倚仗,外頭的弟兄們就要進來,到時候甄宓也走不了,所以李秘將鐵券取了下來,果斷丟了過去,朝甄宓道。
“玉珪我是不會給你的,鐵券拿走,愛要不要!”
他本以爲甄宓會討價還價,會繼續威脅他,可沒想到甄宓再次露出得逞的笑容來,哈哈大笑道。
“似你這樣的蠢物,真不知道是如何活到現在的,老實告訴你,其實本娘娘想要的就是鐵券,早知你不會給,才故意用玉珪來誆你的,哈哈哈!”
李秘聞言,更是怒火中燒,然而甄宓卻將鐵券貼身收好,轉身便繞過照壁,不多時便聽到外頭傳來大呼小叫,想必她是趁機衝突出去了!
竟然讓她三番四次矇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
李秘本還心存幻想,以爲自己能夠感化她,可當她將李秘扔過來之時,李秘已經徹底絕望。
而當李秘以爲自己徹底放棄她之時,眼下卻又反悔了,他絕不會放棄她,而是要抓到她,要好好報了這一仇!
許是發現甄宓竟然也在裡頭,生怕李秘會有危險,宋知微的人很快就下到墓室來,見得墓室如此恢宏大氣,這些人也是吃驚不小,震撼之餘,也不斷呼喊李秘,終於是找到了照壁後頭的李秘。
眼看着這些人就要進來,李秘也快速將玉珪塞進了懷裡,雖然他不是盜墓賊,但鐵券已經讓甄宓拿走,想要搞清楚她的意圖,就不能無憑無據。
這老者手裡拿着兩樣東西,必然是有着聯繫的,想要尋找甄宓報仇雪恨,李秘就只能拿走玉珪。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出於無奈,只能暫借玉珪一用,他日若有機會,必定會完璧歸趙,也望您能早日安息。”
李秘誠心誠意地禱告着,宋知微等人也都下到墓葬來,見得這陷阱,也不知李秘是如何飛過去的,趕忙又讓人送來木材搭了橋,將李秘給救了上去。
他們只是接觸到了墓葬的冰山一角,但只是從神道和前廳,便可推測此墓極其尊貴,遺憾的是無論神道還是照壁,都沒有找到墓誌銘,除非深入探查,否則也無法確認墓主的身份。
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這也是確定墓主身份的絕佳機會,可宋知微等人見得這些機關,也心生怯意。
古人可都是迷信的,眼下又並非亂世,摸金校尉這種勾當,是如何都做不得的,尤其是宋知微等人帶有官身,又衆目睽睽,更不可能幹這種事情。
惋惜歸惋惜,他們最終還是帶着李秘,退出了這墓室,而後將盜洞給徹底封死了。
關於陸墓主人之謎,宋知微等人本來是有機會解開的,可惜最後還是差了一步,雖然十分惋惜,但今番能夠抓到這夥盜墓賊,又揪出巡檢司的害蟲來,也是不小的功勞了。
秋冬在外頭也是憂心忡忡,此時見得李秘被扶出來,趕忙將李秘接下,回到巡檢司衙門好生照料起來。
李秘用冰冷的井水泡着腳踝,不多時也就不痛不腫了,可見只是扭傷,慶幸是沒有傷筋動骨。
秋冬本想讓李秘好生歇息,畢竟這大半夜如此鬧騰,驚魂甫定的,又扭傷了腳,多少是要歇息了。
不過李秘將秋冬打發出去之後,卻是摸出那方玉珪,好生端詳起來。
這玉珪也就是玉圭,是古代帝王和諸侯所用的禮器,因爵位和用途而有所不同,通常用於朝聘、祭祀以及喪葬,有些人會將玉圭和笏板混爲一談,其實那根本就是兩樣東西。
笏板是古代大臣們上朝之時所持,當成小筆記本來使用的東西,可以是木製,也可以是象牙或者玉石。
不過到了後來,笏板的象徵意義也大過實際作用,許多人拿着笏板只是身份的象徵,而並非真的用來記錄朝會。
至於玉圭則更加久遠,到了漢朝已經漸漸消失於社會日常生活,只是被王侯公卿用來表明自己尊貴的身份。
玉圭上通常會雕刻一些花紋,不過李秘手裡頭這件玉圭,卻是光潔平滑,一點花紋都沒有,也看不出甚麼端倪來。
本想利用這玉圭來推測甄宓盜墓意圖的李秘,此時也是有些失望,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這玉圭若果真如此普通,又豈會被那老人抓在手裡,又豈會與鐵券一般,所以裡頭說不得隱藏着秘密,只是李秘無法參透罷了。
但李秘看不出來,不代表所有人都看不出來,項穆這樣的大收藏家,肯定能夠將此物的來歷說清道明,當然了,巡檢司衙門裡頭,此時也關押着一位行家,只需要問一問他,也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