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海君一走,貞慎翁主也是大鬆了一口氣,然而李秘卻朝她問道:“翁主今次帶了幾個衛兵上來?可否讓他們過來一下?”
貞慎翁主只是優柔寡斷,可並不是愚蠢,聽得李秘此言,當即搖頭道:“李大人切莫多慮,兄長他們該是不敢再回來了的……”
李秘也是苦笑:“他們自己是不敢上來,但他們的打手卻一定會上來,這種人我見多了,這個虧他們是如何都吃不下的。”
貞慎翁主到底是不信,因爲適才她親眼見到臨海君三人痛哭流涕,跑得比兔子還快,連她自己都以爲李秘真要把三人煮了,便再給他們幾個膽子,也是不敢再來冒犯了的。
李秘知道她不信,也不與她解釋,而是朝崔尚狐問道:“翁主不信,你總該信吧?”
崔尚狐看了看李秘,而後點頭道:“我信。”
“信就好,把衛兵召集起來,派兩個熟門熟路的,偷偷下山去,搬些救兵,也不要高手,但人數一定要越多越好,他要鬧事,就讓他鬧!”
崔尚狐也是遲疑,朝李秘道:“鬧大了對翁主的聲譽有影響……”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我現在渾身上下能動的只有一張嘴,便是想對翁主不敬也做不到,便是顛倒黑白,也栽不到我的頭上。”
崔尚狐聞言,也就放心下來,朝翁主投去眸光,翁主也只能點了點頭,雖然照做,但心裡估摸着仍舊是不信的。
李秘也懶得解釋,朝猿飛佐助道:“你保護我跟甄宓就可以,若真打起來,隨便他們鬧騰。”
猿飛佐助點頭之後,李秘又朝崔尚狐道:“翁主便交給你,雖說他們是衝我來的,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決不能讓人靠近翁主。”
適才李秘讓崔尚狐打了徐景霌,崔尚狐心裡也是快感滿滿,此時也是躍躍欲試,自是答應了下來。
山上很是寒冷,尤其到了晚上就更是如此,雖然風雪已經停了幾天,冰雪卻沒有消融的跡象,到了晚上,那種冰寒就如同鐵籤往骨髓裡刺一般。
畢竟是翁主和貴賓,道觀裡也是做足了準備,在房中燒起爐火,也都是上等的無煙獸炭,帶着一股子淡淡的麝香氣,房間裡暖洋洋的。
李秘沒有睡牀上,而是坐着輪椅,就在房間裡等着,甄宓和官英娘也都在,猿飛佐助卻是在暗處警戒。
不過臨海君的人倒也沉得住氣,上半夜沒敢上來,一直到下半夜,外頭纔開始有些動靜,李秘此時已經睡着了,官英娘將毯子蓋在他的膝蓋上,甄宓則靠在爐子邊上。
突然,外頭嘭一聲響,一人破門而入,直接摔到在地,口鼻滿是鮮血,卻是翁主的衛兵!
李秘陡然驚醒,往門外一看,另一個衛兵已經被打倒在地,五六個黑衣人從外頭衝了進來!
甄宓也是睜開雙眸來,抽出了腰間的短刀,李秘卻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動手。
甄宓也是迫不得已,她身上傷勢也纔剛剛好了一些,放心不過,這才勉力支撐着,陪李秘上山來,哪裡能與人廝鬥!
這五六個人見得房裡就李秘這麼個殘廢,以及兩個女人,只怕也是心中歡喜,不由分說便搶了進來!
然而他們纔剛剛踏進房門,兩旁便突然閃出兩道人影來,他們下意識躲避,卻發現那影子不過是兩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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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件衣服到底是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在他們分心之時,猿飛佐助便從房樑跳了下來,手中暗器接連激射,當時便射倒了三人!
剩下三人抽刀劈砍,猿飛佐助卻是凌空取出吹矢,嘶一聲,毒針閃耀微微銀光,當即又射倒了一人!
猿飛佐助此時將他的忍術發揮到了極致,這纔剛剛從房樑上落下,雙腳着地,已經解決了四個人!
他的動作沒有任何的停滯,落地之後便往旁邊一滾,甩手便丟出球鏈,這球鏈乃是一根牛皮繩,兩頭連着沉重的小鐵球,甩到腳上,慣性會讓鐵球帶着繩子,將目標的雙腳纏繞起來。
雙腳被這麼一纏繞,那人也就應聲倒地,猿飛佐助一支苦無丟出去,正中僅剩那一人的肩膀,這才眨眼功夫,六個人已然“全軍覆滅”!
這六人也是心頭悽慘,懊惱自己不該聽從臨海君的命令,這可是銀修羅啊,哪是隨便能惹的!
正如此時此刻,他們連敵人長甚麼樣都沒看清楚,便已經無法再爬起來了!
猿飛佐助往前一步,抽出忍刀,刀柄敲在那人後腦勺,鮮血迸射,本只是被纏住雙腳的那人,此時也昏死了過去!
被毒針射中的那個也是臉色鐵青,陷入了昏迷之中,原本被暗器所傷的三人,也被猿飛佐助堵住了嘴巴,全部拖到了房間裡來。
“佐助君真不愧是甲賀流第一忍者!”李秘由衷讚歎道,猿飛佐助卻搖了搖頭,皺眉道:“你們有句話說敗軍之將不足言勇,說的正是某……”
李秘卻是不同意,真誠道:“所謂術業有專攻,你本就不是武將,你的專長是刺殺和蒐集情報,是藏匿和僞裝,讓你正面衝鋒陷陣,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所謂物盡其用而人盡其才,並非你沒本事,而是他們沒有用在正確的地方!”
猿飛佐助也是憋屈,堂堂忍術大宗師,卻要聽從豐臣秀吉等人的使喚,心裡也早有委屈,他本就是追求技藝巔峰的人物,對戰爭也並沒有那麼的狂熱,聽得李秘這麼說,也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實不相瞞,我想跟着索大師學習蟲師的本事,只是我也知道,這種絕技是不外傳的……”
李秘聽聞此言,心裡也是遲疑,雖然蠱術狠毒陰險,但民族的東西也是中國的東西,中國的東西,尤其是這種秘術,又豈能流落到日本去!
連一副《喪亂帖》李秘都想方設法要奪回來,也就漫提蠱術這種要緊的絕技了。
若猿飛佐助死心塌地追隨李秘,不再返回日本,讓索長生收他爲徒倒也不打緊,只是眼下還不清楚楊元與猿飛佐助之間到底還有甚麼協議,李秘自是不能輕易答應。
“這個往後再說,有些問題我還要問你,且不急,只要你有心學習,終究是有機會的。”
猿飛佐助也是宗師級的人物,自然聽得懂李秘的話,當即也就不再多言,將東西收拾停當,又做好了戰鬥準備。
“一會兒闖進來的,一個也別放過,全部殺掉!”李秘如此吩咐,猿飛佐助倒是有些愕然。
他也是殺人如麻,倒不是覺得可惜,而是疑惑,李秘爲何突然要下殺手?
甄宓知道李秘累了,便在一旁解釋道:“適才你收拾暗器的時候,想必也搜到了腰牌,這些人都是王宮衛士,也就是說,他們是臨海君的人。”
“而接下來如果還有人來行刺,那隻能是有人知道了臨海君的意圖,想要借刀殺人,讓臨海君背黑鍋,相較之下,臨海君不敢殺咱們,但後面來的這些人,絕對是奔着殺人的心思來的!”
猿飛佐助聽得甄宓如此解釋,也是心中發寒,也難怪李秘和甄宓能夠成爲夫妻,也難怪他們如同砸不扁的鐵豌豆一般,如何都死不了!
李秘其實也不想這麼做,但這些人抱着必殺之心而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裡能婦人之仁。
尤其是如今他無法動彈,甄宓同樣沒有自保的能力,若不殺雞儆猴,這些人沒完沒了過來行刺,終究有一天會要了他李秘的命!
當然了,李秘心中也有猜想,這些人大半仍舊還是崔氏的烏鴉,這些人早先就行刺過一次,最終是以失敗告終,再度損失了這麼多人,眼下李秘又是最虛弱的時候,便是他們的最佳時機了!
而且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臨海君已經派了一波人過來,那麼剩下的也就只能是崔氏的人了。
因爲白日裡李秘讓崔尚狐去召集衛隊,就是留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去召集崔氏的人!
李秘可不能千日防賊,時刻警惕崔氏的報復,這樣下去即便沒有被殺死,也要被逼瘋,倒不如給她一個機會,若她已經不計前嫌,倒也就相安無事。
可如果她仍舊執迷不悟,崔氏的人仍舊過來行刺,李秘自然也是不能再心軟!
這件事連甄宓都看得清楚,李秘的判斷是不會有錯的,因爲知情人就只有這麼多,猿飛佐助一直陪着李秘幾個,貞慎翁主和崔尚狐之間,李秘沒道理懷疑貞慎翁主而相信崔尚狐,這個決策也是顯而易見的。
李秘自然也是盼着崔氏的人不要來送死,他們之間的恩怨最好到此爲止,可事情到底還是讓李秘失望了。
在這六名衛士被收拾之後,果真又來了三個人,這三個黑衣人手段極其高明,也不衝撞,在外頭便悄悄放起了迷煙,趁着夜風,送進房間裡來。
也虧得李秘早先生怕一氧化碳中毒,讓官英娘開了個通風窗,此時衆人悄悄到通風窗這裡來,倒也避過了迷煙。
至於猿飛佐助,他可是最強忍者,迷煙甚麼的對他而言簡直就是毛毛雨,根本不需要掛懷!
迷煙放了進來之後,用溼毛巾包住了口鼻的三名刺客,終於是殺了進來!
猿飛佐助聽從李秘的吩咐,從房樑躍下,當場便瞬殺了其中兩人,第三個被猿飛佐助擊倒之後,卻是陡然開聲道:“別殺我!”
猿飛佐助頓時停了手,因爲他聽得出來,那是崔尚狐的聲音!
李秘也是輕聲嘆了一口氣,他早已料到崔尚狐會親自動手,因爲臨海君的人就守在山下,她又需要保護翁主,所以她是沒法下山去通知崔氏的刺客了。
而崔氏作爲替死一族,翁主要來清福洞,這裡肯定會有一兩個崔氏的死士,想要殺李秘報仇,崔尚狐唯一的機會就是聯絡潛伏的死士,殺掉李秘,再推到臨海君的頭上!
只是她如何都沒想到,這個猿飛佐助竟然如此的厲害,更沒想到李秘早已預料到了這一切!
李秘睜開雙眸,看着地上的崔尚狐,後者見着滿頭銀髮,坐在小車上的李秘,此時終於感受到“銀修羅”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