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當女神結婚的那天,大亮他們回憶過去,說起這“假小子”的外號,誰也記不清是誰給起的,當風向標指向大福時,大福卻打着哈哈。
但大夥卻清楚的記得,當年是來了兩個女同學,起外號,總不能厚此薄彼吧!大家藉着酒興,隨即又提起另外兩個外號:唐老鴨書包和大背兒簍頭(注:那達方言,形容前額有點突出、額頭大)。
“誰給起的,誰給起的?是不是你?”大福掄起酒杯,笑哈哈的指着那個誰嚷嚷着,已經高了的大亮心裡面卻跟明鏡似的:那是我的……我起的。
在小夥伴們的印象中,如果說楊俊文是漂亮中略帶剛硬、潑辣中不乏機敏的侯爺,那麼劉倩則是安靜、靦腆可愛的公主,對了,還有些遲鈍,甚至有些過了。
在過去的二週時間裡,她沒有主動和誰講過話,你去找她,她的臉總是微微一紅,延遲幾秒後,纔會回覆你,答案也往往超不過三個字:“嗯”、“好的”、“是嗎”、“哦?”。
寶貴的課間十分鐘裡,她一般只在座位上坐着,單手託着腮,歪着頭看着門口,體育課上,她也是曬着太陽、靠着牆根,靜靜的看着大花小花他們跳皮筋、踢毽子、打沙包,即使去廁所,也是安安靜靜的一個人去,一個人回來(不用大福領的,呵呵)。
她那張被右手掌托起的白皙稚嫩的臉上,竟然帶有一絲那達小女孩都沒有的、與其年齡十分不相稱的憂傷和孤獨,她緊鎖的眉頭,她的眼睛裡,時常還出現一種神情:陌生與害怕,就是怕生與膽怯。在每個落日的黃昏,這種擔憂就會浮現而出,當一個女人出現的時候,這種神情就會表現的更加具體。
每當下午放學前10分鐘,一個腳踩高跟鞋穿着時髦呢絨大衣塗着硃紅嘴脣的阿姨總會準時的出現在教室門口,不一會教室裡就會有濃濃的香氣飄進來。
因此,在以後的日子裡,每當同學們聞到一股異香的時候,大家就開始**,因爲放學的時間快到了,老師對此也很無奈。
乍一看,那個女人比小劉老師年輕。乍看上去,首先,她的皮膚很白,古人云:一白遮百醜。其次,五官也相對精緻,屬於面容姣好的那種。但細看上去,她眼角處幾條皺紋褶皺的深度反映出了她真實的年紀。劉倩還真和她有些像。
放學後,她總是要和老師聊上幾句,很熟絡的樣子。
但在大亮看來,那根本就不是聊天,她單方面的急於表達,語速、語氣,加之略顯誇張和神情,還有完全聽不懂的內容,什麼口紅、化妝品、鄉長、書記又怎麼怎麼啦的,這更像是一種寒暄,對,這就是一種客套,一種炫耀!每次,小劉老師則是點頭,微笑,聆聽,卻很少答話,也搭不上話。
可大亮、二狗、二寶這些“小土包子”們偏偏沒出息的往過湊合,因爲比較好奇。
每次路過仰望她的時候,她的眼神會在他們臉上停留不過兩秒,從頭到腳匆匆掠過不會超過3秒,就是從1數到3的時間,短暫的停留,卻足夠讓大亮們感覺好像被她看透了一般,總會想想自己是否在早上用香皂洗過臉,鼻子邊上是否還殘留着鼻涕,眼睛裡是否還有眼屎,衣服上是否有泥巴,甚至襪子上的窟窿更不是應該早些補上或者怕她看見自己襪子上的補丁,後來大亮知道,她的那種眼神叫做典型的優越感,自己的心理活動,被稱之爲自卑。
但總有部分人例外,比如大福、大熊還有同桌就獲得額外的親睞,連臺詞都如出一轍,顯有變化:“哎呦,你都這麼大了,長得越來越俊啦,越來越像你爸了!”
而突然某一天,大福得到了厚厚的“賞賜”:他被硬生生的拉住,在香氣的漩渦處,那圓咕嚕的腦袋瓜,被閃着金的手指溫柔的撫摸着,足足有五分鐘!幾天後,大亮從父親和朋友的閒談中瞭解到,大福他爹升官了,直接當上副鄉長啦,而大熊的爹,是縣裡大車司機,走南闖北的,順便在村裡走些買賣、幫相親們帶貨、稍腳。
總之大亮們不喜歡她,在大亮的眼裡、心裡,質樸的小劉老師要比她好上一百倍,大福更給人家起了外號:怪阿姨。
豔麗是虛假的,美容是虛浮的。
穿戴的金銀、香水等等這些在孩子心裡通通都沒用,而真正使距離感縮短的反而是愛心和親和力,即便它們不可名狀,卻是大亮們早已感知到的。
而劉倩一看到她,儘管像老鼠遇見貓一樣恨不得躲的遠遠的,也儘管眼中帶着陌生懼怕,動作帶着遲緩,卻又不得不選擇乖乖努力跟上,跟在那個香氣逼人並且腳步極快的怪阿姨身面,低頭,又時不時的回頭望望。
幾次,莫名其妙的,孔雀的小大亮感覺到要對她盡些班長的什麼義務和責任,比如設法讓她高興起來。就這樣,一個揹着偌大唐老鴨書包的小小倩影,慢慢的消失在夕陽昏黃的光線中。
三年級的第二學期,對這些小屁孩尤其是對大亮這些可以自由出入女生陣營的男孩們來說是個分水嶺。而分水嶺的源頭,則需要從劉倩遞給大亮的那一根木棍開始講起。
開學後不久的某一天中午,大家一起玩一個叫做“丟手絹”的遊戲。
圍圈排隊的混亂中,大亮正笑呵呵的向着歐陽芳的方向疾走,至於緣由嘛,純潔友誼的手牽手,腫麼了?距離目標兩、三米的地方,二寶忽然殺了出來,甜甜的一聲芳姐,搶先一步佔據了同桌旁邊原本屬於大亮的位置,此刻,二寶也完全忽略了盯着自己的那一雙快要噴出火來的小眼睛,還有右手旁老大不願意的胖丫,這位置可是給班長留的!可,二寶就是二寶,無論別人怎麼看,他就在那裡,這就是事實,自信就是打小在無視別人中建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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