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又遇到不少“好事的”,每次都打哈哈,但如果對方實在難纏比如富貴媳婦,他就會着急的撂下一句,你們得對我有信心!其實當家的男人們都懂,他們也只是笑,就怕自家媳婦想不開。
說實在的,先前,像他這樣對二位高人如此期待之高的本沒幾個人,沒出錢圍觀的相親們是在看笑話,出錢的有些是迫於顏面,給點錢意思一下,抱着試試的態度,畢竟幾十年沒這麼“向上”打點過了,但自從看過四孃的表演後,大夥紛紛參與慷慨解囊,有錢出錢,沒錢的出糧食和雞蛋,大夥一下子竟認真起來,期待值變得很高!
馬不停蹄的,他又跑到了半仙家。
而此時,老許頭正因爲之前受到的禮遇不佳、待遇不夠,正生着悶氣呢,趙四當然也沒得到什麼明確的“上喻”。
當他垂頭尚氣的回到家裡,一進院馬上傻了眼!滿滿的一屋子人!
而這其中,有的鄉親們確是着了急,等待“上面”意思的,有些是想着反正雨也沒來,看能不能把錢要回來一些,少些損失。
話說大夥能不着急嗎?請神仙家家可是掏了錢的!再說地裡都旱成那樣了,到秋收的時候,這要是扣除該交的公糧、提留款,留下點夠一家人的吃喝,剩下的通通賣掉,之後再刨去一年的水費、電費、種子、化肥、農藥錢,根本剩不下啥錢,只夠過上個年,老老少少的歇上那麼幾天,再給孩子添件新衣服,這還沒算老人和小孩看病的錢。
等明年開了春,又得張羅着買種子、化肥,交學雜費,再爲一年計。
再說說賣糧,每年打完糧食,糧庫收糧時,能攀上關係的“聰明人”,給檢查員塞包香菸,就能少算幾個水,多賣幾個錢,而那些老實巴交的相親們,人家說多少那就多少,送禮這事他們可幹不來。除了公家糧庫收糧,也有私人商販來收的,他們光顧那達,要不比公家早上幾天,要不遲上幾天,過年開春時還有一波,除非是缺錢急了眼,否則根本不會選擇第一時間賣出去,因爲公家的標準收購價還沒出來,怕陪了錢,大部分人都會賣給公家,只要少部分家底厚的人家,纔會等到開春時最後一波,也往往能買個好價錢。
農民最怕的,是遇見旱災、雹災,外一玉米結不下棒子,那隻能連青杆帶穗賣給養殖場做飼料了,忍痛割了後再尋摸種點別的。
從地裡刨拉東西,真賺不了多少錢,農民的帳,得細算,能多賺一分就是一分,能省下一毛就是一毛。這都是血汗錢,單說每年中暑、噴藥中毒的人就好幾家,皮膚對農藥過敏的、被葉子刮傷的,都是常見的狀況。
能要回一分,算一分!能省一塊是一塊!
衆鄉親散了後,趙四在炕上翻來覆去、長吁短嘆的,一晚上也沒睡着。
藉着月光,他斜眼瞥見自己的兒子,忽然靈光一現,呀的一聲坐起身來,他老婆被嚇得一激靈,弄清楚這個始作俑者後,馬上怒蹬了他一腳,嘴裡還唸唸有詞,都是些大不敬的問候。他兒子倒是睡的香甜,壓根就沒醒!
被踹趴下的趙四,反倒嘿嘿的笑,耳旁響起了四娘說:大人缺德,小孩子不缺。對對!就是,不下雨一定是大人太缺德了,這事莫非和小孩子有關?半仙好像也說,好像也和一羣小孩子有關。他們的意思是讓小孩子去求雨試試?嗯,對,對,得找有慧根的!
主意已定,趙四迫不及待的等到東方既白,直奔那達小學堂。
次日,校長辦公室。
聽趙四把話說完,老黑校長嘿嘿一笑,他不反對,也不提倡,只讓這個未來的候選村長多喝茶,多抽菸。
多時後,趙四悻悻的走了。
本以爲這事鬧騰完了,大人們開始各想各的辦法,比如晝夜不停的拉水,能澆上一點算一點。沒想到大亮班裡卻炸開了鍋,逃了錢的大人們許老頭不敢說半個不是,畢竟他是“上面”的代言人,但小孩子可不管那麼多!
“天不下雨旱連連,許半仙,真現眼;沒有能耐,盡胡言;一要燒雞二要錢,浪得虛名,招人嫌!招人嫌!”
整個上午,大家都在圍攻取笑小迷糊,這簡直是赤果果的報復!小迷糊一生氣,拍着胸脯說道:“我爺爺求不來雨,不代表我不行!不信咱們比比!你們誰來?”
小屁孩你看我,我看你,這家族手藝,誰能會啊?
小花、二光斜眼瞧見正在旁邊偷着樂的大亮,小手一指,他!我們班長來!你不出頭誰出頭!
在這個光榮時刻,在大家無比需要他的時候,大亮咋會拒絕呢?他想也不想的一口應了下來,“就這麼定了!”
“瞧你出洋相吧!你會嗎?”同桌咯咯一笑的說到。
“我當然不會,不過……”
“她會!”大亮又一指,指向在同桌旁邊掩住嘴巴偷着樂的劉倩!
同桌瞪大了眼睛,劉倩也睜大了眼睛!
劉倩連連擺手,剛想說話,大亮就胸有成竹的出去了,隨即說道:“放心吧,咱上面有人,到時你就知道了!”
末時一刻,恰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求雨比賽開始!
每個人三十分鐘!至於次序嗎,當然是小迷糊先上,大亮背地裡說,這會天氣最熱了,過一會可能會涼快點!
這事老黑校長也是知道的,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反對,反而中午吃完飯,特意來的很早,偷偷的等着看熱鬧。
但見操場主席臺下,已經圍上了一圈人,主席臺上,小迷糊已然準備完畢,只見他左手拿了一碗水,右手拿了根樹枝!
果然和他爺爺的路數不一樣,他爺爺善於玩火,他善於弄水!
撲哧一聲,他向天空中一噴,接着口中唸唸有詞,還是“天靈靈、地靈靈”的那一套,接着就跳了起來!
小迷糊跳得像模像樣的,小夥伴們紛紛驚呼,祖傳手藝,果然是名不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