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亮拿到獎品時,卻還是那麼得瑟囂張、發自肺腑的沒心沒肺的傻笑。而此時,大家都沒有留意的是,一絲肌肉的抽搐和眼角的慌亂與淚水在某個白皙的臉上閃過。從此,假小子罷黜一切自由活動,更加發奮努力。
如果大亮再晚生個20年,那麼他就會知道用二個字來形容她最適合不過了:學神。努力學習,成績好,是學霸;學習不努力,成績照樣非常好,是學神;學霸考砸了會情緒低落,而學神沒有喜怒哀樂,因爲超本我的淡定,而此時的劉倩完全符合學神的評估標準,而後來者居上的楊俊雯只能算是學霸。
那歐陽芳呢?
那是一個超乎標準的存在,在大亮心中,定位模糊、困難、超然。
再後來,大亮得知劉倩比自己還要小一歲時,他更爲的驚訝,更加認定了她是天才的想法。此後,兩人經歷一段想走就走的旅行後,大亮才得知了她淡定的來源,孤獨、怨、恨、思念。所以,後來大亮分析着,她在臺上的那番神情,根本不是淡定,而是不在乎,因爲她的心不在這裡,考第一也只是讓家裡的某些人安心,對她來說僅此而已。
而這個原本可以“炸開天的”秘密,大亮居然保守了N多年,直到某些人離開,直到某些人再次相遇,直到某些人問起。
說起那段頗爲神奇又任性的旅行,這還要從一個青瓷大碗說起。
那一年,村裡的糧庫要擴建,那麼村西南方向王家、趙家等大戶的祖墳只好挪了。
經歷過動盪十年,王家、趙家祠堂早也不復存在了,好在家譜還留着。遷墳的事,經王家的長老們一商議,後人們表示支持,死人不能和活人爭地不是?他們說如果先輩們在,他們自己也會同意的。
再說,遷墳又不是平墳,死者爲大,先人已逝去,入土爲安。先輩們勞苦了一輩子,死後理當有個“落腳”的地方安息,即便是順應國家政策,這個因素也是要充分考慮和尊重的。經和村裡協商,大家又選了一塊地集中安放,各家劃好片,村長、書記、黨員家帶頭遷墳,這回各大家基本就沒什麼意見了。
對王家來講,無論後輩們信仰什麼,這都是一件大事!要合乎情、又要合乎禮!這幾天,家族裡開了動員會,各家老大們正緊鑼密鼓的忙活着。
遷墳的那天很順利,在長輩的指揮下,王家的兒子、女婿、女兒等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帶着準備好的一切東西,早早的就出去了。
趕在下午的時候,大家就都回來了。在外人看來,王氏一家就這麼和和氣氣、體面的就把這件大事給辦完了。
可沒過幾天,家族裡突然起了爭執,因爲當天從老爺子墳裡挖出來的青瓷大碗,不見了!
更可氣的事,忙了一天的大夥終於找到了真相:已經被大姐夫(大亮的大姑父)賣給了走街串巷的古董販子,而且只買了40塊錢!而且40塊錢也不見了,給換了酒了!喝了。
自古不患貧而患不安,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這個物件,打破了一大家子的寧靜。要是當初聽了老太太(大亮奶奶)的建議,再填回去就好了,可當初誰也不幹!
家裡搞的是雞犬不寧,後來幸虧大亮的大舅爺說:那個東西本不值錢,充其量是個民國的物件,賣不了多少錢的,其實他撒了謊,那東西是乾隆年間的官窯,真品。這事纔算過去,東西沒了,錢也沒有,還能怎麼着?
改革開放後,村裡的有些人自從嗅到了錢味,就開始爲此而奔走、一門心思的想賺錢。
愛錢就不能愛人,愛人就不要心疼錢。萬惡之源重不是錢財,而是貪財,重點是一個貪字。
又是一個炎熱的傍晚,太陽還沒有下山,大亮家裡就來人了。
大亮家,老太太(大亮的奶奶)住的東屋裡。
本不太寬敞的空間裡擠了一屋子人:大亮的大爺二孃四叔老嬸二大爺,各路人物粉墨登場,往往過年奶奶分豬肉時,人才會這麼齊,不過,今天這空氣中缺少了大夥分豬肉時的那股喜慶勁,連和諧也算不上,反而有些劍拔弩張、沉悶的還有些冷。
老太太靠着被摞斜坐在炕沿上,她的眼圈有些發紅,手顫顫的發抖,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王老三夫婦就坐在離奶奶不遠的地方,一言不發,因爲想說話也插不上嘴。
“這三間土房得歸我!老太太我管!欠下的三角債老三還!”在城裡上班的大亮他二大爺,語速不緊不慢的堅持着意見,同時不忘記帶些城裡人的優越感。
“那幾只羊得歸我!第一個羊羔是我買回來的,再說,娶媳婦娘答應的彩禮欠了多少年了,現在長孫也大了。債都是給老三娶媳婦欠下的,老三還!”有着拖拉機的王老大,大亮的大大爺說道。
“對,老三還!”有人附和着。
“房子憑啥你要?你工作都是老太太找的!得歸我!”
“我要那個石頭碾子,還有屏風!爲啥?”
“因爲有感情!”
“臭不要臉的……”
…………
屋子裡吵吵嚷嚷的一團糟,他們正在努力爲這個平淡炎熱的傍晚加些聲色、舔着彩兒。
王老三還是沒有吭氣,只是悶頭抽着旱菸,大亮媽則時不時的看着老太太,生怕她被氣出個什麼事來。
突然咔嚓一聲,那是陶瓷杯子強烈撞擊地面後碎裂的聲音,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大家盯着散落在這地上四濺的碎瓷片,雖然無暇顧及空氣中泥土和着廉價紅茶碎散出的淡淡清香,但這提醒着大家,老太太要說話了。
“你們別吵吵了,你們這些沒狼心的東西,白眼狼!我還沒死呢!
我這剛摔傷了腿,你們就開始爭家產!青花大腕的已經被那沒出息的賣了,你們還想這麼着?這事不已經過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