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又轉了視線,與安平侯道。
“回府團聚罷,本宮知道,安平侯定有許多話,想與家裡人說的。”
安平侯朝他頷首。
“是,老臣先行告退。”
言罷,他便領着一衆家眷,前往府邸走去。
安平侯夫人不願他與林雪茶多呆,便闖進他的身邊,將林雪茶硬生生擠了出去。
餘留她和林雪玉二人,左右侍在兩旁。
九王蘇南星眼眸微微一眯。
他上前,走到林雪茶的身邊,牽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林雪茶一驚,本能的收回手,但手上的力道強勢霸道。
她沒有甩動。
擡眸望去,便見男人目視前方,不言不語,陪她走在身旁。
林雪茶的眼裡有淚,但這一瞬間,她的脣上,卻是勾起了一抹迷人的弧度。
很暖,暖到心扉。
她反握住蘇南星的手,視線望向,被衆人簇擁住的安平侯,眼裡有淡淡的失落。
她也已經很久,沒有和他說過話了。
然而他的身邊,卻還有其他的女人同她一樣,需要與他說說話。
……
浩浩蕩蕩的回了安平侯府,蘇南星拉着林雪茶的手,站在府外。
他的眼眸凝望着她,瞳孔的顏色略略轉深。
他與她道,“回府之後,不論安平侯說了些什麼,你覺得可以聽,便聽,聽着覺得逆耳,你便不要管,時間會告訴你,答案究竟是什麼。”
林雪茶覺着莫名。
她問,“你怎麼突然跟我說這樣的話,爹爹會與我說什麼嗎?”
蘇南星沒有回話。
他的手,捧住她的臉頰,俯身,在她的光潔的額頭上,落下淡淡的一吻。
林雪茶心中悸動,爲他突如其來的溫柔。
蘇南星卻是鬆開了她。
“回府罷,記住本王與你說的話,就夠了。”
林雪茶雖雲裡霧裡,但卻也順從的點了點頭。
“你回去罷。”
蘇南星淡淡的嗯了一聲。
林雪茶便朝他笑了笑,轉身,回了府邸。
然而男人漆黑如墨的眸裡,疾速的閃過了一抹異色。
眸底染上了,旁人猜不透的光芒。
林雪茶的身影,早已不見影蹤。
他卻在門口,還站了許久。
待過了半晌,他才轉身,緩緩的,回了九王府。
……
衆人集聚在大廳之上,安平侯有一句沒一句的問着話。
大廳上的夫人則七嘴八舌的追問着,你一句我一句,極是熱情。
本來,安平侯夫人是看不下去的。
每當一個姨娘一下子拋出好多個問題來,她就大亨一聲,訓斥道。
“侯爺纔剛回府,你們有問題慢慢問,急什麼?!”
但,許久未歸過帝京的安平侯,像是對她們都身懷歉意般,擡手示意道。
“無妨,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衆姨娘就更歡快了。
初始,安平侯夫人拉不下臉面來,最後,便連安平侯夫人,亦是耐不住性子,開口追問。
“侯爺,可還要回邊境,什麼時候回去,能不能晚些時候再回去?”
林雪茶坐在林雪玉的身邊,她們二人最爲安靜。
衆夫人姨娘所問,皆是她們心裡想要問的。
便沒有多加開口。
安平侯略微沉吟了一會,纔開口迴應。
“如今邊境安全,差不多都已經解決了,若是沒有什麼大問題,本候便準備,一直長居帝京,看着丫頭,和雪玉兩人,出嫁生孩子。”
安平侯夫人和衆姨娘面上,皆是一喜。
林雪茶也跟着勾脣。
林雪玉雖然不多話,但眉眼之上,還是染着淡淡的笑意。
安平侯夫人激動的笑着道。
“這可真是大喜事啊,我們府裡的人,盼着這一天,已經盼了十年了,真的盼了太久,太久了……”
說着說着,她反倒是喜極而泣,擡手捂脣,掩飾着自己的失態。
林雪玉起身,走向安平侯夫人。
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對眸有愧色的安平侯道。
“既然父親決定留下來了,自然是大喜之事,孃親何必哭泣,讓父親看了,多不好……”
安平侯揚了揚手,低眉嘆道。
“此事不怨你娘,都是本候的錯,一去邊境,便是十年未歸,便連你們的成長,亦爲參與分毫,怨爹爹,都怨爹爹啊……
林雪玉嬌豔的紅脣輕啓。
她眉眼淡然,面有笑意。
“亦怨不着父親,父親一心爲國,是天陳國的驕傲,民族的英雄,所謂忠孝自古難兩全,父親爲大家,舍小家,雪玉相信,天下沒有誰,會怨上父親半句不是。”
林雪茶低眸,靜靜的聽着林雪玉說話。
她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子,也深明大義,懂得許多男兒都不懂的大道理。
只是,她總覺得怪。
回府一個月來,她見上林雪玉的次數,不過三次。
大都時候,她都是隱在人後,不出來的。
上一次,她一個水墨舞,一舞傾城,得世人讚賞。
但她又極爲低調,把她推上了檯面,待她定下婚事後,她自己,卻又重新歸於人後。
如今,她積極的跑出來,也不知,意欲何爲。
不能怪林雪茶對她多加防備。
林雪玉的心思,她確實捉摸不透。
加之,安平侯夫人,將她護的極好,身後又有皇后,做她的後臺,她想隱於人後,想現於人前,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不像她,從一開始,便被人一直推出去。
不斷的推出去,置於風口浪尖上。
對她會有防備,也是因,她是皇后身邊的人。
就像,當初待她極好的百里連兒一般,最後,還不是想在蘇南星的面前,陷害她於,不仁不義,兩面三刀……
安平侯深深的嘆了一聲。
也不知林雪玉說中了他哪一點,他也微微感慨了一下,隨即道。
“日後,本候會守在你們身邊,陪着你們的。”
林雪玉看了林雪茶一眼,眸底流轉着點點的流光。
她笑道,“父親君子一諾,我們都是明白的,再者,皇上已經賜婚,將姐姐許配給了璟然殿下,到了初冬的時候,爹爹便可參與姐姐的成親大典了,着實是件大喜事。”
“雪茶,許配給了璟然殿下?!”
安平侯的眼眸驟然一眯。
他的視線,立即凝在林雪茶的身上,面色變化之快,衆人皆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丫頭,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與五王爺有婚約的麼,怎麼會,又與璟然殿下有了婚約?!”
林雪茶起身,安平侯的震驚微變的神色,她看在眼裡。
可是,按理說,安平侯與蘇南星的感情,該是挺好纔對。
怎麼會,是如今這幅神情?
她低垂下腦袋,思忖了片刻,回話道。
“一個月前,雪茶初回帝京,便與五王爺解除了婚事,後在前幾日,皇后娘娘的壽宴上,被賜婚與璟然殿下,初冬完婚。”
“解除了婚約?!”
安平侯一副不大讚同的道,“怎麼會解除了婚約?”
安平侯夫人趁機插話。
“因爲,雪茶初回帝京的時候,剛好臉上過敏了,面容醜陋難看,五王爺便以爲雪茶長成這幅德行。
加之雪茶當時,出口貌似,咄咄逼人,五王爺一怒之下,才與雪茶解除婚約的,不過此事,怨不得五王爺,亦怨不得雪茶這丫頭。”
林雪玉拍着安平侯夫人的後背。
她靜靜的立在一旁,不再說話。
林雪茶皺着眉頭,俯身道。
“爹爹,過去的事情,已成了定局,便莫要多加追究,何況,雪茶與五王爺,皆是心甘情願,解除婚約的,是以,還請爹爹莫要氣惱。”
安平侯犀利的目光,凝在林雪茶的身上。
他道,“那怎麼,又會與璟然殿下扯上關係,難道,殿下沒有收你爲徒麼?”
林雪茶看了安平侯一眼,語調平緩的,與他道來。
“雪茶是殿下的徒弟,但是……”
“荒唐!”
安平侯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林雪茶的回話,似是怒不可竭的,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那你呢,殿下身爲你的師父,你們是師徒關係,你怎麼不以此,拒絕聖上的旨意?!”
林雪茶的臉色不可抑制的變了變。
“雪茶與殿下,是真心相愛,爲何要拒絕,何況雪茶……”
她話未說完,便安平侯霍然起身,怒氣深深的,朝她走了過來。
他有點恨鐵不成鋼的邊走邊道。
“隨爲父來。”
林雪茶蹙着眉頭,轉身,跟着安平侯走。
安平侯的步子很快。
但走了片刻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便強制性的,放慢了步子。
等身後急促的腳步聲追了上來,他才慢慢的,慢慢的恢復了臉色。
林雪茶小跑上前。
待眼前的人停下腳步的時候,她才赫然發現。
安平侯帶她來的地方,正是她供奉她生母牌位的地方。
推開門,安平侯的視線,凝在那最顯眼的牌位之上。
目光中,帶着悠遠的感傷與懷念。
林雪茶抿着脣,喚了一聲,“爹爹……”
安平侯悠悠的嘆了一聲。
所有的情緒,皆被他深深的壓了下去。
先行給她的親生母親,上了三炷香後,他這纔將房門關好,與她道。
“坐下罷。”
林雪茶聞聲而動。
她坐在安平侯的對立面。
安平侯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着她,像是在悼念着什麼人一般。
而林雪茶自是知道,眼中雙鬢髮白的男人,想透過她,在思念着誰。
她很清楚,她與她的孃親,生的又多相像。
否則,在那夜,安平侯夫人,何至於嚇得半死,到現在都不敢,跟她明着做對。
安平侯看了她良久,最後重重的嘆了口氣。
他道,“你方纔說,你與璟然殿下,真心相愛,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