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如同往常一樣卸下一身黑色的冕服,彷彿是卸下了全身的盔甲,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剛纔一臉歡喜的表情,在此刻卻是有些沉靜。
他們需要一個鬥志昂揚的領導,而自己,最適合來扮演這個角色。
一個人待着的時候,她還是比較喜歡安靜地坐着。
以前的那一羣人,如今,就剩焰醉毫無消息,好幾次,她幾度懷疑,是不是等她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們真的會敵對,但是最終,她還是打消了這些念頭。
焰醉還是焰醉,她應該相信他的。
門外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千尋坐在天地鏡前發呆,聽到這聲音,眉頭一挑。
“進來吧!”
門外出現的,是一身青衣的溫潤身影,嘴角帶着一貫的微笑,一笑之間宛如春風拂面,花開滿堂。
“千尋……”竹影的話語中有些遲疑。
“怎麼了,你直說就好。”千尋挑眉。
叫她名字,這就是私事了,而竹影的私事,千尋的記憶之中就只有一件——顧蓮蕪。
“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關於……阿蕪的。”竹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說了出來。
千尋看着竹影有些忐忑的笑容,輕聲道:“你是……要爲她作打算了麼?”
竹影身子一震,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千尋不說話,靜靜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想……送她入輪迴。”竹影垂下眼睫,似是掙扎了很久,做出決定時,卻已經是一片坦然。
“爲何?”千尋並不意外這樣的決定,只是,她仍然想聽理由。
“渡魂人竹影可以陪她永生永世,而輪迴司主竹影,卻保不了她周全,她,應該開始新的人生的。”竹影淡淡道。
千尋聽着,眸子中突然浮現些許異色,她明白,竹影這是爲了她,也爲了整個地府。
渡魂人養魂,乃是大忌,然而一司之主,若是公然對抗陰律司主崔珏,對地府的管理甚至發展,都是不利的,陸之道其實已經暗示過她幾次,但是最終,千尋還是等到了竹影自己來同她說。
千尋有些難辦,這件事於情應該幫,於理,卻是有些爲難。
此刻竹影自己提出來,顯然是已經意識到了,也真正對地府這個職位有了歸宿感。
“她……知道了麼?”千尋纖指點了點額頭,清淡的眸子盯着竹影,不是責備,只是最輕聲的詢問。
竹影沉默。
“看來是沒有了。”千尋慢悠悠地斟了杯茶。
“竹影,你愛她,你可知什麼是愛?”千尋的眸子裡突然有些冷,其實她是不願意提起愛這個字眼的,因爲她自己現如今還狼狽的很。
竹影沉默地看着面前泛着熱氣的茶杯,道:“佔有,愛護。”
千尋眸子泛起笑意,輕笑間,晃花了竹影的眼。
“你說的,或許有,但絕對不是全部,因爲真正的愛,還有……相信!”
竹影身子一僵,擡起頭來看着她,臉上有幾分動容之色。
“你其實有兩種選擇,第一,送她入輪迴,此生再不相見,讓她去開始新的人生,自己也對得起冥府,爲這一份事業鞠躬盡瘁;第二,是將真相告訴她,她也可以做和你一樣的渡魂人,在人世之間看遍,飽嘗冷暖,我說的,是也不是?”千尋盯着竹影掙扎的眸子,輕聲道。
竹影沉默間,卻不得不承認千尋說的是對的。
“是!”
“但是,她生前受的傷害太沉重,你無法保證,她是否真的會放棄自己或者是挺過來之後萬念俱灰,是也不是?”
“……是!”
“竹影,你是個聰明人。”千尋嘆了一口氣,“想必明白我給你的建議。”
相信對方,相信自己的付出,或者相信對方可以挺過來。
“你不妨將事實全部攤開,讓她自己選擇。”
竹影沉默了。
之前的顧蓮蕪,便是因爲沒有挺過來而爲鳳眠自殺,三尺白綾,香消玉殞,他費了很大的力氣,封住了並改寫了她的記憶,讓她如今灑脫的活着。
而如今,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如果真的知道了真相的她,會是怎樣的痛苦。
“這件事不急,陸之道暗示過我你的事情,如今你親自來,想必是有了決斷,然而,爲什麼不敢爲自己拼一把,如果她挺過來,日後真的做了渡魂人,你才真正能與她相守一生。”千尋抿了一口茶,目光平和地看着竹影。
竹影一向溫潤的眸子裡有掙扎,最終,嘆息着搖了搖頭。
“容我考慮幾天。”
“好。”千尋也不逼他。
“對了,近日人間西戎有報,說是兩國交戰之處,有亡魂的戾氣被淨化超度,省去了很多時間,但是,我們找不到那個操控的人。”
“如果此人能爲地府所用,必然是輕鬆很多。”竹影深吸了一口氣,“最終,底下人確定的,是東魏軍中,但是不太能找得到人,因此,還是要你借天地鏡一查。”
千尋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只是……東魏軍中……那應該是風涼剎的軍隊吧?
對於這個與柳絕音頗有緣的女子,千尋也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