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認真練習中的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越前南次郎的目光。因爲他們能確定,手冢和真田的比賽絕對不可能很快結束,所以他們的打算是練習一陣子、然後吃個飯、休息過以後再回球場。對手什麼的先都不提,餓着肚子想贏球是絕對不可能的。不過爲了保險起見,當然他們還是控制下時間比較好。
所以在網球在空中被他們打了不知多少個來回以後,不二在該他接球的時候直接用手抓住了網球,然後笑道:“多謝啦,小景。”因爲他已經看到了場邊上有人走過來,正是跡部家的僕人——跡部在知道手冢對真田的時候,先是皺了皺眉,然後立刻就一個電話打回去、讓準備午飯帶過來了。
如果是跡部自己願意做的事情,他最煩聽到的就是別人的感謝。不過這次他倒是很平靜地接受了,因爲他聽出來不二其實很高興。沒有什麼東西比這更重要的了,他果斷只當自己聽見了“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因爲實在不是他自誇,跡部家廚子的手藝還是不錯的;當然了,他必須負責任地說,淑子媽媽的手藝也不錯。
這時候,手冢和真田的比賽正進行得如火如荼,除了他們倆人之外的其他人都在專心地盯着球場正中。所以不二和跡部雖然就在不遠的地方練球吃飯,但是沒有人注意到。如果他們轉頭,肯定就會大吃一驚,再次被跡部刷新認知——
因爲跡部家僕人帶飯的陣勢是連着桌椅遮陽傘一起帶的,還有充足的醬料之類。簡單來說就是,像是直接搬來了一座小型豪華餐館。這陣勢看起來也許像個公園野餐,但是絕對不像兩個在這裡比賽的少年。
做過跡部很長一段時間,不二現在已經對這種陣勢熟到麻木了。而且他的心思基本都在快要到來的比賽裡,連平時慣常的揶揄也少說了兩句。跡部也知道他很重視這場比賽,雖然他對不二有信心,但是他不想給不二增加壓力,所以只挑着些別的話題說。
他們倆的氣氛怎麼看怎麼和諧,只有越前南次郎一個人默默地蹲在角落裡吃便當——現在的少年從哪個方面來說都真是太兇殘了!
不過總還算有網球一件事安慰南次郎碎裂的玻璃心。不二和跡部很快就吃完了,休息一會兒之後直接繼續熱身訓練,這也就意味着南次郎有足夠的時間去注意到更多細節。不二的打法太全面了,簡直像經過系統訓練後的職業網球選手。他還發現,不二並不是快不了,他有一種奇妙的步法;像是小碎步而又不是徹底地像,似乎更偏向柔道那一方面。還有那幾乎已經登峰造極的旋轉技巧,讓他毫不懷疑,不二打出任何類型的球都是有可能的。
越前南次郎越看越驚訝。他怎麼看都覺得不二夠得上國家青年隊的水平,保守估計——不是年紀,是技術——而這件事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可能發生的可能。時間對於網球選手來說,不僅意味着體力和精神的變化,更是意味着閱歷和經驗的累積。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親身體會過了,纔會很好地表現出來。難道有一種天才真的能到達這樣的程度嗎?
他最終沒有得出一個確定的答案。因爲時間差不多快到了,不二和跡部已經一前一後地走回了賽場。越前南次郎看着不二進去,這才從他原來待的樹底下站直身體,慢悠悠地晃回去。說不定看完這場比賽,他就能猜出到底是爲什麼了。順帶一提,無論原因如何,他都對這場比賽本身更感興趣——他十分地想知道,現在的少年到底還能做出什麼來。
正如他們之前所預料的一樣,場中手冢和真田的比賽已經進入到了最後的搶七局。而這最後一盤,他們也已經總共打了三十多個來回了,仍然沒有人能夠拿到領先兩分的優勢。這完全說明了,這場比賽到底是一種什麼情況。
青學衆人各個都目不轉睛地看着場內,也沒注意到去而復返的不二。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他們都選擇性遺忘了肚子餓——就算再餓,這場比賽也是必須親眼看完的!
場外的觀衆也是一樣。就算是白石,也只在心中一瞬間閃過“早知道就帶乾糧過來了”這樣的想法,腳底下還是沒挪動一步。
所以對於不二的回場,大概最清楚的是幸村。不管別人怎麼樣,他有很大的可能要接在後面繼續比,所以中場也出去吃了午飯。立海大那邊和青學的方向正好相反,他也就沒碰到不二和跡部兩個人。但是就算沒看見,他也已經發現了和不二同時消失又同時出現的跡部,眉梢不由得輕微挑了下。看起來真心不像沒什麼,他大概可以考慮在比賽結束之後去找不二覈實一下他的猜想了。
當然,在這之前,還是一場期待中的比賽更受幸村的注意。他毫不懷疑,在他離開的半年多時間裡,不二的球技肯定只會突飛猛進。他微微捏了捏手,掌心裡沒有汗,但是他已經有點等不及了。不知道對上他的精神力之時,不二是不是還會和平時一樣,只露出一臉微笑?
實話說,幸村對於他自己的自信是完全有道理的。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他可以不用什麼特別的招數,光憑一雙眼睛就能看透對手的意圖,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再說基礎素質,比如說發球速度、力道、角度等等,他也有本事用這些贏球。本身強大的實際實力構成了他滅五感的堅實基礎,這才讓他在衆人眼裡成爲了一個無法抵抗的對手——完全被洞悉,無法打回他哪怕一個球——這樣的本事就像是人和神之間的差別,所以他纔有那樣的外號,“神之子”。
而此時的不二,心裡也不可避免地在盤算自己和幸村的比賽可能會有的結局。他和幸村是好友沒錯,他甚至光看幸村細微的表情變化就能猜出對方在想什麼,關係不可謂不死黨;但是,實際上,他和手冢都交手過了,而幸村卻還是個空白。
之前他是青學的No.2,自然不可能對上一直都是No.1的幸村;而在U-17的時候,他們的重心都放在了高中生上面,國中生內部頂多就打練習賽,根本做不得數。後來,手冢去了德國,然後直接進了職網;而幸村本就是國中生裡表現最打眼的,就算他後來去了美國,治病加復健前後花了有幾年時間,但是回來之後依舊很快進了國家隊。不二必須承認,這也是他很大的一塊心病——不能和好友一起站在同一塊賽場上面,無論是己方還是敵方。
這隻說明了一件事,他本該早就意料到但是卻沒有了解的事——
原來他比他所想象的更熱愛網球。
從此以後,不二就知道,無論怎麼樣,早知道和後悔藥都是要不得的。所以他珍惜這一次機會,勤快像是變了個人。正如他絕不會再輸給同一個對手第二次一樣,他也絕不會讓自己再後悔第二次。所以就算這次的對手是幸村,就算不二想再多,最後的結果也只有一個。
打,而且是必須認真地打。
正是這種過去的情緒促使着他更加努力地練習,也正是這種過去的情緒讓他達到了更高的境界。雖然他並沒有說什麼,他已經爲這一戰做好了準備,正和幸村一樣。
在他走了一半神在想這件事的時間裡,手冢和真田最終分出了勝負。真田以兩球的微弱優勢勝出,可以說是十分不容易——因爲只知道絕不能輸,他在最後硬逼着自己爆發了,打出了陰和雷的綜合招數。先用陰隱藏自己的意圖,發出的卻是動如雷霆,實在是叫人防不勝防。而就算這樣,手冢也差點就接到了,真的就只是差一點點。再來一次,真田不一定能贏他,正如他也不一定能贏真田一樣。
真田贏下了單打二,場上的總比分就變成了2-2平。衆人吊着的心剛放下來鬆一口氣,又不得不立刻吊起來——別無其他,作爲單打一的不二和幸村已經拿着球拍上場了。兩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和平時沒有區別,至少沒有人能看出區別。
“不愧是天才和神之子,完全沒有被之前的比賽影響到!”
“說的沒錯啊!話再說回來,手冢和真田這比賽打得更像是平局!”
“他們倆太接近了……不對啊,下午了?我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東西?”
一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意識到被他們遺忘的東西是午飯。只是他們再看看場中已經開始握手的兩個人,剛剛冒出來的一點兒猶豫立刻就消失了——這樣的比賽,就算是餓肚子也絕不能錯過!
冰帝這邊,幾個人也在間隔裡回了神,然後注意到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的部長又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還是忍足最聰明,第一個猜到了跡部離開可能去做的事情,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不二狀態怎樣?”他其實本該問“你覺得誰會贏的”,但是馬上意識到這個問跡部等於白問——以跡部一貫的護短程度,無論真假,他都會說他絕對相信不二的!
“非常好。”跡部言簡意賅地回答。彷彿要增加這句話的可信性,他又強調了一句:“知道要和幸村交手,周助已經爲此做好了準備。”而他是唯一一個知道所謂的“準備”內情的人。忍足大概覺得他在無條件地倒向自己人這邊,但是天照大神可以作證,他確實真心認爲不二有贏的機率,而且絕對不小。
忍足不知道不二到底是怎麼一個有如神助的練球方式,只聽出來跡部斬釘截鐵的口氣,心想部長還真是無條件相信不二。好像對着冰帝其他人,他們部長也沒見得這麼偏心吧?
忍足恍然大悟。怪不得他總覺得不二和跡部的關係有哪裡不對,原來是這樣!這好像已經完全超過了某種界線吧?
不過,他這麼想的時候也只是一瞬間,因爲有別的事情拉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剛纔場中不二和幸村簡單地說了幾句話,現在已經各自走回了自己該站的位置。看到比賽馬上就要開始,青學和立海大兩邊的加油聲也靜了下來。人人都盯着準備開球的幸村,生怕錯漏哪一個關鍵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