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坤這次沒出氣,着實鬱悶了一回。
毛毛還開導他:“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就是個馬猴兒嘛,早晚不得是個辦啊。”
這件事被楊明知道了,能不知道麼,這麼大的場面,在玩鬧中間都傳開了。這也得虧我們約戰的東大橋地處開窪,比較偏僻,不然的話,就我們那麼多人,還沒等打完,恐怕就得給警察叔叔抓走了。
第二天的中午課間,我們一幫人都在鍋爐房蹲着抽菸,楊明就瞅着我們幾個。
我們幾個都裝沒事人一樣,誰也不願意第一個說話,大家都知道楊明的脾氣,誰先開口,那準得挨噴。
“怎麼都不說話呢!”楊明靠牆蹲着,瞅着我們一圈人問道。
我把頭底下了,自己就用個小樹枝在地上畫圓圈玩兒,我纔不說話了。
“沒人說話是麼,敢做不敢說啊!”楊明又問了我們幾個一句。
我們這幫人仍舊是低着頭,沒有一個說話的。
沉了會兒,四輩兒就說:“咳,我們也不是不想告訴你的,你不是這一陣子正搞着對象了麼,不想耽誤你。”
四輩兒說完這句,我就擡起頭來,瞅着楊明,楊明看意思是想急,但是,我們這幫人裡,楊明跟四輩兒還是比較有面兒的,從來也沒紅過臉。
一看是四輩兒說話了,楊明嘆了口氣,壓着聲音說:“不是那個意思,知道麼,這種事兒你們不讓我知道,是不把我寶貝兒當自己個兒兄弟麼。”
這時候,我就說:“咳,沒那個意思。”
“有你了是嗎,剛纔問的時候怎麼不說話呢!”楊明一聽我說話,可找到出氣的了,別看他跟四輩兒據着面子,跟我那可是不客氣了。
我也是自己觸黴頭,怎麼偏這陣說話呢。
沒辦法,你既然衝我來,那就來吧,反正我也知道,你這點火要是不撒出來的話,還得找機會跟我們來勁,不如就讓你一次撒個痛快罷了。
我“嘁”了一聲,繼續用樹枝漫無目的地抽着地面的泥土。
其實,我們就是打算這次不告訴他信兒,打算把這事兒辦漂亮了,也好說話的。可沒想到,出了變故,馬猴兒他們那幫人真的是太狡詐了。
不過,我們再一想的時候,貌似喜子他們還是跟我們學的了,上次在拆遷房的時候,四輩兒不就是用鞭炮甩的喜子他們麼。
這一次的事情還有喜子參與,如果是他學着四輩兒的辦法來趙寶的話,那又未可知呢。
“怎麼樣,這回沒我摻合,崴泥了吧。”楊明說。
“也不能說崴泥……”魏坤話還沒說完,毛毛就從地上撿起一塊小土喀拉,一扔他,說:“你快閉嘴吧。”
魏坤被毛毛這麼一扔,也就把話嚥下去了。
楊明又瞅了瞅我們幾個,說:“這回打算怎麼辦吧,這事兒明顯還是沒完,聽那意思,你們連馬猴兒的面兒還沒見着,就讓人給辦的這麼慘了。”
確實,是我們低估了馬猴兒,馬猴兒遠遠要比我們想的聰明多了,感覺如果真打實幹的話,昨天他未必能贏我們這麼一大幫人,但是,人家就是沒跟我們正面硬碰,雖然就算是這樣贏了的話,那在我們玩鬧中也掀不起多大的名頭來。
玩鬧講究的是憑打硬格,你可以羣毆,你也可以單挑,哪一方讓人家給叫呲了,哪一方就得服,就得認,可是馬猴兒弄的這一手,明顯是讓人不服氣了,別說我們還沒有到慘敗的地步,就是我們被他們全辦挺了,那我們也還是會再找機會重新跟他們定點的。
我真不知道馬猴兒爲什麼會選擇這種方式和我們磕架,但是,這次的事情過後,更堅定了金剛和棍兒B他們幫我們辦馬猴兒的決心了。
我感覺,馬猴兒這次是有點適得其反了,他應該本來打算用這種計策避開我們的鋒芒,然後把我們打沉的,可沒想到,卻讓我們這幫人更有凝聚力了。
棍兒B也說了,他東郊的這幫人,隨時可以拉過來給我們踢腳。
原來,棍兒B老家就是東郊的,他在那邊兒有幾個不錯的哥們兒,其中有個混的最好的,外號叫大疤拉的,是當地萬德莊一帶挺有一號的人物,玩愛兒鴿子,這次棍兒B找來的人就是大疤拉幫他攢的。
不過,我後來才知道,棍兒B這次幫我們攢人也沒白讓那幫人過來,回去就請人家吃喝了一頓。從這點就能看出,棍兒B這人也是真夠仗義的,自己掏腰包,幫我們碼人,當時的我們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這就算是義氣了。
“這回有喜子摻合。”我說。
“我知道了。”楊明淡淡地說了一句。
其實,喜子要說和八姐妹中的六爺還有關係了,但是,現在我們這幫人,除了毛毛還和小雅搞着對象外,真的是沒什麼交集了。
楊明因爲和易慶偉的關係,有時候也能和程燕碰面,但是,見面後也只是客套兩句,據楊明說,程燕也覺得挺對不起我的,從她的表情裡就能看出來,程燕就是那種比較直性子的人,她有什麼事情,面上一般都能掛出來。
不過,當初她那事做的我感覺也真是夠齷齪的了,問題是當時禽獸還和六爺搞着對象了,程燕竟然就能和禽獸攪在一起,這點讓我真的有些不能接受了,雖然我恨禽獸,而且對六爺也沒什麼好印象。
“介回告訴你了,你打算怎麼辦吧?”魏坤問楊明。
“這你媽叫告訴我嗎,你媽是個人都知道這事兒了都。”楊明瞪着魏坤說。
魏坤被他這麼一問,也低頭不說話了。
楊明倆手一扶膝蓋,站了起來,說:“這回動了馬猴兒你看着吧,事兒就沒這麼簡單了。”
我知道楊明說的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們要是真動了馬猴兒的話,那就不止是和馬猴兒的事了,馬猴兒上面還有人,而且,馬猴兒這一陣子不怎麼和劉連旗在一塊兒玩兒了,又開始和喜子他們那幫小孩兒們湊到一塊兒了。
喜子他們這一陣子在我們這一帶你也算是打響了一些名氣,關鍵是他們動手的時候已經開始動刀子了,他們那幫十幾個人,天天身上揣着小刀,只要有人跟他們動手,他們就立刻亮傢伙。
感覺他們有點學早先起來的那一伐兒玩鬧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們當地就有那麼一幫玩鬧,平時沒事就在街上逛蕩,一和人動手抽出刀子就照人身上捅。在那個年代,金寶、劉啓平他們都是屬於那幫玩鬧當中的。
這麼一來,我們當地周邊就有不少的小玩鬧們都挺怵喜子他們的,這也使得喜子他們那幫人的點氣一時之間飛速上升,目前,他們也只有三中沒來過了,連袁洋他們的五中都去過了。他們當時真的是有點玩嗨了,感覺都沒摟兒了。
不過,他們還是有自己的分寸的,比如說,他們雖然沒敢直接帶着刀子來我們三中,但是,去袁洋他們五中的時候也沒敢太張揚,像袁洋那樣的,喜子他們也都沒碰過,而是找的那些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蕩的人下的手,那些人也就是平時玩玩造型的罷了,一旦看見喜子他們把傢伙亮出來,也就都慫了,根本就不用喜子他們那幫人真動手。
當時楊明也說過,“只要看見喜子他們來咱們學校門口,不管他們幹嘛來的,看見就辦。”
也正是因爲我們三中有這麼一幫抱團的人,才使得我們學校的人當時免受了很多外面混混的欺負。
劉連旗雖然不在三中了,但是三中的大旗卻始終不倒,外校的玩鬧一提到三中,多少都是會有些忌憚的,因爲,三中從初一到初三,每個年級都有扛旗的玩鬧,即使是杵子他們那幫人,也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也爲我們三中提了不少點氣。
這件事,楊明的意思是先沉兩天,要幫魏坤他們踢腳也不在一時,而且,這件事上還有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東大街那個叫妮兒的馬尾辮,沒有她也就不會有現在這麼多事情發生了,自古紅顏是禍水,雖然這句話是有些絕對了,但是也不無道理。
不過,楊明雖然讓我們先沉兩天,但是,在那兩天裡,他倒是沒有閒着,他是前所未有的冷落了他的那個對象,包子了。
我不知道楊明那兩天都去了哪裡,找了誰,只知道,兩天之後,我們幾個人又在鍋爐房碰頭了。
楊明上來就告訴我們,明天就動手。
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楊明就說:“具體事回頭再跟你們說。”
他把事說的挺神秘,還不讓我們問,但是,我隱隱感覺楊明這兩天絕對沒有像我們一樣瞎逛蕩,事實也證明,我猜對了。
這次,我們並沒有大規模的碼人,在鍋爐房,也只是我們這六七個人的一次碰頭,別的人也沒有告訴。
終於,在一個下着淋漓細雨的夜裡,我們出動了,代號名爲“傻坤復仇”的行動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