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日貂蟬和一侍女坐馬車出去,準備到城外寺裡上香。剛出長安城,就見前面一隊人馬迎面而來,不由分說就圍着攔住不放。並說一定要看馬車裡頭坐着何人。一看貂蟬及其侍女,大喜大樂說:“好美人,就賞給我等,作個臨時夫人吧!哈哈!”
當時那個侍女怒道:“你們太放肆了,也不看看這是誰家的馬車?我們是司徒家的家眷!還不快閃開!”
那幫將士卻胡攪蠻纏,嚷嚷着說,先送到丞相府,讓丞相發落吧。有的說丞相現在正在郿塢,不如就直接送到郿塢,丞相知道了一定有賞。所以貂蟬就這樣被送到這裡。
見到董卓,貂蟬說到自己是司徒王允的義女。董卓說好,如果你真的是司徒義女,我會立刻送你走。不過董某耳聞司徒的義女,擅歌舞,會彈箏,你就試以歌舞彈琴,以驗真假。
貂蟬不知是計,便爲之歌舞彈琴,陪酒作樂。貂蟬纖手如玉,優雅飛動;舞姿曼妙,嫋娜娉婷,讓董卓爲之心醉。這老奸巨滑之老賊,當下魂靈兒飛到了半天,哪裡還捨得放貂蟬走。
董卓見此絕色,忘形,竟然要納爲侍妾,而不送還王允。貂蟬死命不依,於是貂蟬這才被強關於此。
呂布又一次陷入了難堪的窘境。
義父啊義父!你爲何一再地胡作非爲,做這等害人之事呢?害得你的義子屢屢爲你遮醜!可這世間事,都說不過一個理字,要是真醜,又豈能遮掩得了的。
這時呂布也明白了,前些日子,爲何王允也那般丟魂失魄似地鬱鬱寡歡。
當下呂布也拿不出解決的好辦法。只能好生安慰貂蟬說,讓自己想想辦法,勸義父收回成命,放她回去與義父團圓。
貂蟬謝了,眉目流盼,臨行時吩咐轉告義父王允。呂布依依不捨。直到離開宮室之後,這纔想起取狻狔金絲護甲一事。因見時間急迫,便趕忙取了,然後徑往長安城回奔。
“奉先我兒,如何去這般多時?”董卓一見面,就說。
“孩兒一路疾行,並無耽擱。想是義父思兒心切,故此才這般感覺。”呂布坦然道。他知道董卓的脾氣,要是這時候勸諫,是一點用也沒有。心想不如先去跟王允說說,再作計較。
呂布這麼想,實在是心裡掛念着貂蟬。他不知爲什麼,這次郿塢之行,讓他心裡就放不下那個小美人了。眼前四面八方盡是她的倩影。
此時的王允正在家中鬱悶,耳中總是不時迴盪着絲絃歌音。往日貂蟬就
常在屋裡頭彈箏,是幷州一帶所制,共十三絃。他想起那日自己正在舞劍,就聽到琴聲突起,柔美綺麗之中卻有慷慨之音,司徒聽出來,那正是她在演奏《激楚》,琴箏有慷慨《激楚》聲,帶有濃郁的楚地民歌風味。王允聽得一直點頭,可是錚的一聲,琴絃斷了。
後來第二日貂蟬就偕侍女一道去寺裡上香,從此就不知去向。他也曾四處打聽,卻並無消息。更奇的是,寺院僧人一致認爲,並沒見到王允府上之女眷。
難道說三個大活人(連馬車伕在內都被扣押)就這麼人間蒸發了嗎?
他對董卓是有過懷疑,那日遇到呂布,共飲時很想動問,但終究還是猶豫着。
現在司徒又在園後的空地上舞劍,一任展馳,以此壯懷。王允景仰楚之屈子,曾教導貂蟬讀屈原所作之橘頌。讚美屈原如橘一般品質堅貞,意志專一,獨立特行,心胸開闊,遠離世俗,不隨波逐流。現在他彷彿聽到了自己的歌吟。
多麼寂寞的歌吟!因爲沒有了貂蟬,沒有了知音的迴應唱和,這日子過得毫無生氣。可是他卻沒想到,一個新的機會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溫侯呂布,丞相董卓的義子,竟然不請自至。
王允聽下人報說呂布來見,不禁又驚又喜。心想莫非貂蟬女兒有消息了,或者就是呂布主動想結好自己,而這也甚合自己的心願。他早有意交好呂布,因爲這是削弱董卓力量的最重要一步。王允早就有心除去董卓這一朝廷大患,就是忌憚着隨時在董卓身邊護衛着的呂布。
當下王允匆忙整衣,親自出門迎接,接呂布入後堂,延之上坐,呂布辭之再,見王允堅其意,只好入坐。王允說:“不知溫侯駕到,未曾遠迎,還請恕罪!”呂布說:“呂布不過是相府一將而已,司徒是朝廷大臣,這般盛情,讓呂布實不敢當哪!”王允說:“方今天下別無英雄,只有將軍而已。王允不是敬將軍之職,而是敬將軍之才哪。”呂布聽了覺得甚是受用。他就是最喜歡人家認同自己是英雄。
王允吩咐下去,讓下人預備嘉餚美饌。
片刻,酒宴備齊。王允殷勤敬酒。呂布幾次想告訴貂蟬事,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這時王允多次口稱董丞相和呂布的仁德,呂布突然覺得這種將自己與義父相併稱美,讓自己頗是難堪。他現在已經恥於與義父的這種相提並論了。
於是不意之間,突然長長嘆了口氣。
王允當下奇道:“奉先將軍突然嘆息,這卻是何故?”
“司徒不知,我義父所行事,常常悖於仁義,以致朝中諸臣,甚有怨言,布思之,常如芒刺在背,甚是不安哪!”
王允突然笑道:“丞相平日爲人行事,皆仁德所播,不過恩威並施罷了。而今諸臣誰敢不服,誰有不遵,將軍不必憂慮。”
“莫非司徒對我義父暴行,也以爲是善舉?”呂布突然怒道。
王允目視呂布,舉杯相祝而飲,過了一會兒,這才說:“將軍今日是不是有什麼要告訴老朽的?”
呂布又嘆了口氣。
“此非將軍平日之作爲,將軍有話,但請明說。”
“司徒日前與呂布在酒樓共飲,眉眼不展,是不是心有不樂?”
“確如將軍所言,但與將軍無關。”
“是不是因爲義女貂蟬之故?”
此話一說,司徒大喜,果然是貂蟬有消息了!“將軍莫非見到我義女貂蟬?”激動地問道。
於是呂布就將在郿塢之所見,悉數告訴王允。
“多謝將軍將此事告於老朽,王允感謝不盡。”說完,竟拜叩於地。
“司徒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呂布扶將起來。
隨即說道:“呂布已將此事告之,爲着的是讓司徒安心。呂布還得隨侍丞相,就此告辭!”
“多謝將軍!可是王允又豈能安心!”王允說着,就送呂布出了府門,方纔回宅裡。
次日朝罷,王允故意走在後面,與董卓較爲接近,見身邊沒人,便說:“稟丞相,我有一義女貂蟬,聰慧美麗,善彈箏歌舞,知丞相頗通音律,喜看演技,故常有心向丞相引薦,以侍奉丞相。”
董卓聽了一震,心中更是大喜。未及言語,又聽王允說道:“可是近日允之義女貂蟬往寺裡上香,後來卻不知去向。外邊有傳言說小女現在郿塢,不知是否屬實?”
好個董賊,臉色不變,頭腦轉得極快,笑道:“司徒勿憂,司徒這一提醒讓我記起來,日前是有屬下送一女往郿塢,那女的自稱便是司徒之義女。我疑她有詐,所以沒讓放人。今日司徒說起,看來她或許果真是令千金。”
隨即看了一眼王允,接着說道:“董某正想往郿塢,不如司徒就跟某走一遭,當場辨認,不就一切清楚了。”
王允聽了大喜,當即拜謝董卓。隨即坐上董卓的馬車,往郿塢而去。王允看着就坐自己前面的董卓,再看到隊伍前頭騎赤兔馬執方天畫戟的呂布,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