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晴萱聽到楚離歌的這番話嘴角微微上揚,眼裡的笑意濃了些,哪有這樣罰人的?
她不由得看了楚離歌一眼,卻見他的眼裡有了一抹得意,那得意的模樣看在她的眼裡是極爲熟悉的,在千源城的時候,這樣的表情她曾在楚離歌的身上看過好幾回。
只是這種處罰的方式,與其說是處罰,倒不如說他想借機和田問秋說說話。
蘭晴萱發自內心覺得,過了這麼長時間,楚離歌對待感情的方式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這個局外人在旁看着都有些着急,只是這種事情外人是幫不了太大的忙的。
她拉過簡鈺的手道:“讓他們吵吧,我們回房。”
簡鈺也是過來人,一看這光景他心裡也有如明鏡,他輕笑一聲道:“等一下,我想看看那個蠢貨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蘭晴萱知道他嘴裡所謂的蠢貨指的正是楚離歌。
田問秋的眉頭皺了起來,她看着楚離歌道:“楚四公子這提議請絮我不能接受,先不說這兩次的事情我都是無意的,但說這煲湯之事,你的嘴巴平素這麼欠,想來在京中也有不少的仇家,想要害死你的人也不好,我煲給你的湯裡原本是沒有毒的,但是你也許哪天就中了別人的毒,然後卻想把所有的事情往我的身上推,那麼我給你煲的湯裡沒有毒也變得有毒了,謀害楚四公子的罪名我可擔不起。”
“原來你想下毒毒死我啊!”楚離歌冷笑道:“那好啊,你且下毒毒毒看,看看能不能把我毒死!”楚離歌冷笑道。
田問秋覺得和他是難以糾纏得清了,當下咬了咬牙道:“這話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想要毒死你。”
她說完不想理他,她見蘭晴萱和簡鈺站在一旁的廊下,她忙大聲道:“王爺,王妃,還請你們幫我做主,這楚四公子今日不知怎麼回事又在王府裡發瘋了。”
蘭晴萱聽到田問秋的這句話有些想笑,楚離歌怒道:“田問秋,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我又在王府裡 發瘋呢?我把我的湯給砸了,我有把你怎麼樣了嗎?”
田問秋不想理他,擡腳欲走,楚離歌又豈會讓她就這麼走了,當即伸手一把拉住她道:“你先別走,先把話給我說清楚!”
田問秋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素來是個夾纏不清的,跟你說得清楚嗎?”
她說完用力一掙,不想楚離歌拉着她的手袖沒有鬆手,夏天的衣服薄,他這麼一扯,竟直接將田問秋的袖子給撕了下來。
天氣炎熱,田問秋只穿了一件單衣,她的袖子一扯破,便露出裡面雪白如玉的肌扶,楚離歌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那雪膚髮了一下呆。
如此變故,驚得衆人的眼睛都瞪得大了些,所有的男性暗衛直接把頭扭到一側,簡鈺也不由得伸手摸了一下鼻子,這個楚離歌!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嘴角微微一揚,卻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對於楚離歌這種表達感情的方式,她也真的是醉了。
田問秋是大家閨秋,雖然膽子比一般的女子要粗一些,但是她終究是個養在深閨的女子,是熟讀女訓女戒女容長大的女子,此時在這麼多人的面前露出手臂上的肌膚,她當即又羞又怒,反手就給了楚離歌一記耳光,罵道:“流氓!”
楚離歌捱了打卻還有些呆,他方纔不過是想拉她一把,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他伸手捂着臉道:“我不過是拉了你一下袖子罷了,至於那副樣子嗎?”
田問秋又羞又怒,只恨不得上去把他給撕了,當下氣得胸口直起伏,對於楚離歌的那句話,她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咬了咬脣,怒道:“從沒有見過比你更加不要臉的人!”
楚離歌看着她道:“我怎麼不要臉了?我又沒有把你怎麼樣!不就就是撕破了你一隻袖子罷了,你若是覺得心裡不痛快,大可以來撕我的,打我做什麼?”
田問秋覺得和他是沒有辦法說清楚了,扭過頭不願意再理他,打算直接離開了。
卻又聽得楚離歌道:“不過我母親說了,看了女孩子的身體就需要負責,方纔你的手臂我也看到了,你也罵我是流氓了,眼下我就將這流氓做到底。”
田問秋剛想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覺得手臂上一涼,有一隻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肩。
她一扭頭,便看到了楚離歌那張有些欠抽的臉。
田問秋頓時氣紅了一張臉,然後就聽到了楚離歌有些不要臉的話:“好了,我現在已經摸了你了,是真的做了流氓了,你現在要把我怎麼樣?”
田問秋何曾受過這樣的輕薄,當即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蘭晴萱在旁看到這一幕,她都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
在大秦男女是大防,尋常女子的身體要是被人看了,那麼那個女子就不能再嫁其他的人,雖然今日楚離歌只看了田問秋的手臂,但是依着這裡的規矩,那也算是看了田問秋的身體。
更不要說楚離歌此時還摸了田問秋一把,這樣一算的話,田問秋的名節便算是全部折損在楚離歌的身上了。
楚離歌一看到她哭倒有些蒙了,只是他也不是那種很擅長哄女孩子的人,看到她這副樣子雖然有些亂,嘴上卻還是不服輸,他大聲道:“你哭什麼?我又不是不負責,大不了我娶你便是。”
“誰要嫁給你了!”田問秋氣得淚直流,她抹了一把淚道:“我不需要你負責!更不會嫁給你!”
她說完擡腳便跑了,只是這裡是洛王府,她此時也沒地方跑,只能跑回蘭晴萱的房間。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輕輕搖了一下頭,四周看熱鬧的暗衛笑了笑,四下散了。
楚離歌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後輕咳一聲道:“她也太小氣了。”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有些無語,覺得和他溝通起來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輕聲道:“四哥,我覺得你今日好像真的有些過份了。”
楚離歌抿了一下脣後道:“過份嗎?我覺得還好吧,也沒有太過份吧!畢竟是她灑了我的湯在先。”
蘭晴萱涼涼地看了他一眼道:“四哥,你這副樣子是娶不到媳婦的。”
楚離歌聞言愣了一下,他輕咳一聲道:“她那麼兇,誰要娶她了!”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後覺得後面的話也沒有必要跟他說了,因爲說了也是白說,她轉身欲走,楚離歌的眸光閃了閃,伸手拉着蘭晴萱的袖子道:“五妹,她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四哥可以親自去問問她啊!”蘭晴萱似笑非笑地道,她覺得楚離歌看起來也沒有那麼渾,但是好像只要一面對感情的事情,就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渾球,彆扭的可以。
楚離歌想起田問秋方才離開時紅着的眼睛,他就算是再蠢也知道他此時若是再去找田問夥的話,怕是還得挨一記耳光。
他輕聲道:“這事我雖然是有些不對,但是我也沒有惡意,且我方纔已經跟她說了,我會娶她。”
蘭晴萱覺得沒法和他說下去了,但是田問秋是她的朋友,楚離歌又是她的兄長,她也盼着這兩人能有些緣份,於是耐着性子道:“四哥,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問秋是田府的嫡小姐,就算之前被九皇子退了婚,那她也還是田府的嫡小姐,只要她願意,田府是能爲她謀劃一件好的婚事的,在這京城裡,她並不是只有四哥一個選擇。”
楚離歌聽到這句話頓時有些氣悶,他輕聲道:“我有那麼不招人喜歡嗎?”
“有!”蘭晴萱非常肯定地道:“四哥的確不是太招女孩子喜歡,至少我非常不喜歡你這副樣子。”
楚離歌的面色有些不自在,他輕聲道:“之前在千源城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很討厭我?”
蘭晴萱笑道:“難得四哥如此有自知之明瞭,這也是極爲難得的一件事情。”
楚離歌頓時就更加不自在了,他撇了撇嘴道:“五妹,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兄長,不帶你這麼損我的。”
蘭晴萱嘆了一口氣,不想再理他了。
楚離歌卻拉着她的手問道:“可還有補救的法子?”
蘭晴萱對於感情之事,雖然不算是個糊塗的,但是自認還沒有高明到能給人出謀劃冊的地步,她淡聲道:“說到這件事情,四哥須跟我交個底,你是不是對問秋有好感?”
楚離歌看了蘭晴萱一眼,覺得這個問題要回答怎麼着都有點難爲情,雖然說現在蘭晴萱是他明義上的妹妹,但是說到底,他之前也曾對她動過那些心思,此時要在她的面前承認這件事情,他覺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難。
蘭晴萱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知他自己此時心裡也必定是有些複雜的,讓他自己想清楚了也好,當下也不勉強他,笑道:“四哥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後再來跟我說這件事情吧!我先去看看問秋。
楚離歌站在那裡看着蘭晴萱,一時間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輕聲道:“我覺得我可能應該是喜歡她的,只是她這性子也實在是太強了些,不是太招人喜歡。”
蘭晴萱聞言失笑,這個彆扭的楚離歌,就算是要表達感情也不至於如此傲嬌吧!
她淡聲道:“好,我知道了,但是四哥也說了,問秋是個很有主意的女子,所以你們之間的事情怕是還需要你再努把力,否則的話,怕是很難打動她的心。還有,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說幾句軟話並不丟臉。”
楚離歌抿了一下脣,眸光深了些。
蘭晴萱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還傻站在那裡,她又淡聲道:“有一件事情我要糾正一下,問秋和九皇子的婚事並不是九皇子退的婚,而是她退了九皇子的婚,她退婚的原因是九皇子喜歡上了蔣湘婷,她曾經就算是再喜歡九皇子,在知道九皇子有了意中人之後思索一番後就退了婚。”
楚離歌對於這件事情也是有所耳聞的,他聽到這句話後輕輕咬了一下脣,他這一次聽懂了蘭晴萱話裡的意思,蘭晴萱這裡在告訴他田問秋對於感情是極爲剛烈的,如果他強硬着讓長公主以去田府提親的話,很可能會被直接拒絕。
楚離歌頓時有些惆悵,他輕聲道:“知道了。”
簡鈺在旁看到他那副樣子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道:“做爲男人,我覺得我應該給你一個忠告。”
楚離歌聽到簡鈺的這句話時以爲簡鈺要和他分享什麼經驗,當即眼前一亮,滿臉希冀地看着簡鈺。
簡鈺卻皮笑肉不笑地道:“就你這副招人厭的性子,只怕這一輩子都娶不到你心儀的人。”
他說完這句話就揚長而去,把楚離歌氣得臉黑得像鍋底。
蘭晴萱回到她的房間時,田問秋果然在裡面,此時正坐在那裡生悶氣。
蘭晴萱看到田問秋這副樣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怕楚離歌想要娶到田問秋還得再費一些周折。
田問秋看到蘭晴萱之後輕施一個禮,蘭晴萱讓錦娘找來一件衣服讓田問秋先換下。
蘭晴萱在沒有懷孕之前身材和田問秋相似,所有她的衣服田問秋是能穿的。
田問秋道過謝之後到裡間將身上破了的衣服換了下來,蘭晴萱見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微微一笑道:“果然尺寸差不了太多,你能穿真好。”
田問秋咬了一下脣道:“當真從未見過像楚離歌那麼討厭的人。”
蘭晴萱輕笑一聲道:“我那四哥就是嘴有些賤,卻並無壞心思,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我也不想和他一般計較,只是他那性子也當真是讓人無語得緊。”田問秋有些鬱悶地道:“就算他之前救了我的性命,也不能這般作賤我。”
蘭晴萱聽她這話覺得有些鑽了牛角尖,當下輕聲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罷了,四哥並無半分作踐你的意思。”
田問秋擡眸朝蘭晴萱看來,蘭晴萱輕輕一笑道:“就好像你無意中打翻了他的湯一樣。”
田問秋想了想整件事情,面色微微緩了些,嘆道:“每次遇到他都會發生一些事情,也當真是讓人有些無可奈何,他既然是無意的,那麼這件事情也就罷了,往後我看到他躲遠一點便是。”
蘭晴萱笑道:“若他有意要找你,只怕你怎躲都沒有用。”
田問秋愣了一下後道:“他有意要找我?那就是存心要欺負我了!若如此的話,我下次自不會再對他客氣。”
“對他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法?”蘭晴萱含笑問道:“你是女子,他是男子,在這些事情上若是較真起來,你永遠都是吃虧的那一方。”
田問秋聞言更加鬱悶了,輕聲道:“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長公子的兒子,就算長公主平素再怎麼寵着他,他也不至於太過無恥吧!”
在旁湊熱鬧的呂萼兒抽話道:“話不能這樣說,我之前瞧着那楚四公子人就還不錯,雖然有些時候行無狀了些,但是總不至於在女子的面前那麼輕薄。”
田問秋的眉頭微皺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是專門針對我的?”
“應該是。”呂萼兒嘻嘻一笑道:“以我多年行走江湖的經驗來看,他會對你展現那樣的一面,就只有兩個可能。”
“哪兩個可能?”田問秋有些好奇地問道和。
呂萼兒的眼睛眨了眨後道:“一個是他非常討厭你,所以纔會爲難你,但是我從他的行事來看,又覺得這個可能性可以排除,因爲他如果真的討厭你的話,今日裡就不會捱了你的打而不還手,話說得無狀卻並沒有真的輕薄於你。”
田問秋想了想,覺得呂萼兒說的也有些道理,便又問道:“你不是說有兩個可能嗎?如果不是這個可能,那第二個可能是什麼?”
呂萼兒朝田問秋壞壞一笑道:“第二個可能就很強大了,我怕你接受不了。”
蘭晴萱看到她故弄玄虛的樣子有些好笑,拿起桌上的茶小口中喝了些,並不插話。
田問秋皺眉道:“他都做下這樣的事情來了,還有什麼我不能接受的事情?”
呂萼兒嘻嘻一笑道:“好,那我說了哦!第二個可能就是他喜歡你,所以纔會那麼賤賤的在你的面前耍寶,希望你能看得上他。”
田問秋的眼睛瞪得大了些,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大口,半晌之後才道:“果然是很嚇人,我需要喝點水壓壓驚。”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笑了笑道:“萼兒,聽你分析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好像你到現在還沒有嫁人,也沒有找到心儀的人,又是如何看得懂這感情的玄機?”
“事情若是發生在我自己的身上,我可能會弄不明白,但是這事若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我就是旁觀者清,自然就能看得明白了。”呂萼兒笑道。
蘭晴萱失笑道:“你還是先去照顧傾詩吧!好像又到給她喂藥的時間了。”
呂萼兒知蘭晴萱這樣的吩咐不過是要將她支開,她笑了笑,轉身便進了偏房。
田問秋明顯還沒有從方纔呂萼兒的話裡回過神來,第二個可能性在她看來比第一個還要嚇人得多,她想了想,又倒了一盞茶,再次喝了下去。
蘭晴萱看到她的樣子有些好笑,在她的身側坐定道:“四哥的性子可能是有些彆扭,但是他真的沒有有壞的心思,今日的事情我覺得只是一個意外,你不要和他一般計較。”
田問秋淡聲道:“王妃,你也和萼兒的想法是一樣的嗎?”
蘭晴萱的眸光微微一動後淡聲道:“這種事情在我看來,終究是要你情我願纔是,就算四哥真有那樣的想法,那也需要得到你的同意。”
田問秋將手中的杯子抱得緊了些道:“但是我不喜歡他。”
她的話說得非常的堅決,沒有一點轉彎的餘地。
蘭晴萱聽到她的這句話倒也不意外,畢竟不管哪個女子,遇到楚離歌那樣行事的男子,就算是他的家世再顯赫,所是也很難生出一分好感來。
蘭晴萱淡笑道:“看一個人有時候不能只看表面,還得用心去看,你此時不喜歡他不過是因爲他行事無狀,但是你再細細想想,就能發現他並無惡意。”
“他有無惡意我不太乎。”田問秋淡聲道:“因爲我心裡並不喜歡他,所以我一點都不在乎。”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卻道:“你若真不在乎的話,會一個人躲在這裡生悶氣嗎?你若真的一點都不在乎的話,會聽到萼兒那樣說,就抱着水狂喝嗎?”
她這句話可以說是一針見血。
田問秋聞言呆呆地坐在那裡,她抿了一下脣道:“我……我只是生氣。”
蘭晴萱微微一笑道:“你生氣是很正常的,人對於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人,就算那人做得再出格,也未必會生氣,而是想辦法對付他。”
田問秋的眸閃了閃,她此時不是太明白蘭晴萱話裡的意思,只覺得那些彎彎曲曲的心思,實在是有些煩人。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有些無可奈何,又輕聲道:“自從九皇子的事情發生之後,我就沒有想過要嫁人,在我看來,不管他存的是什麼心思,我心裡不喜歡他那就是不喜歡他,這個我是能確定的。”
蘭晴萱聽她將話說得如此肯定,她便覺得餘下的話也不能再勸下去了。
蘭晴萱淡聲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個聰明的女子,只是有些事情卻並沒有絕對,四哥的性子我也是知道的,他是遇到自己喜歡的女子時,就經常犯糊塗,犯暈,眼下他的行事也的確是過了些,你生氣再正常不過。拋開四哥的事情不談,問秋,你總不能因爲九弟的事情就拒絕這天下其他的男子,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田問秋的眸光微微一斂,輕輕點了一下頭道:“我明白王妃的意思。”
“把你的心門打開。”蘭晴萱輕聲道:“給自己一個機會。”
田問秋呆坐了半晌,輕輕咬了一下脣,眼裡有了一抹淡淡的傷感。
蘭晴萱看到田問秋的樣子知上次簡單的事情對她的觸動是極大的,只怕一時半會田問秋都很難從那件事情裡走出來。
第二天一個消息震驚了整個京城,被關在死牢裡的曲綰心不翼而飛,她手上的腳銬和手銬都完好無損的散落在死牢裡。
由於她是皇帝親自下旨處以凌遲之刑的人,所以對於她的看管比其他的犯人都要嚴得多,除了簡鈺之外,這些天來沒有任何人來探望她。
而她之前那樣算計簡鈺,簡鈺也不可能會設計幫她逃走。
她的消息不見是死牢的獄卒來提她去行刑發現的,當時獄卒還以爲自己的眼花了,可是她人又的的確確消失了。
她失蹤的時候,甚至牢門上的大鎖都沒有動。
最最讓人稱奇的是沒有任何人發現她是何時逃走的,她的牢房裡也沒有任何異常。
刑問的刑司過去審查的時候,發現裡面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這個案子,頓時成了整個京城的年度最離奇的案子。
刑部也覺得這件事情很打他們的臉,犯人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逃走了,這事前所未有,最重要的是,這個犯人還牽扯到洛王、賢王,且還是皇帝親自下旨賜死之人!
當天上午,刑部就有人到洛王府來問簡鈺當時他見曲綰心的時候可有任何異常,簡鈺想了想後道:“本王想不出有任何異常,本王那天去看她的時候,只是想問問她爲何要背叛本王。”
這個答案說了也等於沒有說。
刑部的人離開之後,蘭晴萱看着簡鈺道:“曲綰心這般逃走,實在是太過詭異,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簡鈺淡淡一笑道:“這件事情在我看來就很簡單,曲綰心在王府的謀士之前曾有一手絕技。”
“絕技?”蘭晴萱有些好奇地道:“什麼絕技?”
簡鈺的眼睛微微一眯後道:“開鎖的絕技。”
蘭晴萱愣了一下,有些吃驚地看着簡鈺,簡鈺淡聲道:“她之前一直沒有逃走,是因爲她覺得人生生無可戀,也有可能是因爲你之前下在她身上的人藥,那個時候藥效還沒有消。”
“所以你那天去看她,是想她活下去?給了一個她活下去的理由?”蘭晴萱輕聲問道。
簡鈺淡聲道:“算不上,我當時只是想從她的嘴裡知道傾詩的下落。”
蘭晴萱的眸光閃了閃,簡鈺又道:“在我的心裡,也是巴不得她死的。”
蘭晴萱沒有說話,簡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後,過了半晌之後才道:“只是我在見到她的時候我就改變了主意。”
蘭晴萱有些不解地看着簡鈺,簡鈺又道:“在這個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想讓曲綰心去死,她那樣設計害了你,又那樣背叛了我,她就算是死上十次都不算多。”
“但是你終究沒有殺她。”蘭晴萱有些悶悶地道,不是她殘忍,也不是她狠毒,而是曲綰心做下的事情,的確是該死。
不說曲綰心綁走傾詩,在南方的時候對她趕盡殺絕,光說曲綰心回到京城之後,設計坑害簡鈺和夜瀾的事情,就夠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簡鈺聽到她的話裡有些煩悶的語氣,他輕輕一笑後將她擁進懷裡道:“我放走曲綰心不是因爲我對她留有之前的情份,而是她有她的用處。”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簡鈺的眼睛微微眯起來道:“因爲曲綰心就是一把雙駐刃劍,她能害我,同時也能害簡義。”
“你說的是有道理,但是她已經背叛過你一回了,你就不怕她再背叛你一回?”蘭晴萱反問道。
簡鈺的眼裡有了一抹殺機,他冷冷一笑道:“曲綰心不會再有那樣的機會。”
蘭晴萱知他平素做事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且行事都是極爲周全的,她輕聲道:“你如何能肯定?”
“我在曲綰心的身上下了一種藥,那種藥會發出一種特別的味道,只要用追蹤鳥就能找到她的蹤影,所以以後她若是再有風吹草動的話,我的人隨時可以殺了她。”簡鈺淡聲道。
蘭晴萱聞言輕輕鬆了一口氣,卻還是覺得簡鈺這一次在處理曲綰心的事情上太過冒險了些。
她輕輕咬了一下脣,簡鈺又道:“晴萱,相信我的判斷,曲綰心在整件事情裡發揮着我們意想不到的作用,你且看着吧!”
蘭晴萱輕聲道:“我自然是相信你,只是……”
只是眼下京中風去變幻,在這個時候,他們其實是輸不起的。
這話她沒有說出口,但是簡鈺卻是明白的,他輕摟着她道:“不用擔心,我有分寸的。”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不管怎麼樣,她都相信簡鈺的判斷。
與此同時,簡義就算被禁了足,也依舊聽到了曲綰心越獄的消息,他的眼裡有些吃驚,死牢是什麼樣的地方,他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大秦建朝開始,就沒有人能從死牢裡安然無恙的逃出來。
曲綰心這樣無聲無息越獄成功的,還是第一人。
簡義有些好奇,曲綰心是如何逃走的?
他將所有的事情想了一番,最後把目光放在前去看曲綰心的簡鈺身上,只是這個念頭纔在他的腦中生出來,他就直接否認了。
他太清楚簡鈺的性情了,簡鈺是容不得任何人背叛的,曲綰心不但背叛了他,而且還害得簡鈺慘些因此被皇帝猜忌,從而喪了命。
曲綰心做下這樣的事情,簡鈺不直接殺了曲綰心就算是好的了,更不要說救曲綰心了。
只是如果沒有人幫曲綰心的話,那麼她又是如何從死牢裡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走的?
簡義的手輕輕敲了一下桌面,他聽得身後有些動靜,他扭頭一看,竟見曲綰心就站在他的身後,他頓時嚇了一大跳,往旁邊連避了好幾步。
曲綰心看到他的表情後冷冷一笑,這個男子之前說有多麼多麼的喜歡,說可以爲她付出一切,可是此時不過是看到了越獄後的她,就嚇成了這副樣子。
他的感情還真不是一般的淡薄,她不由得想起了知良,之前她有事的時候,知良都會想方設法地護着她,她知道,她這一生都不可能再遇到像知良那樣對她的男子了。
她的心裡一片闇然,面上卻微微一笑道:“王爺看到我怎麼露出這樣的表情?我又不會吃人。”
簡義見她看起來比往日瘦了些,她的臉上還有些傷,看起來沒有往日那麼明麗動人,那雙眼睛裡似乎還有幾分陰鬱的成份,讓他有些看不清究竟。
他知道他的賢王府如今被皇帝和簡鈺盯得緊得很,此時若是發現曲綰心在他這裡,會給他帶來一大堆的麻煩。
他當即輕聲問道:“你怎麼來呢?”
“我想王爺了。”曲綰心微微有些委屈地道:“王爺之前說很愛我,可是那天事發時,王爺沒有爲我說一句話,我心裡難過。然後我進到死牢之後,王爺也沒有來看我一眼,我心裡更加難過。我心裡記着王爺的恩情,想着王爺不來找我,那我就來找王爺吧!”
她的語調很是平和,也很是和緩,一雙眼睛裡染上點點愁緒,很是乖巧可愛。
簡義看到她的這副樣子心裡倒又軟了些道:“可是綰心,你來這裡是真的不合適。”
“王爺這是不想管我了嗎?”曲綰心淡聲道:“王爺若是真有這個想法的話,我也不敢強求王爺,我現在便從王府離開便是。”
簡義是知道她的本事的,他發自內心覺得曲綰心是有些用處的,只是現在將曲綰心留在王府裡也是有些風險。
這中間和利益和風險是並存的,他將這件事情權衡一番卻也算不清楚這中間到底哪個佔了上風,他輕聲道:“你打算去哪裡?”
曲綰心輕聲道:“我的家我是絕對回不去了,洛王府我肯定也是回不去了,王爺本是我最後的依靠,但是王爺如今已經容不下我了,我也無話可說。”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後道:“王爺放心好了,以我的手段,沒有人發現進了王府,我此時離開,也會悄無聲息的離開。”
她說得淡定,一雙眼睛微微斂着,那模樣嬌柔而又無助,只是她的眼裡又透着一分倔強。
簡義原本是想在她的面前再裝上一裝,只是此時又覺得這樣裝的話可能太過冒險。、
他輕聲道:“若你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我再送你一些盤纏吧!你我這一生也許是沒有緣份了,但願我們來世有緣。”
他說完取出幾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了曲綰心。
曲綰心看到那些銀票眼裡滿是寒霜,這個渣渣,果然是一利用完她就想過河拆橋。
若她之前還有一分相信他的話的話,那麼此時那一分話也不信了。
只是他若是想利用完她之後就過河拆橋,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的眸光裡透出了一抹淡淡的寒氣,只是那寒氣斂得極快,簡義根本就沒有發現。
曲綰心輕聲道:“多謝王爺,王爺對我的情意,我會銘記於心的,我原本還有好幾個對付洛王的方案,如今怕是也沒有機會跟王爺細說了。”
簡義聞言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雖然現在所有的人都說簡鈺病重難治,就算現在皇帝將簡鈺所有的權利都奪走了,但是他還是覺得,簡鈺是這一堆皇子中最有能力的一個,也是和他竟爭皇位最強大的對手。
他心裡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簡鈺並不像外間傳聞的那麼脆弱。
他的眸光深了些,他原本還在糾結將曲綰心留下來的用處和風險,此時曲綰心的用處已經佔了上風。
他忙柔聲道:“綰心,其實我也萬分捨不得你走。”
曲綰心微微擡眸,那雙眸子明亮中又夾纏着哀怨,眼裡又似有驚喜滲出來一樣,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道:“王爺。”
簡義伸手將她摟進懷裡把心一橫道:“不要走,留下來陪着我吧!”
曲綰心輕泣了一聲道:“若是我若是留下的話怕是會給王爺帶來很多的麻煩,我的行蹤若是泄露的話,皇帝怕是會治王爺的罪。”
“我會將你保護的好好的,不會讓你有半點損傷。”簡義柔聲道:“我方纔狠心讓你走的時候,我的心裡難受至極,剛纔你轉身的時候,我甚至有一種錯覺,總覺得你此時若是走了,我會後悔一輩子。”
曲綰心在他的懷裡輕泣道:“王爺,我其實也捨不得你!”
她的聲音嬌嬌柔柔,此時這般說着話,透着無限的依戀。
在這刻,曲綰心的心裡其實是有些噁心的,但是就算是再噁心,她知道她都需忍着。
簡義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背,柔聲道:“所有綰心,你留下來吧!就算我這一生傾盡所有,我也要護你周全,再不會讓你受一點損傷。”
曲綰心想起當實事發時他的態度,她的心裡一陣惡寒。
他的話,曲綰心自然一個字也不會再相信,這個男人真不是一般的虛僞。
她伸手摟着他的腰,輕輕點了一下頭後道:“但是我還有些害怕,怕上次那樣的事情會再次發生。”
“絕對不會!”簡義柔聲道:“這事我可以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再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曲綰心微微擡眸看向他的眼睛,卻見他的眼裡此時竟是濃濃的情意,她頓時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是個撒謊高手,說起假話來,那和真的沒有本質的差別。
簡義看着她的眼睛道:“上次事發時,我並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所以我沒有辦法來幫你。而後我又被父皇禁了足,實在是有心無力。”
曲綰心輕聲道:“我知道的,王爺的心裡是有我的,這樣就足夠了。”
她頓時就明白,如果一個男子要騙一個女子的話,那麼是可以找到無數的理由和藉口,只看那個男子的情商夠不夠高,能不能哄得了那人女子。
然後也得看那個女子是不是看穿了這中間的把戲,會不會上他的當。
簡義將她摟得更緊了些道:“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曲綰心輕聲道:“好,我以後都不要和王爺再分開,以後再幫王爺謀劃諸多事情時,我會加倍的小心,不會再讓自己陷於險境,從而連累了王爺。”
簡義覺得今日的曲綰心比起之前來要粘人得多,他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只是他再細細一想,又覺得她現在這副樣子也是正常的。
他覺是曲綰心那樣的一個如今已經一無所有,再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之後,心裡必定是害怕。
曲綰心就算是再聰明,再能幹,但是她終究是個女子,終究會有她脆弱的一面。
他這麼一想又覺得安心了許多,更加覺得往後曲綰心能好好利用了。
因爲曲綰心可能是天底下最瞭解簡鈺的人之一,同間她也知道簡鈺的很多弱點。
簡義甚至還覺得曲綰心以後必定會對他的事情更加用心,會更加盡心盡力的去幫他對付簡鈺。
他這麼一想,便又覺得此時就算是在曲綰心的面前裝一下也不是那麼難受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曲綰心還有着極爲出色的容貌,細算起來,他也不是太吃虧。
正在此時,房門被人推開,賢王妃走了進來,她進來後看到兩人的樣子,頓時愣在了那裡。
賢王妃也是認識曲綰心的,也聽說了曲綰心被抓和越獄的事情,此時看到這光景,她的眼裡一時間極爲複雜,她忍不住道:“王爺,曲姑娘,你們……”
後面的話她不知道該怎麼說,眼裡卻有了一抹淚光。
賢王妃的性子溫婉,不像前太子妃薜楚珊那麼強勢,所以如今的賢王府裡已經有好些女子,只是她對於這些事情是能容忍的,而曲綰心又絕對是這中間的特例。
簡義見她站在門口,他不想再讓更多的人知道曲綰心在王府裡,於是他伸手一把將賢王妃拉進了房間,然後把門關上道:“雙雙,我是真心待綰心的,希望你能容得下她。”
雙雙是賢王妃的閨名,他這番話其實不是說給賢王妃聽的,而是說給曲綰心聽的。
賢王妃輕聲道:“王爺,非我容不下曲姑娘,而是……”
她說到這裡咬了了咬脣後道:“而且曲姑娘得罪了父皇,已經被父皇下旨凌遲的,此番逃出來躲在賢王府裡,若是事情敗露,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些事情我當然知道。”簡義輕嘆一口氣道:“但是上次的事情是洛王陷害綰心的,這件事情和綰心並無關係,她是被冤枉的。”
賢王妃看了看簡義,見他的眸光很是冷靜,也透着沉穩和不容拒絕。
賢王妃知道簡義的性子,他素來是個說一不二的,此時在她的面說出這件事情來,那麼不管她是否同意,這件事情他都會去做的。
賢王妃和簡義做了多年的夫妻,自也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的心裡微微發寒,在這一刻,她倒盼着她能有薜楚珊那樣的手段,那樣的話簡義就不敢如此名正言順的欺負她了。
她輕聲道:“王爺既然已經拿定了主意,那我也無話可說。”
簡義伸手拉過她的手道:“你素來賢惠,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雙雙,能娶到你,實是我前世修來的福氣。”
賢王妃心裡委屈的要命,此時聽到他的這句話又覺得假得不得了,只是她終是個性子綿軟的,很多事情也做不出來,她看了曲綰心一眼,輕抿了一下脣,扭頭就欲離開。
卻沒料到簡義又道:“雙雙,綰心在王府裡的事情你萬不可告訴任何人,就算是岳父岳母都不可以。”
“我知道這中間的利害關係,自不會對人言。”賢王妃輕聲道。
簡義點頭道:“我知你素來行事是知道分寸的,綰心在王府裡,交給其他人來照顧我也不放心,你就多花些心思來照顧她吧!”
賢王妃暗暗咬了一下牙,心裡惱得緊,卻還是不敢惹他生氣,輕聲道:“曲姑娘既然是王爺看中的人,我這個當家主母自然會照顧好她,王爺儘管放心便是。”
簡義的眼裡透出了一抹滿意,讚道:“雙雙真是本王的好賢內助。”
賢王妃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然後轉身離開了。
曲綰心看到簡義和賢王妃這般相處的光景,她不由得想起簡鈺和蘭晴萱相處的光景,他們兄弟二人同樣是王爺,但是在處理家務事上的區別真不是般的大。
曲綰心發自內心替賢王妃感到悲哀,一個女子遇到這樣一個相公,還能裝各種大度,不用說做了,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噁心。
她此時心裡又有些羨慕起蘭晴萱來,蘭晴萱何其幸運,遇到了像簡鈺那樣的男子。
她輕嘆了一口氣,簡義問道:“怎麼嘆起氣來呢?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曲綰心原本只是在心裡嘆氣的,此時卻泄露了她的心事,她輕聲道:“我只是在感嘆王爺和王妃好生恩愛,王妃又是如此大度的女子,王爺好福氣。”
簡義笑道:“雙雙人很好的,你以後和她熟了之後就會知道的,她只是有些膽小,今日纔會說出那樣的話來,你不用放在心上。”
曲綰心想說你就是看着人家脾氣好,所以才那樣欺負她。
只是這是簡義的事情,她自不會多加干預,她輕輕一笑:“王妃能答應讓我留在王府裡,我就已經很開心了,又哪裡還敢生王妃的氣?”
簡義拉着她的手道:“你也是這天底下難得的聰明人,本王能得到你,實在是太幸福了。”
曲綰心靠在簡義的胸前,面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心裡卻冷若寒霜。
只怕簡義這樣的話對無數的女子說過,此時她聽着,只覺得假到極致。
她突然就又想起知良來了,那樣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卻因她而死,她覺得她這生許是都會爲這件事情難過,爲這件事情後悔。
然,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自上次皇帝將簡鈺在朝中的權利奪走之後,朝堂上下也一片風平浪靜。
朝中的官員們原本都在那裡觀望,想看看皇帝到底是什麼心思,於是在那片平靜的表面下,又有波瀾在涌動。
衆大臣覺得皇帝應該是屬於簡義的,因爲諸多皇子中,除了簡鈺之外,就數他和簡單最爲優秀,而簡單的性子平淡,對那個位置沒有半點興趣,所以朝臣們自然早就將簡單的名字從奪嫡這件事情中劃開了。
而上次皇帝遇刺的事情,皇帝雖然將這件事情瞞下了大半,但是還是否有不少的大臣知曉了些許風聲,畢竟的皇帝在處置簡鈺和簡義的事情上,皇帝是偏幫着簡義的。
因爲有了這分認知,所以當簡義一個月的禁足之期滿了之後,便有不少的大臣去賢王府裡走動,簡義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此時應該避一下嫌,所以對於那些上門求見的大臣,他差心腹將他們的名單記了下來,然後再將他們的名字和官職以及平素的政見列出來。
他將那些大臣們的名字列出來之後,就又在心裡將他們的心思稍一猜測,然後再選出幾個他覺得可用的大臣的名單,再差他的心腹給他們送了回禮。
那些大臣們看到他的這般態度後,心裡也明白他的心思,機敏一些的第二天又到賢王府送上拜貼,這一次簡義卻將他們都見了。
沒有人知道他見那些大臣們都說了些什麼,但是很多人卻又都知道,他這般見那些大臣有他的用意。
因爲他的這一番動作,京中原本就有詭譎的氣息頓時又濃郁了許多。
簡義的舉動同時傳到了皇帝和簡鈺的耳中。
皇帝聽到下面的人告訴他情況的時候,疏影正在替他磨墨。
皇帝對疏影之所以敢如此寵愛,不過是因爲知道她沒有有孃家可以倚靠,而她又從未起過復國的心思,所以諸多政事,皇帝也並不瞞她。
因爲上次皇帝猜疑她的事情,皇帝爲安撫她的情緒,將她晉位成貴妃,封號還是麗字,所以如今宮裡的人都稱疏影爲麗貴妃。
而皇帝之前並沒有封貴妃,皇后又被廢了,所以如今疏影已經是後宮褚妃中份位最高的。
後宮的妃嬪對於皇帝對疏影如此寵愛頗有怨言,可是偏偏皇帝寵得緊,再加上這一年多來皇帝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後宮的妃嬪有些觸了他的忌諱,直接就打進了冷宮,所以衆妃嬪雖然對這件事情有意見,卻也不敢明言,明面上看到疏影的時候,還得說幾句客氣話,還得再行個禮,畢竟疏影的位份高於她們。
而這些妃嬪中對疏影最不滿的當數玉妃和淑妃。
這兩人明裡暗裡沒少給她使絆子,她都能輕易化解,有好幾回還讓兩人鬧了個灰頭土臉。
因爲簡鈺和蘭晴萱的關係,疏影和賢妃近來走得比較近。
自從上次皇帝禁了賢妃的足,而後又解了賢妃的足之後,兩人就又走得近了些。
疏影本是聰明人,正知道皇帝的弱點,再加上她根本就不喜歡皇帝,所以對於皇帝的那些寵愛她很是淡然,沒有一點恃寵而驕的樣子。
她這般冷靜自持的樣子,反倒讓皇帝更加欣賞,在皇帝看來,她和其他的妃嬪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待她也就更加好一些,偏她大部分時侯又都對皇帝用了些小手段,使得皇帝感覺她無比懂事,又知曉分寸,再加上人又長得千嬌百媚,一時間寵冠後宮。
此時疏影聽到線人的回報,她的心裡覺得有些好笑,皇帝可能是因爲當年登基的事情,所以如今對他的幾個兒子都防備得緊,上次看起來是維護了簡義,可是在皇帝的心裡,怕是心裡還有一堆的猜疑。
皇帝的面色此時不是太好看,冷聲道:“這逆子當真是無法無天了,這是要結黨營私了嗎?在他的眼裡,還有朕這個皇帝存在嗎?”
疏影對於這些事情從來都不插嘴,她靜靜地站在那裡繼續磨墨,就好像沒有聽到皇帝的那番話一般。
線人自然也不敢接話,只問道:“皇上,還要盯着賢王府嗎?”
“給朕盯緊了。”皇帝冷着聲道:“朕倒想看看這渾帳想要做什麼。”
他這樣說,那便是心裡真的惱着這件事情,也很是忌諱這件事情。
線人退下後,皇帝看了一眼疏影道:“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疏影知道皇帝的話是個坑,因爲皇帝是知道她和蘭晴萱的關係不錯,平素不管什麼事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此時她若是對簡義落井下石的話,那麼皇帝必定會對她生疑。
她輕聲道:“臣妾蠢得緊,看不明白這中間的細處,但是皇上若是生氣了,那麼想來是五皇子有做得不對的地方。至於到底是哪裡不對,臣妾就真的不知道了。”
她這話說得無比聰明,皇帝看了她一眼,眼裡有了幾分笑意,他淡聲道:“這些事情是朝堂之事,你不懂原本也是極正常的。只是這件事情朕還是想聽聽你的意見,你且對朕說上一說。”
疏影只差沒在心裡罵娘了,卻還是淡定地道:“皇上你就饒了臣妾吧,臣妾連這件事情是怎麼回事都不知道,又如何能發展意見?皇上這樣爲難臣妾實在是太不厚道了。”
這樣的話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說。
皇帝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地道:“這樣就叫朕爲難你嗎?你平素是個聰明的,這些事情又豈會一點都看不出來?”
疏影扁着嘴道:“若皇上真在個臣妾說的話,那臣妾就直說臣妾心裡的想法了,五皇子原本就是個聰明的,他此時結交幾個朝庭大臣是極平常的事情,再則往後皇上若是將大秦的基業交給他,他終究也需要親自來處理一些事情,左右早晚都要處理的事情,現在先學着處理,那也是好的。”
皇帝的眸光當即就冷了下來,問道:“怎麼?連你都認爲朕要將皇位傳給他?”
“難道不是嗎?”疏影反問道:“皇上對五皇子如此寵愛,再加上五皇子又是諸多皇子中最優秀的一個,由他來繼承皇位實在再妥當不過,皇上若不想將皇位傳給他,又豈會如此寵着他?”
她這句話倒將皇帝給問聞着了,他淡聲道:“你覺得朕很寵着他嗎?”
“是啊!”疏影答道:“皇上遇刺那天晚上的事情,朝中的大臣們是不太清楚,但是皇上你的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那天晚上根本就是五皇子設的局,那是因爲他知道這個局裡的主要人物夜瀾是絕對不會傷到皇上的,也知道洛王得義氣,是不可能不管夜瀾的,所以他纔敢那樣佈置。那件事情又的確沒有傷到皇上分毫,事後皇上只禁了他一個月的足,想來是已經原諒他了。”
皇帝的眸光輕斂,冷聲道:“原來你心裡都是這樣想的,那麼其他人必定也有類似的想法。”
疏影沒有再說話,皇帝坐在那裡想了半晌,然後才幽幽地道:“是啊,這所有的一切他都算計到了,包括夜瀾的行事,但是如一來,他的膽子也太大了些!現在這樣的光景就算計到朕的個身上來了,當時若是夜瀾起了其他的心思,真的動釘機的話,那麼朕的處境就會有危險。”
皇帝如今天再想起那件事情來只覺得破綻極多,因爲當時如果簡鈺的心裡真的要行行刺之事的話,那麼就不止派那麼一點暗衛過來了,以簡鈺的帶兵能力,能輕易將他擊殺於那間小廟裡。
皇帝想到這些後,心裡又生出了一絲複雜。
疏影輕笑道:“五皇子有賢王之名,平素處事最是賢明,又如何會讓皇上身陷險境?”
“賢明?”皇帝冷聲道:“他如今倒是厲害得緊,竟就有了賢名。”
疏影扭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裡滿是猜忌和不屑。
疏影知道今日的火煽到這裡就差不多了,於是她微微一笑道:“皇上,秋日天氣燥得緊,先吃個梨潤潤肺。”
皇帝看了疏影一眼,見眼前的女子嬌媚可人,一雙眼睛裡滿是溫柔,看着這樣的她,皇帝不由得想起他年青的時候,他當即輕輕點了一下頭。
簡鈺聽到消息的時候則在牆角和蘭晴萱一片一片的在摘着菊花。
此時已值初秋,早開的菊花已經開了花,這種早秋的菊花雖然不及深秋的那麼耐寒,但是藥用價值卻是極好。
今日裡蘭晴萱想給簡鈺做菊花餅,原本簡鈺說做那麼個餅子實在是太過費事,讓她不要折騰了,她就直接將他拉出來幫她摘,理由是她一個人摘不了那麼多,簡鈺做爲她的夫婿理應幫她。
簡鈺聽她說得理由相當充分,心裡有些好笑,偏她說他是她的夫婿裡那種感覺是極致的好,素來不做這些事情的洛王爺做起來倒很是開心。
只是簡鈺那雙上陣殺敵的手做起這些細活來其實是有些笨的,他習慣了大開大合的做事方式,這事他做不了一刻鐘就覺得腰背發酸。
偏蘭晴萱還要摧他讓他稍快一些,那花朵那麼小,他覺得再快也快不起來,不由得抱怨了一句:“這事做得太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