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聽簡鈺這樣說,便沒有勉強,當即拉着錦娘子對着兩人施了一個禮,然後纔在兩人的下首坐下。
簡鈺知夜瀾的性子,便也由得他去。
錦娘今日着了一身精緻的錦衣,襯得她整個人看起來明麗照人,一雙剪水瞳裡透着無盡的溫柔,和往日有些區別。
蘭晴萱看到這樣的錦娘嘴角微勾,眼裡的笑意濃了些,笑道:“你們如今已經成親了,我心裡好生開心,我此時有些明白你們之前爲何總急我是否有孕之事。如今看到錦孃的樣子,我也想要摧上一句,你們要多加努力,錦娘早些有孕。”
夜瀾嘻嘻一笑道:“這事王妃不用太操心,我知錦娘如今年紀也不算小了,不能再拖了,而我也想早日做上父親!”
簡鈺拍了拍夜瀾的肩道:“有這覺悟,相當不錯。”
蘭晴萱和簡鈺對視了一眼,蘭晴萱微笑道:“昨日裡人多,有些亂,你又喝多了,所以我們沒將送你們的新婚禮物給你們。”
夜瀾笑道:“這事是王爺之前就允了我和錦孃的,不管王爺和妃送多重的禮,我和錦娘都會笑着受了。”
錦娘聽他的話說得有些沒大沒小,當即擰了他一下,他輕笑一聲道:“不要擰我,今日我們是真的不需要跟王爺和王妃客氣。”
錦娘有些無語,蘭晴萱抿脣笑道:“對啊,錦娘,你不需要跟我們客氣的,再說你們才新婚,在這個時候,你們是最大的。”
她說完輕輕拍了一下手,傾詩拿着一個托盤走了出來,上面蓋着了塊紅布,她將紅布揭開後,上面放着的是一套藍寶石的頭面。
居中的那顆藍寶石足有手指頭那麼大,一個看就價值不扉。
這一套頭面錦娘認得,是之前簡鈺送給蘭晴萱的,之前錦娘替蘭晴萱收那套頭面的時候,她因爲極喜歡藍寶石,所以當時在收的時候細細摸過,還多看了幾眼,想來是她當時的細微動作引起蘭晴萱的注意,所以蘭晴萱纔會將那套頭面送給她。
錦娘還知道,這套頭是宮裡頂級的工匠花了很長時間精能打磨而成,上面的圖案做得甚是講究,精美絕倫,在這個世上,這樣的頭面只此一套。
錦娘有些吃驚地看着蘭晴萱,蘭晴萱淺笑道:“夜瀾,替錦娘帶上,看看好不好看。”
夜瀾也是識貨的,知這一套頭面不說價值連城,那也是珍品裡的珍品。
他看了錦娘一肯,錦娘急道:“王妃,這套頭面實在是太珍貴了,我能要!”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上次南下的時候,遇到危險的時候,你數次爲我挺身而出,錦娘,上次若沒有你,我必定不能平安找到王爺,在我的心裡,你的地位無比重要。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情份,不是用這東西就能體現的,我將這一套頭面送給你,只是覺得它很配你。”
錦娘輕聲道:“王妃言重了,那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的事情。”蘭晴萱輕聲道:“我知你的心思,你也當知我的心思,就不要再推遲了。”
錦孃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她覺得她真的是無比幸運這纔會遇到蘭晴萱這個主子。
蘭晴萱又道:“你和夜瀾成親,我是發自內心的替你們開心。”
錦娘輕輕吸了一下鼻子,夜瀾輕聲道:“多謝王妃。”
他說完取出那套頭替錦娘戴上,錦娘極襯藍色,這一套頭面一戴上,整個人頓時華貴了不少。
“真好看。”夜瀾由衷讚道。
錦孃的臉微微泛紅,蘭晴萱看到兩人的樣子微微一笑。
簡鈺在旁道:“晴萱已經送了東西了,現在輪到本王了。”
夜瀾原本就覺得那一套頭面已經很貴重了,簡鈺和蘭晴萱送了這一套也就可以了,沒料到簡鈺還有東西相送,他愣了一下道:“王爺還有東西送?”
“廢話!”簡鈺白了他一眼道:“本王之前說過要送你一個大禮的,若是不給你,往後還不得落個話柄,天天被你說。”
“不敢。”夜瀾笑道:“王妃送的東西已經很貴重了。”
他說的是心理話,主要是錦娘很喜歡,那一套頭面裡又有蘭晴萱對錦孃的姐妹之情,在他看來已經夠了。他那天在簡鈺那裡雖然開玩笑說要個大紅包,但是他並不是一個貪心的人,得到那套東西他已經相當知足了,覺得不能再讓簡鈺夫婦爲他們破費了。
簡鈺笑道:“那是晴萱送給錦孃的,現在是本王送給你的。”
他說完打了一記響指,呂萼兒從一旁端着一個托盤過來,簡鈺將上面的紅布揭開之後,下面放的是一疊銀票並一些文書。
簡鈺先拿起銀票遞給夜瀾道:“男子漢大丈夫,在家裡要有地位除了自身的能力和夫妻和睦之外,還少不了銀錢。這些銀票不算太多,便是若只是簡單過日子的話,這一生也差不多夠用了。”
夜瀾失笑道:“王爺,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實在。”
簡鈺的嘴角微勾道:“那是因爲本王瞭解你。”
夜瀾也不跟他客氣,拿起銀票塞到錦孃的手裡道:“以後家裡由你來管,所以銀票也全給你。”
他如此坦蕩的行爲,倒讓錦娘有些不好意思。
蘭晴萱看到這光景輕笑一笑,發自內心覺得兩人無比的般配,夜瀾會是個相當不錯的相公,錦娘嫁給夜瀾也當真是有福氣的。
簡鈺笑了笑,從托盤裡又拿出一張紙遞給夜瀾道:“雖然你們決定婚後住在王府裡,但是你們終究需要有自己的私產,這是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往後你們若是不想在王府裡住了,就可以直接搬出去住。”
在京中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值不少的銀子。
夜瀾愣了一下,在旁看熱鬧的戰殺無比羨慕地道:“王爺,我也想要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
“等你成親之後,本王也送你一套。”簡鈺大方地道。
這些年來他立下不少的戰功,皇帝賞了他不少的銀子,再加上他之前曾數次大敗敵軍,從對方那裡剿獲了很多的金銀珠寶,再加上他親王的優俸碌,這些年來累積了巨大的財富。
再加上他這些年來也沒有給哪個朝臣送禮,出項不多,進項卻源源不斷。
戰殺當即歡喜地道:“真的嗎?就算是爲了王爺送的宅子,我也要早些成親!”
他說完看着站在他身邊的傾詩道:“要不你嫁給我吧?”
傾詩原本就覺得他有時候有些呆,有些犯二,對他的印象算不得太好,她才聽到戰殺之前說要娶呂萼兒,此時又說要娶她,如此行徑,實在太輕浮了!
她當即瞪了他一眼道:“滾一邊去!不嫁!”
戰殺扁了扁嘴道:“不嫁就不嫁,那麼兇做什麼。”
傾詩扭過頭懶得理他。
衆人看到這光景都笑了起來,夜瀾笑道:“戰殺,你若是這副樣子的話,只怕這一輩子也娶不到媳婦。”
戰殺聞言頓時滿是沮喪。
簡鈺笑了笑後又從托盤裡取出最後一樣東西遞到夜瀾的面前道:“這封信是本王花了些心思纔得到的,我相信這信裡的內容會解開你的心結。原本想着以後再給你,但是細細一想,這東西對你來講可能比錢財還要重要得多。”
夜瀾的眼裡有幾分不解,簡鈺示意他將信拆開。
夜瀾的眸光深了些,將信展開之後,一看到上面的字跡眼裡就有了幾分吃驚,原本淡定的神情也有了極大的變化,變得慎重起來。
他將信看完之後眼裡已經有了淚光,錦娘看到這光景眼裡有些吃驚,不知道那封信裡到底有什麼能讓他如此吃驚。
夜瀾看完之後起身對着簡鈺行了一個大禮道:“這封信對我的確是太重要了,多謝王爺!王爺送我的新婚禮物當真是無比貴重!”
原來夜瀾早年他的生母將他遺棄,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他心裡的結,也因爲這件事情他之前對於成親這件事情潛意識裡有屬於他的恐懼,雖然他娶了錦娘,也一心想着好好待錦娘,但是那件事情卻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簡鈺的這封信裡是他的生母親筆寫下的關於當年爲什麼遺棄他的原因,原來不是他的生母不愛他,而是當年有一得已經的苦衷,在他母親的心裡,也一直爲那件事情後悔。
這件心事,有一次在他和簡鈺遇到強敵的時候,他以爲他會死時,曾在簡鈺的面前提過一回,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起過,卻沒料到簡鈺竟已經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竟派人在找尋他的母親。
這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張紙,但是卻承載了太多的東西。
這一封信,對夜瀾而言極爲重要,勝過簡鈺送他的銀票和宅子。
簡鈺笑了笑:“往後你再不用去想那件事情了,往後你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夜瀾的眼裡有了一抹淚光,簡鈺待他的這分情,他必將永生永世放在心裡,在他的心裡,簡鈺已不是主子,而是至親的親人。
錦娘看到夜瀾的樣子嘴角微微一勾,她雖然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卻也替夜瀾開心。
夜瀾看着簡鈺道:“王爺,固蘭關有強敵入侵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王爺其實沒有必要將那件事情推出去,我願意替王爺出征。”
這是他的心理話。
因爲他最清楚鳳姬天是個什麼樣的人,也清楚鳳姬天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更知道若是這一戰勝了,大秦的兵權將有大部分落在鳳姬天的手裡。
也是昨夜是他的新婚夜,所以沒有人去打擾他,去跟他說固蘭關的事情。
等他今日醒來之後,他才知固蘭關出事,簡鈺又進了宮。
簡鈺淡淡一笑道:“這一次西莽來勢洶洶,他們和鳳姬天之間也不見得有多和,所以先讓他們折騰一番再說。你和錦娘纔剛剛成親,眼下這親的光景,我若是讓你去固蘭關,那也太過無情了些。所以這一次你就安心陪在錦孃的身邊,然後多多努力,早日生個胖小子出來。”
夜瀾聽他說得輕鬆,只是他跟在簡鈺身邊多年,自然知道這中間的種種,也就明白那件事情牽扯有多大,往後會有多麼可怕的結果。
他輕聲道:“可是,王爺……”
“沒有什麼可是。”簡鈺的嘴角微勾道:“本王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你也需要明白一件事情,兵權這事看起來牽扯甚大,但是在這個世上,不是誰拿到了兵權就一定能生出事情來。”
夜瀾聞言眼前一亮,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輕笑道:“聽王爺的口氣,似乎是早有所備?”
“沒有。”簡鈺淡聲道:“這一次的事情完全是臨時起意。”
夜瀾的眼裡頓時又有了幾分擔心,簡鈺淡淡一笑道:“不過就算是臨時起意,我對自己也很有信心。鳳姬天雖然有些手段,但是細算起來,他只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罷了。當年他做的那些事情朝中雖然沒有太多人敢明言,但是個知道的卻不在少數,而軍中的將士更是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所以這一次的事情,就算他大勝而歸,結果卻是未定的。”
夜瀾聽出了一些其中的門道,他的眸光微轉後道:“王爺的意思是……”
“本王沒其他的意思。”簡鈺笑道:“你一個新郎官,不想着你的新娘子,卻在想着那些打仗的事情,這樣殺不殺風景?”
夜瀾看了錦娘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頭。
錦娘輕聲道:“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倒是極欣賞夜瀾這樣的行事。王爺和王妃若有什麼事情吩咐的話,不管什麼時候,不用顧慮什麼,儘管吩咐便是。”
蘭晴萱素知她是個知進退,難得穩重的一個人,此時聞言輕笑道:“眼下是真的沒有什麼事情,難不成你以爲我王爺還跟你和夜瀾客氣?”
她這般一問,幾人倒都笑了起來。
夜瀾此時卻在想其他的事情,他對簡鈺是極了解的,知道他的這位王爺常能料敵千里之外,想事情更是難得的周全,這一次敢讓鳳姬天領兵打仗,那麼必定已經將最壞的打算想好。
往後就算是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簡鈺必定也是有法子應對的。
夜瀾這麼一想,心裡就頓時就安定了下來。
簡鈺和鳳姬天在王府前大打出手的事情很快就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在外人看來,簡鈺是真真切切地被鳳姬天打了,而且打得還很嚴重,因爲很多人都看到鳳姬天把簡鈺打得口吐鮮血,也有很多人看到王府的暗衛圍殺鳳姬天,更多的人看到蘭晴萱因爲鳳姬天打傷了簡鈺,而和鳳姬天斷絕了父女關係。
原本對於這一次鳳姬天去固蘭關的事情,朝中的大臣們都要有自己的猜想,朝堂之上,看起來好像是簡鈺在皇帝的面前提議讓鳳姬天去固蘭關的。
但是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朝臣們細想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頓時就明白鳳姬天和簡鈺只怕是不和的,而真正在皇帝面前提出讓鳳姬去固蘭關的人似乎是簡義。
如此一來,整個朝庭的格局又有了極爲微妙的變化。
衆大臣是都知道簡鈺和鳳姬天早年是有很大的過結的,只是因爲之前簡鈺娶了蘭晴萱,所以兩人的關係看起來改進了不少,但是如今看來,這件事情似乎和他們想像的不太一樣。
朝臣們在暗處都在議論,鳳姬天似乎和簡義走在了一起。
對於這兩人走在一起的事情,不同的大臣們有不同的想法,但是不管他們有哪樣的想法,鳳姬天投靠了簡義的事情了是極爲明顯的。
衆人的心裡對鳳姬天一時間極爲不屑,不管怎麼說,簡鈺都算是鳳姬天的女婿,可是此時,鳳姬天卻選擇幫助其他的皇子,而不幫助簡鈺,這事很能體現鳳姬天的性格。
在他們看來,鳳姬天之所以選擇幫助簡義,不過是因爲簡鈺的舊傷復發,身體差到極致,在皇帝的眼裡,簡鈺病重了,自然也就不可能繼承皇位。
衆人又想起鳳姬天在簡鈺和蘭晴萱新婚之時,他和簡鈺走得極近的光景,一時間都覺得他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卑鄙無恥的小人。
爲了利益,他可以捨棄自己的女兒女婿。
爲了利益,他可以不擇手段,可以用盡心機,甚至還當街打傷簡鈺。
而做爲這件事情的當事人鳳姬天,心裡同樣是極度惱火的,他也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一步。
所以他此時站在皇帝的面前時,也不清楚皇帝會如何想這件事情。
到了此時,他已經隱隱明白他是走進了簡鈺爲他設好的圈套裡了。
只是就算他明白了,此時也沒有用了,原因很簡單,他是真的將簡鈺打傷了。
鳳姬天的頭微微低頭,皇帝見他的面前不好,問道:“傷得可重?”
“回皇上的話,只是皮外傷。”鳳姬天答道。
其實在昨夜他初聽到固蘭關失守的事情,他就覺得這是一個極好奪得兵權的機會,所以昨夜他聽到皇帝讓簡鈺的人上戰場時,他的心裡是有些失望的。
他心裡是盼着這事有些轉機,卻沒有料到那個轉機來得如此之快。
只是這個轉機卻偏偏又是以陷阱的形式落在他的面前,他是把握不是,不把握也不是,各種不甘心和糾結在心裡糾纏。
皇帝看了他一眼道:“王府的那些暗衛們也真是沒大沒小了,竟這樣傷你,不管怎麼說,你也是簡鈺的岳丈,他也不拘着一點下面的暗衛。”
鳳姬天聽出皇帝這句責備的話裡其實滿是對他的試探,他輕聲道:“這件事情不關王府暗衛的事情,是臣失手打傷了王爺,他們護主心切,這心情臣也能理解。再則這些傷也只是皮肉之傷,並不妨事,只需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如今身負重任,容不得一點閃失。”皇帝嘆了口氣道:“遲些朕會多派幾個太醫隨軍,讓他們好生照顧你。”
鳳姬天忙謝了恩,皇帝嘆道:“也是這一次固蘭關的事情緊急,否則的話,朕一定讓你養好傷再去固蘭關,你現在這副樣子,讓朕很是擔心。”
“臣惶恐。”鳳姬天忙跪在地上道:“是臣不好,讓皇上擔憂了。”
皇帝看到這樣的鳳姬天倒想起簡鈺的好來,簡鈺的性子比鳳姬天要硬得多,每次出和徵前,也會讓皇帝更有安全感,更加放心。
眼前的鳳姬天卻是一副奴才的樣子,這樣的人皇帝都不知道他要如何打敗西莽人。
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道:“起來吧,這裡沒有外人,你在朕的面前也不用那麼拘禮。”
鳳姬天緩緩起身,皇帝又道:“你也是的,好端端地怎麼就和洛王動解起手來呢?你明知道他正病着,也不知道讓他一點。”
“臣該死。”鳳姬天輕聲道:“臣一時失手傷了洛王,還請皇上治罪。”
皇帝輕輕搖了一下頭,又問道:“朕還聽說你和洛王妃還在洛王府的門口大吵了一架?”
鳳姬天輕聲道:“臣和洛王妃有些誤會,所以……”
他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又道:“是臣以前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所以到如今,她要如何怨我都是我咎由自取。”
皇帝看了一眼他臉上的表情,眸光幽深如海。
他淡聲道:“你也的確是很不容易,不過她如今有孕在身,又親眼看到你傷了洛王,她心裡難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等這一次征戰完畢之後,你回來再好好哄哄她,想來就能化解你們父女之間的心結了。”
鳳姬天輕聲道:“皇上說的是。”
皇帝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這一次賢王力保你出征固蘭關,所以朕才允了這件事情,你覺得賢王如何?”
鳳姬天聽他問得如此明白,心裡也很煩,卻還是耐着性子道:“賢王和洛王兄弟情深,知洛王身體不好,所以想讓臣爲洛王分擔一些,這是賢王的一番好意。臣覺得賢王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他這話答得不可謂不小心,不可謂不用心。
鳳姬天知道出了他打傷簡鈺的事情之後,不管他在皇帝帝的面前怎麼解釋,皇帝都會覺得他和簡鈺之間的關係極差,他已經站到簡義這一邊了。
這件事情既然木已成舟,那麼就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乾脆將話說白。
皇帝聽到他的話後微微點了一下頭,卻又淡聲道:“賢王有賢王之名,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他這些年來的確行事很是妥當,也很合朕的心意。”
鳳姬天暗暗鬆了一口氣,輕聲道:“皇上有賢王這樣的皇子相助,往後想來會更輕鬆不少。”
皇帝笑了笑道:“可不是嘛,朕的這個五皇兒很是貼心,行事也甚和朕的心意,朕年紀也大了,有些時候也覺得精力不濟,皇子們也都年長了,能替朕解憂了。”
鳳姬天聞言心裡一喜,自從皇帝廢掉簡仁之後,就一直沒有過立太子的心思,這一大堆的皇子中,皇帝除了對簡鈺和簡義有過好的臉色外,其他的都很少理會。
如今他聽到皇帝的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認爲皇帝起了立簡義爲儲君的心思,而他和簡義之間也是有合作的協議的,往後若是簡義成爲君主,那麼他也會跟着受益。
他微笑道:“皇上如今春秋正盛,又哪裡會有精力不濟的時候。”
皇帝笑了笑,沒有接話,只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鳳姬天聽到皇帝的這一聲嘆氣心裡暗叫了一聲不好,知道方纔必定是皇帝爲他挖的陷阱,所有的一切必定是皇帝的試探,而他答錯了其中的某個問題。
皇帝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後淡笑道:“姬天,你是朕的老臣了,自朕登基後,你就爲大秦立下汗馬功勞,在朕的心裡,對你是無比放心的,因爲朕知道你是難得的妥貼之人。”
“謝皇上信任!”鳳姬天忙道。
皇帝微微一笑道:“在這麼多的大臣中間,朕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了,所以這一次固蘭關之戰,你千萬不要讓朕失望。”
“皇上放心!”鳳姬天朗聲道:“臣必定竭盡全力殺敵,定將固蘭關奪回來!”
皇帝點頭道:“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了!”
皇帝說完讓太監倒了兩杯酒過來,他似想起了什麼,輕聲道:“以前你每次出征的時候,朕都會敬你一杯酒,今日也不例外!”
他說完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道:“朕祝你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鳳姬天自然記得,以前每次出征之前,皇帝的確會賜他一杯酒,他知道此時的皇帝,也的確需要他去固蘭關,所以在這個時候,皇帝是不會在酒裡動手腳的。
對於皇帝的這些心思,鳳姬天心裡雖然是煩的,但是皇帝終究是皇帝,他就算是再煩也得忍着。
他不但忍住了,還一副極受恩寵的樣子,拿起酒盞一飲而盡道:“皇上儘管放心!臣必不會讓皇上失望!”
皇帝微微一笑,輕點了一下頭,鳳姬天行了一個大禮之後就走大步離開了。
鳳姬天走後,皇帝的眼裡滲出淡淡冰冷。
他之前就是因爲對鳳姬天不放心,所以纔會培養簡鈺,讓簡鈺從鳳姬天的手裡將兵權奪回來。
可是等到簡鈺的能力變強,手握重兵之後,皇帝又防着簡鈺,當時很長一段時間,皇帝都用鳳姬天和簡鈺相互制約着,那樣的情況讓皇帝更加放心。
只是那樣的放心只是相對的放心,皇帝總疑心兩人會生出異心來,所以當初簡鈺要娶蘭晴萱的時候,皇帝的心裡是極度不安的。
他當時雖然答應了這樁婚事,卻又借皇后的手給簡鈺和蘭晴萱施了壓,更介玉妃的手對鳳姬天旁敲側擊,且當時也擰不過簡鈺的性子。
簡鈺和蘭晴萱成親之後,皇帝有一段時間一直睡不好,他怕兩人聯手生事,而後聽說簡鈺和鳳姬天兩人並不和時,皇帝纔算是又放心了一些。
今日皇帝聽到簡鈺和鳳姬天大打出手的事情,他心裡最初是開心的,只是開心完之後,他又意識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身邊再沒有人能的制衡鳳姬天了,如果鳳姬天生出異心來的話,只怕後果難料。
在這一刻,皇帝又發自內心盼着簡鈺快些好起來。
因爲皇帝的心裡有那樣的想法,所以他纔會在鳳姬天的面前露出立簡義爲諸的心思,一方面是爲了試探鳳姬天,另一方面也是讓鳳姬天安心。
而鳳姬天的表現讓他知道鳳姬天的確是和他心裡想的一樣,他的心不但沒有安定下來,反倒更生出了一分惱怒。
這分惱怒是針對簡義的,在他看來,簡義揹着他和鳳姬天走得如此之近實是不該。
這兩人走得如此之近,也實在是太過大逆不道!
簡義看似仁厚,只怕心裡還毒得緊。
皇帝的心裡有了這分想法後,自然對簡義滿是防備,只是這心思他卻不能對人說。
疏影此時就在偏殿伺候,鳳姬天來的時候,她在裡面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裡對這兩人的行事手段和風格極度不屑,這兩人除了裝還是裝,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的。
她發自內心覺得簡鈺和蘭晴萱這一步走得相當不錯,成功的把所有的問題全拋成了簡義和鳳姬天,兩人徹底從這件事情裡摘了出來。
只是一個皇帝,對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如此不信任,又豈能指望他會相信外人?
她雖然不懂打戰的事情,卻覺得當一個多疑的皇帝遇到一個陰毒的將軍,再遇到複雜難理清的政局,以及大秦如今已經算不得一點強盛的國力,這樣的戰,打起來只怕沒有太多的贏面。
她發自內心覺得皇帝是個不折不後的昏君,能將朝局折騰成這樣,卻還自我感覺良好,這樣的一個皇帝也當真是讓人極度無語。
只是她也知道,這事就算是她明白了,其他的朝臣們都看明白了,卻也不能在皇帝的面前說,因爲這些事情說到底是皇帝的逆鱗。
話一旦說白,極可能惹怒皇帝,到時候反倒招來殺身之禍。
皇帝卻已經在喊她:“疏影,過來,陪朕說說話。”
疏影現在相當討厭和皇帝說話,卻還是含笑走了出來,再溫順無比的替他倒了一盞茶。
皇帝輕聲道:“今日洛王被鳳姬天打傷的事情,朕總歸需要表示一二,否則的話,只怕洛王府那邊會對朕有意見,而鳳姬天馬上就要出征,朕現也也不能罰他,你覺得這件事情朕怎麼處置比較妥當?”
疏影淺笑道:“皇上英明,洛王和洛王妃也是大氣之人,想來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生皇上的氣。”
“你是不瞭解朕的那個兒子。”皇帝輕嘆道:“他平素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無所謂,其實性子倔到極致。”
疏影的眸光深了些,卻淺笑道:“皇上若是覺得有必要的話,不如親自去看看洛王?”
皇帝想了想後道:“這個提議是不錯,只是朕平素事忙,一時半會也抽不開身,不如這樣好了,你代朕去看看洛王吧,你和洛王妃相熟,如今洛王府又是洛王妃在主事,你們也能好好說說話。”
疏影知道此時皇帝不願意去看簡鈺是因爲皇帝自己的心情無比複雜,只他都不知道要怎麼面對簡鈺。
她淺笑道:“皇上日理萬機,自然是身體重要,臣妾想這事臣妾一個人去怕也是不妥,不知能不能把賢妃姐姐一起叫上,讓她陪着臣妾一起去,這樣會不會更好一點?”
“賢妃前些日子還在朕的面前說有些日子沒有見到洛王了,她是洛王的母妃,有她陪着你去,朕也就更加放心。”皇帝也覺得疏影的這個提議不錯,所以當即就同意了。
疏影淺淺一笑道:“謝皇上。”
當天下午,鳳姬天包紮完傷口之後就準備出發,他出發前,簡義來給他送行。
他看到簡義後輕笑道:“多謝王爺相送!”
兩人雖然有協議,很多事情也達成了共識,但是平素見面的時候,兩人還是顯得很是陌生,很是客氣。
簡義淺笑道:“侯爺客氣,是父皇讓我來送侯爺的!侯爺英勇無敵,這一次想來會重創造西莽,奪回固蘭關!”
鳳姬天聽到他來是皇帝的意思後倒了一口氣,他輕笑道:“借王爺吉言,我必定會全力迎敵。”
兩人又說了好些場面話,左右不過是送別的那些套路。
如此說了好一會之後,一個副將過來道:“侯爺,可以出發了!”
鳳姬天微點了一下頭,看了一眼簡義的神色知他還有話要單獨對他說,於是便將左右全部摒退。
簡義輕聲道:“侯爺,這一次本王可就全靠你了,父皇已知我們走得近,你這一次若能旗開得勝,往後我也就能在朝堂中站穩腳了。”
鳳姬天覺得簡義還是把皇帝的心思想得太過簡單了些,他略一遲疑還是輕聲提了一個醒道:“王爺,皇恩難測,我固然需要努力,王爺也需要多加小心,洛王雖然病重,卻依舊是一隻猛虎,半點馬虎不得。”
簡義笑道:“侯爺不必擔心,這些事情表我心裡都有數,且我現在手裡有一張對付簡鈺最厲害的牌,若讓我尋到機會,我必能一次將簡鈺除去。”
鳳姬天聽他說得無比自信,心裡有些好奇,只是時間緊迫,此時也不能細問,他輕聲道:“我出發前見到皇上的時候,他露出了要立王爺爲儲的心思,王爺近段時間在京城,萬不可操之過急,靜侯我的佳音便是。”
簡義聽到他的這句話頓時喜上眉梢,他歡喜地道:“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鳳姬天輕聲道:“這話是我親耳聽皇上說的,自然不會有假。”
簡義頓時開心至極,臉上的笑容無論如何了斂不住了,他笑道:“那我就在京城等侯爺凱旋歸來!”
鳳姬天微一點頭,然後向他行了個禮,這一躍上馬背,帶着一衆兵士出發。
簡義看着鳳姬天離開的樣子,眼裡的和笑意濃了些,他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其實今日他見到皇帝時候,皇帝也隱約露出了這一層意思,這在他看來,那就是極好的。
他原本心裡還有些不安,在聽到鳳姬天的話後,他的心裡就徹底放了下來。
他此時心裡甚至還有打算,若是兵權握在他的手裡後,他定不會像簡鈺那樣被動,被皇帝百般爲難,百般壓着。
他單手負在身後,眼裡滿是開心,他覺得,屬於他的時代即將來臨。
只要他重權再握,就再不用怕簡鈺,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樣夾着尾巴做人了。
他這麼一想,心情頓時大好。
他微微擡頭,今日天上雲彩甚重,此時秋風刮來,將天上的雲彩颳得飛快的在他的眼前飛過。
他覺得,這也許就是傳說中的笑看風雲。
他的嘴角微揚,微微張脣,無聲地道:“大秦,你總有一天會落在我的手裡!我總有一天,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
第二日疏影和賢妃帶着一衆的侍衛和宮女去了洛王府。
兩人到達時,簡鈺躺在牀上不動,賢妃看到簡鈺的樣子直抹淚道:“鳳姬天那個混帳,竟將你傷成這副樣子。也是你如今舊疾復發,否則的話就算是十個鳳姬天必定都不能傷你一根毫毛!”
賢妃雖然沒有生過簡鈺,但是也是看着簡鈺長大的,對於這個早慧的兒子,她的心情其實一直都有些複雜。
只是如今看到簡鈺這副樣子,那些複雜的情緒傾刻間已經化做濃郁的母愛。
蘭晴萱見她是真的關心簡鈺,真的爲簡鈺難過,心裡也感到很是安慰,簡鈺的生母去得早,還有賢妃這樣真心待他的,也是他的福氣。
她在心裡糾結要不要將簡鈺假病的事情告訴賢妃,只是她細細一想,就又將這個想法打消了。
簡鈺裝病的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多了反而會生出不必要的麻煩了,若是無意中透露出了什麼消息的話,會帶來無盡的麻煩。
於是她輕聲勸道:“母妃不用擔心,王爺雖然病重,但是暫時並無性命之憂。”
賢妃輕聲道:“就算如此,我的心裡也依舊極爲難受,鳳姬天那個小人,當真是太可惡了!”
蘭晴萱沒有接話,賢妃又道:“只是這件事情也讓你受委屈了,你如今有孕在身,卻還需要照顧鈺兒,還有鳳姬天,他終究擔了你名義上的父親的名頭。”
蘭晴萱淡聲道:“我與鳳姬天原本就沒有太多的父女之情。”
賢妃看了她一眼,她輕笑道:“因爲沒有情份,所以也不覺得難過,之前總覺得他行事太過功利,心裡雖然有些惱,卻還得接受他是我父親的事實,這一次斷絕了父女之情,我心裡反倒覺得輕鬆了,往後再不用去想這些事情了。”
賢妃見她的眉眼裡雖然滿是溫柔,但是一雙眼睛裡卻透着倔強。
“孩子,苦了你了。”賢妃柔聲道。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照顧王爺我並不覺得苦,只要能守在他的身邊,我就覺得一切都夠了,眼下王爺無事一身輕,現在雖然受了重傷,但是我相信以我的醫術,是能將王爺治好的。再過個一兩年,王爺也許就能大好。”
賢妃聽她的語氣裡並沒有太多的擔憂,只是她這副樣子看在賢妃的眼裡,終究還是覺得是蘭晴萱在安慰她。
她輕輕抹了一把淚道:“我知你是個聰明又堅強的好孩子,往後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差人到宮裡找我。”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賢妃看了一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道:“你快要生了吧?”
“差不多還有半個多月的樣子吧!”蘭晴萱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小腹。
賢妃點了一下頭,問道:“要不要我調幾個可靠的人過來侍侯你?”
“不用麻煩母妃了。”蘭晴萱輕聲道:“我近來已經找到合適的人了,如果沒有太特別的狀況,應該能應付的過來。”
“女人生孩子是頭等大事,也是性命攸關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王府裡的這些人我知道他們都是極爲合用的,但是還是要小心一些。”賢妃的眼裡滿是擔心。
蘭晴萱自然是知道在這個朝代女子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圈,而她這一胎是又是雙胞胎,自然也就更危險一些。
只是這種事情和她自己身體和胎位的關係比較大,只要沒有人搗亂,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而她的身體一直算不得很好,這些日子她雖然盡力在調整,但是效果卻並不算很好。
再加上她的孕期一直不是太太平,在初期的時候,還曾九死一生過。
她之前替自己把脈的時候,心裡也是有些擔心的,只是這事她現在也不能對其他人說,說了只會讓更多的人擔心。
於是她輕笑道:“母妃放心,穩婆和太醫都是長公主替我的找的,都是再穩妥不過的人,等快生的時候,長公主還會住到王府裡來照顧我。”
賢妃輕聲道:“有長公主在,那我就放心了。”
她說到這裡有些愧疚地道:“我是你的母妃,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應該要守在你的身邊,昨夜我到皇上那裡探了一下口風,皇上似乎不是太願意放我出宮來照顧你,好孩子,你可千萬別因爲這件事情生我的氣。”
蘭晴萱之前就知道皇帝不太喜歡她,此時她聽到賢妃的這句話時心裡微涼,卻輕笑道:“母妃這樣說的話,就有些見外了,我有王府裡的人照顧我,還有長公主照顧我,本已經是萬全的,又哪裡再讓母妃來操這心?”
賢妃嘆了口氣道:“你父皇的心思,如今是越來越難琢磨了,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眼下只能對你說,你千萬要照顧好自己。如今這整個洛王府全靠你了!”
她之前一直擔心簡鈺出事,洛王府會亂成了一團,今日她過來的時候,見洛王府和往常一樣井然有序,並無一分亂像,她的心裡也要安定一些。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雖然她覺得賢王的話有些羅嗦,但是還是覺得溫暖,因爲關心,所以纔會多說幾句,因爲關心,所以纔會在乎。
疏影在旁道:“姐姐也不用太過擔心,晴萱是個聰明的,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難得到她。”
賢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才更加心疼她。”
這是她的心裡話,她一直都知道皇帝不喜歡簡鈺,所以做簡鈺的正妃會比其他皇子的正妃要辛苦得多,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蘭晴萱去操心。
蘭晴萱笑了笑,疏影也輕笑道:“姐姐也是個操心的命,我原本以爲九皇子的婚事已經夠讓姐姐忙一回的,如今看來還是不夠。”
賢妃輕笑道:“單兒的婚事不過是一些例行的事情,平素多想一下就能做好的,又哪裡像鈺兒這般。”
她說到這裡又有些難過:“我就這兩個兒子,自然希望他們都平平安安的,如今我也算是想明白了,那些所謂的功名利碌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身體好好的,活得好好的,那就夠了。”
蘭晴萱喜歡賢妃的這番話,她輕聲道:“母妃說的是。”
幾人又商議了一下簡鈺的病情,賢妃又重複的問好幾回蘭晴生何時生孩子等一系列的事情,這般折騰了近一個時辰,簡鈺實在是裝不住了,眼睛微微動了一下,賢妃歡喜地道:“鈺兒,你醒呢?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簡鈺輕聲道:“母妃怎麼來呢?”
賢妃的眼睛當即就紅了,簡鈺輕聲道:“晴萱,我想和母妃說說話。”
蘭晴萱聽到他虛弱的聲音有些想笑,也是知道他的病情,否則的話,只怕就算是她也得被他給騙了。
她對疏影道:“娘娘,我們出去說話吧!”
疏影也有話對蘭晴萱說,當即就點了一下頭。
兩人出去之後,疏影問蘭晴萱:“當真是鳳姬天傷的王爺?”
“自然是。”蘭晴萱長嘆一口氣道:“難不成在這件事情上還能做假?”
“那倒不是。”疏影淡聲道:“我只是覺得王爺在這個時候被鳳姬天打傷實在是妙得緊,而鳳姬天平素也不像是那麼蠢的人,這一次做下了這樣的蠢事,我有一點意外。”
蘭晴萱扭頭朝她看去,她眨了一下眼道:“我想皇上也會覺得有些意外,只是這事到了他那裡,可能就又有其他的心思了。”
蘭晴萱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問道:“哦?怎麼說?”
疏影將昨日鳳姬天和皇帝的對話大致告訴了蘭晴萱,蘭晴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她淡聲道:“看來皇上對鳳姬天比對王爺還不放心。”
“可不是嘛!”疏影笑了笑道:“我聽說皇上這一次還給鳳姬天調配了好幾個副將,那幾個副將平素和鳳姬天的關係並不好,有兩個還是王爺一手提拔出來的。”
蘭晴萱對於皇帝的做法實在是無法苟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像皇帝這樣用個人卻千方百計的防着,她覺得沒有一人會對皇帝真的忠心,反而會讓所有人累得不輕。
她輕聲道:“王爺的人都是分得清輕重的,我相信他們會全力配合鳳姬天奪回固蘭關,守衛整個大秦的疆土,只是鳳姬天只怕會信不過他們,這中間難保不會再生出變動來。”
“可不是嘛!”疏影輕笑道:“我這個完全不懂打仗的閨中女子都覺得這樣不太妥當,皇上卻完全沒有察覺,這大秦的江山再被皇上這麼玩上幾次,怕是都會玩完。”
她的語氣很是輕鬆,蘭晴萱卻不自覺地看了她一眼,她輕笑道:“不要這親看着我,對我來講,我已經體會過什麼是亡國之痛了,有一回是經驗,兩回就習慣了。”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語,若亡國之事也算是經驗的話,那是多麼慘痛的經驗,那種風雨飄搖和無依無靠的感覺,沒有人會想感受第二遍。
疏影卻又笑道:“但是你和王爺都是沒有經驗的,所以如果哪一天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的話,你們只怕會極爲難受。”
蘭晴萱還是第一次見人把亡國這樣的大事當做玩笑來開,頓時明白疏影是真的不在乎這件事情,所以才能如此輕鬆的應對這件事情。
她淡聲道:“只要有王爺在,大秦就不會亡國。”
她的語氣很是堅定,透着極爲濃郁的信心,疏影不由得看了她一眼道:“其實我有些時候真的替你們感到不值!”
蘭晴萱淡一笑,疏影也笑道:“不過我雖然有過一次亡國的經歷,卻也不想再體會一回,還是那句話,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全力助你們。大秦的江山和我沒有太多的關係,但是我的兒子也是大秦的皇子,且在大秦,我還有你這個朋友。”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了暖意,疏影的眸子裡也透出了暖意,她又道:“晴萱,我嘗過一次失去至親的痛,我不想再失去任何親人,有些時候如果實在是沒有法子,那就用最狠的法子。”
蘭晴萱知道她嘴裡所謂的最狠的法子便逼宮,讓皇帝將皇位讓出來,由簡鈺來掌握大秦的江山。
她的眸光微斂,拉着疏影的手道:“若不到萬不得已,沒有人願意走到那一步。”
疏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和王爺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這前朝後宮那麼多的陰謀劃詭計和陷阱,而你們都沒有迷失其中,還保持着初心,這原就是極爲難得事情,我也盼着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蘭晴萱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只是眸子裡有了幾分無可奈何。
疏影又道:“近來宮裡有不少關於廢后的傳言,看起來她似乎還想在這動亂的朝局中再攪上一攪,廢后恨你們入骨,我怕她會再生出事情來,你們也要小心一些。”
蘭晴萱之前聽簡鈺說過廢后的事情,知道她近來並不消停,疏影此時會這樣提醒,必定是聽到了一些什麼事情。
她問道:“廢后都有哪些動作?”
“現在看到她的動作都是在扮可憐,希望後宮裡的妃嬪能同情她,幫她一把,只是這些年來她行事手段極爲厲害,宮裡吃了她虧的人不少,卻很少有人受過她的恩,再加上後宮原本就是個極爲冰冷的地方,簡仁又被髮配了出去,光憑她一個人只怕是生不出太大的浪瀾來。”疏影答道。
蘭晴萱輕聲道:“就怕她熟知後宮衆妃嬪的心思,然後對症下藥,用一些手段引她們上當。我們如今都不便進宮,宮裡的事情還需要你多加操心。”
“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疏影的嘴角微揚道:“當初她打入冷宮,我也是參與其中的,對我,她必定也是恨到極致的。”
蘭晴萱眸光深了些道:“廢后手段一向狠毒,你也千萬要小心。”
“我知道。”疏影淡聲道:“所以我現在在想,我是不是應該用些手段將她弄死了拉倒,也省得後續生出一些麻煩來。”
蘭晴萱看了疏影一眼,卻見眼前的女子明麗無雙,整個人嬌柔秀麗,媚色無雙,就算是在說着這件狠絕的事情,也依舊是那麼的從容淡定。
她一直都知道疏影是有手段的,此時聽疏影用那麼平淡的語氣說着這件事情,她的心裡又是另一種感覺,她輕聲道:“萬事小心。”
疏影笑了笑道:“我知道。”
兩人相對一笑,卻都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擔心。
賢妃和簡鈺說完話出來,也不知簡鈺對賢妃說了什麼,賢妃出來的時候眼睛紅成一片。
蘭晴萱迎上去問道:“母妃,怎麼呢?”
“沒事。”賢妃輕聲道:“我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心裡有些難過。”
蘭晴萱還未發問,賢妃又長嘆一口氣道:“你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鈺兒,晴萱,往後這洛王府就全靠你了。”
這話賢妃方纔已經對蘭晴萱說過一遍了,蘭晴萱輕聲點了一下頭,還是寬慰了一句:“母妃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和王爺的。”
賢妃見她雖然懷着身孕,但是整個人卻還是很纖瘦,只是肚子那裡長大了一點,看到她這副樣子,賢妃又是一陣難受。
疏影看這光景,輕聲道:“我們出宮已久,如今也該回去了。”
蘭晴萱有孕在身,她們也不讓蘭晴萱相送,直接就離開了洛王府。
蘭晴萱看着她們離開的背影暗暗發呆,心裡一時間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靜靜站在那裡,不知站了多久,一件披風披在她的肩上道:“天涼了,小心着涼。”
此時秋風起,捲起地上的落葉,飛起又落下。
蘭晴萱扭頭一看,簡鈺和她並肩站在一起,他的眸光平靜,望着她的眸光滿是溫柔。
蘭晴萱問道:“自你病後,好像父皇一次都沒有到王府來看你吧?”
“是啊!”簡鈺答得淡定:“可能是他自己也覺得不太好面對我,又或者是在他的心裡,我這個兒子活着是個麻煩,死了會更好吧!”
他的語氣很是平靜,沒有一分的不甘和怒氣。
蘭晴萱長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他今日讓疏影和母妃來看你,算是在安撫你嗎?”
“應該是的。”簡鈺的眼睛眨了一下道:“他這是在告訴我,他心裡還有我的,就算是這一次我沒有上戰場,他的心裡還是有我的。”
蘭晴萱聞言失笑,簡鈺又道:“不過,我覺得他這樣的行事還是太假了些。”
蘭晴萱點頭同意:“不管他是什麼心思,我們過我們自己的日子便好。”
簡鈺笑了笑,看着她的眸子裡清是歉意道:“讓我跟我受苦了。”
蘭晴萱柔聲道:“能陪在你的身邊便是最大的幸福。”
簡鈺的眸光頓時滿是濃濃的暖意,輕聲道:“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
蘭晴萱的嘴角微勾,望着碧藍的天空,卻覺得四周風起雲涌,一副大事將起的樣子。
鳳姬天離開京城之後,一切似乎就平靜了下來,但是所有的平靜都太過短暫,就在第二天,皇宮裡就傳出一件大事,那就是現在最得寵的麗貴妃毒殺的廢后未遂,這事當即鬧得滿宮皆知,前朝和後宮一脈相連,後宮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前朝也立即人盡皆知。
蘭晴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嚇了一大跳,昨日疏影纔對她說想對廢后下手,今日就出了這件事情,她覺得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古怪。
依她對疏影的瞭解,疏影是極了妥貼的性子,做起事情來滴水不漏,斷然不會留這麼大的把柄給人,更不可能對廢后下手卻沒有得手。
所以她幾乎是一聽到這件事情,便覺得這事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她之前還在想廢后近來頻頻有大的動作到底是想做什麼,她想了很長時間也沒有合適的答案,此時一聽到疏影出事,她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廢后給後宮裡所有的妃嬪寫信示弱求救,說到底就是在衆人的心裡刷存在感,她自己應該是知道她當年的行事風格,註定了她在冷宮裡不會有人會救她。
所以廢后並沒有指望任何人救她,而是告訴所有的人,她現在很無助,現在很脆弱,想要對她下手的可以出手了。
且廢后來自關進冷宮之後,皇帝就再也沒有看過她,已經證明她不可能會再得寵,再加上簡仁的被廢,廢后也不可能再做回原來的皇后。
基於此種種,那些對皇后有仇恨的妃子,自然就會下手。
皇后之前曾讓疏影小產,這是明面上的事情,所以疏影會在此時動作,在所有的人看來也都是合情合理的,畢竟現在以疏影的位置,想要弄死皇后實在是太容易了,只需一點小手段就好。
可是疏影卻失手了,還被廢后發現了。
蘭晴萱冷冷一笑,廢后的手段比起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將人心的把握也是極準的。
廢后就算是廢后,那也是曾經的皇后,若有人要謀害她的話那就是一件大事。
蘭晴萱問傳消息進來的暗衛:“麗貴妃毒殺廢后的事情到底是怎麼被現的?”
“這事說來也巧。”暗衛答道:“今日玉妃和淑妃在冷宮附近散步,忽聽得裡面傳來爭執聲,兩人感到好奇,就過去看了一眼,然後見到麗貴妃的人正在往廢后的嘴裡灌藥,當時廢后拼命掙扎,廢后唯一的宮女錦秀在拼命的拉扯,然後玉妃和淑妃過去制止了,於是這件事情就鬧將起來。恰好今日良妃的父親蘇御史在後宮裡的探望良妃,於是這件事情被被告到了御前。”
蘭晴萱聽到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覺得有些好笑:“麗貴妃要能廢后下毒的話需要用那樣的手段嗎?有那麼多悄無聲息的手段她不用,偏用那樣激烈的手段?”
喑衛躬身道:“這件事情就屬下看來,那也是頗多破綻,但是這件事情已經鬧大,所以皇上也會處置這件事情。”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暗衛離開後蘭晴萱嘆道:“這一切都太巧了些,擺明是有人處心積慮設的局,疏影如今在皇宮裡最得寵,看不習慣她的人極多。只是我也沒有料到,廢后處於那般境地了,竟還以能生出這麼大的事情來,倒是我們以前小看她了。”
“你說得很多,這就是一個處心積慮設的局。”簡鈺的手輕輕敲了一下桌面道:“只是這個局要破解卻並不是一件易事,如今可以說是人證物證都有。”
蘭晴萱輕輕按了一下太陽穴,輕聲道:“疏影不能有事。”
“我知道。”簡鈺輕聲道:“但是那是後宮裡的事情,我們也不好插手。”
蘭晴萱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她咬着牙道:“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也許不僅僅是針對疏影的,很可能還是針對我們的。”
“有道理。”簡鈺微一沉思後道:“這一次下手的是玉妃和淑妃,這兩人一個是崔氏的親妹妹,另一個是簡義的母妃,這一次鳳姬天出征,父皇有諸多事情都需要依賴他,這對她們兩人而言,那就是靠山,選在這個時候對疏影下手,時間點選得當真是好。”
蘭晴萱有些擔心地道:“眼下人證物證都在,皇上爲了給鳳姬天和簡義一個交待,必定會重罰疏影。”
“這個結果是可以預料的。”簡鈺輕聲道:“只是眼下父皇的心思只怕又和他們想的有些不同。”
“怎麼說?”蘭晴萱有些好奇地問道。
“父皇並不是傻子。”簡鈺淡聲道國:“這些年來,後宮裡的女人在他的面前玩的那些手段,他必定早就見識過了,這樣的手段,他看一眼應該就能明白。”
“話雖如此,但是這一次牽扯到的人很多,且證據極爲充分,就算是父後再寵疏影,也要以大局爲重。”蘭晴萱輕聲道。
“他的確會以大局爲重。”簡鈺緩緩地道:“但是父皇卻會盡力保疏影,原因很簡單,因爲他看出來這是一個局,所以他會覺得鳳姬天才一受命,簡義就開始對付他的寵妃,這件事情是他不能容忍的。所以在這個時候若有人站出來爲疏影說話,那麼他必定是喜聞樂見的。”
蘭晴萱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簡鈺又道:“只是這是後宮裡的事情,你我都不便插手。”
蘭晴萱的眸光微轉道:“孃親和母妃!”
簡鈺點頭道:“沒錯,母妃是後宮裡的人,替麗貴妃求情很正常,而姑姑做爲長公主,麗貴妃如今的位置已經是後宮之首,她過問這件事情也再正常不過。”
蘭晴萱的眼裡先是一喜,繼而擔心道:“若只是做保的話,會不會顯得力度太輕,然後玉妃和淑妃那邊若是咬着不鬆口,只怕還是不行。”
簡鈺淡聲道:“姑姑在父皇那裡還是有些聲望的,且楚府在朝中的威望也極高,此時站出來便代表着和簡義撕破臉了,對父皇那種喜歡平衡各種局勢的人而言,必定會將姑姑的位置捧得極高,所以父皇必定會在這中間選個折衷的法子來處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蘭晴萱問道。
簡鈺輕笑道:“只不過因爲是母妃和姑姑聯手,她們倆人一個是我的母妃,一個是你的孃親,依着父皇多疑的性子,肯定又得將這件事情往我們的身上安,所以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
蘭晴萱輕聲道:“左右父皇天天不是懷疑這個就是懷疑那個,多這一件事情不多,少這一件事情也不少,由得他去吧!”
簡鈺的眸光微微深了些道:“也是,反正不管怎麼做,父皇他要懷疑人的時候,怎麼做都擋不住他的懷疑。而這一次簡義行事也的確是太性急了些,所以他這一次註定是討不到什麼好處。”
蘭晴萱聽他說得篤定,心裡卻還是有些擔心,一般情況下,出了這樣的事情,疏影的貴妃之位必定是保不住的,且疏影是昨日纔來見她今日就出了這樣的事情,依着皇帝的性子搞不好還得懷疑到她的頭上來。
這中間七曲八折的心思,她想一想都覺得頭大,而皇帝對這件事情卻樂此不疲。
她輕聲道:“我如今只盼着這件事情不要連累疏影纔好。”
簡鈺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廢了疏影的貴妃之位,貶成宮裡最低等的妃子,但是你放心好了,不管疏影在宮裡是什麼份位,她都必定是最得寵的那個妃子。”
蘭晴萱聽到他這句話一時間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正在此時,四周傳來清脆的金鈴聲。
簡鈺的面色微變,蘭晴萱問道:“怎麼呢?發生什麼事情呢?”
“有人闖進王府了。”簡鈺淡聲道:“已經和暗衛交上手了。”
蘭晴萱是知道王府裡暗衛們的本事,她嫁給簡鈺後,在去年的大年夜裡遇過刺,然後在夜瀾和錦孃的新婚夜裡看到過一個黑影,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闖進來。
像這樣大白天堂而皇之闖王府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只是片刻的光景,金鈴聲已經消失,很快夜瀾過來道:“王爺,方纔有人把這個東西送進來了。”
“人呢?”簡鈺問道。
夜瀾答道:“那人似乎對王府極爲熟悉,是從側門守衛最脆弱的地方闖進來的,他進來之後就被暗哨發現了,當即就示了警。然後那人將這包東西留下之後就走了,我已經派暗衛去追了。”
他說到這裡輕聲道:“根據那人的行事,我覺得他進來是專門送東西來的。”
簡鈺微微點頭,簡鈺看了一眼夜瀾手裡的那個盒子,那是一個很普通的木盒,看不出一絲特別之處,他欲將蓋子揭開。
夜瀾攔着他道:“王爺,還是我來吧!”
他怕裡面有機關,若是傷到簡鈺那就是他的失職。
簡鈺輕輕點了一下頭,拉着蘭晴萱往後退了一丈多的距離,那麼小的盒子,一般都裝不了大的機關,小機關的射程都不遠,有這一丈多遠的距離就夠了。
蘭晴萱對那個盒子裡的東西也有些好奇,所以睜大眼睛看着夜瀾將盒子放在地上,然後用長劍挑開。
盒子挑開後,裡面並沒有設任何機關,沒有任何動靜。
夜瀾過去之後再用銀針試了裡面的東西,確定沒有毒之後再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裡面放着一盒上的胭脂和一封信。
夜瀾檢查了一下胭脂盒,也確定裡面沒有信之後,這纔將胭脂打開,那是一盒品質極高的胭脂,平素民間是沒有的,只有後宮纔有。
且後宮裡尋常的妃嬪也不會有,只有高階的妃嬪纔可能擁有。
夜瀾的眉頭皺了起來,不太明白那人費那麼大的周折送一盒胭脂進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此時簡鈺已經將那封信打開,裡面只有一行字:“廢后陰謀。”
簡鈺看到那行字眉毛微微一挑,他淡聲道:“今日闖進王府的人是曲綰心。”
夜瀾和蘭晴萱同時愣了一下,簡鈺將那封信揚了揚道:“曲綰心的字。”
夜瀾輕聲道:“曲綰心費那麼大的周折送一盒胭脂和四個字進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蘭晴萱輕聲問道:“你怎麼看這件事情。”
簡鈺的淡聲道:“如何看這件事情首先得看看曲綰心的心裡是如何在想這件事情。”
蘭晴萱的眸光深了些,夜瀾有些擔心地道:“曲綰心素來詭計多端,這件事情該不會是個陷阱吧?”
“應該不是會是陷阱。”簡鈺緩緩地道:“以我對曲綰心的瞭解,她的心機雖然很深,但是卻並不算是喪盡天良之輩,上次的事情她應該會有所醒悟。”
“我倒覺得曲綰心就是個喪盡天良的。”夜瀾輕聲道:“上次她險些就害到了王爺。”
簡鈺知夜瀾對上次曲綰心設計害他們的事情耿耿於懷,而那件事情曲綰心也確實做得極爲過份,夜瀾此時有這樣的懷疑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他淡聲道:“她這一次若是想要害我們的話,不需要費這麼大的勁潛進王府裡來,可以直接行動。”
“也有可能是她上次在我們的手裡吃了大虧,所以這一次改變了法子。”夜瀾小聲道。
簡鈺點頭道:“不錯,也不排除這個可能,所以眼下我們要更加小心的來處理這件事情。將這事情展開來說,如果曲綰心要害我們,那麼這兩樣東西將如何害到我們?”
他這麼一問,夜瀾和蘭晴萱都愣了一下。
的確,這兩件東西,曲綰心用這樣的手段送進來,除了王府裡的人沒有驚動任何人。
而王府裡的人簡鈺是有信心的,不可能再出同叛徒,他們對簡鈺是絕對的忠心,所以這件事情絕對不會外泄,從而也就阻斷了這件事情的傳播,若是沒有了傳播的途徑,她就算是想害他們也無從害起。
蘭晴萱輕聲道:“若她是想幫我們的話,那麼她又打算如何幫起?”
“這事暫時也沒有眉目。”簡鈺輕聲道:“眼下憑着那句話應該能確定是和這一次疏影毒害廢后的事情有關,而這盒胭脂應該是中間很重要的一樣東西。”
蘭晴萱看了簡鈺一眼道:“說到這裡,我倒又覺得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一次廢后的事情也是曲綰心設計的,然後想這一次的事情達到某些目的。因爲是她設計的事情,所以對於那邊的事情她也就格外清楚,這盒胭脂也許就有了極大的用處。”
她這麼一說,立即得到好簡鈺和夜瀾的贊同。
其實此時簡鈺對曲綰心的心思也還有些吃不準,不知她到底想要做什麼,他雖然盼着曲綰心能夠醒悟,但是人心多變,就算那天的曲綰心看起來多麼的後悔,後續難保不會生出其他的心思來。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又將那張紙攤開來看了好一會,而那一行字只是簡單的一行字,不管他怎麼看也看不出太多的端倪來。
而那一行字寫得很是潦草,看起來像是匆忙間寫成的。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問蘭晴萱:“這盒胭脂有什麼問題嗎?”
蘭晴萱細細地查看一番後道:“除了來源可以確定是宮裡高階妃嬪用的東西之外,其他的看不出什麼來,胭脂已經用了一小部分,看得出來用的人很是小心,也很珍惜。這底下有細小的字,看起來有些像是日期,卻不知是不是。”
蘭晴萱再看了看後道:“裡面並沒有添加任何有毒的東西,所以這盒胭脂看不出太多的事情來。”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拿起那盒胭脂仔細看了看後道:“的確看不出太多的所以然來,所以此時我們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她也不太明白曲綰心怎麼會無緣無故的送一盒胭脂過來,不是她小氣想要猜疑曲綰心什麼,而是曲綰心實在是有太多讓人懷疑的地方,所以此時她不得不防。
她輕聲道:“眼下我們既然已經能確定這件事情和廢后的事情有關係,好麼眼下要做的就是將這件事情梳理清楚,看看整個事情哪個環節會和胭脂掛勾。”
簡鈺笑了笑道:“算了,左右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想好了處理的法子,所以眼下其他的事情也都不重要了,你有孕在身,就不要爲這件事情發愁了。”
蘭晴萱輕輕點了一下頭,將那盒胭脂拿在手上把玩了一番道:“若是實在是沒有用處的,我就當做是撿了一盒胭脂,好替王爺省下一筆買胭脂的銀子。”
簡鈺笑道:“本王雖然窮了點,但是買盒胭脂的銀子還是有的。”
兩人這般打趣,不過是爲了放鬆彼此的心情。
正在此時,門房匆匆奔進來道:“王爺,王妃,宮裡來人了,要請王妃進宮。”
“請我進宮?”蘭晴萱也頗有些意外:“這個時候請我進宮,這是要將洛王府和麗貴妃謀害廢后的案子綁在一起嗎?”
簡鈺冷着聲道:“父皇也真是胡鬧,你有孕在身,即將臨盆,卻讓你在此時進宮,實在是太過詭異。”
他對門房道:“你就說王妃身體不舒服,不能進宮。”
門房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蘭晴萱大聲道:“慢着。”
她看了一眼簡鈺道:“這件事情雖然四處都是陰謀的味道,也透着皇上的不講理和猜疑,我此時若是不去的話,還不知道父皇的心裡會怎麼想,所以今日就算後宮裡龍潭虎穴,我也要去這一趟。”
簡鈺的眼裡滿是擔心,當即就要阻止,她卻搶在他之前又道:“再則這一次是父皇派來的人,我若是不去,那也是間接抗旨。再則這一次疏影的事情我們也分析過了父皇的心思,我倒覺得我此時能進宮,也許還能幫到疏影。”
簡鈺的眉頭皺成一團道:“你現在大着肚子哪裡能到處走,我陪你一起進宮。”
“你不是才被告鳳姬天打成重傷嗎?”蘭晴萱輕輕一笑道:“你重傷躺在牀上不醒,此時若是陪我進宮的話,不覺得太過奇怪嗎?”
簡鈺輕輕嘆了一口氣,蘭晴萱寬慰道:“從王府進宮的距離也不算遠,我去去就回,你不用太過擔心。再則我會將萼兒和錦娘帶上,只要不出太大的問題,我應該都能應付的過來。”
簡鈺近來裝太久的病,很多事情都能用他病了來解釋,可是此時他生病的事情也成了雙刃劍。
他的眼裡依舊還是不放心,扭頭對夜瀾道:“你也隨王妃入宮,你熟悉宮裡的佈置,若是遇到緊急情況,你就調用宮裡的暗線,不管怎麼樣,一定要確保王妃的安全。”
夜瀾答道:“王爺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必定會保王妃平安。”
簡鈺聽到夜瀾的這句話纔算是微微安心了些。
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到此時,他倒有些明白之前他進宮時蘭晴萱爲何會滿臉擔心的表情了,原來這種感覺竟是這樣的。
蘭晴萱看到他的樣子微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簡鈺點了一下頭,扭頭對戰殺道:“你去一趟楚府,將這邊的事情粗粗跟長公主說一聲,請她無論如何也要進一趟宮。”
戰殺點了一下頭,直接從側門出去請長公主去了。
蘭晴萱看到簡鈺的樣子輕輕一笑,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然後再用手捏了捏道:“簡鈺,你要相信我。”
簡鈺輕輕一笑,只是眼裡的擔心卻還是無論如何也掩不去。
他知道原本以蘭晴萱的身份,進宮是極正常不過的事情,可是如今被皇帝折騰了那麼幾回後,他已經覺得每次進宮都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情。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也伸手在她的臉上捏了捏道:“晴萱,你說再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就開始大好好不好?”
蘭晴萱點了點頭道:“嗯,好,你決定就好。”
簡鈺失笑,眼裡多了一分寵溺。
蘭晴萱緩緩走了出去,在花廳,皇帝身邊得寵的太監正在那裡侯着,見她過來後輕施了一個禮,她拿起一錠金子塞到那太監的手裡問道:“敢問公公,父皇這一次詔我進宮有什麼事情?”
太監並沒推脫,他將銀子收下後輕聲道:“宮裡出了些事情,皇上只是想請王妃去替麗貴妃做個證,證明她並無害廢后的心思。”
蘭晴萱面上露出驚訝道:“啊!這是怎麼回事?”
太監將之前暗衛告訴蘭晴萱的事情大致說一遍,然後輕聲道:“這件事情我們這些做奴才的都能看明白一些,皇上的心裡自然是極明白的。麗貴妃雖然聖龍正濃,但是她畢竟沒有母族,王妃於她有過救命之恩,在她的心裡,王妃等同於她的母族。”
蘭晴萱從太監的話裡聽出了太多的信息,皇帝明面上看起來好像是在給疏影找靠山,但是細算起來,卻又是將洛王府和疏影綁在一起,也就是從側面的告訴簡義,他不允許任何人動疏影。
她想到這裡,明白了皇帝的心思之後,心裡反倒更加安心了。
她輕聲道:“多謝公公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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