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輕聲念道:“靜,笙,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廢后爲什麼看到那兩個字之後會那麼了興奮?”
冰月勸道:“娘娘,你也不要多想了,這事奴婢覺得實在是無從想起。”
“不對,這兩個字一定大有文章,只是我還沒有想明白罷了,算了,這事我現在這樣想肯定是想不明白的,先等等看,你派人盯着廢后那邊,看看她有什麼行動沒有,若有的話,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疏影吩咐道。
冰月應了一聲道:“娘娘放心,我這就去安排。”
疏影將這事安排妥當之後心裡纔算寬了些,卻不自覺地長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那兩個字含有巨大的秘密。
她還隱隱覺得,那兩個字怕是會引起巨大的事情。
鳳姬天此時躺在天牢裡,他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他算計了一生,到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這也許就是世人嘴裡所說的報應。
他躺在那裡,其實想到的事情不算多,不過是將他前半生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他原本以爲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想到他前世的事情也應該是他的風光,可是事實上,他想到並不是他自己,而是另一個人,秦若歡。
他到此時才總算明白過來,不管他有多麼的風光,或者又有多麼的落魄,他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人只有秦若歡一個。
他這一生可以說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更曾爲了得到秦若歡而用了無盡的手段,可是最終就算得到了秦若歡的人,卻失了她的心。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爲什麼秦若歡最初是喜歡着他的,而最後卻變成了恨他。
他也沒有想明白,爲什麼他覺得他付出了那麼多,到如今卻一點回報都沒有。
他的那幾個親生兒子和女兒,爲什麼至今沒有一人來看過他。
他這幾日簡鈺並沒有提審他,而到了這一步,他已經大概知道了他往後的命運,因爲知道這些,所以他的心態一直極好,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天天躺在那裡沒有動。
然後每次一睡着,他就會開始做夢,每次做夢都會從他和秦若歡初識的時侯做起,那夢是那麼的美麗,又是那麼的天真。
而那個夢最後的結尾,卻是以秦若歡渾身是血的質問他爲什麼要殺了她的家人結束。
於是他如今是夢裡看着秦若歡,醒來也想着秦若歡,整個人倒有些恍惚了起來。
他這麼糊里糊塗的呆在天牢裡,也不知道時間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好像覺得他在裡面呆了很久了,但是實際上他在這裡也不過只呆了五天罷了。
這日他夢醒時,見得有人走了進來,他睜開眼睛一看,見來人清雅端莊,竟似夢中人,他糊里糊塗的以爲此刻還在夢中,他看見人來忍不住道:“若歡?”
他不自覺的坐了起來,直接就朝牢門邊走去。
蘭晴萱進來的時候看到他的這副樣子微微一愕,然後淡聲道:“侯爺認錯人了,我不是秦若歡,我是蘭晴萱。”
鳳姬天雖然下了獄,但是至今還沒有奪他的爵位,所以蘭晴萱還稱他爲侯爺。
鳳姬天聞言倒突然清醒了些,他輕聲道:“原來是你啊!”
這幾日連着的幻夢讓他的心裡一直有些糊塗,只是那些糊塗到了此刻卻似又清醒了些,他以爲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夢醒了就一切都回到他與秦若歡初識的時候。
而蘭晴萱的那句話直接將他的夢打破,他終是明白,秦若歡是真的已經死了,他這一生是再也不可能見到秦若歡了。
蘭晴萱看着鳳姬天微微有些迷離的眼神,再見到他眼裡濃郁的失望,雖然她對他極度不屑,卻也知道在這個時候他還能念着秦若歡,那麼秦若歡在他的心裡,怕是還有一些地位的。
蘭晴萱從錦孃的手裡取過一個食盒,淡聲道:“這裡有一些糕點,也不知合不合侯爺的胃口,侯爺嘗一下吧!”
糕點的盒子一打開,清香的氣息便瀰漫了整間牢房。
那味道是極爲熟悉的味道,鳳姬天忙奔了過去,他將食盒一打開,裡面放的幾樣東西竟都是他喜歡吃的,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擡眸看向蘭晴萱。
蘭晴萱淡聲道:“昨日佳音妹妹來找過我,是來爲父親求情的,她想讓我在王爺的面前替侯爺說幾句好話,只是我和侯爺雖然有父女之名,但是細算起來實在是沒有太多父女的情份,這情自也沒有辦法到王爺的面前求,於是便問了一下佳音,侯爺喜歡吃什麼,今日一早讓廚房做好,送來給侯爺嚐嚐。”
她的語調很輕,並沒有太多的情緒的波動,只是那一雙眼睛卻清亮無比,眼裡的光華閃過,竟有幾分難得的幽靜,眼神中透着冷然的氣息,雖不拒人於千里之外,卻終是透着淡淡的疏離。
鳳姬天看到這樣的蘭晴萱,他只覺得又見到年青時的秦若歡。
當初他功成名就去找秦若歡的時候,秦若歡就是這副樣子。
他當年不明白她爲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此時看到蘭晴萱的樣子後,他卻明白了,那是討厭。
只是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他和秦若歡當年那麼深厚的感情,怎麼她說討厭他就討厭他了。
鳳姬天的眼睛微微泛紅,靜靜地看着蘭晴萱,眼裡的情緒很是濃郁。
蘭晴萱看到他的目光也不閃躲,只淡然一笑道:“侯爺這般看着我做什麼?不管你怎麼看我,我也不可能變成秦若歡。”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後道:“不過我若是秦若歡的話,必不會愛上侯爺你這麼薄情的人。罷了,這事之前曾與你討論過,今日裡我也不想再來細說。”
她說完將手裡的糕點全部放在牢門外,然後對着他輕輕一揖道:“我雖然對侯爺的爲人很是不屑,但是從名義上來講,侯爺終究是我的父親,縱然之前我們已經斷絕了父女之情,但是如今到了這個時侯,我若不來看你,可能你的心裡也會怨我。”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後道:“不管怎麼說,你總算給了我生命,我就算再恨你,對你再不屑,這一層也終是抹不過去的。”
她的聲音很是清冷,聽在鳳姬天的耳中卻有些心酸。
他輕聲道:“你不恨我了嗎?”
蘭晴萱聽他這麼一問便知道在他的心裡,其實一直是明白的,知道她心裡對他是有些恨的。
其實在她看來,她對他之間的感情其實是說不上恨的,因爲兩人之間原本就沒有多少感情,而恨這個詞其實很大程度是建立在愛和在意的基礎上的。
若不愛,也不在乎,又哪來的恨?
她淡聲道:“侯爺想多了,其實我並不恨你,只是當初在蘭府的時候,蘭府那一大家子人,對我存了極爲濃郁的敵意,又一心想着如何利用我,我娘她又去得早,所以在我的心裡,在來京城之前,雖然在你的面前說了些無狀的話,但是心裡卻也曾渴望過一些父愛。後來雖然沒有在你這裡得到父愛,卻也沒有到恨的級別,頂多只是失望罷了。”
鳳姬天的眼睛微微一合,蘭晴萱卻又笑道:“不過我還是感謝你至少在明面上沒有爲難我,當初我和鳳無咎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你也曾站在我這邊說過幾句話,就那幾句話,我都需好好謝謝你。”
鳳姬天看向她的眼睛,見她的眼裡平靜無波,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整個人透着淡然的氣息,他便知她是真的不在意的。
他微微斂了斂目光,問蘭晴萱:“你當初真的渴望從我這裡得到父愛嗎?”
蘭晴萱輕點了一下頭,鳳姬天長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
蘭晴萱笑了笑道:“都過去了,我也無所謂了,對侯爺而言,這個結局未必是你想要的,但是這個結局對你而言其實也算不得是最壞的。你當日對我也只有這樣的恩情,我如今也只能這樣回報於你,所以侯爺,你如今也別怨我。”
若是以前鳳姬天聽到她這句話必定會暴起,可是此時在這樣的光景下聽到她這樣的一席話,他卻是連氣都生不出來。
鳳姬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蘭晴萱緩緩起來,轉身欲離開,他終是問道:“洛王有沒有說何時殺我?”
“沒有。”蘭晴萱淡聲道:“但是侯爺這一次犯的是欺君之罪,且還動了國本,情節極爲嚴重,死罪是肯定逃不掉的了,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
鳳姬天的眼裡再無一分光華,他咬了咬牙後道:“我這一生的確是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的確是該死,但是這一次你和王爺應該都很清楚,根本就不關我的事。”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是啊,我們都知道,這一次的事情不是你的主意,但是如果你真的是一個忠臣良將的話,就算皇上的旨意下得再急,在那樣的情況下,你也斷然不可以抽兵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