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仙人飛天去,夫妻倆對視了起來,雷生看了父母一眼帶着三個弟妹走開。
速五郎說:“原本以爲只是一個在石頭城見過的那種修行者,不想竟然是個真正的仙人。”芹六丫接着:“這麼大的事,你拿主意,我聽你的。”
“原本打算留下男娃,尊祖訓保住血脈。但朱仙人不比普通修行人,他的門派一定是很厲害門派。”見妻子看着他,五郎停了會又說:“我要讓四個一起去,我相信雷生也一定會同意。”
沒有絲毫猶豫芹六丫便點頭同意。
大月國的石頭城座落在茺石山脈邊上,茺石山脈極度荒漠,大部分地方連草都不長,
好點的地方也是樹不過肩,草不過踝。一方水土一方物,山中的草裡石頭間長着不少特別的藥材,不少藥商採藥人在石頭城這裡落腳,慢慢就有了城。
石頭城城主風會中最近有點煩,從國都傳來消息,他這一支家族勢力又得勢了,並且召他回國都。風會中二十多年前因爲家族內亂,被趕到了家族封地石頭城,經過這麼多年早已沒了當年的雄心。當年他也是家族中勢力強大的一支,父親將身邊衛隊大部給了他,一百來號精銳裡近四十回洛勇士,在石頭城這裡慢慢的折損幾盡,這些年在當地招收人手補充,但幾乎都是些充門面的,原來的精銳不在了。回到國都手下沒人,怕是被人打壓譏笑。正在煩悶,老管家風財快步來到邊上說:“老爺,幾位少爺小姐已經送走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大家聽老爺吩咐。”
風會中嘆道:“風財啊,石頭城日子過得是苦,但過得自在,回到國都,就憑我手下這些烏合之衆?罷了罷了,回去也是無趣。我想就讓孩子們回去跟着叔叔有個前程。我就在這裡算了。”
“老爺!萬不可如此,老爺到了國都,再無趣也要頂着,要爲了少爺小姐他們頂着,老爺十七歲來到石頭城,如今二十五年過去了,就算自己沒了爭雄之心,但爲了兒女也得出出頭啊。你想老爺您不在身邊,少爺小姐們會有個好嗎。”風財急勸道。
“罷罷罷,爲了孩子,臉我來丟,氣我來受吧。”風會中被風財勸得沒有辦法,心一狠說,說完又感覺不安。
“老爺,我們這要走了,是不是把那個小山谷裡的一家人弄回來啊,他們可是純正血統的回洛勇士,一個頂四五個,不像家裡現在這些低等的回洛人,長得也高大,但頭腦,氣力,就連長相都差遠了。”風財嘿嘿一笑。
“是啊,父親當年和我說過,這幾家人可能是回洛王族血統,可是遠比一般回洛人強大太多,只可惜在石頭城這些年,家族對頭不斷對付我,全都折損光了,他們一家我原來說了給他們自由,現在去弄回來,終是面子上不好看。還有他們心裡不服,以後也不肯真正出力。”風會中話是這麼說,但當年他是留下一手的,沒給對方在官文裡消奴籍,這樣他們就沒有證明自己的身份文件。
“老爺您不要他們,可要是另有人發現了,這可就讓人白撿了,我打聽了那兩小奴才已經生下四個回洛小崽子了,十年後全是力敵衆人的勇士啊。”風財滿臉是笑的說。
“哦,已經生下四個了?但我這事要是做了以後,他們只怕心裡也有恨,到時不肯出死力啊。”風會中看着風財說。
風財忙說:“這事自然奴才我來處理,老爺自管先去國都。下一任城主我已經打聽到了,是家族裡原來馬場的一個管事。我會讓他出面,到時再將這幾個回洛家奴賣幾手,轉了幾個彎後,我再正好巧遇把他們買回來。自然讓他們感恩效死。”風財說完彎腰擡頭的看着風會中。
風會中低頭看了他一眼讚賞的點頭,滿意的輕拍了一下他的肩:“好啊。你去辦。”
朱空相在空中自嘲的一笑,想不到爲了逗小孩子開心,自己竟然用了練氣境的飛行方法,就爲了讓花兒看到他飛起來。若按他平日的方式,一個閃身就沒入雲端無影無蹤,就算是煉氣修士也看不到他的影子。
千里不到的距離對朱空相來說就個把時辰的事,這還是因爲他使用的普通飛行方式,若是使用天炎的功法,流星步,天羅步等最多數一柱香就到。隨着目標的靠近,果然越來越熱,距離目標兩三百里的地方已經是,衣物,木頭可自燃。朱空相穿着一身天炎的法衣自然不懼這等熱力,若是用着普通衣服,還有用法力全身護住就累得很了。只見熱力的源頭果然是一座火山,但和普通的火山不一樣,這是一座被控制的火山,熱力被控制着均勻的散發,沒有岩漿噴射,岩漿在火山口裡安靜的發出高熱,火山口上方有像有一層膜把上升的煙塵擋住,難怪遠方看不到火山爆發的模樣。朱空相在很遠地方就收斂氣息,此時若不專門用神識感應都無法發現他這個人,在空中用法力細看,發現在火山口一角的半邊洞中有火元素流動,轉了一個方位後終於看清,是一個火蜥蜴正在運功提取火山中的火元素修煉。
朱空相心中大喜,難怪這幾千裡方圓都這麼熱,原來是它將數千裡內的火元素都抽了過來,火元素經過的地方就產生了熱力,火山越近火元素越濃,此時這個地方光禿禿山石都隱隱發着紅光。
火蜥蜴是煉丹師極力追尋的一種稀有妖獸,它的心頭血可以提高丹藥的出丹機率,煉高級丹時能提高一點點機率就增加好多的價值。這一次出來採藥真是太值了!
朱空相手指一點,火山口的那一層用法力布成的膜打開了一個通道,他順着通道飛了進去。火蜥蜴在朱空相還在數裡外,就發現有人進來,只是修煉正在緊急時,一時無法收功。等朱空相飛到近前,才匆匆忙忙收功完畢,對着朱空相張嘴一噴,只見一條火舌向着朱空相飛來。朱空相雙手向兩邊一引,火舌分成兩半變成左右兩股跑到朱空相後面去了。
“道友,別急着動手啊。”朱空相對着十七八米長的火蜥蜴一拱手。
火蜥蜴雖然沒變人形,但已經可以像人一樣說話,只聽他帶着點嘲笑的說:“一聲不響闖進我家,我的反應已經很剋制。”
“對不住道友,是我朱空相心急了,在這裡向道友賠禮了。”朱空相一彎腰算是賠禮。朱空相沒有在言語上爭論,雖然妖獸只能在一些有限地方出現,妖獸與人類是天然死敵,可以說見面就是拼殺,但朱空相此時這態度顯然沒有廝殺的打算。還有朱空相不馬上出手,也是怕火蜥蜴一個轉身鑽到熔岩裡,幾個月或者幾年不出來,自己拿它沒辦法。如今這麼近的距離下,這頭妖獸再想走也不容易了。
火蜥蜴自然也知道人類看到自己會打什麼注意,在妖獸界裡三足雞、雙頭蛇和火蜥蜴的效果對於丹師是一樣的。但朱空相賠禮了,一時卻不好發作。
“朱空相?哦,我想起來了,有個人稱慈心道人的是你吧?”火蜥蜴想起了什麼說道,在他出生的地方,有一個妖獸朋友曾經跟他說過這個人,朱空相在他的朋友受傷的時候,曾經還送過幾顆丹藥。妖獸與人是死敵,朱空相的這種做法,確實讓妖獸感到非同尋常。
朱空相哈哈一笑說:“兩千年前的小小名聲,不想連道友也有耳聞,真是慚愧!我確有一個名號叫慈心道人,希望道友莫怪剛纔的魯莽,還請問道友高姓大名?”妖獸中十有八九也是沒姓,只有名,朱空相還是像對人類修士一樣問他。
火蜥蜴在朱空相一進來就明白他想幹嗎,都是活上幾千年的老怪物,就算腦子再不好用,至少也經歷過好多事了,但還沒到破臉的時候總要應付一下。
“在下赤烈,朱空相你在修行界也算有點名聲,這樣無理打斷我的修行,和你的名號慈心不符啊,別的不說,我還要繼續修煉,你請吧。”他說的意思就是你快回吧。
朱空相見對方如此乾脆,沒給自己說話的份,一句話把天聊死了,沒有辦法只有直接挑明瞭。他雖然號慈心,那是因爲沒修行的時候當過幾天和尚,師父給他取名空相,修行後也基本不殺生,特別是對凡人愛護有加。但他可也不是對誰都慈悲的老好人,對同級修行人也強搶過,強要過,修行中人能到修到金丹境界的手中,沒幾條人命的還真沒聽說過。
朱空相取出兩個玉瓶展示給赤烈看後說:“赤烈道友,這裡有兩瓶丹藥,分別是陽血丹和天青丹,只求你一滴心頭血,我知道一滴心頭血將壞你近百年修爲,但這陽血丹正好對應你火性修行,服用後至少可以補回數十年,天青丹可助你到時化形一臂之力。赤烈道友你看這交換還算公平吧。”
這兩種丹對赤烈來說真是難得的好東西,特別是天青丹,對人沒什麼大用,但對妖獸作用就大了,它可以治療重傷,更重要的是妖獸修煉到後期可以化成人形,但好多妖獸不敢走這一步,因爲化形是有好大危險的,很多還會失敗然後掉落境界,極少數還是隕落的可能。而天青丹能護住化形時妖獸的神智,不會因爲化形的痛苦而迷失,這樣基本上就沒有了失敗的可能。
雖然朱空相一開始就有點強行的架式,但公平的講這個交易火蜥蜴還算佔便宜的,一百年對於金丹境修士也就閉關數次而已。況且陽血丹還能加快自身的修行速度,他服用此丹後根本用不了這麼多年就可以恢復如初,說不定還有所精進。
山谷的一家人等了一天,只見得日落西山,而朱仙人沒出現。
夜星一開始問了幾次仙人怎麼還沒回來?後來慢慢不問,再後來到了差不多入睡時候便和早把一切忘掉的妹妹玩起來。
山谷裡夫妻倆和大兒子正在打石頭,將一片石頭地平整好,在上面鋪上厚土就可以播種種植,山谷中這些大大小小梯田,除數塊大的外便是十數年來日夜不停創造出來的。本來速五郎每天這個時候都挑着框,在百十里地的四周找土,而大兒子也應該去打柴,但今天都沒去。
雷生一聲不響地幹着活,他將父親沒砸乾淨的小塊石塊凸起一一砸平。親眼看到有人飛天而去,雷生心裡翻騰,但見父母不開口,也只得靠幹活平靜下來。
晚上兄妹幾個藉着月光玩累了,摸黑擦洗睡去,剩下來的父子倆才稍稍爲朱空相的事聊了幾句,但都猜想不出爲什麼仙人一去不歸?難道是被火神……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過早飯,速五郎挑着擔子,雷生肩膀上搭着扁擔提着繩子腰上插着一把短斧,準備早點出門把昨天沒做的活補回來。
夜星吵着要跟雷生走,母親在一旁勸要他過些日子人大些纔好。
“這話多少遍了,總是大些大些,我都快五歲了,還不讓人出去,哥哥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早出去了。”夜星氣道,這些話顯然是父母在管教他不懂事時說的。
雷生看着不服的弟弟笑說:“拿着水袋裝好水,跟我走。”
速五郎沒接妻子看過來的目光,看着飛跑去準備的小兒子,對雷生說:“你看好他。”然後自己先走了。速五郎對大兒子是放心的,他自己在石頭城時,是在小院裡生小院裡長,到十四歲第一次出門便遇上大戰,然後就跟着重傷的父親來到山谷。速五郎真正瞭解小院外面的世界,是從父親開始給雷生講故事起,而當時的他也就時斷時續的聽,因爲父親帶着雷生時常到山谷外到處走他沒法聽,而且山谷裡一開始的活太多,每天天一黑速五郎都累得倒頭就睡。父親給雷生反覆講了三年多,速五郎大概聽了六七成,所以論見識在這個山谷裡雷生反而是最高的。
夜星跟在雷生身後一路小跑:“哥!你怎麼走這麼快,慢點!”
雷生大步走着,像爺爺當年一樣。
“跟上,慢了就來不及的。”雷生說着,絲毫沒有減速的打算。
差不多走了八九里地,雷生才停下等弟弟,記得自己第一齣谷,爺爺也是這樣,不過那一次一下就走了近二十里。只不過五歲的夜星嗓子早就冒火,嘴裡幹得發木,汗珠子一顆顆的砸在地上。
等弟弟氣喘勻了些,又喝了水。雷生對着弟弟說:“剛纔很難受吧。”
“還說,剛纔我覺得氣喘不上來,好像要死了一樣。不過憋了一陣後突然一下氣喘上來了,但還是難受。”夜星沒有說實話,剛纔打破極限回上氣時,可真是舒服極了,但他生怕雷生知道實情,馬上又急行,還是先休息休息的好。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雷生就算知道他的情況也會休息了,經過爺爺的教導,他明白自己雖然和弟弟同一父母生,但血脈上是有區別的。
“可不是沒死嘛,堅持一下就好了。爺爺和我說人的一生,像死一樣的感覺會很多,忍一忍就能挺過去。”雷生目光帶着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