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絳帶着手下人,看着遠遠離開的漢國衛隊,這一次除了她本人受了毀容之傷,手下數十人沒少一塊油皮。思索良久說:“聽說在古嶺山有一個義士叫磊,此人武藝高強,是一個真氣六境高手。我們去找他,請他幫忙,給熊老四報仇。”
一名手下問:“二當家的,不知古嶺山在哪裡?離這有多遠啊?”
旁邊另一手下知道不少外面的情況,連忙搶過話來回答:“離我們這大概一千四五百里,漢國南部狹長,有一部分伸進行國北面。這古嶺山在漢國南部的另一頭,聽說就是和行國交界山脈。”
此話一出,人羣裡頓時竊竊私語。史絳這幫手下,大多都在大行山本地人,少數外來的幾個,也在附近安了家已經生兒育女。如果挨着大行山,在附近百十來裡,兩三百里,比如這個地方。在熟悉的地方打家劫舍,做一下綠林好漢,一邊行俠當英雄,一邊還可以養家活口,那就沒得說。但背井離鄉的事,前途渺茫的事,沒有什麼人願意幹,雖然他們現在跟着史女俠,但若跟着去危險又沒多少油水,那還是算了吧。
別說一幫手下,史絳自己也從來沒去過這麼遠的地方,心裡也打鼓,但總覺得這個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就算熊老四的仇可以算了,自己臉上這道傷口不能算了,這口氣實在忍不下。
於是史絳又對手下人說:“要是不想去的,只管留下,真英雄真漢子,跟着我走。”口氣堅定,臉上那道,長長的新傷疤抖動,一時面目猙獰。當年老大老四要當富家翁,她也是這般幾句話的鼓動,大部分人都跟了她。
半柱香過去,常年跟着史絳那一大幫人中留下了兩個,還有三個從榕湖莊出來的姓熊的漢子,加上史絳一共六個人上路了。
“羅將軍,你也是修士?真氣幾境了?”
“回稟侯爺,末將職位離將軍還遠,末將修士十一年,現在真氣二境。”
“羅將軍,真氣二境多久了?”
“回稟侯爺,末將職位爲統領,可領軍七百,最低等的偏將軍可領軍三千。末將真氣二境六年了。”
“真氣二境六年了?羅將軍可是因爲沒有丹藥所以修行沒有進境?本候有真氣丹。”
“……回稟侯爺,末將不需要丹藥,四竅穴打開後便停止了修行。”
“爲何停止修行?”雷生不理解的問。
只見羅紅袖臉上微微發紅,一個金鋼一般的女人臉上露出了小女兒嬌羞,這絲表情轉瞬既沒。
見羅紅袖久不說話,雷生終於忍不住說:“既然羅將軍也是修士,不如找個地方切磋切磋。”
羅紅袖馬上端正面色說:“末將奉命保護雷侯。”
“羅將軍,現在離縣城已遠,這裡也寬敞,我們這就下馬切磋一二?”
“末將奉命保護雷侯。”
“羅將軍……”
“末將奉命保護雷侯。”
“羅將軍……”
“末將奉命保護雷侯。”
“……”
雷生看着遠遠跟在身後的百餘名騎兵,這幫騎兵穿着輕薄的銀甲,就是那種又薄又輕的鐵皮,打得亮閃閃的一片片,鑲嵌在衣服上,看起來威風八面其實輕輕一戳就破的軍服。雷生並沒有打馬快走,和羅紅袖對話後,他不想難爲這後面的人,就讓他們遠遠跟着吧。
一路緩行,羅紅袖經常趕上來提醒,前面有個村或者有個小鎮,需不需要休息?或者是到用餐時間了,大概再走多遠有一個小鎮,可以用餐,住宿。一路很多大小江河,經常要等着渡河,一天最多也不過行進百十里。
一夜冷風起,早上的天黑沉沉的,走了十多裡地,深秋的季節裡,下起雨來。雷生的衣服可以禦寒防風,但冷風吹在臉上,心裡依然打了一個冷戰。雷生從小生活在不穿衣都出汗的地方,到了天炎更是氣溫恆定,穿一件衣服一年到頭正好不冷不熱。他唯一遭遇寒冷的一次就成了生離死別,所以每當冷風吹來心裡都一抖。
雷生的乾坤袋裡有一個大帽子,是避雨的神器,但那個大大的帽子,顯然是身邊的這個揹包裝不下的。雷生不想暴露秘密,只能讓雨淋着,好在身上這件法衣,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竟然寒暑不侵,水滴不進。雨點打在衣服上,順勢就向下滾落到地上去,一點也沒有被雨淋溼了。雨雖然不大,但只過了一小會兒,頭髮已經全部溼透。雷生在馬背上,暗自催動真氣運行,過了一會兒,腦袋上蒸汽騰騰。雨在淋下來,頓時又被蒸乾。
羅紅袖身邊的軍士們,戴着頭盔到是遮蔽着雨水,但是雨水順着,衣服上的鎧甲縫隙,慢慢的滲透向內,過了一會兒,每個人都覺得身上又冷又重。軍士們紛紛下馬,牽馬步行,靠着走路活動,保持身體的暖和。
三色獸在這天氣裡,神情激昂,比平時裡更是瀟灑自如。雷生回過頭,見軍士們都下馬步行,等他們跟上來後問過情況,雷生決定就在前面碰上的小村子裡休息避雨。
沒有走多遠就碰上一個小村子,離大路也不過百十米,大概四五十戶人家。雷生他們到達的時候,村子被三五十個士兵遠遠包圍着,這些士兵穿着雨披,手拿長槍,背上揹着長弓。村子裡時不時傳來哭聲。
羅紅袖連忙上前打聽。原來這個村子半月前發了瘟疫,附近的官府連忙派人,將村子圍起來,不讓人員進出。兩百來人的村子,按監守士兵的估計現在大概還剩下五六十人。
雷生聽完消息,決定到村子裡看看。羅紅袖和領頭的士兵連忙阻攔,羅紅袖手下有一名醫兵知道瘟疫的厲害,更是大聲阻攔。
雷生從揹包裡取出一個小瓶,從裡面倒出一顆藥丸,含在嘴裡說:“我這藥能避瘟疫,你們放心,我學過醫藥之術,說不定,能救他們活命。”說完輕輕推開阻攔的幾個人,向村子裡走去。見雷生把藥含在嘴裡,大家將信將疑,第二,雷生的力氣大,也沒人擋得住他。
看見雷生慢慢走遠,羅紅袖想了想對自己手下的士兵說,大家把雨披穿上吧。身爲國王衛隊,紀律嚴明到了極致。他們奉命來保衛雷生,雷生就成爲他們的主官,這雷生並沒有去穿雨衣,於是一個個自覺的,不會從包袱裡面拿出常準的雨衣。軍士們聽到羅紅袖說完。紛紛先給馬披上了雨衣,然後再給自己套上。這一隊人連同羅紅袖一共一百零五人。每十人一隊,一共十個小隊,還有兩名傳令兵,剩下兩名,一人給馬看病的,一人就是那位給人看病的醫兵。這時只聽的十位小隊長,紛紛自己傳下命令,每個小隊裡分出一些人,去找些柴草生火,烤乾衣服。
雷生走了二三十步,悄悄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顆能真正防止疫病的,避瘴丹塞進嘴裡。
走進村子裡,村子裡家家緊閉大門,除了有些房門裡傳出哭聲外,其他屋子寂靜無聲。奇怪的是連平常村子裡最常見的狗,也沒了蹤影。雷生走到一個傳出哭聲的房門外,輕輕敲門。房裡馬上傳來一個聲音:“小林他媽,不是我狠心把你趕出去,這個瘟疫傳染人,你就行行好,安心找個沒人的屋子呆着,不要把病傳染給小林。”另外又傳了一個小孩叫媽媽哭的哭聲。
雷生聽完話,把門用力一推,裡面的門栓頓時斷裂,雷生走了進去。只見屋內一個二十多歲的男子緊緊的抱着一個小男孩,小男孩拼命掙扎着哭着,叫着媽媽。見雷生進來,男子連忙問:“你是誰?現在村子可以進出了?”
“我是專門修煉醫道的修士,是派來給你們治病的。”這個理由是雷生走進村子的時候想好的。
男子一聽是官府派來的,也不管雷生長的稚嫩,還是成熟。連忙搶過兩步:“大人,大人,快快去救救孩子他媽媽。”手上依然緊緊的抱住他那八九歲的孩子,不讓他掙脫向外跑。
“她在哪裡?”雷生也很乾脆。對面這個男人明顯的眼下有一塊淡淡的白斑。
“快去救她,快去救她,得了這個病,快的幾個時辰就沒命了。”年輕男人着急的叫了起來。
“她在哪裡?”雷生平靜的問。
“我不知道,村裡有不少人家都死光了,就連村長家也一樣。很多空屋子,很多空屋子,對了家裡沒人的房子大門雖然關着,但都是虛掩着的。小林他媽肯定在其中一間。”男人說完只見雷生已經走出門外不見了。
雷生挨個的輕輕推動房門,接着進入那些被推開的房屋。這些空着的屋子裡,多多少少都坐着躺着面色發黑的屍體,有的屍體已經發臭。當走進第四家房門,在一個空房間裡,一個面色發白的年輕女子,斜靠在一張牀上,兩手輕輕搭在腹部,平靜的看着門外的雷主。
等雷生說完來意,女子的兩隻眼睛裡,終於傳出一絲光彩。她按雷聲的要求,努力伸出一隻手。雷生抓住這隻手,按在脈門上,平心靜氣。這是雷生第一次給人治病,以前在山上,那些煉氣修士們給他做試驗,每個人的脈象都如龍似虎。直到後來去了外院,找到那些真氣修士的僕役雜役進行測試,他的拿脈本領纔有了進展。
像面前女子的這種虛弱脈象,雷生還是第一次遇上。花了一盞茶時間,雷生終於得出了準確的判斷。這是人間幾種瘟疫中的其中一種,雷生的避瘴丹當然有奇效,可以藥到病除。但他身上也就是五六顆,而面前這位女子的丈夫臉上那白斑明顯,顯然也是生病了的,只是還沒有發作。取出一顆避瘴丹,讓對面的年輕女子服下。不等女人服下後的結果,雷生趕忙出門,離開了村子。只見村子外濃煙滾滾,士兵們正在用被雨淋溼的木材生火。
那名醫兵見他出來,偷偷避開遠遠的。雷生從揹包裡拿出他的小帳篷,按動的機關,三扯兩扯,只見那個小帳篷變成了一頂,可夠十幾人避雨的,一人多高的大帳篷。一邊吩咐讓人找些紙和筆來。
看見這帳篷的神奇事例,旁邊的人對他的信心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不少。一會兒,有人拿來紙和筆。
雷聲在紙上畫出了八種草藥的圖案,讓羅紅袖安排手下人去尋找,並說這些藥比較常見,附近的樹林裡應該有,實在不行馬上到附近藥店買。
醫兵拿到圖紙,裡面有五種認識。都是比較常見的有去毒,消火功效草藥,算是比較平常的草藥。就不知剩下這三種有什麼奧妙。
等士兵們紛紛去尋找草藥,這時原來那些冒着濃煙的溼木堆,終於撲騰撲騰的冒着火苗,雷生吩咐剩下的人把大鍋架上燒水。一共十口大鍋,架在了火架子上。這次雷生又吩咐,有一口鍋,不要燒水。
水陸續被燒開了,尋找草藥的人三三兩兩,也回來了不少。雷生取出一顆健體丸,扔在一個燒開的水鍋裡,藥丸融化。然後安排醫兵,給每位士兵喝上一小碗。每位士兵都穿上了雨衣,雷生剛剛從村子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子,一直記在了心上。一小碗健體丸藥水,讓士兵們避免一場,因冰冷的雨水而生病,還是綽綽有餘的。
所有士兵回來後,藥材被雷生按比例分配好,然後將其中的兩種,分時間放入那口沒有水的大鍋裡進行炒制。那名醫兵一開始遠遠的避着雷生,即便雷生吩咐他,也遠遠的答應着,但終經不住醫術的誘惑,慢慢走近,看着雷生的動作。兩種藥炒好,八種藥,按照順序,在不同的時間放入滾開的水鍋裡。聽着雷生的介紹,那個醫兵明白了製作整副藥的流程,第一次開口問了一句:“大人,這有三種藥,不知道名字,能不能告訴小的。”這三種被雷生用來藥用的野草,路邊林中倒是很多。
這治瘟疫的藥的做法,雷生是從一本小冊子裡看到的。小冊子是一位煉氣修士所著,無論是冊子名字還是作者名字他已經不記得。這位煉氣修士,爲了查找瘟疫的原因以及治療方法,花了一年多時間,到各種瘟疫發作的地方,將自己的修爲封閉,讓自己染上瘟疫。然後用內視之法,查找病根,終於得到了一個結論。瘟疫就是一種看不見的小蟲,在身體裡作怪。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瘟疫,這些小蟲也分很多種,它們攻擊着人類身體不同的部位。這位煉氣士,給瘟疫又取了一個名字“蟲瘟”。村子裡這一種蟲瘟是一種專門攻擊大腦的瘟疫,這種瘟疫多半是因爲水源被污染,村子裡的人基本上喝的都是村邊小溪的水,估計溪水中被污染了。寫書的練氣士,找到了八種藥,分別組合,可以醫治這幾種瘟疫。這位煉氣士,把發現病理和怎樣治藥,分寫這兩本小冊子。交給了門派,換取了門派的四點貢獻,終於湊夠了他需要的貢獻值,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后,這本小冊子永遠躺在了門派的億萬本的藏書中。
“我也不知道名字,你自己給它們取名字,就按你取的名字爲準。”小冊子裡的八種藥都有名字,都是寫書的煉氣士,憑自己的心意給它們取的,雷生不想說出來。
“這幾種藥,用其他的製作方法,還可以醫治其它幾種瘟疫,以後我說給你聽,你記下來。”雷生說,想到要是那個煉氣士要是把研究所得傳到人間,人間不知道會少死多少人,但他只是換了四點門派貢獻就罷了。
醫兵聽完有點不敢相信,天大的一樁好事,砸在自己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