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落空

衣服落下的剎那,徐林感覺到袖口有一件小巧硬物,如果沒有猜錯,那是前不久自己用來威脅她的那把精緻軍刀。這就更好,比玻璃好。

“能……能告訴我,爲什……爲,什麼找金華?什麼,交易?”徐林做出最後一口氣的樣子,儘量調整着呼吸,極力阻止身體生命力耗盡的進度。

“抱歉,我不能。”呂翔轉過身來,把酒一口喝完。

我靠你媽的。徐林在心裡大罵,這絕對是今晚最令人鬱悶的場面了。入了虎穴,卻空手,能不能歸還不敢保證!

不能在等,他快速做出分析,景芳故意放水,給了刀已經是她能做的極限。目前離開最好的辦法是劫持呂翔。不過有一個問題,由先前的表現來看,呂翔的實力雖達不到唐四,卻相差不多,本來不難對付,不過如今的狀態絕對不可以。何況軍刀出現在呂翔眼裡,會連帶景芳遭殃。

呂翔又走過吧檯倒了杯烈酒,走回的時候在徐林面前停了停。

徐林眼做迷茫之狀,加速着身體抽搐。

呂翔喝了一口走向前面,透過玻璃望着下面,他喜歡站在高處看,世人的忙碌渺小,能夠全部收入眼低。跟着他背對着擺擺手。

一直站着的兩人走前蹲下,一個壓着徐林的肩膀,一個捂着口鼻。如此讓他少點痛苦?

“啊——”悽慘的尖銳聲突然響起。

其中一人木然着表情,眼裡一片死灰色,他死命捂住脖子在地上抽搐着,血卻迅速順着他的兩手指間滲透出,急若涌泉。

呂翔轉過身來的時候,徐林一手抓着另一人脖子,由地上彈起,手一楊,燈光下帶起一道晶亮,一片玻璃旋轉着飛向呂翔。

呂翔猛然閃身,可才一動,只覺得臉頰上一片清涼,紅色**頓時涌出,滴在他白色休閒服上。

徐林暗叫一聲“可惜”,不顧抓住這個傢伙打來的一拳,兩指間夾着小刀飛快橫移,以攻對攻。

“嗤……”一邊牆上濺上幾點微小血色時,徐林被對方大力的拳打了翻滾出去。

那個穿黑衣服男人準備再次出擊時,感到不對,脖子上傳來的冰冷帶起他心裡無盡恐懼,擡手一摸脖子,看到手上血色,他才覺得已經不能呼吸。

徐林藉着對方的拳力往門邊翻滾,同時小刀再次劃出,腳上的束縛破開。他強忍着翻滾中帶起的撕心裂肺,到門邊時躍起。

呂翔捂着臉轉過身來時,打開的門正在緩緩合起,房間之中,除了兩條屍體和大量的鮮血正染紅地毯外,已失去了徐林蹤影……

呂翔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這麼可怕的人,今生總算遇到了,到現在他才感覺心臟劇烈跳動,剛剛的片刻一片茫然,要不是抽空拜入唐四老師的門下練習,現在已經沒有命在了。

他甩了甩頭,擡手一摸臉上血跡,沒有勇氣追殺出去,還是和景芳一起安全,當下走過內室推開門。

裡間,景芳手拿着電話,和衣躺在牀上,正呆呆出神,似乎是連呂翔進來也沒有在意。

“怎麼了?”呂翔皺着眉頭走到牀邊,輕輕在她頭上一抹。

“這……你這是怎麼了?”景芳見他滿臉是血,雖隱在她意料之中,還是不禁躍起來,拿來毛巾捂在他臉上,“他跑了,殺了兩個。”呂翔搖着頭,以很平淡的語氣說。

景芳走過牀櫃前,拿起對講機呼叫,可是傳來的迴音卻只有29樓,30樓留有的人已沒有了回答。她心裡燃起一些希望。

“不怪你,別多想。”呂翔接過她手裡的對講機,心有餘悸地說:“對了,你剛剛拿着電話發呆,怎麼了?”

景芳心裡擔心着徐林,還是皺着眉頭說:“情況實非我們能想的,唐七的手機已關。”

這次呂翔不禁變色,不在服務區和停電這類不會發生的唐七身上,如今恐怕,他也如同唐四一樣,凶多吉少……

一分鐘前。

徐林四處看,一條彎曲的走道。格局屬於圓體大廈佈局。他轉向左邊小跑起來,不能太快,目前情況也跑不了多快。那樣相反會最快耗盡所有活力。他非常清楚,如果馬拉松的選手把速度加快百分之十,他們連平時一半的距離都不能堅持下來。

儘量保持着節奏,徐林一邊撕去手和腳上殘留膠帶,然後,把還帶着粘性的塑膠貼在後腰不斷流血的傷口處。

對於呂翔,徐林可以說有點感謝。兇狠不過是一種個性,卻不是殺人技巧。如果對方使用帶血槽的兇器,或者不自作聰明的把玻璃掰斷,直接抽出的話,徐林即便堅持到現在,也會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順着走道轉過來,電梯口進入視線,同時,一塊安全通道的指示牌出現。

電梯口站着一個穿黑西服的男人,對於一個光着身體,帶着血跡的人出現在走道上,他吃驚不小。

徐林對他招招手。那個不禁傢伙一愣,暫時放下有點面熟的回憶走過去。這裡出現的人不普通,出事他擔不起這樣的責任。

“這位先生。”那個黑西服男人伸手扶着徐林,“你怎麼……”他說不下去便不敢動了。

徐林擡起的指間夾着一把小刀,小刀刺破他的脖子半釐米,這個傢伙明白,只要輕輕一劃,世界就與自己無關了。

徐林放棄殺人的念頭,捏起拳頭,突出中指指節,一下定在對方“頭維穴”上。目前狀態下,他不敢保證打穴力道足夠,不過如果可能,他不想再殺。

那人頭腦一陣昏眩,跟着倒在地上。

徐林飛快摸索在他身上,手機,對講機,錢包,衣服,全部搜空,整個過程不到10秒。他再次起身小跑,套上外衣,關閉對講機外部音,掛上耳機。

至電梯口按下按鈕,轉頭他發現了上方攝像,他又小跑而出,向安全通道方向去。

推開門安全門,相對狹窄的樓梯由下而上傳來陣陣冷風。他不禁哆嗦,心中寒意越來越勝。

對講機裡首先是景芳呼叫,使得樓內多人警覺起來,值班室內那個傢伙看向各個屏幕,卻已找不到人的蹤跡。

“電梯在上升,5號6號去電梯。我們到樓梯那邊。”耳機內傳出急切的聲音到徐林耳裡。

徐林非常感激景芳,景芳首先使用對講機布控,這是擺明對自己放水,因爲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搶到對講機。不然她肯定採取其他方式。

以均衡的速度下着樓梯,徐林一邊聽着對講機裡面的信息,轉過半層,“29樓”的標識進入眼裡。他不禁停下來,猶豫半秒鐘之後,忽然重新轉身折回30樓。

他實在沒有把握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追趕的情況下跑下30層樓。保持不多的體力,對於現在來說直接等於保命。上去雖冒風險,可有一點是肯定的,已經知道對方有兩人,正在由電梯上來。

透過安全門上的玻璃,徐林重新觀察走道上的攝像情況。

按照攝像佈局分析,出現在走道一百米位後,便進入了攝像監控範圍。他衡量了一下,由安全距離到達電梯口的最快時間,在得出三秒左右後,徐林開始分析所謂5號6號是否已到29樓電梯口,或者,什麼時候會出現在30樓?

“電梯是空的,我們上去了。你們繼續。”對講機裡忽然傳出聲音,成爲了徐林的救命稻草。他不猶豫,推開門走前百米,擡頭看看頂上的攝像機,看看遠處的電梯門,同時在心裡默數。

按照常規,對方兩人跨入電梯,關門,上升,開門,這個過程一般會在十到十一秒左右。而自己從這裡跑到電梯口需要大約3秒。從開始記數到現在,已過去4秒。

諸般念頭如閃,電一般的在徐林心裡閃過,他開始數數:“5……4……3……2……1……0……”

零字出口他飛快閃出,按照事先預想速度衝向電梯門。

“町……”徐林距離電梯五米的時候,電梯門緩緩打開。

裡面之人的對講機發出急切呼叫:“他來了,他在電梯口。”

兩個服裝統一的男人一邊跨出,一邊疑惑着對講機裡面的信息。他們大腦不及反應時,眼前人影一閃,先踏出人感到脖子一陣清涼,軟倒電梯門口,大量的鮮血涌出,滲入走道地毯和電梯的縫隙間。

另外那個還沒完全走出,被徐林顫抖的手搭在後脖子處,他感覺到什麼利器已刺入後脖子。看着前一秒剛剛躺下的同伴,他嚇得一動不動。

“關門。”

那傢伙不敢質疑徐林命令,迅速按下按鈕,電梯開始下降。

徐林花一秒種調整呼吸,稍微平靜了點才問:“多少人在樓梯上追我?”

“控制室一人監視,另外有四人在樓梯上。”那個傢伙聲音顫抖,表達也還算清楚。他還怕徐林不滿意,又說::控制室視點僅限於29、30兩層。”

“別殺我!”聽不到徐林回答,他補充了一句最要緊的。

徐林說:“進入角色就是戰士,是戰士就不能怕死,死了也不能怪誰。”

那傢伙顫抖得如同一碗擡不穩的水,糊里糊塗的,也被徐林搶劫了許多東西。

徐林盤算了一下,按照時間,另外四人在得到自己回電梯後,返回29樓截住電梯來不及了,很可能在27樓,如果對方聰明的話,會分兩批人。想到他按下“28”按鈕。

電梯門打開,徐林在這個傢伙的頭維穴上一敲,再次按下按鈕,人卻沒出電梯,門再次緩緩關起。

27樓盯着電梯的兩個傢伙看到電梯停,對望一眼睛,幾乎同時冒起一個念頭:“對方換了電梯。”猶豫片刻,兩個傢伙一起往另一邊跑出,他們沒有膽量分開。控制室用通知他們,已經死了幾個。

27樓,徐林靠在電梯內急喘,半死不活,夾着小刀的手靠在背後,無神的眼睛望着正在打開的電梯門。如果對方不上當,依然等在這裡,沒什麼好說的,任命就對了。他很清楚,自己在任何時候都不是神,不過是比別人冷靜一點。

或者雖然有人等着,如果只是一個的話,就還有希望。徐林沒有把握在這樣狀態下對付兩個以上有準備的人。有準備和無準備絕對兩個概念,每一次對陣,他都是靠着“出其不意”,所以儘管身體極度糟糕,還是有驚無險。身爲軍人,他深知“出奇兵”的重要性,那往往決定一場戰爭的勝敗。

電梯門打開,外面一片寂靜。徐林重新按下按鈕,門緩緩合起,他不禁靠着光滑的壁板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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