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娥每次一到晚上,精神就特別的好。
唐英就睡在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阿娥。
阿娥就當沒有看見,坐在伍城風身邊有說有笑,一點都沒有睡意。
“天已經不早了,你不如去睡覺吧。”
“我爲什麼要去睡覺?你要是討厭我,就把我扔出去好了。”
伍城風有點哭笑不得。
唐英“哼”了一聲,說了一句:“要是換作我,我早已經把你扔得遠遠的。”
阿娥嬌笑道:“你現在是不是還想要我送東西給你。”
她站起來,就朝唐英走過去。
伍城風道:“他的嘴還沒有縫起來,你最好不要惹他。”
阿娥停住腳步,道:“其實他也沒什麼嚇得了人的地方。除了眼神不太正經,細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是個吃慣了軟飯的傢伙。”
唐英冷冷的道:“有本事你解開我試試?”
阿娥咯咯的笑了一聲,懶得理他。
伍城風淡淡的說了一句:“四川唐門的人雖然心狠手辣,唐大先生的名聲,就敗在你們這些人手裡。你現在落在我手上,就由不得你了,今天你委屈一晚,待明天找到你的同門換了解藥之後,你若是不服氣,儘管來找我就是。”
唐英罵了一句,道:“我唐門的人雖然狠毒了些,但你這樣對我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爲。”
伍城風道:“暗箭傷人,也算是大丈夫麼?”
唐英道:“唐門能立足武林,用得一直是暗器,這怎麼能算暗箭傷人?再說,就算傷了人,也只怪他自己沒有資歷。”
伍城風懶得再跟他多說廢話,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人?”
唐英又“哼”了一聲,道:“你說我會不會告訴你?”
伍城風道:“我猜不出來。”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因爲有一點我想不通,你們唐門跟飛鷹堂的人大老遠跑來這江南的桃花集,辦得是大事情。可你卻爲了一碗牛肉麪落得這個下場,是不是很划不來?”
唐英臉色一變,似乎嚇了一跳:“你,你怎麼知道得這件事情的?你究竟……是什麼人?”
伍城風淡淡一笑,道:“你先別管我是什麼人,我倒要問問你,唐青跟你是什麼關係?”
唐英又嚇了一跳:“你居然認識唐青?他是不是你朋友?我是他的堂弟,你快把我放了,我帶你去找他,好不好?”
“你說我會不會放了你?”
唐英居然是唐青的堂弟。既然他是唐青的親戚,伍城風心裡就要放心多了。明天若是問唐門的人拿解藥,會順利許多。
伍城風打了一個哈欠。對阿娥道:“我實在有些睏了,你還是回房睡吧。我已經跟柳老闆說過,明天他會帶你去。”
阿娥不情願的應了一聲,關上門回自己的房間去。
唐英用央求的眼光看着伍城風。
伍城風脫了衣上牀,根本不去理他。
唐英突然叫起來:“我如果告訴你唐門來了多少人,你放不放我?”
伍城風躺在牀上,緩緩的道:“可以考慮。”
唐英立即就說:“今天我們唐門的來了一十七人,估計明天會再來幾個。至於飛鷹堂有多少人,在哪落腳,我就不清楚了。”
伍城風問:“街上這麼多人,你們怎麼知道哪一個是飛鷹堂的人?”
唐青道:“用暗號連絡,我們說‘重陽’,他們就答‘流冬’。”
伍城風又問:“你們明天的任務是什麼?”
唐英突然不說話。
伍城風從牀上起來,盯着唐英看。
唐英滿懷疑惑的望着伍城風,也許他感到奇怪,爲什麼伍城風居然知道他們這麼多的事?
他的眼神開始有些冷漠,恨恨的道:“我不管你是誰,但你若想從我口中再問出一個字,我死都不相信!”
伍城風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他走到唐英的跟前,微微的笑道:“看來你很有骨氣。我一向敬重唐門的人,唐大先生跟我總算有點淵源,我實在不忍心看着你受苦。”
唐英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聲音有些在發抖:“你……你想……幹什麼?
放開我!“我從他的腰間取下了那雙鹿皮手套。
非常的暖和。
伍城風又將那隻貂皮袋子拎起來,從袋子裡取出了一根針。
銀光暗閃,細如牛毛。
這就是四川唐門的“追魂針”。
唐英好像明白過來,瞳孔在收縮,臉上的肌肉因扭曲而變得非常的難看。
伍城風輕輕笑着,道:“好像柳老闆說過,雖然它的毒性足可以取人的性命,但比起‘一窩蜂’還是要差一點的。”
唐英駭然道:“不對!不對!它也一樣……一樣厲害。”
伍城風道:“總可以熬一夜吧?”
唐英突然想到了什麼,睜大了眼睜望着伍城風,奇怪的問:“我記得我爹說過,追魂針雖然一時之間不會要人的命,但凡是中追魂針的人……”
“誰?”
一個身影從窗前一閃而過。
伍城風人已衝出去!
人影已掠出了牆,像一隻飛鳥般的消失在夜幕中。
伍城風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想起了孟煙雲。記得阿娥曾跟他說過,她那天也看見了一隻大鳥大牆上飛掠出去。
難道這個人就是殺孟煙雲的兇手?
他究竟是誰?
好像他對葉隨風家的地形非常的熟悉。
伍城風沒有追出去,因爲他看見了郭震。
他像一個鬼一樣的站在我身邊:“伍先生。剛纔我在房裡聽到動靜,我以爲是……想不到原來是伍先生。”
還好,伍城風並沒有被他嚇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沒有事了,你回房睡吧。”
郭震應了一聲,回了自己的房間。
伍城風望了望天空,天上沒有一個星星。看樣子明天不是一個好天氣,也許會下雨。
伍城風又聽見唐英在房裡叫了一聲。
伍城風不及細想,趕緊衝回屋子裡。他並沒有事。他很有些激動的道:“我剛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我淡淡的問:“什麼事?”
唐英輕聲的道:“因爲中了追魂針的人不可能像你那位朋友一樣流出來的是黑血,應該淡紅色的。如果我猜得沒錯,他一定服過了解藥。”
鍾清居然會有解藥?誰給他的?
他不是唐門的人,怎麼可能會有解藥?
唐英接着道:“你不如過去看看,雖然他的毒性沒有完全消失,但你只要看見他臉上的氣色,你一定會感到很意外。”
鍾清躺在牀上。
雖然看上去他身子乏力,但他的氣色果然很好。
鍾清睜開了眼睛,他很奇怪的問伍城風:“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
伍城風笑道:“因爲我睡不着。”
他過去握住鍾清的手,很冷冰。伍城風解開柳之歡爲他纏的布紗,淤黑色的血早已凝固。
伍城風無意間搭住了他的脈膊,跳動很正常。
伍城風嘆了口氣,淡淡的道:“你爲什麼會有解藥?”
鍾清笑了笑,他並沒有感到驚訝的表情:“我怎麼會有追魂針的解藥,我用的解藥不過能暫時緩解追魂針的藥性罷了,若是明天換不回解藥,我仍然必死無疑。”
伍城風道:“我雖然沒中過追魂針,但我知道它的厲害,天下沒有任何藥能解它的毒性,除了唐門有。你既然能緩解它的毒性,你跟唐門一定有點關係。”
鍾清微微一笑,道:“你懷疑我是唐門的人?”
“我們以前認識不認識?”
“當然不認識。”
“自從你到葉隨風家後,我一直沒有看到過葉隨風,我憑什麼相信你是他的好朋友?”
“有點道理。可我沒有要害你們的理由。”
伍城風沒有說話。
鍾清接着道:“就算我是唐門的人,不一定就有追魂針的解藥。我若是唐門的人,知道唐英掌中有針,我爲何要跟他握手?”
伍城風皺起了眉頭,緩緩道:“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鍾清真是唐門的人,他不可能搶着去握唐英的手。
也許他是知道唐英要暗算伍城風,他怕伍城風真的伸出手去跟唐英握手。他爲了救伍城風,只好搶先了一步。
在去握唐英的手之前,他一定有把握,憑追魂針的藥力,他不一定死得了。
但他爲什麼要救伍城風?
或許他真的是葉隨風的朋友。
唐門的獨門解藥,鍾清不可能會有,他既然能緩解追魂針的毒性,他對唐門豈不是瞭如直掌?
鍾清一直望着伍城風,臉上帶着善意的笑,他咳嗽了幾聲,緩緩道:“你不如去睡覺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看來也只有這樣。
伍城風站起身走出去,很輕的嘆了一口氣,道:“我從來沒有看錯過朋友,希望這一次也沒有。”
鍾清笑了。
他笑得雖然沒什麼力氣,但我聽得出,他笑得很酣意。
也許他很明白伍城風的心情。
鍾清突然說了一句話:“他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你不管跟誰交朋友,都會讓朋友感到很快樂。今天我才真正感覺到,我從來都沒有這麼快樂過。”
伍城風停住了腳步,奇怪的問:“你說的這個他,是誰?”
鍾清道:“我要是現在說出他的名字,你千萬不要笑。”
當他告訴我一個人的名字的時候,伍城風卻忍不住笑了。
伍城風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笑得這麼開心過:“我的快樂只有這些朋友能夠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