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隨風的嘴裡不停的嘮叨:“他這種人話該被人冤枉,苯得像頭豬!那鐵無恨真他媽媽的不是東西,憑什麼冤枉宋花樓?那個冒充老木頭的王八蛋更該死,總有一天我要擰斷他的脖子!”
葉隨風雖然罵着宋花樓,但仍不忘替宋花樓報仇,因爲宋花樓畢竟是他的好朋友。
真正的朋友不是一杯酒就可以互訴衷腸的,必要的時候,你可以爲他死。
宋花樓的確隱瞞了他們很多事。
但伍城風一直沒有怪他。
即使是最好的友誼裡也可能隱藏着秘密,他們不可以因爲猜測不出朋友的秘密而誤解了他。
宋花樓沒有來桃花集找葉隨風,當然有他的理由。
因爲在這個時候,他仍然不會讓朋友爲他勞累奔波。所以,他自己一個人去找楊飛。
他要阿娥來找伍城風,是因爲他根本不知道伍城風身邊已有一個刀奴。
伍城風希望他跟鐵無恨兩個人能夠平安。
也希望鐵無恨能信任他。
“想不到兩位這麼早就在這裡喝酒。”
從外面進來一個男人。臉上露着很善意的微笑。
伍城風認出了他,正是“香滿園”的老闆柳之歡。
葉隨風一看是他,打了個招呼:“原來是柳大老闆,幸會幸會。”
柳之歡嘿嘿笑道:“大老闆是不敢當,我是初到貴地,有很多地方還要麻煩兩位大哥的。”
柳之歡坐下來,衝着伍城風笑:“伍先生實在是豔福不淺,阿娥姑娘國色天香,伍先生是一表人才,人中之玉,很般配,很般配!”
伍城風微微笑道:“柳老闆真會說笑。”
葉隨風就來了勁:“柳老闆說的有道理,酒逢知已千杯少,來來來,我們幹上一杯!”
柳之歡似是受寵若驚的樣子,站起身來給伍城風倒酒,伍城風只得端起杯酒陪他們喝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柳城歡愈發變得親切起來,跟葉隨風是有說有笑,像是已認識很久的熟友。
葉隨風笑道:“柳兄弟真是爽快,下次香滿園如果有什麼國色天香的姑娘,一定要給我這兄弟引見引見纔是!”
伍城風用教在桌子底踢了踢葉隨風,接口就道:“柳老闆千萬不要聽他胡說。”
柳之歡道:“哎,伍先生這就見外了,葉大哥都已經把我當成兄弟,你還叫我什麼老闆,不是要折煞小弟了麼?”
伍城風道:“我並無此意,這王八蛋幾杯酒下肚話就特別多。”
柳之歡道:“話可不能這麼說,葉大哥是快人快語,耿爽漢子。常言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葉大哥若當我是兄弟,話少就更見外了。”
他的話意伍城風已明白了幾分。
伍城風不是不想說話,只不過好像跟這位“香滿園”的大老闆不怎麼投機。
柳之歡似乎也看出幾分意思來,臉上露着笑容,很殷勤的給伍城風添酒:“要是伍大哥不嫌棄我這做小弟的,有空就過來坐坐。到香滿園不一定就要找姑娘的。”
伍城風陪着笑:“一定一定,桃花集就數香滿園最熱鬧,我這人除了喝酒就是喜歡熱鬧,有機會我一定會去!”
柳之歡哈哈大笑,又跟伍城風乾了一杯。
柳之歡喝的高興,又提起了阿娥的事:“想起阿娥姑娘我就高興。她剛到香滿園就給了我一千兩銀子,說要借我的地方接一個客人。我一直覺得好奇,我可從來沒聽說有哪個姑娘會爲了一個客花這麼一大筆錢,想不到她跟伍大哥原來是認識的。”
伍城風笑了笑,笑得很不自在。
柳之歡又道:“阿娥姑娘可真是深情厚意,爲了秦大哥竟然肯這麼做。”
葉隨風哈哈大笑道:“這倒是柳兄弟的功勞,千里姻緣一線牽,你可真爲他倆牽了一線!”
柳之歡道:“那是應該的。葉大哥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就儘管向小弟開口,小弟若是幫得上忙的自然義不容辭。”
葉隨風道:“那倒不必,我葉隨風可不像這老小子,我有酒喝日子就很舒服了,有沒有女人根本不當一回事!”
伍城風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之歡笑道:“話不能這麼說,酒喝多可傷身子。其實女人是不能少的,像葉大哥這樣的男人我可從來沒聽說過,葉大哥可真會開玩笑!”
葉隨風大笑不已,道:“你還別說,要是天下的男人都像我一樣,你那香滿園早就關門了!”
柳之歡道:“好啊,若是香滿園關了門,我就去開家酒樓,還怕葉大哥不來麼?”
伍城風接了一句:“葉隨風他若不來,我一定來。”
三人相視大笑。
他們已經喝了不少酒,小二添了幾碟菜,又抱過來一罈狀元紅。
桃花集的人都知道葉隨風很會喝酒,他只要一喝酒,不喝個痛快是不會罷休的。
街上的行人多了許多。吆喝聲和爭吵聲就響起來,雜亂的人羣來來回回的走。
酒店裡也多了不少來喝酒的人,大都認識葉隨風,笑着臉兒朝葉隨風打招呼。
柳之歡道:“想不到這桃花集還真熱鬧。”
他話剛說完,外面突然就傳來幾聲男人和女人的尖叫。
有的正往前走的人撒腿就往後面跑,擺小攤的人趕緊收拾攤子往後退,神色非常的慌張。
店裡的人都擠到了門口看。
葉隨風罵了一句:“他媽媽的吵什麼?”
衆人不敢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朝門口指,看他們臉上的表情,好像街道上出了什麼事。
到門口一看,卻見一個漢子搖搖晃晃的在前面跑,衣裳被撕得支離破碎,一隻手上滿是鮮血,人已有些支撐不住了。後面跟着一個表情很冷傲的白衣人,手裡握着一把刀。
葉隨風眉頭一皺,道:“前面這個人好像是三隻手金麻子。”
伍城風道:“後面這個人我們應該也認識。”
葉隨風定眼一瞧,苦笑道:“原來又是這精神兮兮的小子。”
那個白衣人正是七狼刀。
七狼刀好像也看到了他們,冷哼了一聲,傲然道:“我聽說金麻了有第三隻手,我不相信,可是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竟然怕了要命,我以爲我看花了眼,找錯了人,想不到他竟然從背後偷襲我!”
金麻子的暗器相當了得。
聽說他能一口氣發生七七四十九支奪命鏢!
沒有人見過他的第三隻手。
他一直深藏不露,很少會跟人交手,但這一次他居然會從背後偷襲七狼刀?他也許已經聽說過“七狼刀”的名號,他一定是害怕了。
一個人若想人自己能夠活命的話,縱然是用那些卑劣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也許金麻子想一發利人,不讓七狼刀有反擊的機會。但他太低估七狼刀,七狼刀的刀法伍城風見識過,已經算是江湖上一流的刀客。
金麻子的臉色已變得鐵青,他死死的盯着七狼刀,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伍城風看見他的左手一直沒有離開過小腹。
是不是他的小腹已被七狼刀砍了一刀?
七狼刀輕蔑的望着金麻子,冷冷道:“雖然我無意之中廢了他的右手,但我相信,他對自己仍然有一點信心,因爲我一直沒有看見他的第三隻手。”
伍城風嘆了一口氣,道:“他的第三隻手真的對你這麼重要麼?”
七狼刀“哼”聲道:“不錯!我找的是三隻手金麻子,他要是沒有三隻手,他就不是金麻子,只要他肯承認他不是金麻子,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
“放你媽的屁!”
金麻子有些咬牙切齒,勉強的站起身,雙眼恨恨的瞪着七狼刀,佈滿了血絲。右手仍然淌着鮮血,點點滴落。
街上的人靜若寒蟬,沒有人敢說一句話。膽小的就將身子縮回去,情願不看這熱鬧。
伍城風知道,一個在江湖上小有名氣的高手,絕不會做縮頭烏龜,他仍然有一點尊嚴。
有時候尊嚴往往比生命更重要。
七狼刀表情還是那樣冷漠,他的刀就握在手中,寒光凜人,隱隱能聽見被風撞擊的聲音。
聲音很小,殺氣卻濃!
金麻子沒有看七狼刀的刀,無論是誰只要一看見七狼刀的刀,就會心驚膽寒。
伍城風心裡也有一種感覺,直正可怕的不是七狼刀的刀法,而是他的刀。
伍城風擔心有一天七狼刀也會死在刀下,因爲七狼刀根本不關心他的刀,他關心的是勝利,是名氣。
看到金麻子就讓伍城風想起了那個死在“七狼三刀”下的無情劍客徐楓,金麻子的命運是不是也跟無情劍客一樣?
柳之歡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這個人的刀法真的很厲害麼?”
葉隨風斜着眼睛道:“你要不要試試?”
柳之歡搖了搖,沒有說話,看樣子他真的不敢試。
金麻子死死的瞪着七狼刀。恨聲道:“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爲什麼要苦苦相逼?就算是你今天殺了我,你能殺盡天下的人麼!”
七狼刀冷笑道:“殺不殺得盡天下人我不敢說。我只知道,能殺一個就算一個!死一個就少一個!天底下那麼多人我當然是殺不完的。”
他的話是愈來愈狂傲。伍城風好像對自己突然就失去了信心,恐怕連自己也不一定能接得下他的第三刀。
葉隨風破口罵了一聲:“你媽媽的!”
七狼刀看也不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是已經準備好,我的刀就過來了。”
金麻子面無人色。
他的手正在發抖。
七狼刀冷冷的盯着他的手,身子沒有動。
他算得上是個高手,他雖然知道金麻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一刀就可以完事,但他沒有懈怠。
原因有很多。他看不起金麻子,他只看重金麻子的第三隻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仍沒有忘記旁邊還有一個伍城風。
他突然問伍城風:“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他的第三隻手?”
伍城風搖了搖頭,道:“沒見過。”
七狼刀道:“如果今天我載了跟頭,我希望你能幫我做一件事。”
伍城風道:“可以。”
七狼刀道:“你不要讓人拿走我的刀,讓刀跟我在一塊。因爲我身邊沒有朋友,只有刀。要是它也離開我,我會很難過。”
伍城風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伍城風突然覺得很同情他。
像他這麼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不會有人跟他交朋友。
從他身上伍城風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時候也沒有朋友,身邊只有刀。
伍城風突然發現,有種很想做他的朋友的衝動。
七狼刀又道:“現在你是我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你這人還不錯。但若是我還活着,我不會忘記你仍然欠我一刀。”
伍城風有點哭笑不得,無奈的點點頭,道:“我答應你。”
七狼刀將身體突然晃了晃,他很輕得把刀放倒在地上,冷笑了一聲,道:“金麻子,其實你根本不用裝。從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有勝我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