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訕訕地笑了笑, 只覺得鼻子上全是灰,賠小心道:“哪兒敢跟你急啊,你可是我的貴客, 討你高興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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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暮遙見他剛剛還怒目金剛似的, 轉眼間就變成低聲下氣的狗狗了, 只覺得十分好笑, 對他的態度倒是好轉了不少。
獨林染不爲所動, 冷哼道:“貴客?把客人關在一個屋裡,別說外面,連這個門也出不去, 還有大羣人暗中監視着,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是我孤陋寡聞了, 還是妖怪和人的想法不一樣?”
老妖臉色變了變, 低聲道:“那你想怎樣?”
林染暴跳如雷, 站起來指着他鼻子怒吼道:“我想怎樣?我想怎樣?!你還敢問我想怎樣!老子第一天就告訴你了,放老子出去!”
老妖臉色更黑了些, 卻是想也不想,立時拒絕道:“不行!我絕對不會放你走。除了這一條,別的你想要什麼儘管提。”
林染氣得眼睛都紅了,死死地瞪着他,很想吼一句“老子不稀罕”, 但轉念間還是忍下了, 先查清楚薛靖初的下落吧, 重重地哼了一聲, 坐回椅子上, “好,先不提這個。最起碼老子能在這洞裡走吧, 把你那些手下全給我撤了!”
老妖喜出望外,眉開眼笑地道:“好說好說,我馬上讓他們走。只要你不出去,這洞裡隨便你去哪兒都可以。不過你得當心,洞裡機關太多,別傷到了。”
林染又是一聲冷哼,“老子哪兒知道哪裡有機關,還當心,假惺惺的,你不肯就算了!”
老妖衝謝暮遙道:“你先出去。”
謝暮遙心下了然,應了聲,毫不遲疑地出去了。
謝暮遙站在洞外,洞頂黑乎乎的,火光隱隱地閃着,似幻似真。自薛靖初失蹤後,她的日子一直過得恍恍惚惚,感覺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個夢,夢醒了薛姐姐就會回來了。
可是當老妖再次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薛姐姐真的不見了,而她一定要找到她。
“進去吧,好好服侍公子。”老妖滿面春風地走出來,吩咐道。
“是。”謝暮遙恭敬地行了一禮,目送老妖帶着監視的手下遠去,纔再次進了洞裡。
“機關圖拿到了?”
林染有些木木的坐在桌邊,聽到她說話,他搖搖頭,示意她別出聲。枯坐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忽然起身,抓過一旁的筆開始在紙上龍飛鳳舞。
畫完後,他將筆一扔,長長地出了口氣,嘆道:“總算全都記下了。他這洞沒啥寶貝,機關倒是不少。”
謝暮遙欣喜地抓過來,密密麻麻的線條,果然很繁複,就算她事前已經將地圖記下,還是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你快看,最好全部記下來,看完我就毀了它。”林染在一側催促道。
謝暮遙不待他說,早已在暗自默記了,看完後她閉上眼睛,冥想了一陣子,睜眼笑道:“好了,都記下了。”
林染讚賞地看着她,不過爲了萬無一失,還是將筆遞給她,“你畫一張我看看。”
謝暮遙一笑,接過筆一劃一劃地畫了起來,那些線條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根一根地在她腦海裡閃過,清晰異常。不多時,她擱了筆,將兩幅圖放在一起,雖然風格各異,但卻是絲毫不差的。
“好厲害。”林染拊掌笑道,將紙都放進了一邊的水盆裡,墨跡暈了開來,終於消失不見。他把溼透的紙團成了一團,扔在角落裡,水潑了出去,一切都了無痕跡。
謝暮遙看得有些眼發直,“好謹慎,好熟練。”
林染頗爲自傲地一擺頭,“這算什麼,當年阿初……”卻驀地停下了不說,兀自出神了起來。
“薛姐姐怎麼了?”謝暮遙有些好奇地道。她對薛靖初的過去並不是很瞭解,尤其是她當年在人間的事,不過薛靖初不說她也就不問,現在有知情人在,她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林染自嘲地笑笑,簡單說了當年的舊事。謝暮遙這才知道原來林染就是那林家面鋪的兒子,當初薛姐姐告訴她的都是真的,只是沒說那個助他的仙女就是她自己。
不過,雖然薛靖初保住了林家面鋪,林染卻不知所蹤,等到她好不容易有了些線索,還沒來得及去救他出來,地府就出事了。
她匆忙趕回地府,就被一連串的事情絆住了,等她終於有了時間,卻被告知林染的一切皆是天命,外人不得強行干預。
她這一次回來,就是要來逆天改命的。
謝暮遙聽得淚水漣漣,既是感動,也是擔心。當初她勸薛靖初的時候並沒想這麼多,可是薛靖初現在失蹤了,她不由得開始亂想,莫非是對她逆天改命的懲罰?
那她自己,豈不是害了她的薛姐姐?
但很快,她就將這想法拋開了,懲罰也好巧合也好,不管怎樣她都要找到她,救出她,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林染見她忽然站起來,面色大變,眉間隱隱有狠厲之色,也是一驚,不由得詢問道:“你去哪兒?”
“我要去找薛姐姐。”謝暮遙回神,語氣很堅決。
林染考慮了一下,同意了,不過讓她先在這個洞的附近洞穴裡找找,小範圍的不容易打草驚蛇,也不會引人懷疑。
謝暮遙應下了。
等她將附近大大小小的洞都偷窺了個遍,天也快亮了。她本來還想繼續,被林染攔住,“使不得,天快亮了,再要掩人耳目很難。那老妖狡猾得很,每天早上都有幾個小妖四處巡房的。你累了一晚上,還是早點歇息去吧,晚上我們再一起去找。”
謝暮遙精神緊張了一晚上,自是累得很了,之前不過硬撐着。聽他這麼說,也就答應了。不過擔心薛靖初的安危,她翻來覆去地只是睡不着,鬧騰了好久才模模糊糊地睡了過去。林染也和她差不多,翻身都翻得衣服皺巴巴的,腦子裡盡是以前的事。
他始終不信,像薛靖初被抓住了,她那麼強,好像永遠不會敗一樣,怎麼會被抓住呢?不過他也知道妖怪和鬼界與人間大不相同,一山更有一山高,薛靖初並非最強者,總有失敗的一天。他腦子裡兩種想法,就像兩個小人不停地打架,一刻也不得閒,結果等他爬起牀的時候,腦子反而更疼了。
之中有送飯的小妖來過,不過看他們睡得正香也就不敢打擾,悄悄把飯放下就走了。不過謝暮遙和林染睡在一個牀上還是讓他震驚了好一會兒,不多久什麼“大王帶了綠帽子”、“林公子喜歡的是女人”、“那女人是林公子以前的情人”……之類的八卦飛了個漫天。傳到最後全洞的人都知道了,只有三個人不知道,林染、謝暮遙和老妖。不過衆妖看他們的眼光變得愈發奇特,有憐憫的,有憤怒的,有嘲笑的,弄得三個當事人莫名其妙。
是夜,林染和謝暮遙大搖大擺地四處亂竄,打着熟悉洞府的幌子,行找人之實。老妖眉開眼笑地聽着手下報告,心想他終於把這裡當家了。
可惜一圈下來,洞子是逛得差不多了,可是人卻一點消息俱無。如果不是無意間看到那把水三秋的匕首,連謝暮遙也快要相信她們並沒有在這裡了。
“匕首?”謝暮遙拿着匕首左看右看,只覺得眼熟,卻想不起來是誰的,倒是林染眼尖,瞥見了刀柄上細細的一行字,“天下第一堂!”
“我記起來了,這是水姑娘的匕首,難怪覺得眼熟。”他這麼一提示,謝暮遙立時想起那日和蘇晚堂匕首相向的女子,心下一陣激動。大紅的披風本來俗豔,卻硬讓她穿出了凌厲的悽美,驚豔了所有人的眼。
“水姑娘是誰?”林染愣了一下,半眯起眼睛,“水姑娘……莫非是天下第一堂副堂主水三秋?”
謝暮遙笑道:“林公子果然見識廣博。”
林染飛了個媚眼給她,調笑道:“小姑娘忘了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幹我們這一行的,見識怎麼可能不廣博呢。”
謝暮遙一笑,岔開話題,“這匕首既然在這裡,證明水姑娘很有可能被關在這洞裡,找到了水姑娘就能找到薛姐姐了。”
林染贊同地點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看這洞我們也找得差不多了,除了那老妖的臥房我沒去過之外,還剩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謝暮遙急忙問道。
“地牢。”林染吐出了兩個字,“就是最開始他們關押我的地方。”
謝暮遙低了頭,“地牢我去過的,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哦?你去過?”林染詫異地看着她,“什麼時候?”
謝暮遙於是把去地牢被小狼妖發現的事告訴了他,並說自己沒有聽到裡面有聲音。林染大笑,“他倒好心。不過,也太謹慎了吧。那地牢在地下大約一丈多的地方,你能聽到什麼聲音?”
謝暮遙愣住了,仔細回想地圖,才發現上面並沒有標註深度,難怪她被瞞住了。
“那我們就去逛逛地牢,也算是故地重遊吧。”林染吊兒郎當地道,謝暮遙不由得笑了笑。想到薛靖初可能在裡面,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幾乎是飄了過去。林染在後面追得氣喘吁吁,煞是辛苦,不停地嘟噥抱怨人和鬼的差別,直到謝暮遙白牙森森地威脅他要把他變成鬼才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