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二天,今天就又下雪了。
我已經有半個冬天沒有去萬物生香療館了,不知爲什麼,今天特別想去那兒坐坐。於是,頂着風雪闖入了這個空間裡。
萬物生香療館的創建人正是萬生。我喜歡這個空間,在木與花中古遠飄香,靜守纖塵,清幽自然,像一股清泉般靜靜的流淌着,潤物無聲,富有禪意的空間。
每當我心有不安或恐懼時,這個空間是我必來的地方之一。
我喜歡坐在飄窗上的蔳團上,觀窗外雨雪紛飛。聽着低吟的樂聲,不說一句話,就挺好。
“夢寒,你想喝點什麼?我幫你拿來。”萬生問。
“有酒嗎?給我一杯酒,可以嗎?”我說。
“有,我去給你倒一杯桂花酒吧,天冷,我把它溫熱一下。”說着轉身離去了。
接過他雙手遞來的那杯微熱的桂花酒,我輕輕輕的飲了一口,問他:“最近店裡生意好嗎?”
“這冰天雪天的,太冷了,人都不願意出門了,我們都比較閒。”萬生說。
“哦,難得清閒。”我說。
我第一次見到萬生時,也是在兩年前了,那時我是個抑鬱失眠症患者,萬生成了我的香療師,後來成了我工作上的導師。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給我的印象:就是那種見過大風大浪,混跡於世俗卻又不屑於被世俗束縛的男人。
其實他人還不錯,熱心腸,就是情感上有點不着地氣,我想能把他的心穩住的女人,應該很少,儘管他身邊不乏女同志,有工作上認識的,遊戲上認識的,其它各種場所認識的。他喜歡玩狼人殺,一開始我都不知道狼人殺是個什麼玩意兒,後來才瞭解到,那是一款多人玩的推理“殺人”遊戲。
我這人頭腦很簡單,別說推理了,很多東西你直白的說給我聽,我都聽不太懂,還推理?所以我下意識的覺得,喜歡玩狼人殺的人頭腦肯定不簡單,內心複雜。遠不是我這樣的人能看得懂的,他在我內心中,就像一個黑洞,有時候好奇洞裡面有什麼東西,又不敢太靠近。
所以一開始,我們都能保持着很簡單的關係,醫生與病人的關係,還有導師與學生的關係。
但終於有一天,這個黑洞還是把我給吞沒了,把我推向了黑暗。
我知道,一個人去面對無邊的黑暗,或許這是我早晚要學會的功課。
按理說來,像我這樣頭腦簡單的人是不會得抑鬱症的。
這還得從我的工作上說起,二年前,我還是個車間裡的維修工人,維修工,這可是憑本事和技術吃飯的。可是放到我這兒,就不是那回事了,同事們都知道,我不是憑本事吃飯的,我是靠臉吃飯的,因爲我這份工作太閒了,幾天都修不了幾個產品,根本就沒有需要維修的產品,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次品,男同事隨手就幫我修好了,哪還有我的份?可能在他們心目中,維修工,應該是男人乾的活。
就這樣,我一天天就如一隻花瓶一樣擺在崗位上,眼睜睜的看着其它男同事,女同事揮灑着汗水和淚水。
就連車間老大每天開晨會時也會強調:“我們秋夢寒,可是車間裡的拉拉隊,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明顯就是把我當花瓶嘛。
這花瓶真不好當,每天都要承受別人異樣的眼光,特別是女同事們的輕視,鄙視,忽視與恨意。我幾乎每天都會自我懷疑,需要一顆特別強大的內心來應付這些異樣的眼光,才能當一個內外都“沒毛病”的花瓶。不然早晚都會出問題的,我就是內心沒有修煉好,所以心靈生病了,患上了抑鬱症了。
讓我支撐下去的,是因爲車間裡還有一羣看似簡單,善良的男生。當他們身邊出現了一個強勢,一個弱勢的女人時,他們永遠會站在弱勢的一方,而在他們眼中,我就是一個弱勢的存在,被一羣女生排斥着,忽視着。
他們打着正義的旗號,站在了我這一邊,來幫我找回自尊,找回存在感。儘管他們的方式有點拙略。上班時,搶我的活,食堂排隊打飯時搶我的碗,還有每天夜幕降臨時,就鬼喊鬼嚎的,“秋夢寒”的名字劃破夜空,擾亂了所有人內心的寧靜,傳遍了整棟女生宿舍樓。
孰不知,我變成了女生中的“過街老鼠”,同宿舍的女生對我表示抗議,其它宿舍的女生對我指指點點的:
“快看呀,她就是秋夢寒?”
“就是她呀,長得一般般嘛。”
“醜死了,黑不溜秋的。”
這幾乎是我每天都會聽到的女生們對我的評價。
我只能默默的承受着,花瓶難當,真的難當,這些男生行完他們的正義後,也不管我的死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牽着自己女朋友的手,逛逛街,扯扯蛋,幸福又簡單。他們其實賊理智,賊聰明,把“花瓶”和老婆分得清清楚楚。即護着“花瓶,又愛着老婆,兩全其美,人間樂事。
唯留下我一臉的茫然,我太不善長處理與女人的關係了,當內心的矛盾越來越多時,它們就像幾千斤石頭壓在我的胸口,形成了抑鬱症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直到遇到了萬生,直到遇到了晨星。
是的,我不害怕抑鬱症,就如我不害怕黑暗一樣,一邊承受着心靈的折磨,一邊享受着男生對我的讓步與憐愛。我其實很明白,當我抑鬱症好了之後,也就是我要單獨的直面自己的靈魂之時。
回來的路上,我看到晨星了,他的對面還站了一個女人,我仔細回憶着,她是誰?忽然醒悟,對,她就是野姍,他的前女友,野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