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黑暗中, 阿糖勉強坐起身靠着身後冰涼,整個大腦霧霧濛濛隱隱作痛,不由得皺眉憤怒:“爲什麼每次都是我被綁架?!”
耳邊傳來隱約有人嗚咽的聲音, 阿糖下意識身子縮了縮, 等到眼睛勉強適應了黑暗, 這才發覺自己是被關在一件木屋裡。
似乎是爲了屋內獵物防止逃跑, 木屋隙縫之處全部被泥土封實, 整個房間沒有窗戶,也聽不到外界的任何聲音。
屋子的另一端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動,阿糖只能眯着眼睛朝對方爬了過去, 直到觸及一雙腳,這才長吁一口氣朝對方靠去:“我是阿糖, 你是誰?你是什麼時候到這裡的?”
對方嗚嗚啞啞雙手在黑暗中亂抓, 幾次撞到阿糖臉上, 痛的她用手背揉着臉。詢着聲音才知道是之前在街上亂跑的大媽。
“這裡是太子殿下的墳屍場。”
黑暗中對面陡然響起鐵索的聲音嚇了阿糖一跳,才發覺此處關了三個人。直到聽到溫柔虛弱的女聲, 這才勉強放下心,面朝聲音來處:“你也是被抓來的嗎?”
“我說我是自願來的你信嗎?”對方腦袋重重靠在牆上,語氣明顯已經有了怒氣。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我試試能不能撞開門。”阿糖已經越來越可以掌控身體的力量,若只是一間房一扇門就想阻住她,已經不太可能。
“不——”聽聞阿糖要撞門, 對方身子明顯停滯一下, 立刻阻止:“你要是不想我們被活埋, 就不要這樣做!”
“什麼意思?”阿糖已經察覺到危險的來臨, 她下意識回頭敲敲木牆沒有聽到任何回聲。
“我們是被太子差人裝在一個木箱中沉入地下十米, ”黑暗中的人冷冷道:“等到十日後,太子纔會差人將木箱打撈起來, 欣賞衆人在木箱內絕望的慘狀。”
“等等,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因爲,我姐姐的指痕還在你的腦袋旁邊。”對方不帶感情的聲音在木箱內迴響,帶着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懼。
阿糖深吸一口氣,手指在空中想要抓住什麼思緒辦法,最終卻還是自我安慰:“我現在需要冷靜下來,第一,公子發現我不見一定會找我,我們不能放棄。”
“哼。”
此時的絕望是一種致命的病毒。
還好身邊的大嬸嗚嗚咽咽,至少陪着阿糖。
阿糖肩膀隨着呼吸而起伏不定,她拍拍身邊大嬸的肩膀彼此鼓勁:“我們需要平和心情,這木箱裡的空氣會逐漸減少,我們時間不多,必須自救。”
天色昏黃,風沙大起,樹影隨風搖晃。
無人知道在這處森林地下十米,有人正在生死之間。
“阿糖沒在嗎?”
公子宇回到府邸,剛走到院內停下腳步,只覺院子靜的不像話,隨即問道。
“阿糖姑娘說是要找什麼大嬸,一早就出門了!”
公子宇回身望着夕陽,心裡咯噔一下。
以阿糖的脾氣,遇強則弱,遇弱則強,一般人不被她欺負就算好了。
這麼久沒有消息...
而在這城中能有膽量對自己的侍女出手者...
“管家爺,你立刻派人去太子府邸打聽,太子霄暢今日有沒有抓人!”
“是!”
“——三皇子殿下,二皇子來信邀請您至府上喝茶。”
“不去。”
“——三皇子殿下,二皇子說今日在街上看到一件趣事,恐怕能解決您現在疑惑。”來者站在門口笑盈盈並不着急,彷彿這一切早在對方的意料之中。
公子宇回身望着對方,跟着對方來到二皇子宅邸。
“阿糖在哪裡。”
公子宇撞開從二皇子房內捧藥出來的下人,直衝進屋闖進對方牀幔,看到對方抱着枕頭趴在牀上,這才忿忿不然放下牀幔,退了一步做了個揖:“殿下安好。”
“老三啊,我說你這口是心非的性子也該改改了。”二皇子齜牙咧嘴的勉強側了個身,撐着腦袋望着公子宇:“嘴上天天說什麼這不是你要的身份不是你要的生活,我看奪嫡之戰起來,你比誰都用心。”
聽到話中有刀,公子宇立刻甩開衣角跪在地上:“臣弟生於江湖性格魯莽,求二皇子殿下寬恕。只要可以救阿糖,臣弟願以二皇子殿下馬首是瞻。”
“這話隱隱約約,上次好像聽過。”話音落至此,二皇子殿下話音冷了些,令人不由得想起之前公子宇答應將謝芳寧交給對方。
然而此事隨着謝芳寧的自殺,時寒鷙的回國,漸漸無人提起。
公子宇也樂得隱瞞阿糖身世。
二皇子察覺對方不曾擡頭,冷笑一聲說出目的:“好了好了,一場兄弟就不和你兜彎。太子殿下確實抓了阿糖姑娘,我差人跟着對方到城外小樹林,馬車消失,我已經差人調查。太子犯法此事天下都知,現在他又劫走阿糖,我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沒問題。”
當夜,公子宇從二皇子府邸出來,直奔太子府中。
阿糖還在地下。
隨着狹窄的空間越來越熱空氣越來越渾濁,阿糖脫掉外衣,趴在地上敲擊木板。
偶爾堅持不住,她便將臉埋在衣服裡狠狠吸一口,清晨公子留在衣服上的味道。
她還想帶公子去那家火鍋店,品嚐涮羊肉呢。
“木板的開關在頂上,根本不可能。”角落裡的姑娘不斷地爲衆人泄氣。
阿糖坐起身子,憤恨的在地板上捶了一把,冷冷望着對方:“比起你說的那些不可能,不如告訴我你是怎麼到這裡的。”
角落裡的姑娘愣了下,蜷縮着膝蓋開始說自己的故事。
未等她說完,阿糖身後的大嬸忽然驚叫起來:“有鬼有鬼!鬼來抓我了!”
“什麼什麼鬼?”阿糖回身抓着對方的手,耐心的哄着,循着對方的意思,勉強伸手隨着對方的手摸索——
一隻小蟲子爬過阿糖的手背,迅速走遠。
“孃親呀——”嚇得阿糖立刻站起,撞到側面木板,腳下一滑坐在地上,頭頂有些土屑落了下來。
聽到阿糖的呼喊,剛剛瘋瘋癲癲的大嬸忽然朝阿糖衝了過來,抱着阿糖輕輕拍着她的肩膀柔聲安慰着:“娘在這裡,不怕,不怕...”
想到大家的處境,阿糖不由自主的抱着大嬸哭了起來:“這裡好黑,我好怕,我不想死,公子什麼時候才能救我們——”
“這麼晚了三弟不回府中休息,找我做什麼。”
太子已經換上常服打着哈欠望着面前潔白如雪公子宇冷笑一聲:“這麼多年不見,三弟倒是面俊條順的,是不是江湖玩起來特別養人——”
“臣弟回到京城之後一直未曾好好向皇兄請安,想起近日朝堂之上的彈劾,不禁想起兒時太子殿下也是這樣,遇到詆譭也毫不在意。”
“罷了罷了,”聽到誇讚的話,太子殿下襬擺手示意下人上茶:“別人不瞭解我,聖上還不瞭解我嗎?位居權重,被人眼紅也是該付出的代價。”
“皇兄如此寬容胸襟,倒令我想起兒時大家一起下棋,唯有皇兄是玩到最後的人。”公子宇瞥了一眼城外樹林方向,暗藏心中的瘋狂着急。他手指在袖中顫抖,面上卻是雲淡風輕:“今夜風正月明,不如你我二人再下一局?”
太子只覺公子宇今日奇怪,他下意識示意下人找霄暢來。
之後,卻是開心的拍拍椅子把手:“好!”
這是一年之中最普通的一夜。
卻是京城最驚心動魄的一夜。
幾隊隱衛從公子宇府中出發,像是早已商量好一般,從街角散開,分別朝京城著名的溫柔鄉,或者是賭坊衝去。
那些正在享受中的太子黨羽,全部被矇住眼捂住嘴秘密押解離開。
“要想活命,這些人從來沒來過,懂麼?!”
未等旁人反應過來,隱衛已經帶着犯人消失在街角。
一滴汗從太子額頭落在棋盤之上。
今夜太靜了,靜的令人覺得不對勁。
“三弟,今夜你已經贏了三場,不如到此爲止吧。”慌亂之中,一顆白子從太子手中掉下,打亂一桌棋盤。
“皇兄,之前我的侍女被霄暢抓走,她在哪裡?”公子宇放下手中黑子,慍意深沉望着對方。
“那你要問霄暢,何來問我!”說到這裡,太子暗送一口氣:“來人,將霄暢帶來!”
“我自然會問他,”公子宇搖搖頭嘆了口氣,擡眼望着對方:“我是想給你最後的機會。”
“放肆!”太子一把抓起棋盤朝地上扔去,所有的棋子噼裡啪啦四下散去:“我可是當今太子!更是你的親兄弟!你敢傷我,我我我,我給父皇告你——”
“就是因爲您是當今太子,我纔給你最後的機會!”公子宇擡手便朝對方肩頭抓去:“阿糖在哪裡?!”
太子下意識向後一閃,肩頭已被對方抓破。
未等站穩,胸口又被對方踹了一腳。
“若你再不說,下次就不是簡單的拳打腳踢了。”公子宇背對着月光閃了閃袖劍銀光,黑髮隨風輕揚,說話語氣,卻令人不寒而慄。
護林軍霄暢正在軍營休息,聽聞帳外嘈雜聲響火光四起,立刻提刀出去——
發覺有人擅闖軍營四下抓人,額間青筋暴起,大喝一聲:“哪裡來的野狗,敢在護林軍地盤撒野——”
未等他說完,人羣中衝出來一道黑影,一劍挑走霄暢手中大刀,直刺霄暢喉結——
“顧家軍顧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