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作出決定, 五個人休整一番,互相打氣朝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探尋。
隨着距離更深,洞裡的寒氣彷彿帶着倒勾, 將骨頭裡的餘溫都要瓦解出來, 一道寒風掠過, 將衆人手中的火把全部吹滅。
“阿嚏!”阿糖身子不穩, 倒退一步胳膊撞到洞壁凸出來的石塊, 痛到半晌說不出話,只能用快要凍僵的手指輕撫:“看來就算有人,也不知道堅持下來, 這不是冷,是滲冷滲冷的。”
“阿糖——”
“公子我好冷, ”未等公子宇說完, 謝芳寧擋在他的面前, 縮着肩膀嘴脣發白,黑髮落在臉頰邊顯得楚楚可憐:“能不能借您的外衣——”
已經解衣釦的手指頓了下, 越過衆人,公子宇望着阿糖專注的抱着胳膊原地跳躍保持溫暖,收回眼神點點頭,將外套遞給謝芳寧。
“這裡陰暗潮溼,大家注意腳下。”戰瑤的聲音從衆人身邊傳來, 她回頭望着隊伍後面被大家擋着的阿糖提醒:“阿糖姑娘, 小心些。”
正說着,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突然從人羣裡躍出, 將整個洞穴照如白晝。
“阿糖, 到我這邊來。”時寒鷙從懷裡取出月明珠照亮黑暗,另一隻手拉着阿糖冰涼的手指, 輕輕一拽便將她拽到自己懷中。下巴碰到阿糖的額頭不由得蹙眉倒吸一口氣:“你的身子怎麼這麼冰?”
“沒事,走走就暖和了。”感受到身邊炙熱如火的體溫融化着她的冰冷,阿糖不由自主的想要淪陷。
卻因爲是時寒鷙,她還是從對方的懷中掙扎離開,抱着胳膊擡頭哀怨瞪了公子宇一眼。
“阿糖。”公子宇站在隊伍的前面,逆光看不清表情,只是隨手一擡一抓——
胸口彷彿被一道利爪扣住,隨着公子宇手勁一鬆,阿糖已經落入自己懷中。
冰涼的手指貼着他的脖頸皮膚,公子宇不由自主的有些擔憂,一時之間卻並無溫暖她的方法,只能將她拽回自己懷中體溫暖着:“你跟着我。”
“嗯。”剛剛還因爲羨慕嫉妒恨而委屈的眼淚,瞬間被溫暖蒸發,阿糖腦袋一歪臉貼在公子宇胸前黏糊糊的哼了一聲,依然不忘衝謝芳寧吐舌頭。
謝芳寧披着公子宇的外衣站在一邊,看到自己的虐緣嘚瑟囂張,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對於阿糖來說,佔公子宇便宜纔是最重要的。
其他,都是附屬品。
“大家看這裡——”戰瑤擡手驅散看不見摸不着的莫名緊張氣氛,獨自深入前方幽暗,忽然加重腳步跑回衆人面前,眼眸恐懼光彩閃爍,擡手指着黑暗中顫抖着聲音道。
額頭的溫暖倏爾遠離,還未等阿糖反應,身子被公子宇一拽,便跟着戰瑤進入另一個狹小的石洞裡。
這間石洞四周滲着巖水,看不清從何而來,卻只能聽到水流聲不緊不慢,在黑暗中穩穩徐徐窺視衆人。
刺骨寒冷的空氣隨着呼吸進入身體,彷彿帶着小冰粒一般刺激着鼻腔和肺部,從內到外溼糯糯的黴味籠着衣衫。
衆人進入石洞,看到眼前一幕,紛紛停下腳步貼牆站着。
還沒有醉仙樓大堂大的地方,在最中央擺放着十二個石棺。
石棺緊緊恰恰湊在一起,每一個上面都躺着一個草人,靜待被人發現。
“這是有人在練什麼巫術嗎?”謝芳寧湊在阿糖身邊,捏着阿糖肩膀衣服擋着自己的眼睛不敢再看。
阿糖此時也顧不上置氣,別過臉縮在公子宇懷中,仰臉打量草人,又縮回脖子不敢再看。
倒是時寒鷙鐵青着臉手掌拖着月明珠朝草人走去。
嘭。
時寒鷙緩腳步距離石棺只有一米之際,突然石棺中央竄起一道藍色火焰,暗影搖曳,每個人的表情隨着火焰眼色也帶上了一層詭異和陌生。
所有人影在石壁上被拉扯到又細又長,在暗影中有種不舒服的誇張滑稽。
時寒鷙的身影隨着火焰的突然出現頓了頓,謹慎的環顧四周後發覺並無異常,這才繼續走到石棺邊停下。
短短几步路的距離,背後卻已經沁出薄薄一層冷汗。
“看起來是在培植什麼植物或者草菇之類。”時寒鷙走進草人,伸出月明珠將草人從頭到尾掃描一遍,回身望着戰瑤道:“姑娘是大夫,可曾看出這都是什麼草藥麼?”
戰瑤深吸一口氣,握緊衣角跟着時寒鷙走去,走到石棺前接過時寒鷙的月明珠湊近望着草人。
山洞的常年溼潤導致這裡的土壤溼潤保溫,戰瑤伸手摸了摸,發覺無異常後,用小刀割了一片葉子嚐了嚐。
看到面前少女竟然以身試藥,時寒鷙不由自主倒退一步和她保持距離。
直到戰瑤蹙眉嚼完吐出來,時寒鷙才低頭詢問:“怎麼樣?”
“嘗不出來。”戰瑤重新將月明珠湊近草人,從包裡取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將草人身上的草菇割下來:“這些草菇沒有任何藥理作用,我需要帶回去再研究研究。”
“不,”公子宇跟着兩人湊近這些石棺,繞着轉了一圈道:“有人專門放置十二個石棺,且上面放置草人,一定有目的。我們找找,這附近應該會留下蛛絲馬跡。”
藍色的火焰彷彿聽懂了公子宇的話,在靜謐之中陡然閃了一下腰。
山洞無風,何來火焰閃爍?
人影搖曳提醒衆人此時氣氛不對,大家瞬間屏氣凝神快速對視一眼,神經立刻繃緊隨時地方暗算。
“會不會是最初這裡的人們祈福用的?”謝芳寧和阿糖靠在石壁,揚起下巴遠遠望着石棺草人:“比如說用這些草人代替真人之類?”
“會不會是死人長毛了?”阿糖一直抱着胳膊低頭不語,聽到謝芳寧的推測,她忽然擡起頭面無表情望着這些石棺:“可以確定的是,這裡有很多死人,沒有地方放置,擱在這裡時間久了,長草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
“哈,哈,哈。”半晌戰瑤面色蒼白努力想要打破尷尬的氣氛,她抓了一把草菇朝阿糖的方向搖了搖,想要向衆人證明這真的是植物——
潔白的草根從棕色的土壤中被連根拔起,在暗影之中格外顯眼。
棕色的雜土隨着戰瑤的揮舞落在地上,有一些濺在了戰瑤臉上——
剛剛還揚起的嘴角凝固了。
所有人都聞到濃烈的血腥氣。
從戰瑤身上傳來。
石棺中央的藍色火苗劇烈抖動起來。瞬間整個山洞地動山搖,每一塊石頭彷彿都在聲嘶力竭的哭泣。
衆人捂着耳朵下意識湊在一起蹲在地上保持穩定,直到每一個出口石門重重落下將衆人關在狹小的山洞中。
山洞這才重新恢復安靜。
“大家沒事吧?”公子宇扶着石棺勉強站穩,回身詢問大家安危情況。
“沒事。”阿糖和謝芳寧緊緊抱在一起,直到確認安全,這才彼此推開對方,一臉嫌棄的報平安。
時寒鷙扶着面色發暗的戰瑤,有些擔憂:“戰瑤姑娘,你沒事吧?”
戰瑤雙手撐在石棺邊緣,勉強離時寒鷙遠了些,這才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我們被關在這裡了,”發覺這裡是人爲機關,謝芳寧心下驚恐一掃而光,恢復了往日的理智。她走到石門前仔細檢查後轉身嫌棄的望着戰瑤向大家通報:“如果我們沒有找到開門的辦法,就會缺氧而死。”
阿糖狠狠吸了兩口氣,站起身體恢復鬥志,竟然和謝芳寧一唱一和:“那還愣着做什麼,大家一起找開門的方法。”
靠近石棺的三個人點頭應和,還未離開半步,身後草人身上的雜草開始抖動起來。
公子宇朝阿糖走去,忽然感到腦後一陣陰風,下意識側身一閃,伴着泥土溼潤腥臭的味道,一道黑影朝自己直撲而來。
“大家小心——”
不知誰喊了一聲,衆人這才意識到原本安靜躺在石棺上的草人此時像是活了過來,跳下石棺朝衆人撲來。
已經走到謝芳寧身邊的時寒鷙下意識身子一側,草人的胳膊從面頰擦過,差點中了招。
時寒鷙隨手一劍,順利刺中對方胸口。
然而草人只是停頓了一下,擡起一腳朝時寒鷙胸口一踹,將他凌空踹到了石洞的另一端,撞到石門才停下。
“這些草人殺不死!”
阿糖和謝芳寧背靠背並肩作戰,在時寒鷙發覺草人刺中不死後,她們也意識到這個情況。
“一定是有什麼在控制他們。”阿糖和謝芳寧對視一眼,兩人一起並肩作戰,一個聲東擊西吸引草人注意,另一個凌空竄起,一劍將草人腦袋砍落。
隨着謝芳寧落在地上,剛纔襲擊的草人終於倒在地上,化成一灘血泥。
公子宇甩出袖中銀鞭,一次擊中三個草人,身影凌動,便將草人緊緊縛中,草人越掙扎被縛的越緊,噗的一聲化成一攤血泥。
剩下的草人像是得到了命令,全部朝待在原地的戰瑤衝了過去。
戰瑤退無可退,靠着牆壁呆呆望着朝自己撲來的草人,渾身發軟無法逃離。
觸及草人的眼睛,戰瑤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等等——”
未等她說完,一道銀光從側面飛出,距離戰瑤最近的草人應聲倒地,腦袋咕嚕嚕掉在了一邊。
血液濺在戰瑤的臉上,甚至還帶着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