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愛之名,我在尋找冬天裡盛開的桃花!”
“爲什麼呀!冬天裡有桃花開麼?”
“這樣才難能可貴,如果有幸尋到一朵,那將是萬中無一,這一定是世界上最嬌豔的花。”
“爲何不在春天裡尋找呢?春天可是百花齊放呢!”
“春天雖然奼紫嫣紅,但都是胭脂俗粉。而我,只需要一朵,用一生心血去呵護足矣!”
“咯咯咯!小男人,那你說,姐姐我是什麼花呀!”
“黃麗姐是一朵玫瑰花,冷豔而嬌媚,芬芳而高雅,是個男人都會爲你着迷。但玫瑰嬌柔,經不起風吹雨打,一碰就碎,需要倍加憐惜!”
……
今晨的風,很輕,很柔,有一道蕭瑟的身影,沿江而走。
“黃麗姐!”吳志遠內心在嘶吼,不停地呼喊着這個塵封已久的名字。
渝城種種,涌上心頭。
吳志遠痛不可當!
曾幾何時,有一個女人,嫺靜而典雅,在一箇中老年酒吧裡,唱着,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曾幾何時,他牽着她的手,茫茫黑夜中,漫步於長江江畔,她說,希望他永遠記得她。
曾幾何時,在一個迷亂的夜,他的手撫過她的肌膚,卻只留半夜溫柔。他說,他要走了,他要去找一個人。
……
她死了,滿身是血,死在她懷裡,臨死前,她說:紅顏多薄命,花嬌易凋零,但她滿足了,因爲,她真的讓他永遠記住了她!
那時起,她留下的笑容,在他心裡,一世一生。
“難道我真的是個災星麼?誰碰到我誰倒黴!”
吳志遠不禁自問,其實,這不是第一次,自陳曦失蹤,黃麗死後,他一直在悔恨與懺悔中度過。
毫無疑問,唐風的話,字字珠璣,觸到他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那根神經,他在唐風面前很是強勢,其實他內心,已經在暴走的邊緣。
黃麗的死,是他一生的痛,他又怎能釋懷?
他找唐風,本是爲刁難而去,他要搞清楚唐風的身份,弄清楚他是神還是鬼,最後,他得到了答案,卻如同逃兵一般,離開那裡。
他怕他,忍不住,一槍崩了唐風!
吳志遠倉皇行走,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也罷,本來就無路可走!”吳志遠慘笑一聲,他點燃一支菸。
恰在這時,一縷陽光照在他臉上,他忽然覺得很是刺眼。
隨後,他把香菸熄滅。
“我真的成了孤魂野鬼!太陽出來了,反倒是不適應了!”吳志遠自嘲一聲,準備往北而去。
“小兄弟爲什麼一直躊躇不前,長吁短嘆呢?”正在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傳進吳志遠的耳朵裡。
吳志遠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才發現,距離他數米之外,一條長凳上,有一箇中年男子,正微笑地看着他。
中年男子面前,鋪着一塊紅布,紅布上,有一個太極八卦圖。
“又是一個裝神弄鬼的!”吳志遠瞥了他一眼,不做理會,往前而去。
他可還記得,初到婺城時,也遇到一個算命的,那個人,叫楚雄。
對於此類人,吳志遠很是反感,或者說,忌憚。
“小兄弟剛剛還在躊躇不前,現在又爲什麼行色匆匆呢?是怕我一語道破你心中的事情?”剛走幾步,那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再次輕飄飄地傳進吳志遠的耳朵。
“嗯?”吳志遠頓住腳步,突然回頭,死死地盯着中年男子。
“聊聊?”中年男子輕笑。
沉吟片刻,吳志遠慢步走到他面前,漠然道:“聊什麼?”
“聊聊你心裡的那隻鬼!”中年男子說道。
“鬼?放屁!”吳志遠目光一凝,“我看是你在裝神弄鬼!”
“黑暗中有把掃帚,僧人知道,但客官不知道,所以客官說沒有,但它卻是存在的!世界之大,你敢說你心裡沒有鬼?”中年男子反問道。
“什麼意思!”吳志遠目光一閃,蹲了下來。
“看你的樣子,失魂落魄!”中年男子沉聲說道,“你必定是失去親人,所以自責,悔恨,無能爲力!種種負面情緒交織在一起,這就是你心裡的鬼!”
“怎麼解?”吳志遠問道。
“無解!”中年男子搖頭。
“無解?”吳志遠眉頭一皺,“你敢耍我?”
“我又不是神仙,說白了,我就是一個在街上靠耍嘴皮子討生活的!”
中年男子苦笑道,“不過,作爲一個男人,無論做什麼事,只要覺得是對的,就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你這話倒還算是實誠!”吳志遠點點頭,掏出一張錢,放在布上。
“說話解解悶,不收錢的!”中年男子說道,“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我給你看看手相?”
“好!”吳志遠不疑有他,伸出右手,把手掌攤開。
中年男子微笑着,抓住吳志遠的手腕,目光落在吳志遠的手掌上,下一刻,他身體一顫,急忙把手縮回去。
吳志遠眉頭一挑,此時,他發現,中年男子的臉色,變得煞白無比。
“你看到什麼?”吳志遠問道。
“血!”中年男子顫聲說道,“你的掌紋中,我看到了一條條流淌着血水的河流!我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說清楚點!”吳志遠冷聲道。
“不說了,你走吧!”中年男子看了吳志遠一眼,看到他臉上那個觸目驚心的疤痕,沉聲說道。
“說!誰派你來的?”吳志遠眼裡,閃出一道寒光。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算計了,就如同當日遇到楚雄一般,才第一次見,就把他看得透透徹徹的。
說他手裡沾血?不是說他殺過很多人麼?
“小兄弟,你想多了!”中年男子神色坦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更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過於警惕了!”
“那你剛纔爲什麼那樣說?”吳志遠上前一步,咄咄逼人,“你是不是查過我?”
“其實,嚐嚐死亡的味道,沒什麼不好!”中年男子答非所問,“也只有體會過死亡,才知道人生什麼最重要!”
“是麼?”吳志遠站起來,不想再理會此人,不管他是有心,或者無意,都不重要了,誠如中年男子所說,只有嘗過死亡的味道,才知道什麼最重要。
什麼對他最重要?
毫無疑問,陳曦!
想到這裡,吳志遠不再停留,邁開腳步。
“小兄弟,送你幾個字!”中年男子喊道,“向東有大道,乘馬入婺城,不知吳人唱,更有一知音!記住啊,樂觀一點,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
“向東有大道?”吳志遠搖搖頭,繼續往北而去。
穿過一個公園,他來到百花街北街口,而離這裡一條街的距離,就是他原來落腳的地方:夕水街吉祥小區。
他想回去看看!因爲,那裡,是他和柳夢然曾經的家。
更重要的是,會不會有某些人,在那裡等着他。
比如,吳雨蝶!比如,歡兒!
從唐風那裡出來之後,他已經確定一件事,唐風此人,要麼與吳雨蝶有瓜葛,要麼與歡兒有牽扯!
他必須回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什麼線索。
至於那中年男子的話,吳志遠根本沒放在心上。
往東?城東是婺城商業金融中心,陳曦不可能被藏在那裡,再者,公安局就在城東,他去,找死麼?
沉默半晌,吳志遠邁開腳步……
“砰!”正在這時,一聲巨響,讓吳志遠生生剎住腳步。
他擡眼望去,街對面,那是一輛麪包車,此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一陣轟鳴,捲起一陣灰塵,揚長而去。
待灰塵慢慢散去,一個嬌小的身影印入他眼簾中,吳志遠眼睛急劇收縮,臉色突變。
那是一個小女孩,躺在路邊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連續有人從她身邊走過,卻只是看了她一眼,急忙跑開。
竟然沒有一人上前!
“他媽的!”吳志遠眼睛赤紅,化成一陣風,往街對面撲去。
短短二十來米的距離,他忽然覺得好遠,好遠,他仿若跑了一個世紀。
有風掠過,吳志遠仿若聽了風的悲鳴。
他感覺,好冷,好冷!
終於,他跨過漫長的百花街,來到小女孩的身側。
這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一身白裙,扎着馬尾辮,她躺在那裡,如同一個沉睡的小天使,靈動而可愛,然而,她口鼻上的血,在陽光下,觸目驚心,此情此景,無疑刺痛了吳志遠的眼睛。
“樂觀點麼?這個世界沒有我想象的糟糕麼?”吳志遠俯下身來,他的手微微顫抖,向小女孩的脈搏摸去。
“千萬別死!千萬別死啊!”吳志遠的手,終於觸到小女孩的脈搏上,下一刻,他臉上,驚喜交加。
“還有氣!還有氣!”吳志遠把小女孩抱起來,這時,他才發現,他周圍有零零散散的人羣,指指點點。
“打急救電話啊!”吳志遠怒吼。
讓他感到可悲的是,隨着他的的吼聲落下,周圍的人一鬨而散,竟然,沒有一個,願意掏出手機。
“醫院在哪裡,醫院在哪裡啊!出租車!”吳志遠焦急萬分,他抱着小女孩,他在打車,可連續有車經過,卻沒有停下來。
“世態炎涼,有人被車撞了,你們見死不救,你們與那肇事逃逸的司機有什麼區別!你們這是謀殺!和諧?去你媽的!”
吳志遠的手,伸向腰間,把槍掏出來。
“砰!”他大吼一聲,對着天空,扣動了扳機。
這時,一輛小車,在他面前,驟然停下。
吳志遠用槍指着司機,抱着小女孩,鑽進車裡。
“最近的醫院!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