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遠來到了鴻運賓館門口。
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裡。
第一次,他是爲了找暫時落腳的地方,卻想不到,竟然會再次遇到楚雄,他當時毫不猶豫,轉身而去。
對於這種人,他心裡有很深的忌憚。
他看不透楚雄,一如當時的陳勝天。
第一次見面,陳勝天便開始算計他,導致陳曦至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這是他心裡永遠的痛!
他第一次見到楚雄,這個看似道貌岸然的老傢伙,卻一眼就把他看透,知道他來找人。
不管是有心或者無意,這種人,必然不簡單。
所以他再見到楚雄時,就轉身而走。
而今,他來了,再次來到這個地方。
雖只隔一日,但心境全然不同。
楚雄需要他。
他也需要,從這裡找到一些東西。
也許,這裡,就有關於陳曦的消息。
他的路斷了,而陳曦,卻不能等。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他義無反顧。
所以他再次來了,儘管,他對楚雄很是忌憚。
沉吟片刻,他走了進去。
“請問,是吳先生嗎?”剛走進去,櫃檯上,一個女服務迎了上來。
“你認識我?”吳志遠眉頭一挑。
“我們老闆吩咐!叫我在這裡等你!”女子掩面一笑,“吳先生,這邊請!”
跟着女服務員,吳志遠來到了賓館後面。
這赫然是一個後花園。
小橋流水,亭臺樓閣,與外面相比,這裡,儼然成了另一個世界。
一箇中年男子,拿着剪刀,在專心致志地修剪花草。
與往日吳志遠所見到浪蕩不羈的形象不同,此時的楚雄,儼然是另外一個人。
他不再西裝革履,戴着墨鏡,而是着一身簡單隨意的休閒裝。
他每動一剪刀,都很認真,看着那些花草,如同在看一個人。
“來了!”楚雄隨意往這邊掃了一眼,單手一揚,女服務員便退了下去。
“你隨意找個地方坐,等我一下!”
吳志遠來到一個亭子中坐下。
亭子對面,恰好是一汪池水。有一株青蓮,立於水中,聖潔而高雅,傲然而獨立。
此情此景,吳志遠不由得一陣恍惚。
他的目光,卻落在池塘岸邊,那一排楊柳樹。
此時,柳絮紛飛。
“大哥哥,你要記得回來看我呀!”
他想小佳佳了,那個在學校裡,受盡欺負,在家裡,找不到玩伴的小女孩。
那個一直在渴望着父親回家的小女孩。
她現在是否還守在那所老房子的門口,看着門口的那棵老柳樹,癡癡等着柳樹花開呢?
“是該給梅姨留個話了,免得她擔心,也不知道小佳佳過得如何了!”
“進來坐吧,外面風大!”楚雄在柳樹旁邊的一棟小樓門口,招呼吳志遠。
收回思緒,吳志遠跟着楚雄,來到小樓二層。
剛走進客廳,第一眼,他便看到牆上掛着一張照片。
一張女孩子的照片,清麗淡雅,楚楚可人。
吳志遠身子一顫,他頓住了腳步。
“太像了!”
他看着照片,那個女孩的眼睛,太像一個人了。
陳曦!
照片上的女孩,樣貌與陳曦完全不同,但她們的氣質,幾乎同出一轍。特別是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是對美好世界的希望與憧憬,獨立而堅強。
一如池水中的那株青蓮。
“她才十九歲!”
“十九歲!”吳志遠聞言,心底一黯,陳曦不正是十九歲了麼?
不,她快二十歲了!他還記得,她告訴過他的,六月初六,正是她的生日。
今天七月六號,過兩天,八號,正是六月六。
這也是布依族人的節日。
他還記得,她說,要跟着他,回家過六月六的。
然而,她在哪裡?
想到這裡,吳志遠心裡不由得一陣劇痛。
紅顏多薄命,花嬌易凋零。
“她是楚靈嗎?”
他擡頭,看了楚雄一眼,從對方的眼神裡,吳志遠看得出,他的心情和自己一樣。
落寞而悲傷。
“這個花園,一直是靈兒在打理,她說,這邊工廠多,空氣不好,栽種點花草,對身體好,現在這些花花草草倒是長起來了,她人卻不在了!”
“節哀順變!”吳志遠不知說什麼好,他看得出,楚雄不是做作出來的。
“節哀什麼,都過了這麼久了,我只想報仇!”
楚雄的神情,瞬間變冷。
他隨意招呼一聲,兩人相對而坐。
“隨便吃口早茶吧,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這幅茶具,這些茶葉,也是靈兒留下來的!一直捨不得用呢!”
“這……”
吳志遠心裡一動,楚雄這話,意有所指。
他找他來,就是爲了女兒,楚靈。
楚雄擡起茶壺,那高傲的壺嘴,涓涓細流而下,落入無精打采的茶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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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得到茶水的滋潤,低落的茶杯,瞬間變得精神抖擻起來。
吳志遠拱手,擡起茶杯,輕呡一口。
“怎樣?”
“好苦!”
“親人不在了!當然苦了!”楚雄放下茶杯,神情苦澀。
“一年前,我的工廠被人強行收購,靈兒知道了,說是要幫我!”
“她走的那天晚上,告訴過我,有一個大人物,邀請她參加一場宴會,或許可以幫我把工廠要回來!”
“沒想到,她去了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當晚我收到一條短信!”楚雄說着,把手機遞給吳志遠。
“老爸,救我!”看着短信的內容,吳志遠眼神凝固。
一年前的短信息,楚雄還保存到現在,他心裡的痛苦,可想而知。
“我當時去報案了,可人家卻不受理,說是失蹤人口,不超過四十八小時,不立案偵查!”
楚雄繼續說道:“直到我把短信息給他們看,他們才行動起來,但結果,不了了之!”
楚雄老淚縱橫,吳志遠看到,他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吳志遠感同身受,這種痛苦,他豈能不知?但他只能靜靜地聽着。
“直到第二天,在一家酒店,發現靈兒的屍體……”
“那個所謂的大人物,楚靈有提過嗎?”吳志遠突然問道。
“陳、歡、兒!”楚雄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麼?”吳志遠大吃一驚,拍案而起。
“難道弟妹也是?”看着吳志遠的動作,楚雄目光一閃。
“我的女人,就在她手裡!”吳志遠咬牙切齒地說道。
“那我們是一條船的人了!”楚雄給吳志遠再次斟上一杯茶,“不過,你要有心裡準備,落在歡兒的手裡,凶多吉少,只怕是……”
“不會的,她不會有事的!”吳志遠打斷楚雄的話,不禁握緊了拳頭。
“知道我爲什麼決定找你來麼?”
“不知……”吳志遠搖搖頭,頹然坐下。
“昨晚,我也在金都匯!”
“金都匯?”吳志遠擡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靈兒死了之後,這一年來,我裝瘋賣傻,一是爲了保命,二是爲了找一個機會報仇!經過長時間的明察暗訪,我知道,歡兒是金都匯真正的幕後人!”
“可惜,我儘管知道,靈兒的死與她有關,但我沒有能力報仇!”
楚雄說着,盯着吳志遠:“直到,我遇上你!”
“嗯?”吳志遠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不是我算計你,也不是我眼光有多獨到!”楚雄勉強笑了笑,“而是,第一眼,我從你神態中,就看得出,你和我一樣,都失去了親人,你在找人!”
“那爲什麼是我?”吳志遠眉頭一皺。
“隔着老遠,我就能聞到你身上的血腥味!直到昨晚,我看到你和張逸傑的打鬥,我就知道,你能幫我報仇!”
吳志遠沉默,他對報仇兩個字,很是敏感,而此人,已經提過數遍。
當時陳勝天,也說,他能幫他報殺妻之仇,結果,他自己纔是殺害妻子的兇手,而陳曦,也不見了。
儘管之前,楚雄對女兒,表現得情真意切,但他還是情不自禁,想到了陳勝天。
“說吧!你有歡兒的什麼消息!”沉默半晌,吳志遠開口。
“說起來,我以前和她算是同行!我的工廠,就是被她強行收購的!”
“同行?”吳志遠眉頭再次一挑。
“海天工貿!你也許可以去那裡找線索!”
“你需要我做什麼?”吳志遠站起身來。
“簡單,找到她,殺了!”楚雄目光一寒,把一個信封袋,扔給吳志遠,“這是五十萬,當是酬勞!”
又是五十萬!
吳志遠深深地看了楚雄一眼,把袋子拿起來,越是交談下去,他對此人,越發忌憚。
但他找不到理由拒絕,他也要找到歡兒,只有這樣,才能找到陳曦。
他若拒絕,楚雄不會再信任他,以後,從楚雄這裡,怕是難以得到關於歡兒的情報了。
他初來乍到,他不在乎錢,但他需要楚雄給他提供的消息。
這纔是最重要的。
“謝謝招待!”
吳志遠說完,轉身而去。
“靈兒,你的仇,有希望報了……”
楚雄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看着牆上那張已經開始發白的照片,擡起茶杯,如同喝酒一般,一飲而盡。
“海天工貿!”
吳志遠來到街上,他拿起手機,撥通了鄭勇的號碼。
此時此刻,他的身姿,在陽光下,無限挺拔。
……
於此同時,有一個失魂落魄的女人,踉蹌着腳步,走出公安局。
她臉色煞白,雙眼無神,一邊走,一邊喃喃。
她是葉小雯,她拒絕了張逸傑派人保護,一個人,倉皇從公安局走出來。
她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茫然。
“槐哥!都是我害了你啊!”
想到那個臉上有疤的男子,麻木的臉上,蕩起一絲恨意。
“我要去哪?我該去哪?我沒朋友了!”
有車不停地從她身側一晃而過,她站在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從。
“朋友?”葉小雯的眼睛,閃過一道光芒,“我還有一個朋友!”
“夢然!”
……
P.S. 海天工貿,以陳勝天,陳定海而爲名,名字如有雷同,巧合而已,如同之前的和平飯店,承德山莊等,請勿深究!
今天五一節,祝福大家闔家歡樂,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