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輕地吹。
此時中午,烈日當空。
婺城的天氣,格外的熱。
一道人影,傲然而挺拔,在烈日炎炎之下,獨自行走。
他是唐風。
他沒有開車。
實際上,張逸傑留給他的那輛桑塔納,他開不習慣,已經轉交給孫宇。
唐風是一個灑脫的人,做事豪邁不利,隨心所欲。
從他對張逸傑的做法來看,足以說明。
其實,他很感動。
雖然,表面上,他是幫了張逸傑。
實則,更爲重要的是,張逸傑對他的推心置腹。
張逸傑已然把他當成自己人。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一生中,朋友很多,但真正交心的,也無非二人,一是藍衣,一是徐蕾。
然而,這兩人與他之間,卻漸行漸遠。
他不敢靠近他們。
他身上,揹負的東西太多了。
楚靈的仇,項雲飛的遺志,這些,他只能一個人扛。
現在,能與他肩並肩,踏風破浪的人,唯有一個,張逸傑。
他走了,走得很匆忙,甚至,沒來得及跟於靜招呼一聲。
他有線報,發現歡兒的蹤跡了。
他必須得快。
實際上,地點,就離醫院不遠。
歡兒在這附近出現,目的不言而喻了。
她要復仇!
找張逸傑復仇,而最痛快的復仇方式,自然是綁了或者殺了他最愛的人,於靜。
歡兒是衝着於靜來的。
所以,他纔想到炸 彈那一出,用來提醒張逸傑,讓其加強戒備,甚至,將於靜轉移。
很快,唐風來到一個酒吧門口,環顧四周一眼,停下腳步。
這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酒吧,名曰:曼陀羅。
相傳,曼陀羅花,原產於印度,在我們國,被稱之爲,佛教的靈潔聖物,它可以給人帶來無盡的幸福,但只有上天的幸運兒纔有機會見到它。
“今天,難道我就是那個幸運兒麼?能抓住歡兒這株曼陀羅麼?”
唐風擡起頭來,看着酒吧牆上那塊牌匾。
而後,他微微搖頭。
歡兒能給人帶來好運?簡直是個笑話!
牌匾上,那是一株紅色的曼陀羅花。
紅色的曼陀羅,代表的,是血腥和愛。
一如一身紅裝,冷豔無雙的歡兒。
沉吟片刻,唐風邁身進去。
剛一進門,一股寒意撲面而來。
這裡,與外面,仿若兩個世界。
外面,格外的熱,這裡,格外的冷。
唐風目光一閃,眉頭一皺。
這裡,紅色的燈光,紅色的座椅,黑色的吧檯,還有,服務員,也是紅色的裝。
這是一個紅色世界,宛若一片血海,陰森而恐怖。
就連酒吧裡放的音樂,也是著名的三大禁曲之一,黑色星期天。
“哼!”唐風冷哼一聲,很是不悅。
他什麼場面沒見過?如此裝腔作勢,不過是爲了滿足某些顧客變態的心理。
這裡,是一羣變態的集聚地!
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唐風泰然坐下。
如果,歡兒真的在此,他何懼之有?
他就是爲她而來。
然而,他四處打量,卻沒有發現歡兒的蹤影。
“先生,要點什麼?”一個女服務員問道。
“雞尾酒……最烈的!”唐風隨口說道。
“好的!”女服務淺淺一笑,“女人呢?要麼?”
“18號……”唐風淡然說道。
“好的,稍等!”服務員轉身而去。
唐風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多時,有高跟鞋的聲音,有遠而近。
這是一個嫵媚的女人,身材高挑而麪條,一身紅色短裙,蓮步姍姍,來到唐風身側。
“風哥,你的雞尾酒,冰與火之歌!”她低聲說道。
“冰與火之歌?”唐風突然睜開眼睛,打量着眼前女子,從頭到腳。
“風哥,別這樣……”女子嬌滴滴地說道。
唐風似笑非笑,嘴角上,蕩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擡起酒杯,輕呡一口酒,霎時間,臉上的表情,精彩起來。
這酒,很烈。
剛入喉時,很冰,宛若寒冰世界,卻在下肚時,很熱,猶如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好一個冰與火之歌!”唐風放下酒杯,眼睛赤紅起來,盯着女子,目光炯炯。
“風哥……”女子一驚。
他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把她吃了一般。
“你還怕我?這麼多變態,你不怕,你怕我?”唐風冷聲說道。
“不是……”女子欲蓋彌彰,想離開唐風身側,卻鼓不起勇氣來。
“說吧,人呢?”唐風目光收斂,忽然之間,變得深邃而悠遠。
“什麼人?”女子一愣。
“還給我裝傻充愣!”忽然,他伸出手,捏住她的脖子,“你說什麼人?”
“風哥,你弄疼我了,你先放手,別人……看着呢!”
女子臉色慘白,拍打着唐風的手臂,不停地喊道。
“他們只是看戲而已!”目光幽幽,唐風隨意掃視四周一眼,忽然,咧嘴一笑,鬆開手來,“他們以爲我們在玩什麼呢,這這種地方,做什麼,都是常事,你最好別給我打馬虎眼,說!”
“剛剛……剛剛她就坐這個位置!”女子說道,“她一個人來,也同樣點了一杯雞尾酒,這個女人太冷了,我們服務員不敢靠近她,最後,幾個流氓過去,準備調戲她,卻被她打趴下了,她把那杯酒喝得乾乾淨淨,結賬走人了!”
“什麼時候的事?”唐風問道。
“半個小時前!”女子惶恐道。
“嗯?”
唐風眉頭一挑,盯着女子,目光凌厲起來,“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或者說,你是我線人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沒有啊!”女子顫聲說道。
“那你爲什麼這麼怕!”唐風寒聲問道。
他太瞭解歡兒了,也只有她,才能讓一個人如此膽戰心驚。
“我……我!”女子低下頭來,不敢正視唐風。
“說!”唐風低吼。
“她說……要找她,去九號衚衕,她等你!”女子低聲說道。
“狂妄!”唐風大怒,把一沓錢砸在桌子上,拂袖而去。
風繼續吹,唐風走出酒吧,往九號衚衕而去。
這是約戰,他必須得去,且,不能通知警方。
因爲,警方一旦來了,歡兒必逃,到時候,連她的蹤跡都摸不着。
而且,上面還有個劉天峰,他可不想去項雲飛一般,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甚至,唐不能通知張逸傑。
誰知道,這是不是歡兒的調虎離山之計?
張逸傑一旦離開,於靜恐將有危險。
他只能隻身前往。
這,不是分高低,而是決生死。
他知道,歡兒對他恨之入骨,甚至超過了吳志遠。
陳定海,就是栽到他手裡的,歡兒恨不得將他除之而後快。
毫無疑問,歡兒現身了,已經開取復仇模式。
他不得不去。
於私,只有歡兒落網了,藍衣才得以安寧。
於公,只要歡兒落網了,婺城才得以太平。
唐風來了,來到衚衕口。
這是一條幽暗的衚衕,陽光照不進來,四處很靜,沒有一人,他沒有發現歡兒的身影。
但他知道,此時此刻,歡兒應該會躲在某一個未知的角落裡,觀察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沒有遲疑,唐風邁開腳步。
他太瞭解歡兒了,他知道,歡兒不會一槍狙掉他。
因爲,這樣太便宜他了。
陳定海慘死,歡兒豈能輕易讓他痛快死去?
唐風的身影,走進衚衕中。
此時,風,忽然停了。
整個衚衕,只有他沉重的腳步聲。
他不急不緩,走到衚衕中段。
正在這時,唐風停住了腳步,他感覺,汗毛倒豎。
仿若,有一雙眼睛,如同毒舌一般,盯着自己的後背,讓他背脊發涼。
他知道,歡兒來了,這是一種直覺,她,現在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二十米遠。
“來了?”唐風輕聲說道。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麼?我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傳入唐風的耳朵。
“聽說,你很快?”唐風問道。
“足夠殺你了!”歡兒說道。
忽然之間,兩人默然。
整個衚衕,徹底安靜了,空氣仿若凝固,死一般的沉寂,壓鬱而窒息。
“噠!噠!噠!”兩人的食指,如同秒針一般,輕輕顫動。
“呼……”正在這時,風起。
唐風忽然動了,拔槍,轉身,一氣呵成。
“砰砰!”兩道槍聲,劃破長空,打破沉寂,同時響起。
那是兩顆子彈,在風中極速旋轉,往對方飛越而去。
“噗噗!”兩聲悶響傳來,兩顆子彈,同時穿過對方的胸膛,點點血花,飛灑在地。
“砰砰砰砰!”接連的槍聲再次響起,兩人同時扣動扳機,快而準,打中了對方。
實際上,兩人連發三槍,時間,不足一秒。
這是巔峰對決,卻兩敗俱傷。
時間仿若靜止了,兩道身影,一黑一紅,相互對峙,一動不動,盯着對方。
“嘭!”不知過了多久,兩道身影,同時撲倒在地,一時間,沒有了動靜。
風繼續吹,從兩人身上掠過,他們的血,格外的紅。
忽然,那道紅豔的身影動了,噴出一口血,握着槍,從地上爬起來。
“邪少,你輸了!”歡兒的臉上,蕩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她踉蹌幾步,穩住身形,她的槍口,對準了唐風的頭。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