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恐怖的空間掛着三具乾屍,關鈴像潑婦似的罵着她姐。我摸了摸臉上被噴的唾沫,在鬼氣森森的環境裡感到了喜感。
等她罵累了,我說:“小姨,您到底想表達什麼?”
關鈴更氣了,胸口起伏的說:“關家不可能再有後了,爲了鎮壓地靈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就算以後山崩地裂,我也問心無愧。”
她深吸口氣,更加激動的說:“你那胸大無腦的媽,凝聚鎖鬼棺一頭鑽進來,與地靈棺產生了共振,只要地靈棺不破,誰都沒辦法送它們下去,更別想投胎轉世。”媽媽這是用行動說:我和寶寶就是不離開,你們有本事就破了地靈棺?
“您也不小!”我瞟了一眼她的胸口。轉頭看向外面,挺爲這姐妹兩的感情感動的。關鈴慣性的低頭看了看,說:“確實不小。”她反應過來,想發飆吧?又不知道該怎麼發,臉色憋的像便秘。
玩笑讓壓抑的氣氛緩和了一些,我趕緊說:“媽媽說您快不行了,什麼情況?”
關鈴有氣無力的說:“還不是她害的……”她越說越委屈,看着外面哭了起來。
原來,她到這裡找媽媽和寶寶,剛進地靈棺就被媽媽和寶寶迷了眼,自己走進了洗屍潭。關鈴暴怒的和媽媽鬥起了法,勝負各半,但人是要吃飯的,關鈴帶來的食物泡了洗屍潭裡的水,自然都不能吃了。她餓了一天,氣勢弱了很多。媽媽和寶寶們有仇報仇,把關鈴欺負的特慘。
簡單點就是兩姐妹慪氣打架,關鈴被餓的走不出地靈棺。如果沒有人來,她會被餓死。
“每次回家我自己都沒吃飯,就給這羣小東西上香,生怕把它們給餓着了。”關鈴哽咽着,又說:“養了一羣白眼狼,跟着臭婆娘欺負我。”原來她是被寶寶們欺負了,心裡不平衡。
我摸了摸身上,拿出三男一女給我的壓縮餅乾給關鈴,說:“你們在這裡鬥氣,我爲了找你們差點被諸葛老頭給弄死了。”碰到她接餅乾的手,感覺很燙,我問:“你感冒了?”
確定她真感冒了,我趕緊扶她出去。在外面碰到媽媽,兩個女人,一人一鬼對哼一聲,誰也不搭理誰。
媽媽帶着一羣漫天爬的寶寶走在前面,我揹着關鈴走在後面,隨着緩緩上升的地勢向上,眼看到了葬魂湖的出口,我忍不住說:“媽,這裡有條路,您幹嘛要帶我跳懸崖?”
“臭婆娘想考驗她兒子對她的感情,有奶就是任性。”關鈴諷刺的說。
媽媽微微着搓了搓手,關鈴嚇的縮了縮脖子,倔強的瞪了回去。
我能體會到這對姐妹之間的溫情。媽媽帶着我跳懸崖,可能有女鬼的任性在裡面,何嘗不是她着急關鈴,帶着我走最近的路?
我傻笑的走着,嚐到了家的溫度。我們都是孤獨的人和鬼,聚在一起讓心有了溫度。
出了葬魂湖,揹着關鈴頭走在山道上,直到背後送我們的眼睛消失,我纔敢回頭看。關鈴在背後動了動,說:“放我下來,我能走。”
砰!
我鬆開兩手,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疼的皺眉。沒等她說話,我趕緊說:“您讓我放的,別怪我。”
“你在找死?”關鈴搖搖晃晃的起身。我說:“誰讓你一路氣我媽,活該被摔。”
她在路上跟大爺似的,總哼哼唧唧的說換個姿勢,這個姿勢不舒服。對我媽表達出的意思就是,看你兒子在揹我,你這臭婆娘只能帶路。
“嘖嘖……好有孝心喔,地靈棺不破,你媽永不超生!”
“小姨媽,洗屍潭裡的水好喝嗎?”
一路上我與關鈴心照不宣的鬥嘴,淡化着與媽媽和寶寶們分離的傷感。
經歷這件沒有多少波折的事情,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很多。走到荒廢的鬼村,村裡靜的可怕,關鈴縮着兩條胳膊說:“怎麼一隻鬼也沒有?”
“我也沒感覺到。”我小心謹慎的走在前邊開路,走到村子正中央,突然,好幾個紅點對準了我們,有人喊:“別動,把手放在頭上,蹲下。”
我和關鈴對視一眼,抱着頭蹲好,幾個穿迷彩的大兵扛着槍謹慎的靠過來。
過來的幾個兵確定完我們的身份,其中一個拿出四張照片,是把我當瘋子的三男一女,他說:“這是我們戰友,他們最後的定位是在鎮後的杉樹林,你們見過他們嗎?”
三男的屍體不是倒在村口嗎?
我老實說:“我在這個村裡見過他們,他們問我有沒看到三個男人,我說這村裡有毒蟲,還鬧鬼,他們留下一袋壓縮餅乾就走了。”說着,我把沒吃完的餅乾拿了出來。
“一號,他沒說謊。”一個躲在人羣背後的傢伙突然開口。被稱一號的人嗯了一聲,說:“謝謝老鄉。七號,拿一顆應急藥過來,這位大姐好像感冒了。”
關鈴剛接過藥片,警戒着四周的紅點,突然轉移到大兵喉嚨上,轟的一聲,大兵被槍打斷了半個喉嚨。關鈴被噴的滿頭是血,大兵的腦袋半掛在身體上,身體慢慢倒在了地上。
槍響的瞬間,我和關鈴都被人撲倒,又被拉着快速躲到了一邊。我倒吸着涼氣,只見大兵的魂剛從屍體出來,立刻冒出兩隻鬼拉着它消失了。
“這地方真的很邪,你們都是好人,趕緊離開這個村子。”我快速的說完,又說:“幾十年前村裡人全死光了,只要有人進村,都很難活着出去。”
護着我的大兵端着槍,謹慎的盯着四周,他冷靜的說:“感謝老鄉的好意。搜尋戰友是我們的任務,如果因爲怕死就退縮,還要我們這些當兵的幹嘛?戰場就是死人的。”
聽着他流利的回答,我再次爭取,說:“關鍵你們對付的不是人,也不是敵人,這麼死了不值得。”
大兵笑了笑,說:“你沒當過兵你不懂。在真正的軍人眼裡,沒有死的值不值,只有任務的成與敗。這也是我當……”在前面移動的大兵突然轉頭,槍低着說話大兵的胸膛,砰的一聲,大兵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倒了下去。
開槍的傢伙詭異的笑了笑,用槍抵着下巴,結果了他自己。
嘭!嘭!嘭!
詭異的槍聲迴盪在荒廢的鬼村,槍聲過後,天徹底靜了。十多分鐘不到,一隊人自相殘殺的一個不剩。
看着前幾分鐘活生生的人倒在血中,所受的精神衝擊不是當時人沒法明白。我呆呆的站着,咬着牙,緊捏着拳頭。沒有地靈棺,沒有風水局鎖鬼,他們不會死。
我沒看到山崩地裂,只看到腳邊全是血,十多人倒在血泊裡。能感覺到他們噴在我臉上的血還有溫度。
今天無法安心,還談什麼以後?去他媽的大地意志復甦,地靈棺老子破定了。
“咳咳……你沒事吧?”
關鈴走到我旁邊,她驚恐的看着滿地血跡快速往地下滲,好多小蟲子順着血跡爬了出來。所有人的鬼魂都被村裡的鬼抓着消失不見,一條條飄蕩的老鬼印在屍體上,藉着屍體出了村頭的大槐樹。
“地靈棺該怎麼破?”我添了添嘴角的血。關鈴說:“五棺同氣連枝,我只知道地靈棺在這,鬼棺在吃人谷。秦、武兩家負責的棺材,都捂的很嚴實,連名字都不知道。倒是諸葛家空着的人棺,成了臨縣旅遊、拍戲、探險的好去處。連綿不斷的人氣往人棺裡輸送,人棺調和着整個五棺絕龍局。”
“你的意思是不切斷人棺的人氣,地靈棺根本不可能破掉?”我思索着問。關鈴點了點頭,怪異的看着我說:“如果用強硬得手段破地靈棺,萬鬼會被地靈吸收,可能會出現前所未有的災難。”
“斷人氣的方法,就是我跳進人棺,把自己活埋了?”我自嘲的笑着。
關鈴嚇了一跳,趕緊說:“你可別想不開,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封山。不讓人去人棺裡旅遊、拍戲、探險,等過些年,局勢會自動瓦解。不過,景點開發最大的投資商一直是諸葛家,也爲臨縣賺了很多錢……”
說來說去,鬧鬼死人,還是錢和權的問題。
正當我們沉默的時候,白天那個女兵身手靈活的翻過牆,一招放倒關鈴,快速的轉身一腳踢中我的小腿,我剛疼的單膝往下跪,她的膝蓋上撩,撞在我下巴上,我嘴裡一疼,不醒人事的暈了過去。
醒來,我躺在一張軟綿綿的大牀上,諸葛老頭在房裡靜靜的喝茶。關鈴暈倒在冰冷的地上,兇悍的女兵顫抖的縮在角落,她對着空氣顫抖的說:“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我再幫你們殺人,那些兵我殺了五個……”
抽過老子魂的老道士和小正太玩着飛行棋,老道士每扔一次骰子,女兵就會瘋狂的抓身前的空氣。
“諸葛隨風的空墳定着你的生死,抽你的生魂,只是對你帶鬼出風水局的警告。你睡在這裡,也證明你是個無力的小孩。”諸葛老頭喝着茶,微笑的看着我又說:“五棺絕龍護一方蒼生,這是積人道大陰德的事情。你再壞事,別怪做爺爺的守正辟邪了。”
“爺爺?我守靈守的好好的,沒想過摻合這些,你爲什麼讓葉知秋養厲鬼殺我?”我看着躺地上不動的關鈴,陰鬱無比的發問。老道士插嘴說:“你出生的時候,我師傅給你用六壬神課排過盤,你的批命語:不正。他老人家一輩子沒算錯過……”
“還是兩個選擇,第一,拿錢走人。第二,你與三位公子哥搶苗家妹芽,你出手殺了三人,四個當兵的尋找他們,你放小鬼迷惑了女兵,殺了另外三個當兵的。正好前些日子有幾個揹包客被你弄的昏睡不醒,也從側面證明你會放小鬼。我這樣說,三家死了兒子的一定信。”
聽着諸葛老頭借刀殺人的話,我先是愣了愣,咬着牙說:“爲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這是諸葛家的秘密,你不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