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號,大雪紛飛。
爐內的火炭不住地發出陣陣畢畢剝剝地聲音,燃燒得極爲旺盛,使得房內的竟是溫暖如chūn。
然而房內的氣氛卻不似太妙,圍着火爐的數人臉上非但沒有半分喜sè,還隱隱有些憂愁。
“可惜,實在是可惜,沒想到,我們計劃了這麼久的事情,最終仍是功虧一簣……”一名年約三十歲許的男子搖頭嘆道。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士及不必過於憂慮。”位於上首椅中的一名中年男子微閉着雙目道。
“明公冷靜沉着,我等不可及萬一,但此次未能如願取得流雲牧場,與我等之大計實是大害。”坐在宇文士及對面的一名中年男子搖頭道。
“爹!不若由世民帶人親自前去,我便不信,區區一個流雲牧場,竟然如此難纏?”火爐旁邊一位面貌俊朗的公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閉目的中年男子道。
“世民說得有道理,我願意再次調派人手,協助世民,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將流雲牧場拿下!求明公成全!”宇文士及咬牙道,此次失手,讓他實在是面上無光。
見李淵仍是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李世民的劍眉微皺,給一旁的裴寂打了個眼sè,豈料裴寂卻只是眨了眨眼睛,竟是視而不見,不由心內稍稍有些焦躁:“爹,您倒是說句話啊。”
李淵終於睜開閉着的雙目道:“前次流雲牧場全無防備,又有裴忠作爲內應,尚且失手,現在對方已有防備,如何能夠成功?莫要糊塗。”
“可是……眼下正是起兵的大好時機,倘若能夠得到流雲牧場的戰馬,那必然會使咱們如虎添翼啊!”李世民的臉sè有些漲紅道。
裴寂點頭道:“明公,如今咱們糧食充足,兵甲齊備,所欠者,無非戰馬而已。依我之見,無論如何,都值得一試。”
李淵聽罷卻是搖頭嘆道:“裴監啊,你怎得也一樣沉不住氣?此次倘若沒有其他勢力chā手其中,你以爲只憑流雲牧場,便真的可以識破我們的計劃?”
三人聞言悚然一驚,互相對視幾眼,便見李世民疑惑道:“據內應傳回來的消息,不是項洵與李靖這兩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人毀了咱們的計劃嗎?怎麼,竟然還有其他勢力參與其中?到底是誰如此大膽,敢與我們五斗太平教相抗?!”
豈料李淵並沒有立即解釋,反而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真是井底之蛙!莫要以爲自己得天獨厚,這世上才智高絕的英雄之輩不知凡幾,你怎敢說出這等豪言?!”
被爹爹訓了一通的李世民,卻並沒有惱怒,只是點頭應是,一副受教的模樣道:“爹爹教訓的是,但咱們難道就這樣放棄了?”
李淵搖頭道:“世上的路有千萬條,只懂得一條路走到黑,怕是要碰得頭破血流,既然有人暗中出手不想讓我們得到流雲牧場,我們又何必非要執着?到時候兩敗俱傷,只會令漁翁得利。”
裴寂連忙讚歎道:“明公目光如炬,看得比我們透徹多了。”
李淵微微搖頭道:“天下便如棋局,唯有智者方可於火中取栗,佔得先機。倘若一味強行求取,雖可得一時風光,但終究難以長久,實爲大忌,不可不察也。”
見三人各有所思,李淵又微笑道:“勿要因一時得失而喪氣,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嘛,呵呵,如今年關將近,便把這些不愉快的東西盡數拋在腦後,若我所料不差,好消息很快就到了。”
就在李世民三人面面相覷之時,便聽得“篤!篤篤!!”地敲mén聲傳來。
李世民連忙起身打開mén來,便有李淵的親衛遞上一隻竹筒。
李世民接過竹筒,掩好房mén,疾步將竹筒遞與李淵,李淵接過之後,只是粗粗看了幾眼,便連連點頭,臉上更是露出果然如此的喜悅來。
“爹爹!到底發生何事?”李世民連忙問道,一旁的裴寂和宇文士及也是翹首以待。
李淵信手將那竹筒和密信一起投入火爐,眼看着它們盡數化作飛灰,這才笑道:“樊子蓋那老匹夫果然中了敬盤陀的jiān計,近萬主力被殺得片甲不流……”
“着啊!”裴寂擊節道:“如此一來,長安的防守力量又被削弱不少。”
李淵點頭笑道:“還不止於此,樊子蓋真是老邁昏聵,竟被熱血充昏了頭,下令將汾水以北的村塢盡皆付之一炬,真是天助我也!”
李世民的眼珠打了個轉,立即領悟到其中關鍵,連忙賀喜道:“恭喜爹爹,賀喜爹爹!”
看着拈鬚微笑的李淵,裴寂和宇文士及一時還未摸着頭腦,不曉得這對父子到底是唱得哪一齣。
便見李世民雙目放光道:“樊子蓋爲仇恨矇蔽了心竅,不曉得眼下的百姓們圖的只是安定的日子,他此昏招一出,我敢斷定,敬盤陀的勢力只會增大,不會減少。”
裴寂疑惑道:“那又如何?即便如此,又與明公何益?”
宇文士及卻是反應過來道:“我懂了,哈哈!樊子蓋剿匪不利,消息傳至楊廣耳中,定要更換主帥,然放眼河東諸郡,哪裡有比明公更合適的人選?真是恭喜明公,賀喜明公!”
裴寂這才恍然大悟,但他卻沒有立即如李世民和宇文化及般作恭喜狀,而是向李淵建議道:“如今楊廣那昏君處事不依常理,明公還須使人在朝中活動一番,倘若楊廣真的另挑人選,也好不至於說不上話。”
早已斂了笑容的李淵點頭道:“還是裴監知我,我心中正有此意,此事便jiāo由裴監去做好了。”
裴寂聞言不禁jīng神一振道:“明公放心,我定會將此事辦得妥妥帖帖!”
宇文士及不禁心中暗惱,自己果然還是不如裴寂這條老狐狸會來事,臉上卻是不動聲sè道:“楊廣那昏君現在疑心甚重,明公宜小心提防。”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他從來就沒有對爹爹放過心,只看他命了王威和高君雅兩個傢伙來做副留守,便曉得心中是什麼想法了。”
裴寂搖頭笑道:“此二子不過庸碌之輩,何懼之有?明公正好可以藉此來mí惑那昏君。”
就在這時,突然有親兵前來稟報,突厥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