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個小時裡,我們彼此不言不語,他繼續裹着僞裝網裝睡,我心緒不安的擺弄着鉛筆和一張空白的射程卡,等待白天的到來。
瓜德爾的夜很安靜,似乎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這個安靜祥和的夜裡,沒有子彈在耳邊呼嘯,沒有婦女孩子的哀嚎,沒有了戰爭,我停下手中轉動的鉛筆,斜倚在牆上。
我在繼續剛纔的問題:我們爲什麼而戰。
記得我曾經的一個戰友,不,應該算是朋友吧,他爲了有一個法國國籍不遠萬里到了法國加入了法國外籍兵團,在那裡苦練數年後終於獲得夢寐已久的國籍,甚至他的父母都不理解他爲何這樣做,明明已經參軍數年並獲得了大筆退役金,爲什麼還要不遠萬里的去當外籍大兵?他說:爲了國籍,我什麼都能忍。
但在一次餐會上,外籍兵團的幾個華人同胞說了這樣一句話:“國家的經濟不景氣啊~~”
戰友很快反駁道:“胡說!的GDP還是兩位數增長呢!”大家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他這才反應過來,同胞們所說的‘國家’,是法國。
在許多法國人眼中,外籍兵團的士兵都是些社會最底層的渣滓或者走投無路之人,他們對人生沒有眷戀,與母國也恩斷義絕……戰友完全不能接受‘與母國恩斷義絕’之說,他說:“我執行的任務必須不能危害祖國的利益!這是我的底稀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祖國!那有一天我也會背叛法國!”2000年響,戰友被迫來到南部執行任務,他在踏上自己祖國的土地的一瞬間,用衝鋒對準自己的喉嚨連開數,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死,也要死在祖國的土地上!
阿蘭說,他開打死自己的同胞,是不喜歡自己國家的政權,可我覺得他是個叛徒,自己的國家就像外籍兵團一樣沒得選擇,你既然屬於他,就得無條件的愛他!
我仰望夜空,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雙手沾滿了鮮血,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沾上自己人的,我的那個戰友爲了國籍什麼都能忍,可是我那?我到底爲什麼而戰!
突然!“噹啷”一聲脆響驚擾了我的思考,不好!我立即意識到,是我設在樓梯上的易拉罐被踢到了,一定是有人上來了,腳步聲清晰可聞,是兩個人,他們顯然缺少實戰驚險,還在若無其事的閒聊,他們顯然沒有意識到,他們已經越過了陰陽分界線。
帕夫琴科被聲音驚醒,冷靜的把軍刀從大腿的束帶中抽出,我也拔出軍刀和手,隨時準備應戰。
我們兩個蹲在黑暗的角落中,傾聽着兩個的閒聊。
“哈同這個月的薪水又要泡湯了,昨天那幫該死的襲擊了咱們的老窩。”
“法爾穆,我好像有點困了。這棟樓好像沒有危險,向總部彙報吧。”
我心花怒放,在活動手腕的時候,軍刀的刀尖不慎觸到了牆,發出‘刺啦’一聲,不好!
兩個聽到聲音,紛紛警惕起來。
“別害怕,可能是隻貓,我去看看。”一個聲音說道,但並沒有聽見上膛的聲音。
“誰害怕了!”另一個還在當仁不讓,這可能就是他人生中最後一句話。
兩個上來了,很快,兩個長條似地身影就映入眼簾,此時,月光正盛,照射在影子的主人身上,被我看的一清二楚,兩個巴基斯坦士兵,沒有戴鋼盔,歪歪斜斜的戴着野戰帽,都揹着美軍的破爛M16A2,揹着,沒有端在手裡。
我默默的對帕夫琴科伸出一根手指,“1”
“2”
“3”
“唰!”一道白光閃過,靈巧的俄國小子已經衝到了一個巴軍面前,軍刀恰到好處的在敵人的頸部抹了一道子,漂亮!但我卻沒有殺掉自己的獵物,而是把手頂在了獵物但陽上,還有至關重要的項目沒做那。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口下的獵物在做最後的掙扎,“我還有老婆孩子要養!求求你,不要殺我!”
“好,我不殺你,只要你做一件事。”
“我做……我做!”
“向總部彙報安全。”我冷冷的說道。
獵物點點頭,打開無線電,把嗓音調到正常,道:“蠍子彙報垃圾場,蠍子彙報垃圾場,巴爾塔大樓安全!巴爾塔大樓安全!完畢。”
話音剛落,我一把扯下他的耳麥,“我會幫忙照顧你的老婆孩子的!”說罷,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搞定。”我對帕夫琴科做了個‘OK’的手勢,把屍體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又開始工作。
一次班都沒倒,帕夫琴科睡了個夠,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我竟然毫無睡意,頂着烈日開始填制射程卡,並把狙擊瞄準鏡上加了個遮光網,防止瞄準鏡反光而目標,帕夫琴科這時也醒了,揉了揉眼,驚奇的看着我,說道:“你怎麼還沒睡!不困啊!”
“睡夠了,開始工作吧。”
“唔……”帕夫琴科悶哼一聲,重新把眼抵在觀瞄鏡上,接過我遞過來的射程卡,開始測算風速、距離、溫度等射擊諸元。
“今天的風不大,對射擊很有利。看那邊的旗子,根本沒有被吹起來。”帕夫琴科放下鉛筆,說道。
我通過瞄準鏡看了看他所說的旗子,笑了笑,點了點頭。
太陽在緩緩移動,的溫度絲毫不減,我看了看,下午兩點三十分,二百米外的基地開始忙活起來,幾輛軍卡進進出出,士兵站在樹蔭下交談,基地高高的哨塔上站着炎熱難耐的狙擊手,他們大膽的把鋼盔摘下,露出油滑光亮的大腦袋供我練靶。西瓜也取代狙擊拿在手上,對我來說,這簡直是移動的靶子。
兩點四十,一輛氣派豪華的勞斯萊斯‘幻影’防彈轎車大大方方的停在了基地門口,我倆頓時一驚,,是誰這麼大氣,竟然坐得起‘移動堡壘’!我皺了皺眉,瞄準鏡十字線鎖定了這輛車,一定是個大人物!說不定比得上布什了。
車門還沒開,就有人提前恭候在車邊敬禮了,我調大了瞄準鏡倍率,認清楚敬禮者的嘴臉和他的軍銜,這是個少校,戴着黑色雷朋鏡,身邊跟着幾個尉官和一個校官,看樣這就是特種營營長吧,但是現在不是狙殺他的時候。
車門開了,從前排鑽出來了一個保鏢樣子的人,確認沒有危險以後,畢恭畢敬的打開後排的門,門開了,隨即從裡面鑽出來了一個老頭,頭髮已經花白了,瞄準鏡中的那張虛僞的、滿臉堆笑的臉我彷佛在那個地方見過,我想了想,對了!這常出現在新聞上,是美國的外交大臣——吉卜力福克斯。他一定是來策反哈立德的。
帕夫琴科猛一咬牙,我知道他要發作了,急忙阻止他,因爲現在不是時候。
“Goddamn!”帕夫琴科一摔,罵道,“爲什麼不殺掉他!”
我冷冷一笑,道:“我道情願他成功策反了哈立德,要不,我們還得大動干戈。”
“說的也是。”帕夫琴科終究還是個孩子,考慮事情太不全面,他一點都不像他的那些同胞,就連俄國的總理,都是KGB出身。
閒着也是閒着,不妨吃點東西,補充一力,我拉開衣服拉鎖,抽出藏在內兜裡水袋的吸管,吸了兩口水,帕夫琴科給了我一塊壓縮餅乾,我分了好長時間才把這塊小小的餅乾吞下肚,軍糧真是他媽但難吃了!
“看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接班。”帕夫琴科說道。
“看看你的表!還有不到五個小時,就要炮擊了!”我不打算給他一點面子。
“切。硬漢。”帕夫琴科摘下了帽子,擦了把汗。此時,太陽已經在緩緩下降了。
七點四十五分。
入夜了,隨着黑暗天使的降臨,魔鬼也有搭一趟夜班車,我吸了最後一口水,嚥了一口唾沫,然後調好爹腮板,擰上消音器,並把手機掏出來,擺在手爆射程卡的卡紙也在手邊放着,帕夫琴科也架好了狙擊,他的任務時,幫我狙掉四個哨塔上的哨兵。
十多分鐘後,我看了一下表,距離八點還有整整兩分鐘!
“兩分鐘。”我對帕夫琴科伸出兩根手指。他立即會意,調勻了呼吸。
“一分鐘。”
隨着八點鐘的鐘聲敲響,炮擊準時開始,迫擊炮帶着尖利的哨音劃破夜空,像花朵一樣在軍營裡炸開,一發、兩發、三發,整個軍營被三發炮彈搞了個底朝天,炮彈所落之處,人仰馬翻,軍營內警報大起。因爲軍營內汽油桶什麼的亂擺亂放,點燃了這個夜晚的,軍營內在幾秒鐘內炸了鍋,軍卡焦黑的車殼像甲殼蟲一樣在空中亂舞,一個接一個的士兵被炸飛、炸死,士兵們紛紛從營房內竄出,對空亂鳴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輪炮擊又至,炮彈齊刷刷的砸在軍營內,爆炸把整個夜空搞得好像白晝一般,我根本不用開夜視儀就把軍營內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炮彈好像擊中了哈立德蜷縮的‘野戰醫院’,四個黑水僱傭保鏢圍着他將他推倒的掩體內。
“目標出現!”帕夫琴科激動地喊道。
“不急,不急。先幹掉狙擊塔上的狙擊手!”
“砰!”一聲令下,帕夫琴科扣動扳機,子彈和一個狙擊手的額頭親吻,接着,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都倒在了帕夫琴科的口下。
第三輪炮擊接着來了……爆炸聲中還夾雜着重機編制火力網的聲音,我嘿嘿一笑,看到了個熟人,沙羅澤這次擔當了機手,站在一輛武裝車的車斗上大肆清掃着想當逃兵的巴軍,武裝車旁還有一輛三菱。
瞄準鏡中,一輛悍馬試圖來軍營救援,但被那輛三菱橫着擋在路上,悍馬車的重機手剛要開,就見得三菱奠靈蓋被捅開,一個戴着面罩的破殼而出,機手嚇了一跳,直接被UMP45的火舌倒!漂亮,這個人是阿蘭,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該咱們表演了!”我說道,“咔咔”M24飛速上膛,瞄準一個正在黑暗中救主子的僱傭軍,那個僱傭軍的臉在瞄準鏡中看的一清二楚。
“啪!”我不加修正,一爆掉了他。第二個傭軍像來保護主子,又被我一干掉。第三個、第四個。知道他們生前的主子——哈立德,他在大聲呼喊,有人來救他。
此時,我手邊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然後被掛掉,OK,這是我們狙殺哈立德的信號,輪到最後一擊了!這麼多天的恥辱,也該洗洗了。
“風速。”
“無風。”
“目標正在移動!”
“準備就緒!”
“胸口中央!!”
“Frie……Frie……Frie!”
就在我將要扣動扳機時,眼前突然一模糊,出現了一個模糊地影像,是三十米處的一棟小樓,小樓三層的窗戶中,好像出現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影子對着我們,手中端着,他慢慢擡,擡,瞄準!
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媽的!他秘閉了頻道!”
“怎麼可能?”
嗒嗒嗒嗒嗒嗒!
“小何!小何!”
“FUCK!隱蔽!”我突然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一腳踹開帕夫琴科,電光火石間,一發子彈正好射在剛纔帕夫琴科所處的位置上,沒來得及移位的MSG90瞄準鏡被洞穿!好險啊!我一咬牙,抓起手和手機,說道:“好好隱蔽!我不回來,你不要動!聽到了嗎!?”
帕夫琴科看着我,堅定地點點頭。
我握緊了拳頭,衝向那棟建築,我要復仇,爲了生存,爲了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