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費盡周折拐進了一個傷痕累累的小巷子,巷子深處的一個平頂房的牆上用紅油漆刷了一個大大的紅十字,看來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
“這是……這是……我家。”馬雷指着房子說道,我點了點頭,抹去額頭的汗水,跳下車來,跑向門診。
“馬克!我們有客人了!”馬雷一隻腳剛剛踏進門診的門檻,就大喊道。
“馬雷!我很忙!”破爛房間中傳來一箇中年人的聲音,看樣是馬雷的同行。
克魯茲手忙腳亂,不知把帕夫琴科放在什麼地方,直到房間裡的那個叫馬克的醫生出來。
這個叫馬克的和馬雷一樣,是個西方中年人,樣子甚至比馬雷還要老一些,鬢角已經發白了,留着半張臉友善的薑黃色鬍子,滿臉堆笑的樣子活像那隻加菲貓,最可笑的是,這是個三條眉毛。
馬克二話不說便對帕夫琴科下了診斷:“這位小朋友太稚嫩了,這點傷都承受不了,看看我房間裡的那位吧……哦,上帝,活像一隻漚爛的水桶!”
我們隨馬克房間,看到了算不上樂觀的一幕,這個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間內竟然足足放下了八張病牀!每張都躺着兩到三個傷員,大大小小的吊瓶有的掛在牆上的掛鉤上,有的被傷員自己舉着,傷員們身上的傷也是千奇百怪,樣式各異,那個被馬克形容成‘漚爛的水桶’的傷員被我一眼認了出來,是希裡斑。
“希裡翱!”我大吃一驚,帕夫琴科和克魯茲也趕緊瞪大了眼,死皮達拉眼的馬克也擡起了頭,“怎麼,你們認識他?我是在一棟樓的廢墟下找到他的,他身上至少有一百處傷,身體裡至少了大大小小十枚彈片,還有一發子彈,7.62的。”
“我奠……”我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去碰篩子似地希裡斑。
“他的左臂已經斷了,爲什麼還要出去戰鬥?”克魯茲終於開了口,帕夫琴科一個勁的,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馬克聳了聳肩,道:“我在他身邊發現了這個。”說完,他從身後的一個破爛櫃子裡取出一支斷成兩截的狙擊和一串士兵牌,我們一眼認了出來,狙擊是希裡斑的SSG69,已經不算了,變得和人一樣。
我接過的殘骸和那一串士兵牌,病的希裡斑看到那串士兵牌突然劇烈的掙扎起來,一把拔掉嘴上的簡易氧氣罩,推開一張的兩個病友,一個被推下去的傷員手中的吊瓶被摔得四分五裂,生理鹽水什麼的灑了一地,馬雷和馬克兩人瘋了似地拿繩子捆住希裡斑的雙手雙腳,但捆上一次,就被掙開一次,捆上一次……掙開一次……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拔出手,對準瘋了的希裡斑。
“不!不!”希裡斑哭喊着,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士兵牌,“弟弟!對不起!弟弟!對不起,阿爾法!哥哥沒能爲你報仇!對不起!”
我慢慢垂下拿的手,一行溫熱的**順着我的眼角流了下去,這種**叫做——淚,我好就不流淚,以致差點忘記了這種物質的名子,我去那滴淚,決不讓他白流。我口乾舌燥,不知該說什麼,許久嘶啞的嗓子才發出聲音:“馬克,替我照顧我兄弟,琴科,克魯茲,我們走。”我不敢再看病痛苦不堪的希裡斑。
我們四人再次座上皮卡,此時聲已經不那麼清晰了,戰鬥好像結束了,我仰望漸漸隱去的殘陽,心中生出一絲酸楚,鼻子一酸,一行淚又淌了下來。
“我不知道……難道我們只是爲了錢。”帕夫琴科仰天長嘆,“我們只是爲了錢,出賣了國家,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呵呵。”我苦笑一聲,“就像阿蘭說的,我們把靈魂賣給了魔鬼,不是嗎?”
帕夫琴科不再張口,現在他和克魯茲一樣沉默的玩着自己的上衣下襬,馬雷則是努力把一包止血粉揉搓成一個小團。
車身一震,車子緩緩開動。
沉默,短暫的沉默,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沉默!我記得有人說過,短暫的沉默過後,不是有天使降臨,就是有死神來索取性命,突然!一聲巨響解答了我的問題,巨響來自空中,我捂住耳朵,擡頭一看,媽的!美軍又來索命了!一架身材瘦長的阿帕奇直升機出現在門診部的上空,他媽的!我一把扯下揹着的M40A3,迅速上膛。不加瞄準對準直升機就是一,克魯茲和帕夫琴科兩人狂奔向門診,但被馬雷攔住,“你們這羣莽夫!死路一條!死路一條!”馬雷話音剛落,阿帕奇的機載30毫米機炮就轟鳴開來,子彈分六排整齊的掃在三人腳下,激起塵土漫天,克魯茲危急中展現力量,一腳把馬雷踹到安全地方,一隻手提起帕夫琴科把他扔到了馬雷身爆帕夫琴科苦不堪言。
我連續退殼上栓發射N次,聽到的都只是一聲響——“噹啷。”
阿帕奇這頭怪鳥無暇照顧我們,他們首要照顧目標是門診。
“轟隆!”這是地獄火導彈砸在建築物天靈蓋的聲音,豆腐渣工程的門診被擊的四分五裂,情急之下,我咆哮一聲,奪過克魯茲手中的M249,對準直升機狂掃,百多發子彈幾秒鐘被我揮霍一空,我的不理智舉動換來了克魯茲重重的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醒你!”克魯茲得巨手還在我眼前晃悠,我的腦子昏昏沉沉,臉腫起老脯一分鐘後我才昏昏沉沉的站了起來。
阿帕奇已經走了,留下一堆悽慘的廢墟。我用盡最大的力氣跑向那堆廢墟,我知道,預製板碎石塊埋着我的兄弟。
幾個塔利班和巴軍聞訊而來,巴軍被見到我們的架勢倉皇逃賺一個塔利班抱着一挺在廢墟中挖出的一挺PKM通用機發呆,機冒着白煙,管子被燒彎了大截,我氣急敗壞,大喊道:“愣着幹什麼!挖啊!!”
帕夫琴科幾人一怔,趕忙跑來,取出身上的工具開挖,帕夫琴科用MP5的託使勁掘這土,克魯茲用揹着的德式工兵鍬大力刨這土,我直接上了手。
挖了許久,一塊碎肉出現在了我的手上,我接着往下挖,終於看到了人,上帝保佑,這人正是希裡艾我一試他的鼻息,還有最後一口氣,他的手裡仍然握着他弟弟留下的士兵牌和那支戰鬥不息的SSG69,他已經很虛弱了,我趕緊招呼大家過來。
馬雷取出針管,想給希裡斑注射嗎啡,但被希裡斑拒之,他說:“東方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好這樣叫你,我把這個交給你,爲我和我弟弟報仇,殺了……殺了神之右手。”他說的東方人就是我,並把士兵牌塞到我手中,我緊握士兵牌,點了點頭。
“他快不行了!要注射嗎啡!快點做手術!要快!”馬雷可不在乎這個,一把推開我,撲向希裡斑。
“讓他安安靜靜的離去吧!”我大喊道,馬雷不相信的看着我,他搖,“你這個傻瓜!你這個殺千刀的大兵!你去死吧!不知廉恥!他快要死了!!死了!!你知道死對一個人意味着什麼!!什麼!!??”
“死在戰場上!是軍人最好的歸宿。”我語驚四座,馬雷驚呆了,他甚至對着我的腦袋給我一。
“你永遠不會理解。”我閉上眼睛,拔出手默默地對準垂死的希裡斑。
“瘋了!瘋了!你們這羣傻瓜!傻瓜!瘋子!瘋子!我你媽!!”馬雷不允許我結束一個人的生命,他像一條瘋狗似地撲向我,但我已經扣動了扳機,送走了希裡艾這一刻,我似乎看到了希裡斑歸去的亡魂接受死神的洗禮,他已經化成騎着白馬的黑暗死神,傲游去了他該去的地方……
“願真主保佑你,我的死神。”我握住手中的士兵牌,一滴淚順着臉頰流向這塊生靈塗炭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