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跡斑斑的三菱帕傑羅載着我駛向納西里耶鎮中心,鐵殼子上印着‘POLICE’幾個醒目的英文字母掃清了所有路障,就連一向自認牛逼的美軍都得鼻子敲得老高對我們擺擺手示意通行,停戰日,小鎮中一貫的警惕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熱鬧的集市和慵懶的美軍,就好像這裡一直處於和平狀態似地,可是誰知到哪,納西里耶可不是歌舞昇平的糜爛都市,它只是個鐵血澆鑄,處在玫瑰與子彈之間的邊緣城市。我們未經任何阻擋,來到郊外一片廢棄的工廠,窗外景象十分蒼涼,破舊低矮的平房,被炮火燻黑渾濁的空氣,甚至還有點殘留的晨霧,詭異的氣氛好像又帶我回到那片鬼域一般的越南叢林,我不由得緊緊握住腰間的FNP-45手槍。在車內等了將近一分多鐘,從廢棄工廠的大門裡走出一個身材矮小的傢伙,定睛一看,就是那個帶我們尋找狙擊手的游擊隊員,手裡還握着我送給他的P226手槍。我搖開車窗,熱情的向他打招呼,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主動爲我打開車門,駕駛座上的瓦希德也跳下車來。
“將軍已經在等您了!長官。”游擊隊員恭恭敬敬的說道,我點了點頭,來不及和他進行過多的交流,周圍的環境有些異樣,空氣稀薄環境淒涼不說,但爲什麼傳說中的費薩爾?伊本大人要把藏身之所設立在這裡?看來又是個‘熱愛生命’的縮頭烏龜。我跟隨游擊隊員進入廢棄工廠,手一直徘徊在槍套周圍,眼睛也不敢有一絲清閒,生怕突然從身後躥出兩個大漢用大黑麻袋罩住我全身。
但我的多慮好像有些不必要了,因爲我們已經身在費薩爾辦公室的門口,游擊隊員輕輕敲門,門內傳來一個和藹又不是警惕的聲音,“進來!”我們推門而入,迎面而來的是兩個荷槍實彈的衛兵,我一向討厭這些擺設,非常不友好的推開他們。
“對不起先生,請交出您的武器。”衛兵好像並不知趣,一隻大手扣住了我的肩膀,好像他們並不知道我是什麼人物,我剛要動手,一個高大消瘦的中年人撥開衛兵站了出來。
“你好,親愛的……嗯,約翰隊長!”他對我伸出一隻佈滿老繭的右手,我勉強和他握了握,看來這個傢伙就是費薩爾?伊本。
“我是邁赫迪軍反抗組織的費薩爾?伊本少將。很高興您能幫助我們抗擊美軍!對您送來的武器我表示深深地感謝!”這個老傢伙彬彬有禮,滿臉堆笑,聽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從他的話裡挑不出刺來,看來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是個混跡政壇多年的老油子了,只是他這樣油滑的人能主動抗擊侵略者,實屬罕見,我也表示出應有的尊重。
“不必客氣,費薩爾少將,幫助幼發拉底河於水火之中的無辜難民是每一個好心人應該做的,恰好我們有這個能力能幫助你們。呵呵。”
“我再次表示感謝,親愛的約翰隊長。”費薩爾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取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遞給我,我強顏歡笑,接過雪茄塞在襯衫口袋裡。費薩爾則是點着一根大口大口的抽了起來,嗆鼻的味道頓時充滿了整個屋子,看來費薩爾是個老煙鬼。
“美國人簡直就是新納粹魔鬼!他們屠殺無辜百姓,焚燒清真寺,甚至把人活活燒死!”這傢伙看來還是個愛國主義者,提起自己祖國的辛酸史捶胸頓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因爲我很清楚,寧願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政客這張老嘴,看得出,這傢伙的嘴上恨不能都能生出老繭,不知道忽悠了多少我這樣的才練就出這張鐵嘴,“解救這些百姓的唯一辦法不是投降,是抗爭!但現在伊拉克局勢動盪,各反抗組織得不到戰線的統一,外禍之中還在勾心鬥角,甚至叫扎卡維那個老傢伙滲透進來,我對不起真主!對不起無辜死去的百姓!”
“是啊,將軍,我們唯一的手段只有反抗。不知道您反抗計劃的第一步……”
說到這兒,費薩爾眼睛一亮,我眼睛一撇,無意間看到費薩爾那張滿經滄桑佈滿皺紋的老臉上閃過一絲狡猾的微笑,就像一隻找到食物的老狐狸。他打了個愉快的響指,用鑰匙打開辦公桌的大抽屜,取出一個薄薄的信封遞給我。
“這就是我行動計劃的第一步,任務完成後,親愛的約翰隊長。”費薩爾狡猾的笑容再次綻開,我看的不寒而慄。接着,他做了個點鈔的動作,“任務完成後,你們每個英雄將會獲得應得的五萬美元酬勞!這可是筆豐厚的獎賞哦~~”
呵呵,我雖然一向痛恨拜金主義,但有時候我也不得不佩服金錢的魔力。我真覺得自己有點恬不知恥,但乾澀的嘴脣還是張開了:“合作愉快,費薩爾將軍。”摸着薄薄的信封,我的心裡沒了底,我恨不能打自己的臉,因爲我在接私活,組織明確規定任何人不許接私活,好了,現在,就算組織現在無心弄死我們,以後也總有我們死的那一天。錢真他媽是魔鬼!
回到據點,一幫人正在打撲克打發無聊的時間,看到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我談得怎麼樣,我能說什麼?只是把信封拍在了桌子上,好奇心強的克魯茲一把抓起信封,取出裡面的東西,其實信封中的東西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所以我也湊了過去,是兩張照片,照片後面還有英語附文,第一張照片的拍攝時間是在下午,照片上有很多人簇擁着一個神色嚴肅的老頭子,老頭子的面部被打了一個紅紅的大叉號,第二張照片只有一個人,帶着貝雷帽的中年軍人,酷似美軍三沙迷彩的軍裝證明他是個伊拉克國民衛隊成員,也就是傳說中的‘皇協軍’,克魯茲用含混不清的英文念起了附文:“亞克?木塔拉布,六十五歲,美國哈佛大學經濟管理系畢業,先後擔任伊拉克外交部駐坦桑尼亞大使,四十歲回國擔任外交部任部長高級顧問,老薩倒臺後,就與美英聯軍合作,現任臨時政府外交部副部長。因爲工作原因來到納西里耶,居住於美軍重點保護的克罕木塔區,隨行有一名司機和兩名保鏢。”
“咳咳。”克魯茲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道,“穆罕默德?阿貝德,現年四十五歲,伊拉克國民衛隊特別行動營營長,聯合美軍防禦納西里耶,殘害無數無辜百姓和英勇的抵抗者,居住在納西里耶郊外的豪華別墅內,別墅內戒備森嚴,現有六名伊拉克特種軍人和一名特種狙擊手保衛。”
聽完這兩個龜兒子的簡介,我們許久無語,只有諜影露出燦爛而血腥的微笑,我知道,他也知道,這次我們的行動就是:暗殺!這是我最不擅長的行當,而且經過我的思考,狙擊戰術在納西里耶這樣魚龍混雜的城市裡不可能使用,因爲開戰以後,城內部署了許多聯軍狙擊手,還有戰爭承包商旗下的僱傭兵狙擊手,他們多是些驍勇善戰之輩,有的還是經過MPRI(軍事專業諮詢顧問公司)特別培養出來的超級戰士,我只敢相信‘一山更比一山高’也不敢相信自己是這座城市中的狙擊王。
“別看我,狙擊戰術行不通。”我現爲自己磊好臺階,帕夫琴科乾笑兩聲,道:“這不是我們的大老爺,諜影,擅長的招數嗎?他一向覺得自己很牛逼。”這句話帶有明顯的諷刺意味,但諜影一笑帶過,“我不是萬能的,殺手進行一次暗殺任務要有五點要素:首先是準確的情報,其二是周密的部署,三,最佳的撤退路線,最重要的是:絕不憐憫!首先聲明每一項我都能做的很好,你們那?我敢保證,做優秀的軍人,你們絕對合格,但做一個出色的殺手,你們還嫩點。”
大家再也笑不出來了,沉默了許久,哈孫寧張開了口,“那咱們最優秀的計劃可就要您來制訂了。”
“當然。”沒想到諜影接活如此爽快,看着他腰間鋒利的軍刀,我想,這就是他的愛好吧~~
“首先要收集最佳情報,誰來?”
大家一致把目光投向他自己,諜影聳聳肩,好像有點無奈,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一股兇戾之氣,好像是重逢般的喜悅。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難道這就是傳說中一個人的底線嗎?就連議論殺人都是如此爽快,正如他說的:“做一個合格的殺手,就是絕不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