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回到老窩時,已經是第二天凌晨五點了,因爲在黑夜中尋找一個視角和射角都很不錯狙擊點實在是太難了,我們一夜沒閤眼,找遍了巴軍基地三百碼內所有的建築,此時,太陽已經矮矮的升了起來,美國大兵和他們的‘小弟弟’們也紛紛伸了伸懶腰,從他們的‘狗窩’中爬了出來。
“啪。”我從下水道中爬出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摔在桌子上,用沾滿污穢物的手拿起武藏的水杯就猛灌一口,有潔癖的武藏現在有種用M249頂着我的腦袋打一梭子的衝動,我趕緊笑着把杯子在我算不得乾淨的袖口上抹了抹,武藏差點背過氣去。
“咳咳。”一聲輕咳來自大漢克魯茲,他證明了他的存在,我看了看這個笑的有些猥瑣的小子,他得意洋洋的眼神看得我渾身不自然。
“你就不想知道知道,我的光榮戰績?”克魯茲不問自答,我撇了撇嘴,打算不給他這個面子,“很抱歉,我今天沒心情聽奧特曼叔叔的故事。”
大家都笑了起來,克魯茲神態窘迫的咳嗽了兩聲,這次明顯沒有上次有底氣,“大兒,老子們昨天晚上可把三發炮彈都灌進了那可惡的大營房,還幹掉了一輛軍卡和差不多半卡車的士兵,都是巴軍的精銳!”阿蘭看他們的戰績沒有人聽,接了克魯茲的話茬。
“我們也有新消息,狙擊點我已經找好,是在巴軍基地大約218碼七點鐘方向的一棟四層樓,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去狙擊點等待,狙擊時間定在明晚八點整,大家都要有個準備,克魯茲,你們繼續敲山震虎,明晚八點定點,每三分鐘一發,打完爲止,把哈立德那個老狐狸震出來。沙羅澤,我請你向阿迪力將軍要點兵力,起碼能突進新城區,封鎖巴軍基地四百米外所有的路,包括衚衕都要有重兵把守,如果需要把哈立德救出來,我們的七人小組和傭兵團的弟兄們也可以勝任,但我覺得,狙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我們還要每人配一部手機,有什麼消息,手機聯絡。”我制訂了今晚的計劃,可以說是勝算在握,雖然本計劃算不上多麼嚴密,但對付美軍,已經足夠了,他們不會有那麼強的應變能力,現在世界上的各大組織都把目光放在了這個彈丸之地,其中還有哈立德仇家僱傭的殺手組織,和我們一樣,全天候的想辦法怎麼毀屍滅跡,說不定在我把哈立德的人頭鎖定在十字線的同時,我也在別人的瞄準鏡中……
“保證完成任務。”沙羅澤很興奮,帶上幾個下手就屁顛屁顛的跑出了會議室,克魯茲則變態似地了彈藥箱中的60MM炮彈,現在,炮彈就是他的兒子,誰敢跟他搶,他就跟誰拼命。
其他人都在爲明晚做準備,而我和帕夫琴科這兩個最重要的棋子,則早就忍不住瞌睡蟲的,抱着歪在了牆上……
空洞,莫名其妙的空洞,我沒有墜入它,它卻把我吸入,我想逃脫,但沒可能……我試着睜開眼睛,但眼前的一切讓我驚呆:我看到了我的青年時期,那個穿着還穿着綠軍裝,解放鞋,扛着厚厚的鋪蓋卷一臉青澀的小兵,那時我才17歲,一口地道的山東農村‘普通話’。
“姓名!”
“孫振!孫猴子的孫!振興中華的振!”
一個年齡不過二十五歲的少校軍官擡頭看了看我,笑了笑,“孫猴子?那你是不是就要像孫猴子一樣鬧騰的部隊不得安寧啊?”
“啥?絕對不!俺要當一個人民的好衛士!!”我大聲喊道,臉上青筋暴起,因爲我還懷揣着爲國爭光的夢……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的隊長,吳振華少校。
情景更迭,回到參軍一年後的戰場,那是冰天雪地的東北平原,我們奉上頭之名,抓捕流竄在此地的一隊持民族分裂分子,我看到18歲,弱不禁風的我端着蓋着厚厚一層雪的85狙擊步,戴着厚厚的棉軍帽走在隊伍最後,和我並肩而行的是隊長,他不是因爲跑得慢,而是爲了關照我這個剛來的小戰士。
“叫你小子平時不好好訓練!”隊長笑呵呵的給了我一個‘溫柔的’腦瓜崩,我嘿嘿一笑,拍掉軍銜上的雪,露出一道金色的細拐,突然,前方傳來一聲響,隊員們紛紛臥倒,並把上膛,密集的上膛聲真叫人心神振奮啊!我身邊的隊長劍眉倒豎,取出望遠鏡觀察前方的情況,口中振振有詞:“小子,你聽着,前方一百米。”我恍然大悟,連忙把狙擊架在身前的一塊石頭上。
“兩個移動目標,手持64手,正在快速移動!”
“咔咔!”我飛速上膛,“確認!”
續過速,瞄準鏡十字線中是一個的頭,我慢慢壓下扳機,“啪勾!”扳機扣到了底,一發子彈離弦箭似地衝向那個的腦袋,當子彈那的眉心時,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我不敢看那殘忍的一幕——血漿混着白色的腦漿像豆腐腦似地飛出腦殼。
“做得好!”隊長緊握拳頭,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爲我殺了人了……
情景再次更迭,更迭到了我不可能見到的一個地方,那是越南自衛反擊戰的戰場,我和媽媽哥哥坐在亂石堆上,看着滿地彈坑和焦黑的屍體,媽媽在哭喊爸爸的名字,哥哥也在哭,而我,大睜着幼稚無知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滿目瘡痍,我不知道在這片枯焦的土地上,有自己逝去的父愛……
“媽的!他秘閉了頻道!”
“什麼?不可能!”
嗒嗒嗒嗒嗒嗒!
“小何!小何!!”
……!!
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看着眼前的一切,鬆了一口氣,還是老樣子,地道昏暗的燈光中大家正在若無其事的攀談,媽的,又做了一個噩夢,帕夫琴科早就醒了,看到我的行爲被嚇了一跳,我看了看腕上的軍表,FUCK!凌晨1點四十,老子竟然睡了那麼長時間!
“哦,天哪,我們的睡神醒了。”卡爾打趣的說道,大家都笑了起來,帕夫琴科笑着對我晃了晃手中的MSG90,我再次確認了一下時間,這才意識到,我們的狙擊小組該行動了,我匆匆洗了把臉,戴上面罩,把早就準備好的衝鋒包背在身上,重新檢查了一下狙擊,一切確認無誤後,我對帕夫琴科擺了擺手,示意準備就緒,該走了。
大家有些疑惑的看着我,他們疑惑是因爲每次行動我都要大喊一聲:HOO-HA,可今天見了鬼了,他們也看出了我的反常。
“老大,你怎麼了?”哈孫寧問道。
“是啊,你怎麼了?”武藏接着問。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意思。
“我的事不用你們來管!”我失態了,一腳踹翻了腳邊的水桶,冒着滾滾蒸汽的熱水奔流不止,我按了按太陽,穩定了一下情緒,“對不起……我失態了。”
……
再次通過下水道感到一切都比上次更悶了,除了惡臭難忍,還有氣氛的壓抑,我們倆人不言不語的在下水道中行進了足足有三十分鐘,這三十分鐘,好比三十個輪迴,我搞不清我在做什麼,手中的M24好像成了我精神的唯一支撐,當然,還有口袋裡的鈔票。
四十分鐘後,我們來到了找好的狙擊點,匆匆登上頂層,因爲現在是凌晨,大多數執勤的士兵都去偷懶了,我們得以輕鬆潛伏到了這裡。
我不言不語的把架好,帕夫琴科鼓搗出一個簡易的狙擊陣地,並把加了熱成儀的瞄準鏡固定好,開始了工作。
我們的狙擊陣地得天獨厚,不光視野開闊,封鎖正面180度,沒有任何高樓阻礙,只是正前方二十米有一棟小樓,而且我們身處的頂層的拱頂被炮彈炸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擡頭就可以仰望星空,晚上穿堂風嗖嗖的,也不怕熱的慌。
“你先睡一會吧,累了我就叫你。”我對帕夫琴科說道,他點了點頭,裹緊了身上的僞裝網,媽的,這小子倒不客氣!說睡就他媽的睡了,我皺了皺眉,嘆了一口氣,從煙盒中抽出一支中南海,叼在嘴上。
“媽的!”我連忙把煙從嘴裡吐出來,扇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孫振!你想把自己的兄弟害死嗎!”我腦子裡一個聲音說道,我搖。
“你怎麼了?”帕夫琴科看到了我的失常,問道,“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正常。”
“沒……沒怎麼。”我搪塞道。
“我知道,我有時候也會想起自己的家鄉,我們把祖國出賣了,不是嗎,我們沒有國家。”
我故作沉默,不去理會他。
“你知道我們爲什麼來到這種鬼地方?”他繼續說。我仍然不予理會,“……爲什麼,我想念我的祖國,如果讓我在選擇一次,我情願死在祖國的故土上。”
“你會想家嗎?”
“你說夠了嗎?”他的話觸動了我的底犀不,是靈魂的最深的處,我絕不想讓人探知的地方。
“我有時候在想一個問題,如果一個人失去了祖國,那他還剩下了什麼?”帕夫琴科晃了晃手中的鈔票,“一沓鈔票嗎?”
“夠了!”我一把揪住帕夫琴科的衣領,然後觸電似地鬆開。
“我相信,你不是個冷血動物,是嗎?硬漢,彆強撐着了。”
“砰!”我重重的給了他一拳。
“這就是你給我的解釋嗎?硬漢,你已經輸了!”
“混蛋!”又是一拳打在他左臉上。
反反覆覆十幾後,我終於坐到在地上,我累了。
帕夫琴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繼續啊!硬漢!”
“呵呵。”我冷笑道,“小子,你永遠不會理解……呼呼,戰爭的含義。”
“呵呵。”帕夫琴科也開始冷笑,“只有靈魂被戰爭吞噬了的人,才理解不到它,包括你!”
“我現在真想一殺了你。”我口上雖然說得硬,但心裡也開始生出一絲疑問:我們到底爲什麼而戰?爲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