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很快過去,齊跑的日生產規模已能達到成衣400件。倉庫很快堆積起了已包裝完畢的各類款式和顏色的服裝。這一週內我最重要的工作便是通過各種方式不斷網羅營銷策劃專業性人才。我原本以爲這次招聘跟之前一樣,哪知道接觸了幾個有品牌運作的求職者下來,才知道自己不過的井底之蛙,那些策劃人都有自己固定的班子,跳槽都是跟着一起跳的,像我這樣挨個找的顯得很外行。更重要的是憑我這一百出頭的人數,佔地百畝左右的小工廠,日產量不超過五百件左右的產能,我想把它運作成一箇中高端的商業品牌,在那些有過品牌策劃經驗的職業策劃人的眼裡無疑是可笑的。其中那個叫方俊騰的更是拽得不可一世地挖苦過我說我也不過如此,讓我好好在家吃奶別再癡人說夢。
我之前從未受到這樣不留情面的打擊,但方俊騰的話也讓我開始審視自己的每一步決策是否正確。接下來的一週我都在X城以及周邊的幾個大市區內閒逛,我逛了專賣店,逛了工廠,也逛了好幾家品牌策劃中心以及服裝類專科學校學生的就業情況。最終我從心底作出了一個讓申超逸嚇了一跳的決定。
我把我的決定告訴申超逸時,他張着大嘴,半天才反應過來。最後說:“江少,你太瘋狂了。”
我嚴肅問他:“你覺得這樣可行不?”
“你不是已經決定了嗎?”申超逸聳着肩,樣子有點欠扁。
“你有齊跑30,的股份,你有表決權”
“我那30,比得過70,的表決權麼?更何況,我也支持你的這種大膽。江少,你果真有氣魄。”申超逸拍着我的肩,表情很輕鬆,似乎我的決定已經是勝利在望。
“你不怕有些人的才能超越過你,坐上首席設計師的位置?”
申超逸一臉認真地說道:“我不怕,我甚至希望江少你即將招聘到的人個個水平都在我和心藍之上,你別忘了齊跑也有我的一份子,MY裡也有我的Y,這些都和我自己的設計夢想一樣,我都希望能早日實現。做不做首席又有什麼關係?”
沒錯,我的決定就是把齊跑從工廠生產性質改成服裝設計性質。我接下來要在全國範圍內甚至是國外招聘一大批優秀的男裝設計師和打版制樣人才,讓這些人分成幾個設計小組在現齊跑的工廠內完服裝的設計和打版,通過全體人員評分後合格的樣衣將交由下游代工廠加工。而我先前招聘的葛廠長和幾個品管人員將被分派到各個代工廠進行現場品質監控,自然我先前的93名工人也將被我遣散,爲了減少埋怨我想盡可能地在小河鎮以及周邊地區找代工廠,優先代工的條件就是可以安頓我的這些工人。這樣一來齊跑可以減少遣散費用,二來代工廠接到單子也不必着急找工人。好在我其他部門原本招的人並不多,即使現在改制也牽扯不到。而曾經那個很被我所欣賞的具有一身個性的方俊騰,我非得讓他臣服於我。
我聯繫了幾家較有實力的代工廠後,立即停止了齊跑現有的生產,我召集所有工人把公司要改制的事如實告知,這個消息遭到了很多人的不滿,但在我說出儘量安排到別的地方工作,不能接受到別的地方的,也給予補償的時候,不滿聲很快平息下來。
這件事過後我馬上着手在國內各大知名網絡和媒體發佈了聲勢浩大的招募信息,並同時聯繫了國內幾家有知名度的專業學校網羅新人。一時間,求職信件像雪花一樣紛至踏來,爆滿我和申超逸,莫心藍的郵箱。接二連三的作品測評和麪試,最終我們錄用了57個設計師其中有7個海歸以及57個打版師,同時也將採購人員由先前的4人增加到了8人。我把齊跑整個二樓分設成了8個大間和1個小間,加上之前的設計師一共64人分成8組,每組配8個打版師和一名採購,海歸也一組一個。每個小組各入駐一個設計工作室,申超逸做爲臨時性的設計總監單獨一間。打版師的工作地點在原來工人生產的一樓,也一樣按組分隔區域,但沒有以隔斷的形式隔開。我原先採購的那批機器現在都由交這些打版師出樣。而整個三樓,我按照原有的佈局分成行政區,營銷策劃區,樣衣展區以及會議室。看到忙碌的行政區,和擺滿樣衣的展區再看看一旁空空的營銷策劃區,我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裡馬上就會有一大批進來辦公,而那些人裡必有方俊騰。我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做了一份電子卡片,這是我對方俊騰的絕殺之技,只用這一招我就要收服他。
我坐在三樓總裁辦公室的辦公桌前再次聯繫上方俊騰時,他正在麗江度假接到我的電話很意外,但他很快恢復他獨有的損人個性,開始諷刺起我來:“怎麼啦,江總,你那個小團隊組建得怎麼樣啦?”
我一笑道:“沒有你方大策劃怎麼行?”
電話那邊傳來了方俊騰陰陽怪氣地聲音:“哈哈,江總莫不是不死心還想我到你的那個小破工廠去謀生吧,我知道你江總不缺錢,養個上百工人就跟玩一樣,但我姓方的還真就不吃你那套。”
我篤定方俊騰最近沒看電視也沒上網,否則怎麼不知道我大手筆招兵買馬的事呢。我一轉轉椅爽朗笑道:“方大策劃,你莫不是泡在溫柔帳裡忘了今昔是何年了吧,這帳外可都翻了天了,你難道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嗎?”
“什麼風聲?”
我把之前做好的電子卡片發到方俊騰的郵箱裡,按下發送鍵時道:“收下郵件吧。我在我的小破工廠裡等着你。”我說完便掛下了電話,我知道方俊騰一定會來。
方俊騰是第三天才帶着他的團隊來的,比我意料得要晚一些。我完全可以想像方俊騰是怎麼努力遊說他的團隊相信我這個剛過23歲生日的在校生,投奔到小河鎮的齊跑服裝有限公司來的。我把連同方俊騰在內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總共19個人的團隊帶進三樓營銷策劃區時,他們還是被擺在各個辦公桌前各自的名字感動了。
我微笑着對大家說:“我是從大家以前工作過的地方得知各位名字的。大家都是從事這行已久的資深前輩,而齊跑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涉足商業,我把我這寶貴的第一次交給大家,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更相信大家值得我相信。我的一個朋友說過比起並肩走不如一齊跑,我希望大家跟我和齊跑一齊跑。”
我的話剛說完便獲得了這19人的掌聲。方俊騰也對各位道:“我的各位兄弟姐妹們,我姓方的和莫老編都沒騙大家吧。江總確是一個值得我們相信與付出的人吧。”
“是。”團隊隊員們齊聲答道。
我這才知道方俊騰和申超逸的大舅子是好友,而方俊騰之前之所以會到我這小工廠來也是他極力推薦的。不過方俊騰一來這裡便大失所望所以纔會說我不過如此了,而他肯定是知道我的年紀才叫我回家吃奶吧。看來說動這個團隊的除了方俊騰還有那個莫老編了。
以方俊騰爲核心的團隊兼顧了營銷和策劃,其實這兩者在很大程度上是融合於一體的。按方俊騰的話來講就是他們是具有創意性和效率性的營銷團隊。在方俊騰的領導下,我簽署了一系列的策劃過通令,那就是爲MY找了國內知名度較高形象正面的男藝人和男模同時擔任代言人,並且在國內幾個大城市開展了新品發佈會並在這些城市開立了城市旗艦店,並同時登上了國內幾大男裝時尚雜誌。我走在大街上,雖然09年的冬天還未到來,但整個男裝市場上已經被MY霸道而專裁地鋪滿了冬的氣息。
我跟着方俊騰東奔西走,選址考察談判決策一直忙碌到MY十一月中旬在H城成立旗艦時纔回到H城。這距離我十月七日離開已有一個多月,雖然我這期間每天都會想起石黛黛,偶爾也會給她打電話,但怎麼也比不過我一下飛機那刻對她的想念。我到一品茗時剛好晚上9點。我走進門的那一刻石黛黛的琴音正好停住。
她收起琴走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對我淺笑了一下。我微笑着走近她輕輕擁住道:“我回來了,黛黛。”
“嗯,我看到了。”
我放開她,接過她手中的古琴背在自己肩上道:“我送你回公寓吧。”
石黛黛指指角落道:“蘇恪也在。”
我朝她指的方向望去,蘇恪已經起身朝我們這邊走來道:“我來聽黛黛的曲子,慕遠你這次去得可真久啊。”
“是呀,有一個多月,事情比較多。”
蘇恪對石黛黛道:“既然慕遠來了,那麼今天我們就別去得月樓了,改天吧。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轉頭又對我說:“慕遠等你有空時,我們再好好聚聚。”
我笑着應允,和石黛黛蘇恪一起走出一品茗。蘇恪的車停在得月樓附近的停車場,出門便和我們反方向分開了。
蘇恪離開後我拉起石黛黛的手,走向停車場,無意間發現了康東碩的那輛顯眼的布伽迪威龍,不過車上並沒有人。
石黛黛打開公寓門時,我明顯感覺到了公寓裡與之前我偶爾住一夜的不同氣息。進了門我看到了廚房裡的流理臺上放着還算新鮮的蔬菜。我內心裡一陣溫暖,感覺這就是我和石黛黛的小家。
“黛黛,我有點餓了,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有面條,米飯是剩的還是別吃了。”
“麪條在哪裡,你要不要一起吃點,我來做。”
石黛黛也走過來從櫥櫃下面的框子裡找出一包掛麪輕聲道:“我來吧。”我一愣,幾乎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石黛黛要爲我下面條?這表明什麼?
石黛黛見我愣住催促道:“廚房有點小,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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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和着走出廚房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忙回頭去看,石黛黛果真像模像樣地燒起水,洗起菜來了。我看了下魚缸裡的小紅和小白,它們被石黛黛照料得很好,比起剛買來時長大了不少。我坐回沙發上心不在焉地打開電視,胡亂地換着頻道。直到石黛黛端着兩碗麪條走出廚房,我忙起身接過來放在餐桌上。
石黛黛推過一碗給我:“你吃這碗吧,沒加辣的。”
我點頭。石黛黛把面做得很簡單,只加了雞蛋,青菜和西紅柿,但味道確是不錯,鹹淡適中,很合我的口味。我一邊吃着麪條,一邊不時地看向石黛黛,她一臉平靜,彷彿給我煮麪是件很平常的事。吃完後我主動包攬起清潔工作,石黛黛站在一旁看着我穿上那件她之前穿過的條紋圍裙時,眼裡有着笑意。我不理會她怎麼想我,我本就是喜歡跟她在一起,願意爲她做任何事,洗個碗涮個鍋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對她輕笑一下,道:“別這麼看着我,小心自己愛上我。”
石黛黛一聽忙收起了眼裡的笑,背過身去了。我會心一笑涮起鍋來,突然我感覺到了全身一陣酥麻,頓時僵直在原地。石黛黛雙手從我身後圈住了我的腰,臉頰貼在我的後背,隔着我的襯衣和開司米外褂,我還是感覺到了她那淺淺的鼻息和她胸前的一片柔軟。我身形一動不動,血流卻已經加速亂竄,石黛黛的這個舉動讓我確定她已經愛上我了。
過了好一段時間她也沒有開口說話,我恢復起手頭的活故做輕鬆地叫她:“黛黛。”
石黛黛在我背後輕聲應着“嗯”。
“我們相愛吧。”
石黛黛依舊輕聲應着。
我洗乾淨自己的手後往圍裙上一擦轉身過來捧起她的小臉,把吻印在了她的脣上的時候,她輕輕閉上眼睛,那濃密而欣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下覆蓋出一小片陰影。
我鬆開捧着她臉的手轉而摟緊了她的雙肩,我的脣撫過她的脣細細地描繪出它的輪廓。這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算是我的第一次接吻。我內心的緊張感勝過我以往做任何事情任何決定。帶着一陣輕輕的戰慄我試着橇開了她的牙關,當我的舌尖碰到她溼滑而小巧的舌尖時,我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涌向了同一個地方,我有想把她立即撲倒吃幹抹淨的慾望。
當石黛黛輕輕推開我的時候,我們各自嘴角都是口水,石黛黛的臉已經通紅,不敢直視我眼裡熊熊的慾火,我開口叫她:“黛黛。”可發出來的聲音都已經變得沙啞。我伸手去拉她時,她臉上的紅潮瞬間退去,換上了一臉慘白,眼神裡除了冷漠似乎還有恐懼和不安。她的反常瞬間澆息了我的慾火,我害怕她出什麼事。我忙把她擁緊在懷裡叫着她的名字。
石黛黛推開我冷冷地道:“剛纔是我不對,你忘了吧。”說完便走出了廚房,之後我聽到一聲嘭地關門聲。我怔在原地,我猜想她定是想起了從前的那些不愉快地經歷,我知道石黛黛愛上了我,但現在還不能忘掉過去。她沒能像自己說的那樣等變成一條魚以後再和我相愛,她提前了,所以受到了過往傷痛的折磨。而我要怎麼才能讓她走出過往?
我清潔完後走出廚房,才發現石黛黛並沒有進臥室,而是進了書房裡。書房裝的是移門沒有上鎖,我輕輕移開後,石黛黛正提着毛筆在紙上寫着“悔”字。我的心莫名地被揪了一把,生疼生疼的。她在後悔剛纔與我接吻?那答應與我的相愛還作不作數?
石黛黛垂眸認真地寫字好似只有這樣才能平復心境。我看着她用魏碑寫下一個個“悔”字,她的每一筆都像是刻在我的心上,讓我疼痛得無以復加。
好長時間後我聽到了她的那聲帶着鼻音的:“對不起。”
她的這三個字裡飽含了太多情緒。我一時間全然沒有了要質問責怪她的念頭,我只想抱緊她對她說:“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