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上剛剛重新睜開眼睛,我脣就被冰涼如玉的觸感所堵住了,瞳孔便放的越發的大了。一股又甜又腥的味道到了嘴中,還有一種生肉一樣的東西,從口腔食道滑到了心口的位置。
那好像是人的心臟吧,我可從沒聽說,嘴對嘴就能完成心臟交換儀式。至少醫院裡的心臟手術,還是需要匹配,還要破開胸腔移植。
可是,我居然在短時間內,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我被嚇到了,拳頭敲打他的胸口,“你幹嘛啊。”
“把我的心給你啊,顧大王,難道你不喜歡我的心嗎?”他脣觸碰着我的脣,久別之後並未有如火般的熱烈,反倒是輕輕的淺吻着。
似乎想要淺嘗輒止,動作從一開始的輕佻,逐漸變得冰涼沉冷起來。
眸光中柔和的色彩也消退的一乾二淨,鬆開我的一刻,重新將插在鳳翼胸口的劍拔出,“上人,聽說傑森也是你救的?我在想你怎麼就能把手伸的那麼長,連陰司裡的要犯都能放出來當陰差。”
上人這兩個字,叫的多少有些譏諷跟玩味。
鳳翼被拔出胸口的劍,身體猛地一震,血液就跟噴泉一樣噴出來。
他本來想捂着胸口,掙扎的從地上爬起來,卻被易凌軒的腳踩得死死的根本就動彈不得,“陰司那幫貪財鬼,給點錢便是了。咳咳……凌軒大人,你不得不承認,要不是你!我得了周王鼎,吸收了足夠的精氣,整個陰陽兩界都不會有我的對手出現。”
“不,我猜你還有更大的靠山,能給你這麼大權利的。在陰間,不是中山鬼王,就是閻君……他們其中一個!”凌軒在此時此刻,整個人邪冷的讓我覺得陌生,說話間沒有任何徵兆的就用劍把鳳翼的一條胳膊給剁下來。
胳膊上是血流不止,讓空氣中都被一股古怪的血腥味所凝結。
他卻依舊沉着面,“都流血了,醫者父母心,不如就讓……我幫你止血吧。”
手指間打了個響指,一股蔚藍色的火焰,就將鳳翼的胳膊個點燃了。那火焰明明給人感覺十分冰冷,可是瞬間就如同吞吐着毒信的火蛇,將鳳翼的手臂吞噬。
軀幹上的傷口,被火焰一燎,血流便停了。
整個過程中,鳳翼都在痛苦的狂叫,他喊的嗓子都啞了,“你這個惡鬼,你還說自己醫者仁心。沒什麼人操控我,我只是意外發現了河底有犬戎當年從周王宮搶走的鼎……你愛信不信。”
怎麼一開始,他還承認我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他纔不得不殺我。
凌軒逼問他的時候,卻把所有的事都包攬在自己身上了。
“那我就姑且信你,你運氣還真不錯,周王九鼎都讓你找到了。九隻大鼎全都用來煉丹,用的都是至純的嬰孩之魂,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凌軒每一個字都好像說在冰錐的尖頭上,是又冷又尖銳,眸光更是帶着濃烈的殺意。
在他的周身,是我從未感受到的,比白無常還要濃烈的鬼氣。
在這股陰寒刺骨的鬼氣中,我整個人冷的直打哆嗦,甚至都要看不清楚他在黑氣中肅冷無邊的面容了。
他這是怎麼了?
忽然,他滴着鮮紅血液的劍尖,抵在了趴在地上的雬月毛茸茸的脖子上,“你這畜生也有趣,狐族乃是家仙,居然甘心供他驅使。”
我急忙抱住凌軒的胳膊,哀求他,“別殺他,他和老黃大姨救過我好多次。如果不是他,你……你不在的時候,我早都死了。”
“那便了饒過他這一會兒,畢竟……在你最危險的時候,我沒有在你身邊。”他冰冷的彷彿目空一切的眼眸中,終於閃過了一絲灼痛,手不安的握住了我的手。
他這種感覺,像是怕極了失去。
我經歷了一遍差點永遠見不到他的事,哪裡還有從前那樣好面子,沒臉沒皮的就摟住了他的胸膛,“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事,纔沒有來!!如果……如果你能來救我,不會看着我死的。”
“但我確實沒有護好你,你不用替我解釋。混世魔王顧星,從今往後誰敢動你一根汗毛,我都會千倍萬倍的讓他付出代價,哪怕他權傾陰陽兩界,哪怕我不能再陪在你身邊。”他所言字字如同雷擊電掣一般,將我從頭到腳劈了個正好。
我緊了一下他握住了我的手,“什麼不能再陪在我什麼,你……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在我身邊嗎?”
他這句話,本來就有問題的。
凌軒可以偶爾不在我身邊,可是不能再這三個字,用的我是觸目驚心。他是那麼真實的出現,而且實力強悍的,就如同佘姿曼說的一樣。
他是輔佐新任閻君的存在,也許整個陰間都找不到一個比他實力更加強悍的存在。
“凌軒大人,你……殺了我吧。”雬月生無可戀,好像是要自殺。
可惜是個狐狸形的樣子,只能用粉嫩的腳墊子,撥弄着劍鋒。想讓劍鋒到自己的脖子上,好來個見血封喉。
凌軒蹲下了身子,食指擡起雬月的下巴,與他冰藍的眸子四目相對,“我偏不呢?本來想扒了你皮毛給大王當圍脖,不過,你想死我卻偏要給你個解釋的機會。”
雬月懵逼了,他本是視死如歸的。
聽到要屈辱的成爲皮毛,的確是整個狐軀抽搐了一下,半晌才緩緩的口吐人言,“還不是爲了我那死去的孩兒,我……我妻子那晚生了兩個娃娃,一個早早夭折了。鳳翼說……說只要填滿河底的幾個副鼎,神農鼎裡就能煉出丹藥,救活他……”
真是可憐了一顆慈父的內心,透明的淚從他冰藍的眼眶中流出。
“真是頭蠢狐狸,從古到今,哪有生靈死了還能復生的?”他用一種憐憫的目光凝視着雬月,手指頭輕輕撫摸了幾下雬月腦袋頂上的毛皮,“用人命煉製出來的丹,必是妖丹,你的小狐狸吃了以後不是真的活了,而是成魔沒有自我意識。從此只能供他差遣,被人利用,那才叫可悲,倒不如放它投胎去……”
雬月一開始還是雙眼迷茫,聽了易凌軒的話,才如遭雷擊。
怔怔的和易凌軒對視了幾眼之後,冰藍的雙目才充斥了血絲,冷厲的刺向鳳翼,“你……你騙我。”
“要不是你自己就是個蠢貨,咳咳咳……能上當嗎?”鳳翼咳嗽了幾聲,甚至有些不清醒了,開始碎碎念起來了,“畜生就是畜生,讓你填滿幾個副鼎,你就乖乖照做了。最後告訴你神農鼎也要填滿,你爲了自己的兒子,也沒有懷疑……真是個自私貪婪的蠢蛋……”
他有點瘋瘋癲癲的,整個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是不是還揚脣狂笑不止,身子缺少了一個臂膀,顫動起來更像一頭活蛆了。易凌軒冷冽的眸光如同刀片一樣在他身上掃了幾下,手中的劍閃電般把鳳翼的身子切成了肉塊。
場面之血腥,簡直讓人頭髮都一根一根的豎起來了。
軀幹上的肉塊很多都是連着內臟的,還有腸子之類的東西,地面上直接就演繹了血流成河這個成語。
把鳳翼剁成了肉塊,劍上血液橫流。
凌軒不過是隨手從懷中掏出一張汗巾,擦了血跡,就將汗巾丟在地上。那三尺青鋒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劍身柔軟如同靈蛇的,被他動作一氣呵成的盤入了腰間。
原來這是一把盤在腰間的軟劍,我在屯子裡第一次看見的時候,還挺納悶這把劍到底是從何而來。
我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目眩,“凌軒,爲什麼要這樣的方式殺他?”
不是我責怪凌軒,而是我對他的瞭解,他表情上看似放浪不羈。實則內心大體比我還要仁慈,他是醫者,絕對不會用這樣的方式殺人。
“他吸收了那麼多的精元,不這麼殺他,怎麼能殺的掉呢。”凌軒脣角是邪異而又殘忍的笑容,就好像是深淵地獄裡來的惡魔一樣。
往日的清俊與瀟灑,跟此時此刻魔王一樣的他,根本就搭不上邊。
他的手輕輕的遮在我的眼前,低語道:“很快的,幾滴冥焰就能燒的乾乾淨淨。”
其實從凌軒出現以後,好多事的陰謀都浮出水面了。
我點了點頭,鳳翼得了九鼎,仗着陰間有人一開始是用一種讓人屍化的植物吸收人的魂魄。
然後,慾望不休。
又煉化了無數嬰孩的魂魄給自己提升功力,還親自去奪人心臟,多管齊下的讓自己強大起來。
不過想到這裡,不由得就覺得奇怪,陰間的那個存在爲什麼要幫鳳翼呢。
這裡面,明顯就只有鳳翼的好處,可沒那個陰間靠山的好處。
不對,這個世界就沒有無緣無故的陰謀。
突然,就聽鳳翼一聲的氣焰囂張的叫聲,“易凌軒,你有本事逃脫冥淵,可我敢打賭。你絕不敢真的殺我,你們那種存在,殺害任何生靈都會死的吧?”
什麼?
凌軒不可以殺人嗎?!!
我可從來沒聽過,一個人殺另一個人之後,自己還會死的。
這……
這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