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這幾張符籙的手已經開始顫抖了,他眼中的笑意更盛。
抓穩了我的手腕,將我的哆嗦的手腕給控制住了,“你千萬要戴在身上,你身上有這麼多賭咒惡鬼,陰間那些惡鬼只會當你是麻煩,不敢近你的身。”
“所以……你這招是以毒攻毒?你就不怕,我還沒被陰間的惡鬼纏上,就被這些玩意給害死吧。”我蹙緊了眉頭,已經感覺到這一大疊的泰國符籙中晦氣深重,而且有很深的血腥氣。
把這些都戴在身上的人,三災五難血光之災的可能都會成爲家常便飯了。
他眸光在某一個瞬間柔軟下來,雖然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無痕,低聲說道:“顧星,我是不會害你的。掩面佛牌很厲害的,它會護着你。”
“爲什麼不選中國神仙保護我,偏偏找個外鄉的神仙?”我憋着嘴,從地上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天氣有些冷,我打了個噴嚏,將符籙往大衣口袋裡踹了踹。
斷魂刀則被我放在另外一隻口袋裡,這把刀也不知是什麼來歷,感覺可比桃木劍好使多了。
瑾瑜抓住了我穿了厚厚衣服的手腕,輕輕一拉就把我跟騰雲駕霧一般的越過了窗臺跳到了外面。
還好我眼疾手快,另一隻手抄住了揹包。
反應稍微慢半拍,準備好的拗九粥,以及雞蛋都沒法帶陰司了。
他就這樣在月光下走在我前面,把我往冰河的方向拉,“陰司的惡鬼興許還不太熟悉外鄉人的路數吧,根據我的經驗,佛牌對陰差惡鬼還是有點作用的。況且給你佛牌,主要還是爲了抵消這幾張詛咒符籙帶來的危害。”
“原來是這樣了,看你這去的方向,是要從冰河下面的陰司進入陰間嗎?”我明白了掩面佛的作用,也不繼續問這方面的問題,反倒是其實挺好奇瑾瑜帶我去陰間的方法。
凌軒和清朝鬼這樣的存在,應該可以隨便撕開一個口子,就能進陰間。
倒是瑾瑜相對弱一些,應該要通過其他路徑才能去陰間。
他點頭,抓過了我手裡的揹包,幫我拿着,“對。”
我眉頭一皺,對這個進入陰間的辦法提出異議,“你可能還不知道,那條下達陰司的河面上,有一道結界。連凌軒和允禮合力,一時都很難破開。”
“那河面上的結界,只要冰化了就能消耗一半。結界的原理是湖底的陣法,加上冰面下層刻上去的陣法合在一起,才變得難以破壞。眼下時節交替,冰應該都化了……”瑾瑜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白色的珠子,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結界只會阻擋住陰氣重的靈體,我還有這個,能改變身上的氣息。這樣結界應該就攔不住我了!”
那串白珠子應該是菩提,上面還綴着一串黑色的如同蚊香的盤成一圈一圈的乾屍牌。
瞧着真是夠噁心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的死屍。
我看了一眼他的手腕,“這個該不會也是你朋友給你的吧,他到底是什麼人啊,居然能做出破壞陰司結界的法器。”
“其實也不是什麼能人,就是一破賣佛牌的,來之前我特意跟他要來的。”瑾瑜明明很依賴人家,可是改不了傲嬌的壞毛病,非得說人家是破賣佛牌的。
我很感激他,“其實你不是猶豫要不要帶我去,是想拖延時間,準備這些吧?”
“你願意怎麼理解,就怎麼理解吧。”瑾瑜眸光淡淡,可耳朵卻悄悄的紅了起來,“這是星月菩提,主要功能是保平安,氣息溫和所以攜帶的人身上的陰氣也會被溫養隱藏住。”
我對星月菩提也是有了解的,大概就是最便宜的八十幾塊一條吧。
有真有假,說是養在身邊有靈性兒。
可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要是花一百塊錢就能招財保平安,那不知道該多少人能發家致富奔小康了。
“我小叔叔以前開公司的時候也信這個,他平時總帶在手邊的有兩串星月菩提,上面掛的都是千手佛牌,說是能驅災避難、逢凶化吉的,你這個是什麼牌?”我和他聊着聊着,就到了河邊。
河邊的冰塊,果然是消融的差不多。
站在逐漸冰雪消融的河邊,那叫一個冰寒刺骨,冰雪消融的時候果然是比河面結冰的時候冷得多。
大概是物理老師死的早的原因,冰塊融化降低溫度的原理我是解釋不清。
但是河邊冷氣很大,比其他地方都要冷得多,弄得我直掉鼻涕。
河面上倒影着我和瑾瑜的影子,碧波清影。
瑾瑜的影子落在上面,筆挺的灰色馬甲配上潔白如雪的襯衫。恰似鏡中月水中花,翩然的姿態俊秀無雙。
手上那串星月菩提上的乾屍牌和他同出一個畫面,反倒顯得有些突兀。
他換了一隻手牽我的手腕,蹲下了身子,將星月菩提上的乾屍墜子浸入河水裡,“顧星,你不是好奇這個具乾屍牌是什麼麼?那是印度海蛇,遇水則活。”
什麼?
他敢不敢再說一遍,遇水則活!
這麼一個印度的土皮子,做成的乾屍,遇到水還能死而復生。心頭還有些疑竇叢生,不敢直接相信瑾瑜聽起來有些荒誕不羈的話。
就見河水慢慢的浸潤了這隻黑色的變成乾屍了的海蛇,它被浸溼以後,無非就是一塊浸溼了的黑炭。
真的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緩緩的這隻在水裡頭飄飄蕩蕩的隨波直流的印度來的土皮子,它居然好像自己開始遊動起來,在水中沉浮的動作從由着水流而行。
突然,就變得自由自在,像一隻蝌蚪一樣。
慢慢的這玩意身上的黑色的東西,也如同麪包屑一樣,一點點的融化在水裡頭。慢慢的就開始露出紫色的身軀,雖然樣子很嬌小,可是因爲身上的顏色過於鮮豔。
加上本大王從小就不愛學習,看書寫作業的時間少,視力是非常好的。
站在河邊,甚至能看到它身上,細小的鱗片。
要不是老子親眼所見,是絕對不想相信一具乾屍遇到了水流之後,就能變得栩栩如生。瑾瑜看到海蛇在水面上遊了一會,就有要往伸出去的一絲,對我做了個手勢。
意思是要我保持安靜,讓我跟着他一塊跟着這條蛇走進河中。
天空中一輪半月,印在水面上。
月影凜凜,水面很快就沒過了人的腦袋,我就這麼沒頭沒腦的跟着瑾瑜下去了。不過很奇怪下去了之後,並不感覺得到水中的冰冷刺骨。
反倒覺得自己泡在常溫的水中,而且浮力和阻力都很小。
仔細一看手腕,不知道什麼時候瑾瑜已經將星月菩提套在我的手腕上了,我驚訝的看向他。
他卻對着我做了一連串的口型,句子很長,可我卻在第一時間解讀出來,“顧星,我會永遠保護你的。”
戴上了這串星月菩提,才知道它的厲害之處,整個人似乎都被整條手串溫養。周圍的陰氣根本絲毫進不了身,更令人驚奇的是,海蛇在水中自由呼吸遊走的屬性,似乎也傳達給了手串的主人。
讓人比在水中,更在的自如。
甚至可以跟着手串上的海蛇,遊動的頻率下潛着,身子靈活的不要不要的。
我愣住了,他卻分毫不受影響。
轉眼間如同一條魚人一樣,潛到了最底下。
這下面還跟我第一次下來是一般,八口大鼎坐落在河中樣,時不時有魚兒經過。鼎中只剩下幾隻零星的嬰兒的魂魄倒在其中,還有很多隻是斷臂,或者軀幹腦袋之類的。
看似好像是廢棄了,瑾瑜卻拉着我躲到了河底一處巨大石頭。
“怎麼了?”我做了個口型。
他將食指豎在脣邊,好像讓我保持安靜。
這時候,在緩緩流動的河底的水流中,居然傳來了陰冷尖利普通話說的跟蛤蟆似的男人的聲音,“還不快點走,若荒廢了時辰纔到陰曹地府,看本官怎麼收拾你們這些賤魂。”
男人一說完,四周圍好像一下墮入了鬼成當中。
嗚嗚咽咽的全都是鬼哭狼嚎的聲音,遠遠的偷看過去,就見到有很長一條隊伍慢慢走過來。
這行隊伍的人,穿什麼衣裳的都有。
西裝革履,短袖體恤,綠色軍大衣,破衣爛衫……
一個個都掛着手銬腳鐐,手裡提着盞白燈籠,表情木訥渾渾噩噩而的就走過來。看樣子好像是囚犯吧,許多身上都被鞭子打的皮開肉綻,衣服全是破洞和傷疤。
囚犯身邊,除了跟着一些頭上頭上長角,青面獠牙的陰差之外。還有一戴着白色的帽子,穿着白色古代衣服的男人。
男人抽着鞭子一邊走,還一邊體罰那些囚犯,一鞭子一鞭子的下去。每下去一鞭子,那條白色的鞭子就能在河底形成一條很長的弧線,波及到每一個囚犯的身體。
它們的身體上,立刻也會多一道蜈蚣形狀的血口子。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可真夠倒黴的。
居然在這裡又遇到範無救了,我猜範無救並不是經常來這裡,只是這裡可能是它們回陰間的一個近路。
看的人是有些毛骨悚然,我在水中本來就不能呼吸,全靠星月菩提來幫我。現在更是連心跳都好像靜止了,緊張的看着這一排陰氣森森的東西走過去。
我猜,應該是讓我和瑾瑜剛好遇到了一羣,要下地府黃泉的魂魄。
這種景象可能普通的活人,一輩子都難遇到過一回,偏偏讓我看到了。
好容易等白無常範無救帶着這些鬼魂離開,剛想鬆一口氣,就聽到一個女生的聲音。這女人的聲音我無比熟悉,不,就是我的聲音。
只聽她小聲的,如同咕噥一般的喃喃道:“閻王讓我三更死,我活不過五更天。閻王讓我三更死,我活不過五更天……我好可憐,閻王讓我三更死,我活不過……”
五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