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我的顧大王居然用斷魂刀,把你變回去了。”凌軒的動作看似緩慢,卻在眨眼間,摁到了他的脈搏之上,“而且你現在的靈體裡,一點陰邪之氣都沒有,顧大王,你是怎麼做到的?”
怎麼做到的?
我不知道……
我搖了搖頭,“我咋知道怎麼做到的,剛纔就是,眼睛一閉,就做到了。”
傳說中,一旦墮入鬼道就永生沒法回頭,似乎有些誇大了。
就我這樣的小嘍囉,居然也能感知到他們被感染的靈魂的部位,還能用斷魂刀切除。說明那些比我更厲害的人,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顧大王,你有這樣的天賦,不做靈醫可惜了。”他恬淡一笑,似乎將所有的不愉快抒懷。
展顏的模樣,恰似畫卷中走出來的,不惹塵埃的仙人一般。
那個漂浮在空中的男子熱淚盈眶,半透明的臉上是極致的苦痛的表情,哀然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手從凌軒的手指之下抽出,雙手掩面,居然大哭起來,“我……我居然有一天能變回來,我居然變回來了。易凌軒……二十年前,要不是你炸了實驗室,我們早就變回來了,也不會連累江城乃至全國死那麼多人。”
這個時候,它不是該高興嗎?
靈魂沒有灰飛煙滅,更成爲了乾淨的個體,不再受蜥蜴那部分的感染和影響。
可是,他居然哭了!
“實驗室爆炸不是我造成的,況且,你也太誇大了。我醒來不過十七載,那不過是十七八年前的陳年舊事,你又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沒必要在她面前,故意的誇大其詞。”凌軒一臉冷酷,高高在上的感覺,就好像這個清秀的男子只是他視若無物的螻蟻。
它的眼淚變得倔強,滿臉的憤慨,“是十幾年前又如何,可那是我親眼所見,是你……你炸掉了實驗室,弄死了全部的相關人員。整個實驗室的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你卻弄成了意外事故的樣子。你這個……卑劣的傢伙,你還想在她面前裝多久。”
“你愛怎麼說怎麼說,當年只是一個事故。”凌軒眸光變得異常冷淡,狠心將摟着他的封初唸的兩隻小手強行的掰開。
單手將我抱在懷中,轉身和它身而過,“懶得和你浪費這些時間,時間一耽擱,你那些同伴。恐怕都要跑路了吧……我要是你,既然撞大運恢復原樣,就老老實實的去投胎。”
說完,風輕雲淡快速的離開了,額前的碎髮在夜風中柔和的飄蕩着。
當年……
當年實驗室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個蜥蜴道人明明就說它親眼看到凌軒炸燬實驗室。可是凌軒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實驗室裡都是他的同僚啊。
而且,能夠找到辦法,讓墮入鬼道的道士都恢復原樣。
對於凌軒來說,並沒有害處啊。
沒有理由……
凌軒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是蜥蜴道人已經變好了,靈魂乾淨而又澄澈,比人活着的時候可能都要耿直。一般情況下,這樣的魂魄是不會騙人的。
“顧大王,要不要試試?”他走到一個樹洞旁邊,忽然問我。
我有些茫然,“試試什麼啊?”
“再看看能不能救贖那些墮入鬼道的道士,雖然我不想多管閒事,不過對你卻是一樁功德。”他輕描淡寫的說着,修長的手朝樹洞子裡一伸,便從裡面拉出了一坨白生生的東西。
那東西白胖的大臉,嚇得發青。
看到凌軒更是蜷縮成了一坨肉,身子不斷的打抖,“鬼王大人,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讓易夫人發血煞誓咒的是蜥蜴,要把你夫人做成鼎爐的也是蜥蜴……”
這坨肉雖然沒對我做什麼,卻比蜥蜴道人壞多了,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孩子的靈魂。
“就是,不能放過它,它欺負我欺負的好慘,軒哥哥……”耳邊又傳來了封初唸的聲音,就見她光着腳丫子,步履蹣跚的跑來。
她渾身上下,只剩下凌軒給她套上的襯衫了。
小臉跑的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
這小妮子真是有趣,居然又追上來了。
凌軒面色卻是一冷,單手抓着這胖子的腳脖子,四下裡冷峻的掃視,“什麼人,出來!!”
我也是一驚,周圍還有其他墮入鬼道的道士在監視我們嗎?
現在敵暗我明,環境又十分昏暗,讓人心情禁不住的緊張。
“是……是我們,您不是說十二點以後您還沒出來,就進來找您嗎?”我們對面的位置的人打亮了手電筒。
手電筒這麼一照,纔看見是穿着迷彩服的,身上揹着槍械的特種部隊。
凌軒將手豎在脣邊,低聲的說道:“不是指你們,有其他人在這附近。現在我手指哪裡,就開槍射擊哪裡。”
話音一落,周遭便登時想起了鬼祟的聲音。
一道接着一道的黑影,從灌木叢中掠過,凌軒的手指所指的方向快如閃電的變化。一開始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開槍都慢了半拍,似乎還打草驚蛇了。
隨着幾發彈藥浪費了,他們的槍法總算是跟上了。
叢林裡響起了一聲聲慘叫,還有臨死前的掙扎,“不要……不要殺我,求求你們,我什麼壞事都沒做過。”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只是普通人……”
……
這樣的聲音此起彼伏,讓射手們都猶豫了,要知道軍人都是保護普通人作爲天職的。以至於很多行動敏捷的墮入鬼道的道士,隨便找個地洞鑽了,就再也看不到蹤影了。
凌軒立刻威嚴道:“射殺的命令是軍令,我以少校的身份命令你們。爲了防止屍化症蔓延,這些罪魁禍首格殺勿論。”
槍聲才繼續展開,在叢林中,形成了特殊的屠殺。
檢查過屍體之後,發現死亡的屍體都是“變異”過的。特種部隊的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不需要凌軒指揮,直接傳令給各小隊在植物園裡射殺墮入鬼道的道士。
更不允許,有一隻漏網之魚逃走。
他們衝出去之後,只留一個小分隊在旁邊“保護”我們。
“不知道有沒有效,不過,試試總無妨。”凌軒從我手中拿出,一直被我握在掌心的瑞士軍刀。
軍刀扎入了那死胖子的眉心,登時就鮮血狂噴,腦袋一歪就死過去了。
這死胖子吃鬼嬰的畫面,還在我腦海裡閃現。
說實話,我是真不想幫這個王八犢子重獲新生,忍着心裡的厭惡用黑乾坤感知它飄出來的肥胖的靈體。
不感知不知道,一感知嚇一跳。
那些嬰靈似乎都和它的身體融爲了一體,整個身體裡攜帶了巨大的怨氣,而且實力非凡。才感知了一下,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道狠狠的推出來。
“不行,根本什麼都感覺不到……”我滿頭大汗,整個人有些虛脫。
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凌軒給我把了脈,冷冰的聲音響起,“看來,蜥蜴道人變回去,大概只是一個巧合。算了,不管這些墮入鬼道的東西了,我帶你回去客棧休息。”
說完,伸手直接將死胖子靈體上的腦袋捏爆。
場面血腥一片,血漿子從他的手指縫裡直接流出來,混合了白色的腦漿。
我看的都要嘔吐出來了,卻見那胖子肥碩的身子化爲了碎片,碎片之中隱約還有孩子的哭聲。
那哭聲蒼涼微弱,卻帶着一絲的解脫。
想來應該都是被它吃掉了的鬼嬰,鬼嬰在它身體裡被融合,就相當於永不超生。
“我……我覺得,要想它們變回去,除了我的努力之外,也許需要它們自己大徹大悟。”我單手勾住了凌軒的脖子。
凌軒點了點頭,“蜥蜴道人雖然混賬,臨死前,卻迴歸本真。也許這就是,他能借斷魂刀和黑乾坤的力量,變成原本的模樣的原因吧。”
凌軒抱着我走出了植物園,我昏昏欲睡之下,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只覺得這一覺,睡的是昏昏沉沉的。
夢裡面除了那顆詭異的昇仙樹之外,還有蜥蜴道人最後出現在我面前的樣子,那般乾淨皎潔。
也許有很多墮入鬼道的道士,之前都是這般儒雅清秀的。
卻偏偏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夢境一下變換了,變成了鬼市盡頭的那座養屍池,池子裡的屍體突然之間就都活了過來。對我嘎嘎嘎的冷笑,並且淌水向我走來。
一轉眼,我自己也泡在屍水裡了。
冰冷的水浸泡在小腹上,讓我起了護犢之心,整個人就變得更加崩潰了。
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很清楚這是一個夢境,只是這個夢太恐怖了。搞得我滿頭大汗,渾身冰冷卻醒不過來,很想張嘴試試喊出來。
讓凌軒把我給叫醒……
“姐姐,跟着我走吧,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忽然有一隻小手溫和的抓住了我的手脖子,居然將我往養屍池的深處拉去。
泡入水中,卻不會呼吸困難,只覺得深深的水域無比的熟悉。
張目看看四周,巨大的珊瑚螺旋島出現在養屍池的下面,五彩的游魚在絢爛的珊瑚當中遊着。
恍然之間,居然嗅到了一絲回家的味道。
就好像我媽在家裡,做好了一桌子飯,和我遊手好閒的爸爸和小叔叔坐在圓桌上一起等我回家吃飯。
讓人驚恐萬狀的夢,居然就這樣沉寂下來,變得美好起來。
剛想繼續向下潛,整個夢境就變成了一個好似被戳破的肥皂泡,一個稚嫩而可愛的聲音闖入我的耳中,“你說顧星姐姐怎麼還不醒來,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她不會出什麼事吧?她要是出事了,你能娶我續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