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禮,你額娘沒教過你,有求於人的態度是什麼樣的嗎?”凌軒回頭,似怒非怒的看着清朝鬼,不過看到清朝鬼面對複雜的好像要解開密碼一樣的生死盤毫無頭緒。
脣邊有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從身上逸散出來的陰氣似乎淡了一點。
“凌軒……凌軒大人,請你幫幫忙看看中山鬼王借我的生死盤,這樣你滿意了吧,這東西太複雜了。就好像一堆理不清的線頭一樣的,本王都不知道怎麼下手了,煩死了都。”清朝鬼的手指頭撥弄了一下圓盤,盤上的幾個刻度都被觸動高速旋轉起來。
在盤子的正中央,快速的如同走馬燈一樣的閃過無數的白色紙人。
這些紙人就是薄薄的一張紙片,幾乎每一張都一樣,但是每一張給人的氣息和氣質都是不同的。
有些要溫和柔軟一些,有些乖戾跋扈一些。
主要還是要看死者生前的性格,這些被收走的地魂,也會有差不多類似的脾性。
凌軒眸光落在金花那張純潔無暇的臉孔上,眸光一定,笑若冰潔的雪花,“就問你,她醒了之後可能就沒那麼聽話了,你真的願意讓她醒來嗎?”
“當然,本王和她……和她可是有好多回憶的。”允禮根本就不假思索,似乎是真的對金花情難自禁。
三百多年了,沒有一個女人能拴住他的心。
可三百年後的今天,那個看似如此普通的少女,竟是這樣輕鬆的走進了他的心房。果然愛情這個東西,需要靠的是緣分,跟時間和年代關係並不重大。
凌軒揚了揚眉,“滴一滴她的心血在上面,她的地魂自然會浮現出來。中山兄讓你來動手,就是因爲你找起來比他容易,沒想到你卻研究了轉輪半天。”
“你……你早知道方法,卻不告訴我,也太壞了吧。”清朝鬼氣的臉色有些發青,卻是低頭握住了金花的手。
在面對金花的時候,發青的臉色在他書生氣的臉上變得溫潤來。
他笑容淡淡,仿若春花一般的素淨,哄孩子一般的哄着金花:“有點疼哦。”
“允禮,你親親我的額頭,我就不怕疼了。”金花笑得沒有半分的雜質,那是我見過她最美的笑意。
曾經見過她悲傷到了極致的我,此刻心頭的感覺是無比複雜的。
命運也許就是如此,山不轉水轉,她失去了自己的寶寶。卻結下了和允禮的一樁陰緣,也不知道將來是福是禍。
清朝鬼的眼底,是一絲疼惜,脣在金花額上吻了吻。
手指尖輕輕的劃破了金花的中指,中指連通着心脈,流出來自然就是心血。他抓着金花的食指,讓指尖的血液,滴入了生死盤的正中央。
頃刻間整塊生死盤的每一個刻度都飛速的轉動起來,這些刻度從生死盤中飛出,如同無數的絲帶一樣圍繞着清朝鬼懷中的錦畫交叉轉動。
就在金花的顱頂之處,多了一片金粉色的小紙人。
紙人很薄,就跟a4紙差不多薄。
在金花的顱頂不斷的旋轉着,她漆黑的髮絲飛揚,烏眸從一開始的混沌。逐漸之下變得清晰起來,她眼底又恢復了平時那種小心翼翼的感覺。
緩緩的張開了嘴巴,上下脣觸碰,蹦出了兩個字,“允、禮!!”
“終於記起本王了嗎?”他脣邊輕揚,眸光清冽流轉,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金花眼眶中的眼淚卻倏地滴落下來,兩隻眼球也都充血了,張了張脣好像呼吸困難:“孩子……我的孩子死了……”
那種崩潰痛苦的感覺,就好像擱淺的魚。
極力呼吸着,卻回不到大海里,脣角緩緩的溢出了一絲鮮紅的液體。她也許失去地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當她擁有地魂的那一刻,腦子裡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寶寶離開了她。
“你還會有本王的孩子的,金花,本王會……會用很多很多的歲月時光來彌補陪伴你。”清朝鬼看到金花如此的痛苦,其實是有些發矇的,他大概是沒想到金花會對腹中胎兒死去這件事情耿耿於懷。
金花慘白的臉上,明顯就是一愣。
她很意外,“你……你承認我們的孩子了,允禮,你知道他的存在。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他……”
“你……你一點都不記得,這段在陰間和本王相處的日子嗎?”清朝鬼蹙眉,他伸手輕輕的擦去了金花眼底的眼淚。
金花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一愣,好像被清朝鬼這麼一提醒纔想起了某件事。本來我還很期待她回憶起自己變成小鳥依人,對清朝鬼百依百順的記憶,到底會是怎麼樣一個反應。
可此刻,她腦袋一歪,暈過去了。
在她頭顱之上不斷旋轉的紙片,也緩緩的飄落下來,允禮一伸手這隻代表金花地魂的紙片就落到了他的掌心。
紙片上隱隱透着光,而且上面還有奇怪的符文。
跟隨機調出來的那些普通的地魂,有着本質上的區別,清朝鬼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疼惜和落寞。
“金花!”我見金花暈死過去,也算是着急上火了一下,大聲的喊了一下她的名字。
地魂……
地魂怎麼沒有融進金花的身體裡?
凌軒的手托住我的後腦勺,似乎在安慰我,“她不過是受了點刺激,有允禮慰藉她,應該無大礙。如果你還是擔心,我可以過去先幫她診脈。”
後腦勺上的那隻掌心,陰氣像是控制不住那樣,緩緩的逸散出來。
指尖輕輕顫抖,但是幅度很輕。
不仔細感受,是察覺不出來什麼的。
“回……回去吧,金花交給允禮,我放心。”我很擔心凌軒的情況,尤其是這裡是酆城,陰司地府的所在。
他身體不適的事情,絕對不能讓這裡的任何一隻邪祟發現。
凌軒將我的頭顱輕輕的壓在他的肩頭,步子已然輕盈的邁出,“從陰間到陽間的路很多,其中酆城剛好是陰陽兩界的交界處。我前進的過程中,你千萬不可以睜眼,省的被周圍的陰魂迷惑住了心神。”
這句話從最後半句就開始變得飄渺,好像溶於周圍陰魂淒厲的喊叫聲。整個人就算在他的懷中,有一種掉入了一個扭曲旋轉的空間。
分不清楚哪一個方向是天,哪一個方向是地。
就連自己的身體,好像自己掉入了一架滾筒洗衣機裡一樣。哪怕是在凌軒的懷中,也有一種天旋地轉,不知西東的錯覺。
只覺得凌軒每走一步,都會有腳踩在厚厚落葉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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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見過允禮撕開空間,踏入陰間的景象。很方便就通行兩界了,你……難道不會嗎?”我閉着眼睛,緊緊的摟着他的肩膀。
他上下脣輕輕觸碰,響起了一聲冰涼的聲音,“會。”
既然會,他爲什麼不適用呢?
可凌軒沒說話,反倒是附近飄飄渺渺的鬼語聲不絕於耳,它們在這一片荒涼中似乎在訴說着什麼。
對於鬼物自言自語,我早就見怪不怪了,也根本不感興趣。
這樣的聲音聽着聽着,就讓人疲憊的身體更加的想睡,加上凌軒身上的氣息讓我如同塵埃落定一般的安心。
逐漸逐漸的,雙眼就閉上,意識也都模糊了。
“那種辦法過於極端,強行蒸發自己三成的實力,在陽間撕開一個通往陰間的口子。不僅會讓陽間被陰氣所感染,也會讓陰間被陽氣所污染。”凌軒冰涼圓潤如玉珠般的指腹落在我的太陽穴上,讓迷迷糊糊中的我一下清醒過來,“在這條路上,是不可以睡着的。”
耳邊有緩緩流動的流水聲,不用手觸摸,光聽聲音就能聽到水聲中的一股寒意。就好像兩塊寒玉相擊之後的聲音。
我喃喃了一句,“難怪瑾瑜帶我去陰間的時候,不是用的這個辦法。”
“他?那個廢柴哪有在陽間拆開個口子的實力,撕開空間不僅要有強大的實力,還要有強大的判斷力。一個不小心,撕開的裂口到了冥泉裡,我看他怎麼收場。”凌軒的淡笑的說着,他身上的陰氣越冒越多,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我有些擔心他,卻知道說出來也無用,只是緊了緊抓住他衣料的手指頭,“難怪……難怪瑾瑜寧可冒險帶我從河底陰司走,也不敢撕開一條裂縫走捷徑。”
想來清朝鬼,應當是極爲厲害的存在。
就連凌軒輕易都不撕開空間裂縫行走,瑾瑜就更加差,連這樣的能力都不曾擁有。撕扯開空間,還要在既定的位置,這樣的能力和藍胖子哆啦a夢的任意門又有什麼區別。
可這樣的能力,大體只有在十分緊急的情況下,才能被利用。
凌軒食指側面落到了我的下顎上,輕輕的將我的頭顱擡起,“好了,過了最危險的一段路,擡頭看看風景吧。省的……睡死過去了……”
我緩緩的睜開眼睛,一開始視線還有些模糊,逐漸的視線才慢慢的清晰。
凌軒單手摟着我的身軀,走在一條寬闊的河面上,腳下是湍急的河水。河水之上有黑色的石頭墊腳,讓人可以腳踩着這些黑色的石頭,從湍急的水流中走到河的對岸。
視線所及,都是凌軒背後方向,也是我們一路走來的地方。
那頭霧氣籠罩,只能隱約看到巍峨的陰司地府的建築,還有高聳一片的黑色城牆。剛纔耳邊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這條河流中流水撞擊石頭的聲音。
這是陰間的冥河嗎?
看着如此的寧靜,並不像是想象中那般的令人滿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