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胸狹窄
“以然,別說了。”我輕輕打斷他,“都過去了。”
“琛兒,你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凝視以然,他依然是那麼英俊,帥氣,可是這張在半年以前還如此吸引我的臉,此刻看來卻只覺得陌生。許久,我終於開口:“以然,對不起,我想,我們的相遇是錯誤的,我們兩個的個性,相差得太遠,又缺乏足夠的信任和了解……”
“琛兒,不要這麼說。”以然舉起一隻手,“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恨我心胸狹窄,我柯以然發誓:如果以後我再誤會盧琛兒,讓她生氣,就把我千刀萬剮,死後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心悸,趕緊拉下他的手:“以然,不可以亂起誓,不要以爲這是開玩笑,地獄和靈魂,都是有的……”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脣邊親吻,那溫柔的摩挲讓我的心又愴惻地疼痛起來,忍不住輕輕顫慄。
以然憐惜地看着我:“可憐的琛兒,你真是被嚇壞了。都是我不好,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卻誤會你,冷淡你,讓你孤軍奮戰。琛兒,別生我的氣好嗎?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淚水涌出來。還有什麼不可原諒的呢?在這溫存的表白前。我哽咽着,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許弄琴嚇我……我的態度也不好……以後再不吵架了……”
以然緊緊地擁抱着我:“琛兒,多麼可怕,我差點兒就失去了你。你知道嗎?當我第一次在電梯口遇上你時,我就愛上你了。你問我,懷疑一個人比相信一個人更需要理由嗎?那時候我就知道,不會再有比你更好的女孩了。那麼聰慧,又那麼善良。這世界上聰慧多疑的女孩很多,善良軟弱的女孩也很多,可是那麼聰明卻又那麼充滿信任的女孩卻只有你一個。琛兒,幫助我,讓我也可以像你一樣美好,那樣,我就不會再惹你生氣了。”
我被他誇得羞澀起來,漲紅了臉掙脫他的懷抱:“你把我說得太好了,都不好意思聽下去。”
“可是,我卻覺得還沒說出你百分之一的好來呢。”
我不知道他還要說出多少肉麻的話來,趕緊改變了話題:“以然,你快去把鍾楚博抓起來吧。”提到這個,我便心有餘悸,“昨天晚上,許弄琴的鬼魂明明白白地向我演示,是鍾楚博殺了她。”
“許弄琴的鬼魂可以上法庭作證嗎?”以然搖頭,“琛兒,就算我願意相信你,法官會相信你嗎?這份報告該怎麼寫:說是盧琛兒遇到了許弄琴的鬼魂,鬼魂親口告訴她自己是冤死的,是被自己的丈夫謀殺的……連重新立案的可能都沒有。”
“那,我們就真的拿鍾楚博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就讓許弄琴這樣冤死了嗎?”我想起昨夜白牆上的影像,想起那淒厲的燭焰之舞,想起許弄琴無法宣泄的憤怒與悲哀。若不能爲她伸冤,她必定永不瞑目,就像以然剛纔說的,墮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打了一個寒顫:“不,以然,我們一定要幫她!你是法醫,你想想辦法好不好?”
“我當然要幫。”以然嚴肅地保證,“不過,不是幫她,而是幫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焦急憔悴下去了。”
“以然,你不是一個好警察呢。”
“我只想做一個好丈夫,盧琛兒的好丈夫。”
“不害臊,人家還沒答應原諒你呢,不知道結不結得成婚,就開始自稱丈夫了。”我笑話他,以然不依,作勢要胳肢我的癢癢,兩隻手還沒接近,我已經覺得渾身奇癢起來,急忙大笑着求饒。
這個下午,就在我們肉麻的情話和彼此的凝視中飛快地度過了。然而,就是在最意亂情迷的時候,我也不能忘記弄琴魂帶給我的震撼與壓力,或許,只有解除了她的仇恨,我的心,纔可以重新真正輕鬆起來吧?
小雨。
以然駕着“寶馬”緩緩行進在濱海路上,海風將雨絲吹進開着的車窗,沾溼了我和無憂的頭髮。
這是一個不冷不熱最適合遊玩的好日子,若有若無的細雨非但不足以擾人雅興,反更增加詩情畫意。可是,今天我們三個人來這裡,卻不是爲了遊玩,而是想循着那日鍾楚博自茶館接走我載至海濱公園的路重走一遍,做一次往事回放,希望可以找到一點線索。
這是我同柯以然的約法三章——如果不能破解許弄琴冤死之謎,絕不結婚。
以然一邊駕車,一邊不時擡起頭來看一眼後視鏡。
我明知道他在偷偷看我,故意不說破,只若無其事地同無憂打鬧說笑。
若無其事。
自從那個燭光舞蹈的夜晚之後,許弄琴的鬼魂很久沒有再來找我。
早晨水籠頭裡正常地流出清澈而略帶消毒水味的自來水,冰箱裡蘋果是蘋果楊桃是楊桃,再不會有冰凍人頭出現,就算一個人走在偏僻的街上也不會看到什麼幻象,夜夜一覺睡到天明,連夢也沒有一個。
但是我知道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
我希望查到真相。活在陰謀裡的日子是難過的,我不能想像有一個冤魂在地底不甘地哭泣,而自己卻走在大太陽底下無憂無慮地去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