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散關,機密要室!
我靠在軟墊上,靜靜的翻閱手中各方情報,綜合判斷當前形勢,要說昏迷後的這段時間,讓我最高興的就是嶽雨迫降近萬的蒙古主力,這在我看來,是個非常了不起的勝利,比之孟珙的戰功絲毫不遜色。因爲這些蒙古騎兵不是被俘,而是在者勒蔑死後投降的,依照鐵木真的心性,就算我放回他們,這些人也難逃一死,只要將這其中利害關係說清楚,相信他們會有明智的選擇。
有了這批騎兵在手,那好處真是說之不盡。不說對蒙古士氣榮譽的影響,就說這些人都是騎術嫺熟的戰士,而且參與過蒙古許多作戰行動,對蒙古情況極爲了解,這對今後的軍事行動大有好處。最重要還是他們對蒙古各種戰術極爲熟悉,只要加以改變,他們就能成爲優秀的陪練員,提高大宋對蒙古作戰的能力。必要時,他們可以做爲僕從軍參戰,相當於手中又多了一支騎兵部隊。這些方面的使用途徑還有很多,總之一句話,有了他們,大宋在和蒙古作戰上,將發生逆轉性的變化。
這比消滅多少人,可要划算多啦!
一杯熱茶放到我面前,我擡起頭,看到修紫暄那張淡雅的小臉,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醒來後,覺得修紫暄對我的態度大爲改觀,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躲躲閃閃,反到是大方自然,對我有意的曖昧舉動,也絲毫不避,最多就是臉紅紅的走到一邊,絕無再擺出一幅生人莫近的仙子樣。這讓我嘖嘖稱奇,心頭暗爽!
接過茶杯的時候。有意的摸了一下她的小手。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沒躲避,將茶杯放到我手中後,才站到旁邊,清淡怡人地幽香讓我聞的精神大震!
她似乎站的也比以前近了!
我沒回頭,喝了一口熱茶。肺腑一陣熱氣滾流,原本的些微疲累也漸漸消散,只覺周身的舒泰,又拿起一本奏摺,上面是說建康皇宮情況,姿兒。念雪,小筠,竹,她們的近況寫地很詳細,還提到住在太后那邊的謝道清正在試驗一個新奇的東西。據說是一種可以放到被窩裡取暖的香爐,圓形的,裡面放有香碳,無論怎麼翻滾都不會將碳撒出來。無論是握在手中還是放到被窩中,都十分暖和。和被中香爐相似。但比之效能更高,造價上也便宜不少。
這讓我很是欣慰,謝道清自從住進皇宮,也是天天研究不斷,我也不知道。她爲何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不過她的研究也出了不少成績。比如她弄出了一種萬象司南儀,就極爲有價值。不僅軍事上用地着,航海上更是助力甚大。其他如改良蒸餾器具,改善琉璃製品等等,幾乎凡是涉及到手工製作,她都有興趣,連改良織機,她也參與進去。不得不說,她在這個上面的天賦實在很高,平日,她除了向宮廷內的能工巧匠請教,還經常去太學院那邊,在那幫理論實踐都有一手的大師們的指導下,她的成長很快,若無意外,她應該會成爲大宋首屈一指的女發明家!
對於她的這種變化,我也說不上來是好是壞,畢竟宮廷生活苦悶,我又鼓勵她做這些事情,還寫了不少指導意見,並全力支持,這種全身心地投入並不意外。
我翻過她的消息,後面提到地事情讓我感慨不已,上面說及姿兒和明月的一些交往,還說姿兒已經把白天夢的事情告訴了明月。姿兒和明月交好的行爲並不意外,我只是對兩代明月那種捨身一諾的行爲覺得欽佩。她們地出身地確很卑賤,但她們的行爲卻讓我都感到汗顏。
明月是當之無愧地女中英傑!
合上奏摺,我轉頭看向修紫暄,低聲問了一句:“明月她算你們隱谷弟子嗎?”
紫暄蹙起眉頭,無奈的搖頭道:“天夢師叔很不受師祖所喜,若非師叔不幸,只怕早被隱谷除名。而且谷中除了谷主,所有弟子都不得再收弟子,就算有良材,也要帶到谷中改名換姓後交給谷主爲徒,餘人只擔負教導職責!”紫暄一邊說還一邊緊張的看着我,似乎很擔心什麼。
這個答案我早就知道,隱谷白天雪這一代有八個師兄妹,白天雪是二弟子,大弟子就是背叛隱谷,投靠金國,出賣江湖同道的白天風。至於天夢,他是第五個弟子,生性**不羈,留戀***青樓,對隱谷一些規矩視若無睹。這讓力戒淫褻的上任隱谷谷主極爲惱火,多次訓斥他不聽,就提議要將他除名,若非他爲友甘願赴難,獲得隱谷上下的讚許,估計他已經被除名。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是私下教授明月武功,明月無論如何也不能稱之爲隱谷傳人,再加上她參與了刺殺事件,還和隱谷正牌傳人交手,隱谷不追回她的武功已經是看了老大的面子。但要讓他們認可她的傳人身份,那是想都不用想。
若我強行要求,白天雪可能也會給我這個面子,但我卻覺得沒這個必要,況且明月也未必想要這個名分,而且我也有一點私心,不想讓明月離開皇宮。就算爲了她的歌聲,我也覺得值得。
只是說起來,我很久都沒聽到白天雪的消息,連帶我自己的師傅龍戰天也音訊全無。
“紫暄,你有白谷主的消息嗎?”
紫暄先是一怔,臉上似乎越發擔心,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師傅上次說想去金國看看,一直沒消息來,如果陛下是爲明
“呵呵,紫暄,你說到那去啦,朕就是隨口這麼一問,朕自己的師傅也玩起失蹤,太傅雲先生又去雲遊四方,現在想起當初的日子。真是有若做夢一般!”
我這話勾起紫暄的愁緒。眉峰微皺,嬌容帶憂,也不知想起什麼!
“紫暄,想什麼了?”
“我想師傅……啊,陛下,我……”
看着紫暄意外吃驚。想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的樣子,我只覺好笑,不禁大笑起來,卻引得紫暄嗔怪的連連看我,最後偏過頭去不理我。
這幅小兒女的姿態,讓我越發感到她不再是那個高在雲端。驚若天人地修仙子,而是一個實實在在會生氣,會撒嬌地普通女人。
氣質若仙,心已落塵!
我正想再逗逗她,門外卻傳來稟報聲:“啓稟陛下,尚大人回來啦!”
尚懿回來啦,我驚喜的站了起來,也顧不得調戲美女。連聲說道:“讓他進來!”因爲太激動,站的太猛。腳步絆了一下,身體又未大好,一個不穩,向一邊倒去,隨即我就感到自己撞到一個綿軟香酥的懷抱中。還沒等我回味。一縷香風飛過,自己就被穩當的扶到椅子上。擡眼間就見一幅似嗔似羞的嬌顏劃過,美麗動人地身影若翩翩蝴蝶,急進速退,讓我連攔阻都來不及!
坐到椅子上,過了片刻,我才醒過味來,大爲驚訝的看向紫暄,發現她竟然還站在我身邊,雖然臉色泛紅,但卻沒有和以往那樣躲起來,對我玩味的目光也不閃移,反到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讓我大感有趣。
若不是時候不對,我真想和她打趣一番!
遐思間,一臉激動的尚懿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索無常和墨人!
“天佑大宋,陛下無恙!”尚懿語聲顫抖,神色慶幸中帶着後怕!
見到這個樣子,我也十分感動,連聲安慰道:“朕已經沒事,最近辛苦你了!”
尚懿百感交集,眼睛也覺發酸,連忙低下頭去:“陛下能夠無恙,大宋無危矣!”
我被他的話也弄地有些悽悽然,這次遇刺,最大的教訓就是讓我明白自己的敵人無孔不入,不擇手段,而且勢力和影響遠比我想的還要龐大,這也讓我對現在的處境有了更深的認識。
感嘆片刻,好不容易收拾心情,想起當前的正事。甦醒後不久,我就給一些心腹親信發出密碼軍令,以安軍心,只是在對建康的情報上未有提及,遇刺都沒說,現在更沒必要說。何況自從我來到西北,給建康地公開消息都是勝利,至於其他消息,也僅限幾個人知道。
若無意外,建康除了白女等幾個人,其餘人對我甦醒的消息應該一無所知!
“你回來之時,可有阻撓?”雖然蒙古圍城,但大散關和外地自有秘密地交通要道,何況這麼大的一個秦嶺,大批軍隊通行不行,但通行一些小隊還是無問題的。蒙古人就算再有能耐,也封鎖不了秦嶺。我這麼問,主要還是找個話題。
尚懿遲疑了一下,才謹慎的說道:“臣下到沒遇到什麼阻撓,不過在進散關前,臣下的護衛發現有蒙古人在山中活動,不知是否有什麼圖謀!”
我想了想,翻出一份情報看了片刻,又放回去,點頭道:“地確有這樣地事情,一些蒙古人在秦嶺中晃盪,和我軍斥候發生過多起衝突。你怎麼看?”
“臣下懷疑,這是不是蒙古人想從秦嶺突圍?故而派人探路!”
“從秦嶺突圍?恐怕不行,秦嶺如今走人都勉強,何況走馬。”我連連搖頭,“蒙古人離開馬就像我們少了兩條腿,秦嶺如今走少數人可以,但若大隊通行,只怕很難。不過加派斥候多注意一下還是應該的,墨人,這件事情交給你!”
“末將遵命!”
解決完這件事情,我轉而問起嶽雨地情況,當得知他爲何放棄進攻,改採圍困的想法後,我擊掌而嘆,這次主事者幸虧是嶽雨,換了一個稍微貪功或者說不明大局的,還真麻煩了。在這件事情上,嶽雨的顧慮還真是我的想法所在。
尚懿這個人,制定作戰計劃在行,但在這個方面就很有些欠缺,比吳武要差不少。
這次西北大戰,其實在很多人看來,根本沒必要我親征。包括司馬風葉謙這些文官重臣。按照他們的說法。派出一將穩守利州行省就足以退敵,遠遠沒必要弄出這麼大的規模,敵我雙方人數加起來,超過百萬,而且這場戰鬥就算打贏了,也是得不償失!
在他們看來。臨洮鳳翔得失只是局部一隅,無關大局,而且當時建康局面複雜,有我坐鎮,至少可保大宋內部安穩。若我在西北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很多人都認爲因小失大。智者不爲。若非我躲着司馬風,估計他可以一天到晚跟着我死諫。
從某個意義上講,的確如此,就算我贏了鐵木真,贏來的也只有臨洮和鳳翔兩個殘破地路府,對大宋整體局勢並無多少補益。但若輸了,則大宋主力將一戰而沒,連我地統治也將岌岌可危。輸贏得失如此巨大。稍微算一下就能明白!
我當時不是沒有猶豫過,但我若派一員大將。比如說孟珙,嶽雨,餘介,他們最多隻能做到禦敵於利州之外,要想取得如今的成績。想都不要想。也就是說。要放棄臨洮和鳳翔。我也想過爲整體放棄局部,但我這麼想的時候。我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前世聽膩的一段話:
“一開始,他們追殺猶太人,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猶太人,他們追殺**人,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人,他們追殺天主教徒,我不說話,因爲我不是天主教徒,當他們追殺我時,再沒有人爲我說話了。”
整體利益大於局部利益,多數人的利益大於少數人地利益,這種說法並沒有錯誤。但整體利益是從那裡來的?若沒有局部利益的總和,也就沒有整體利益的存在。困難是每時都有的,今天可以因爲困難放棄救援臨洮和鳳翔,那明天是不是也可因爲困難放棄救援兩淮,湖北,川中?因爲相比於整個大宋,它們也是局部利益。等將這些利益都放棄,整體利益何在?你拿什麼保全?是不是非要別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才反抗?那個時候反抗有用嗎?
有第一次放棄就一定會有第二次,放棄的底線也會因爲外部敵人和內部困難不斷擴大,最後棄無可棄地時候,你還有力量抵抗嗎?只有一開始就堅決維護局部利益,不讓局部利益受到任何侵犯,整體利益才能最終保存。否則就是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
當臨洮府被屠城的消息傳回後,我就知道,大宋和蒙古這場戰爭不可避免。
既然能肯定蒙古絕不會因爲在臨洮和鳳翔打了勝仗,就放棄侵犯大宋的意圖,那我還用損己肥敵嗎?
就是抱有這樣一種想法,我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候,打了這樣一場大戰。可說打這場戰爭,我冒了很大風險,勝敗其實就在一線。若鐵木真不入利州,那我親征說不定就是個笑話,最多能消滅夏蒙聯軍。從蒙古人手中硬奪回臨鳳兩路,和蒙古人退後,收回臨鳳兩路,那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情。如今大宋主力軍團好不容易有了不畏強敵的風貌,若這一次退縮,對軍心士氣的影響真是難於估計。
不拒小溪,方成江河,不棄一地,方成廣大。
只有保住局部利益,才能保住整體利益,這是我現在不可動搖的一個觀念。
如今仗打到這個份上,可說輸贏已經分明,臨洮和鳳翔兩路絕對是大宋地囊中之物。但這場大戰產生的後遺症卻不能不考慮。
首先是軍事上地,西北大戰事實上是四國都參戰了,西夏損失最大,幾乎全軍覆沒,金國其次,在西北的精銳盡喪,慶原路到現在都沒平靜下來,如果還加上北伐軍全軍覆沒,那它和西夏損失也差不多。再就是蒙古,如今能蹦達的就是鐵木真那十萬左右的人馬,以及託雷那四萬多點,損失不可謂不大。
表面看上去大宋佔盡上風,損失最小,但實際上損失並不小。師夢龍,王勝等將領的陣亡,幾支精銳部隊成建制地覆滅。再加上利州除了三名大將防禦區外,其餘寨堡地守將都是地方部隊。這些人雖然也出了杜杲,李曾伯這樣的特別人才,取得一些成績。但整體表現只能用糟糕來形容。在鐵木真突進利州期間。損失相當巨大,可以說參加此次會戰地地方部隊,有一半近十萬人,因爲各種原因戰敗或者自行潰散,那種樣子,讓人看的瞠目結舌。
這些地方部隊主要是平亂期間。投降,收編,或者起義地,不管怎麼來地,這些部隊現在都是吃建康的餉銀。雖說沒有給他們配備最新式的軍械,但他們只管防禦。天時地利都在他們這邊,仗還打成這樣,除了無能,實在沒有別的理由可以形容。當初餘介要求增援他們,被我斷然拒絕。在我看來,這些人連這樣的仗都打不贏,救回來也沒用。國家養兵,就是爲了打仗的。不能打仗,養你幹嘛?
不過。就算我再不待見這些人,他們地損失也要算在大宋頭上,這些損失加起來,也有十好幾萬。可說在軍事上,可謂得失各半。
再就是經濟上。這次大戰的後勤輜重摺算成幣值要以億來計算。整個算下來,絕對是天文數字。若非我在建康有個把得牢的財政管家,只怕大宋財政早就破產,就算如此,巨大的消耗也是不爭的事實。但此戰所得,只有臨洮和鳳翔兩個殘破的路府,在可以預見地幾年內,這兩地都是吞錢的窟窿,對大宋財政不會有任何補益。
唯一讓我欣慰的就是孟珙攻陷了蒙古南征大營,獲得不少工匠和財富,但這些相比於付出,實在不成比例。這和我前幾次大戰收益大過付出截然不同,若我不能解決好這個問題,在數年內,建康財政絕對拿不出充裕的軍費,這對軍隊建設絕對是災難性的,對民政的影響也是非同小可。
最後就是政治上的考慮,若我此次把蒙古實力消耗的太多,那就事實上是在幫西夏和金國地忙,他們的損失雖然大,但若失去蒙古地威脅,綜合考慮下,他們就將是西北大戰最大受益者,而大宋就成了爲別人買單的冤大頭,這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嶽雨採取的圍而不攻,就讓我最終解決這些問題留有餘地,若真按照尚懿的想法,和鐵木真決戰,那損失可就大啦。
說起來,我讓阿刺海別吉給鐵木真寫過一封信,爲何鐵木真半點回音都沒有?難道阿刺海別吉沒有說明我想見面地要求嗎?
不過就算如此,我安排地那道殺手鐗也該起作用纔是。
爲何鐵木真還蹦的這麼歡?
“墨人,這些日子鐵木真還是如此嗎?”
“是地,蒙古人還是天天在關下表演,末將認爲,應該出擊一次,以打擊其氣焰!”
出擊嗎?我又看向尚懿和索無常,示意他們發言!
索無常想想,首先說道:“臣下認爲不可,如今我方困死了蒙古,何必冒險?”
尚懿也點頭贊同,並補充了一句:“嶽雨都督認爲,蒙古攻打大散關很有可能是想引開我們的注意力,爲其突圍創造戰機!只要我們以不變應萬變,蒙古將無所用其計。”
好像也對,考慮片刻,再度找來都風南詢問了一番。
“應該沒問題,不過這件事情要看具體情況,若蒙古有辦法延緩,比如吃些雄黃之類的東西,還是可以拖延一段時日。臣下最近問過幾個斥候,發現有發病跡象,只是還是小範圍,若再過一段時日,就算伯樂再世,也無辦法!”
這番話說的我心頭大定,想了片刻,我對墨人說道:“這些日子緊守關防,不用管他。”轉而又對尚懿說道:“你給餘介去封信,讓他多注意一下託雷!”
“遵旨!”
“好了,都下去吧,尚懿,你纔回來,多休息幾天!”
“多謝陛下關心!”
看着三人魚貫退去,我也伸伸有些麻痹的胳膊,又拿起一本奏摺看起來!
一雙纖纖玉手又給我端來一杯熱茶,回頭間,卻見一抹溫馨的風情,讓我的心情越發明亮自信起來。